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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一关草原部落小打小闹的骚扰几乎年年都有,齐山心想,上一次如同这样的场面距今已经很长时间了,那还是个夏天,可往事早逝,却记忆如故。

    年少时的齐山是父王的独子,没有姊妹,唯一的弟弟孩童时早夭,家谱上宗祠里的先祖们,也多数都还未成家就已战死沙场。齐山是幸运的,北地苦寒,幼时无病无灾;刀枪无眼,征战多年也侥幸存活。但齐山自己却认为自己同样也是不幸的,整个安定王齐氏到他这里只有他一个,全军上上下下数十万只眼睛都盯着他,指望他能成才,指望他能成王。

    父王从小到大的严格要求,母妃日复一日地耳提面命,还有父王的将领们,军营里的士兵们,千万个期望压在齐山的肩上,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齐山自然知晓所有人的心意,也懂得自己应有的责任,内心怎么会不起抵触。可把剑摔在地上还是要自己默默捡起,就这样,齐山在来来回回的烦闷与坚毅中,慢慢地,也算是可担大任了。

    可草原连日的攻击让安定王军有些许的疲惫,也让他有点力不从心了,精神涣散,斗志低沉,思绪混沌,这样的状况却更容易出错,连着犯了几个错误,父王的批评和内心的自责更加加剧了自己的不佳状态。有些扛不住了。

    齐山刚受了父王的批评,正要回自己的帐中受罚自省。突然,营外的守卫来报。

    两名女子称投于安定王军旗下。

    安定王再三的确认,但得到的却只有两个女子和一匹马。安定王难以相信,毕竟两军交战之时,没有人知道是投靠还是奸细。再三思量,想要快速突破的安定王还是决定把二人叫了进来,问上一问。

    进来的的确就是两名年轻的女子,更大的那个目测也只有二十左右,这么年轻的女子能有什么能耐可以迅速结束这次的战争。在场的所有人都毫不相信,齐山本来因为好奇还放慢脚步停留在了父亲的王帐中,一看见是这么年轻的女娃,就回自己帐中反省了。

    齐山回到自己的帐中,长舒一口气。他太累了,一天天的连轴转让他身心俱疲。他和衣躺下,还未脱下靴子便迅速睡去。

    等他醒来,已是黑夜。夏夜的虫鸣和鸟叫相互映衬,显得格外悦耳。门外士兵的脚步声、交谈声仍然有条不紊让人心安。可齐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从未在白天睡过觉,还一下子睡了这么长时间。在平时,父王母后总盯他练武读书,这两天,更是白天夜晚都被父王“挂在腰带上”,时时刻刻都要逼着自己保持着清醒。可这次父王怎么会让他睡这么久?

    他有点担心也有点害怕,他冲出营帐却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异常。齐山看到这样平静的场景反而更慌了,既然王军没有什么事情,那会不会父王因为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批评他。想到这里,齐山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甚至跑了起来。

    他来到王帐门口,远远地看到自己最要好的兄弟陈寻祖就站在门口。齐山更慌了,是什么大事让陈寻祖站在门口给自己通风报信。齐山害怕极了,他感觉自己手脚发抖,气都喘不匀了。

    齐山疑惑地看着陈寻祖,问的话都在嘴边,可嘴唇发颤就是说不出来了。陈寻祖看着齐山如此这般,恍然大悟,抱歉的神情笑着拍拍齐山的胳膊。

    “对不住对不住,没有啥事情,能有啥事情。王爷一点都没生气,正高兴着呢。”

    “真的?”齐山不相信自己的父王会高兴,因为在他面前父王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真的真的,骗你干什么。听说今天军营里新来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说自己有破敌之法,结果不知道用了什么招,让王爷给了她三百骑兵,她带着就冲出去城关了,谁知道真破了敌阵,乘胜追击让敌军退了五十里。”陈寻祖凑近齐山轻声说。

    “啊?”齐山更摸不到头脑了,“真的假的?我今天见到那两个女子了,一个目测二十左右,另一个顶多十二三,杀鸡杀鱼都害怕的年岁竟然会上战场杀敌?”

    “真的,你干嘛不信。王爷正高兴,里面摆庆功宴呢。要不然会让你呼哧呼哧睡一下午吗?”

    齐山心想说的没错,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继续问道:“今天具体发生啥了?”

