第二十六章 干毒
一群人将王碟他们围住，语气不善，知道他们是外来的人，想着要将他们赶出去，但又后怕他们已经进来了寺庙，又怎能随意离开陵县。倘若将他们留在陵县，又有什么意义？
直到一位太医手里拿着药罐子路过，发现是王碟后，匆忙上前，尊敬不已，作揖行礼：”王少爷，您来了……“
王碟认出林太医，伸手扶住他；想起自己儿时生病时，还曾受他医治。与他说明情况后，林太医与众人解释了王碟的来意以及他的聪慧，他苍老的面貌露出笑，嘴里念着：”您来了就好，这陵县有您的福泽庇佑，这疫病定能得到法子治理。“
好不容易人群散去，林太医将王碟他们带到偏院，往他们的身上用柳枝条沾撒药水，称是隔绝病气。
林太医桌上铺着陈年的医术手册，手上还沾染着药草碎屑；他面露难色：”王少爷，您还不知，这瘟疫的难处。“
”怎么说？“王碟问。
”在此数月，我翻阅古籍医术，都没有这种相关病症的记载。人人称这是瘟疫，但其实不是。
民病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不会传染他人；只是久病成疾，面色惨败，恰如濒死。“
”不会传人？那为何陵县的人闭门不出，且感染人数增加？“
“百姓不知此病怪异，只管它无法救治，犹如活死人一般。自当是什么重症，至于为何患者越来越多，正是我疑惑之处。那些小兵，就是刚刚围着你们的人。“林太医提起刚刚质问王碟的那青年。
”他妹妹数月前有了症状，邻居便赶着他将妹妹送来这里。他将妹妹送来了，自己也留在了这里。每日贴身照顾，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你可查过他的身体，有何特殊的？是否是因为是少年强硕？“王碟猜想。
林太医摇了摇头，”并无特殊之处，这里除了这几个小辈军士自愿留在这里照顾病重者，原先还有几个老太太，后来病了两个；现在只有一个婆婆还在。“
”那病者都有谁？“周秉文在一旁问到。
”男女老少，富贵贫贱者皆有之。先前的跑了的县长，还留了一个小妾，染了这病，就留在这里了。“
”最先染病的听说是一个猎户？“王碟露出难色，感受到这病的棘手。
”是，他人在西面的房间。只是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身体枯槁，瘦削无比。“
”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王碟开口。
林太医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西边的房间走去。
”这里住的都是最早一批染病的人，现在的样子恐怕有些吓人，王少爷做好准备。“林太医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打开木门。
门打开后，里面似乎透着些霉气与寒意，点着三两盏烛火，地上潦草地铺着草席，缝隙不大，几乎是手臂挨着手臂，大约有十几个人横竖着躺在地面上，身上盖着棉被，脸色遮着面罩。面色惨白，比之前见到的人更甚的模样，双目几乎要脱框，额上皮肤松垮，青色与紫色的筋脉纵横。衣袖下的手臂也瘦的露骨，真像极了垂老濒死之人。
李青第一次见这场面，看一眼便觉得吓人，到一边作呕。
”他们这样还活着？“周秉文问。
”是的，尚有呼吸，喂药也能喝得下去。“林太医走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只盛水的碗，俯身送到一位女子口中，那人也能慢慢喝下。只是双目无神，空洞地眨着，身体也没有其他反应。
”这病实在古怪。“周秉文怔怔，看着这里的人。
“是啊，我也头一次见到这种现象。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研制出一些有抑制作用的药，难以彻底根治。”林太医低下头，无奈摇头。
王碟紧锁眉头，目不暇视，看着地上的活死人般模样的人，凝重道：“恐怕，这不是病……”
“是毒。”阿月接上话，两人对视，王碟眼里难得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喜在于有人直接肯定了他心中的猜疑，惊在于阿月能这么平淡认真地说出口。
阿月的神情无比认真，一个小女子见了这场景，没有想李青那样不适恶心或则害怕逃离，反而淡定站在这里，听了这么久王碟他们的谈论。在最后得出这是毒不是病的结论，连太医都没有看出来的症状，她却判定了。
三个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阿月没有慌张，却攥紧了拳头在身侧。嘴唇微微发颤开口：“他们的样子，我见过相像的，在北境。”
话一出，王碟周秉文变了脸色，“北境？！你确定是在北境？”周秉文先是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接着，阿月对上王碟的眼，庄重点了点头。
“你在北境何处见过，何处相像?“王碟眼里似有急切，但说出的话却冷静无比。
”是邻家的大老爷，有一天忽然就这样了，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最后看了巫医，说是被下了毒。他就是这般，突然衰老，不能行动，卧床不起，意识不清。只是没有这般青筋。”阿月手指着地上人的额头。
“那后来可被医好了？”
阿月喉咙里似有哽咽，她紧紧攥着衣角，摇了摇头：“这是慢毒，虽不至死，但长期以往，便救不回来了。”
“那意思是，这里的人，也是长期被投毒的了。”王碟打量着屋内地上的人。
“若是短期内，还能救？”周秉文抓住关键。
“是，要去找巫医。北境的巫医，他们管这叫干毒，日积月累成为干尸之毒。”阿月眸色复杂。
“陵县内定藏着北境之人。”王碟走近屋内，环绕着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穿着。
“你说，这里男女老少，贫贱富贵之人皆有干毒？”周秉文问林太医。
“是。”
“到底是什么方式？才会如此广泛，长期密集地下毒?“周秉文向外看着寺庙的人，就这么几个小兵来往，并无外人，何况陵县的城门外人难以进入。他在内心试想各种情况。
直到目光瞟到阿月肩上挎着的番薯布袋，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问林太医：”这里的人困于陵县，病者居多，何以为食？“
林太医沉思回想了一会，回答：”皇城会定期送来吃食，县中也有人自家耕种。”
“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家里还有人的，就吃自己种的蔬菜米饭；而没有能力的就靠皇城里送来的干粮，应季变换；最近送来的是番薯和萝卜。
”林太医你也是吃这些吗？”周秉文追问。
林太医难得不好意思，“我是太医，官衔在身，每日吃的要好一些。“说完，讪讪低下头。
”那他们呢？“周秉文指着园中的一个小兵。
”他们吃的更不好了，食物有限，他们只是随便喝些混米粥，将分来的食物都给了病重的家人。“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这些番薯的问题？“周秉文将阿月身上的番薯袋子扯下，递到林太医跟前。
直到一位太医手里拿着药罐子路过，发现是王碟后，匆忙上前，尊敬不已，作揖行礼：”王少爷，您来了……“
王碟认出林太医，伸手扶住他；想起自己儿时生病时，还曾受他医治。与他说明情况后，林太医与众人解释了王碟的来意以及他的聪慧，他苍老的面貌露出笑，嘴里念着：”您来了就好，这陵县有您的福泽庇佑，这疫病定能得到法子治理。“
好不容易人群散去，林太医将王碟他们带到偏院，往他们的身上用柳枝条沾撒药水，称是隔绝病气。
林太医桌上铺着陈年的医术手册，手上还沾染着药草碎屑；他面露难色：”王少爷，您还不知，这瘟疫的难处。“
”怎么说？“王碟问。
”在此数月，我翻阅古籍医术，都没有这种相关病症的记载。人人称这是瘟疫，但其实不是。
民病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咽喉干引饮。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不会传染他人；只是久病成疾，面色惨败，恰如濒死。“
”不会传人？那为何陵县的人闭门不出，且感染人数增加？“
“百姓不知此病怪异，只管它无法救治，犹如活死人一般。自当是什么重症，至于为何患者越来越多，正是我疑惑之处。那些小兵，就是刚刚围着你们的人。“林太医提起刚刚质问王碟的那青年。
”他妹妹数月前有了症状，邻居便赶着他将妹妹送来这里。他将妹妹送来了，自己也留在了这里。每日贴身照顾，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你可查过他的身体，有何特殊的？是否是因为是少年强硕？“王碟猜想。
林太医摇了摇头，”并无特殊之处，这里除了这几个小辈军士自愿留在这里照顾病重者，原先还有几个老太太，后来病了两个；现在只有一个婆婆还在。“
”那病者都有谁？“周秉文在一旁问到。
”男女老少，富贵贫贱者皆有之。先前的跑了的县长，还留了一个小妾，染了这病，就留在这里了。“
”最先染病的听说是一个猎户？“王碟露出难色，感受到这病的棘手。
”是，他人在西面的房间。只是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身体枯槁，瘦削无比。“
”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王碟开口。
林太医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往西边的房间走去。