    陈寻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下午没在王帐里,而且和王爷说事的时候特意退了所有人,所以具体内容都是军营里瞎猜瞎传的。具体真实的,没人知道。”

    “那两个人叫什么,来自哪里,应该知道了吧。”

    “嗯,那知道。小一些的叫酥饼,是个侍女,年长些的叫如歌。从哪儿来,不知道。”

    两个女子的出现让齐山感觉自己获得了从未拥有过的心情,寻祖说这种感觉叫放松。的确,齐山久违地睡到鸡鸣,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帐中可以待很长时间。

    关外的敌兵被如歌这个女子打回了老巢,日常的军务也无一变故。齐山坐在自己帐中的地毯上,听着外面的虫鸣仔细回想这些天的种种,对这个如歌的好奇心可谓是愈发的重了。

    她如同天上的神仙下凡一般出现在军营中,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更没人知道她为何而来,她只是突然地出现,就解决掉了关外的兵。她不过二十左右,却与寻常人家的女子全然不同,上战杀敌,运筹帷幄,她不比男子差,甚至比一些男子还要强上许多。

    如此女子,却也不泼辣。只是远远地看去,就知她知书达理,得体大方。齐山仔细回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与这个如歌姑娘有过完全的接触,总是就在父王的帐中远远地打一个照面,互相行礼便各行各事了。齐山没有正眼盯着她看过她到底长得如何,毕竟这十分不礼貌,齐山只是偷偷地用余光去瞟,看的并不真切。可即便如此,齐山也断定这个女子定是来自于高门大户,再不济也是地方富户的得宠女儿,虽然不是身着锦衣华服,可言语谈吐、行事举止都能看出。

    一个个看起来十分矛盾的词语却在如歌身上汇聚,矛盾,神秘,让整个安定王军营的上上下下无一不对她敬佩又好奇。齐山也不例外,现在看来如歌的出现,不仅帮了安定王军击退敌军,而且也帮齐山拥有了一点偷闲之机。

    可正如她突然到来,没有人知道她会何时离开。齐山的感谢和好奇打赢了踌躇的仗,他决定要去与这个神秘的女子搭上一两句话,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哪路的神仙大人。

    齐山并没有等这个机会等很久,安定王军大败敌军,处理好了各项的事务,安定王下令要办军宴庆功,再加上给如歌姑娘送行。

    听到送行,齐山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过、不舍、遗憾。他次次在自己的空间里舔舐着这个神勇的如歌姑娘带给自己的片刻平静和从容,不必再为父王的耳提面命而提心吊胆,不用体会全部将士望着自己那期待的眼神。每当这种时候,齐山都无比感激如歌,甚至喜爱,虽然这样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安定王世子应该有的。

    齐山想让如歌姑娘留下来,可如歌如天降一般降临在安定王军的军营里,就如同草原上低空掠过大地的雄鹰,除了雄鹰自己落脚,否则没有人可以将雄鹰困在自己的肩头,她生来便属于天空。

    她生来便属于天空……

    军宴上,如歌姑娘和她是侍女酥饼作为客人坐到了上座,坐在了齐山的对面,齐山不自觉的看向如歌的方向,透过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敬酒的人群,偷偷地肆意地盯着这个神秘的姑娘。

    如此几天,齐山才第一次仔细端详起如歌姑娘的面容。幼时安稳富足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姣好的面容,而姣好的面容被风沙留下了痕迹,可又能看出即使是在风吹日晒下如歌姑娘也注重自己的容颜,在这方面下了十足的功夫。

    是怎样的人可以在其身上看到男子的豁达开阔,又看到女子的温柔细腻。

    齐山盯着如歌,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齐山隐约觉得如歌的眼里好像有光在闪烁,好似夜晚树林里的萤火,更好似这黑夜里的星光,闪烁着,发着亮光,照亮了归途。

    忽地,如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扭头,两人的目光刚好相抵。如歌看着一直看自己的齐山,眨了眨眼睛,用眼神问他怎么了。齐山一惊,快速收回自己的眼神,手足无措地在地上找了半天地缝。

    如歌看着惊慌失措的齐山,和平日里看到的齐山完全不同。平日里在王帐中擦肩而过便能看出从容不迫、少年老成的样子,在军营里远远看过去,齐山不论与属下讨论军情还是与兵交谈,都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两个齐山的样子简直大不相同,如歌看着这样的齐山,竟也不觉失望,竟感十分有趣。

    想到这,如歌不自觉地轻轻一笑。

    而无措的齐山看到如歌被自己逗笑了,也跟着如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