”这里住的都是最早一批染病的人，现在的样子恐怕有些吓人，王少爷做好准备。“林太医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打开木门。
门打开后，里面似乎透着些霉气与寒意，点着三两盏烛火，地上潦草地铺着草席，缝隙不大，几乎是手臂挨着手臂，大约有十几个人横竖着躺在地面上，身上盖着棉被，脸色遮着面罩。面色惨白，比之前见到的人更甚的模样，双目几乎要脱框，额上皮肤松垮，青色与紫色的筋脉纵横。衣袖下的手臂也瘦的露骨，真像极了垂老濒死之人。
李青第一次见这场面，看一眼便觉得吓人，到一边作呕。
”他们这样还活着？“周秉文问。
”是的，尚有呼吸，喂药也能喝得下去。“林太医走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只盛水的碗，俯身送到一位女子口中，那人也能慢慢喝下。只是双目无神，空洞地眨着，身体也没有其他反应。
”这病实在古怪。“周秉文怔怔，看着这里的人。
“是啊，我也头一次见到这种现象。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研制出一些有抑制作用的药，难以彻底根治。”林太医低下头，无奈摇头。
王碟紧锁眉头，目不暇视，看着地上的活死人般模样的人，凝重道：“恐怕，这不是病……”
“是毒。”阿月接上话，两人对视，王碟眼里难得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喜在于有人直接肯定了他心中的猜疑，惊在于阿月能这么平淡认真地说出口。
阿月的神情无比认真，一个小女子见了这场景，没有想李青那样不适恶心或则害怕逃离，反而淡定站在这里，听了这么久王碟他们的谈论。在最后得出这是毒不是病的结论，连太医都没有看出来的症状，她却判定了。
三个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阿月没有慌张，却攥紧了拳头在身侧。嘴唇微微发颤开口：“他们的样子，我见过相像的，在北境。”
话一出，王碟周秉文变了脸色，“北境？！你确定是在北境？”周秉文先是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接着，阿月对上王碟的眼，庄重点了点头。
“你在北境何处见过，何处相像?“王碟眼里似有急切，但说出的话却冷静无比。
”是邻家的大老爷，有一天忽然就这样了，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好。最后看了巫医，说是被下了毒。他就是这般，突然衰老，不能行动，卧床不起，意识不清。只是没有这般青筋。”阿月手指着地上人的额头。
“那后来可被医好了？”
阿月喉咙里似有哽咽，她紧紧攥着衣角，摇了摇头：“这是慢毒，虽不至死，但长期以往，便救不回来了。”
“那意思是，这里的人，也是长期被投毒的了。”王碟打量着屋内地上的人。
“若是短期内，还能救？”周秉文抓住关键。
“是，要去找巫医。北境的巫医，他们管这叫干毒，日积月累成为干尸之毒。”阿月眸色复杂。
“陵县内定藏着北境之人。”王碟走近屋内，环绕着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穿着。
“你说，这里男女老少，贫贱富贵之人皆有干毒？”周秉文问林太医。
“是。”
“到底是什么方式？才会如此广泛，长期密集地下毒?“周秉文向外看着寺庙的人，就这么几个小兵来往，并无外人，何况陵县的城门外人难以进入。他在内心试想各种情况。
直到目光瞟到阿月肩上挎着的番薯布袋，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问林太医：”这里的人困于陵县，病者居多，何以为食？“
林太医沉思回想了一会，回答：”皇城会定期送来吃食，县中也有人自家耕种。”
“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家里还有人的，就吃自己种的蔬菜米饭；而没有能力的就靠皇城里送来的干粮，应季变换；最近送来的是番薯和萝卜。
”林太医你也是吃这些吗？”周秉文追问。
林太医难得不好意思，“我是太医，官衔在身，每日吃的要好一些。“说完，讪讪低下头。
”那他们呢？“周秉文指着园中的一个小兵。
”他们吃的更不好了，食物有限，他们只是随便喝些混米粥，将分来的食物都给了病重的家人。“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这些番薯的问题？“周秉文将阿月身上的番薯袋子扯下，递到林太医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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