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宫华绝代 » 第十四章 欲加之罪辩无词

第十四章 欲加之罪辩无词

    康元十二年末,瓦剌二皇子因无外援败于墨哈谯亘之手,一箭毙命于瓦剌王宫朝殿。墨哈谯亘即日登基成为瓦剌新国君,追封二皇子为桀亲王,葬入祖庙。

    康元十三年初,墨哈谯亘正式向驭龙国下战书。

    当宇文轩接到战书时,只是面上冷笑,随即转头问道,“景宏,那星月奴可还好好地待在牢里?”

    段景宏在一旁站久了,有点打盹儿,听到皇上问话,立马精神抖擞起来,“回皇上,还活着。”

    宇文轩点点头,“那便好,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手中的战书却被越捏越紧。

    宇文轩对战书似乎并不以为意,手中拿出那日自己藏着的小半截碎玉仔细打量着。一抹算计的笑容却轻轻浮上了他的嘴角,“墨哈谯亘,你以为朕没有制服你的把柄么?”

    说罢,将碎玉摆在一边,摊开金黄色的锦缎,抬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朱笔小心翼翼地写起来。

    一行行醒目的赤朱色字迹在金黄的锦缎上显得格外刺眼,而宇文轩脸上的那抹笑容却始终没有褪去。随着笔的抬起下落,宇文轩拿着笔的手也更加紧实,遒劲有力的字体飘逸而不失皇家气度。

    一页写罢,宇文轩将方才小心摆在一边的碎玉,用锦缎紧紧裹住,递给了身边的段景宏。

    “拿去派信得过的人送给墨哈谯亘,切记要亲自交到他手里。”宇文轩眼神突然凌厉起来,“锦缎和玉,缺一不可。”

    “是,皇上。”段景宏头一次见宇文轩如此认真地吩咐一件事,不敢造次,也就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锦缎,顺手掂了掂碎玉的分量。随即躬身离开了书房,遣人快马加鞭地朝瓦剌国赶去。

    当墨哈谯亘接到那封圣旨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黄色的锦缎被揭开的一刹那,墨哈谯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是碧玉……

    碧玉碎了……

    墨哈谯亘开始细细读起圣旨上的字迹,不禁越来越恼怒。该死的宇文轩,竟然敢用赫连雁聪来威胁自己!指关节渐渐泛白,气到不能自已的墨哈谯亘此刻已是怒火冲天了。

    自己就差一点,便可以拿下整个驭龙国,独霸一方。

    可是,赫连雁聪……

    那个笑得开朗的女孩,从小便跟着自己囚禁于驭龙皇宫的女孩。

    还记得年幼的自己,为了保住瓦剌前往驭龙国作为人质。除了赫连雁聪,没有人愿意陪同前往。他不恨那些狠心赶走他的人,即便平日伺候自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奶妈都不愿陪同自己前往,更何况是别人呢。而将他送出瓦剌的,就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是怨恨,也无能为力。

    一个在最痛苦的时期陪伴自己的女子,犹记得在逃出驭龙皇宫的那晚,他承诺过她,定会派人风风光光地接她回瓦剌,许给她一生一世。

    如今,江山?女人?……

    墨哈谯亘紧握着拳头狠狠砸向了镀金的桌案。“砰”的一声,白玉的茶杯随着茶盘坠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杯中的茶水顺着裂口渐渐流出,洒了一地,地上的点滴越来越多,分不清究竟是茶水……抑或是,泪水。

    “来人!”墨哈谯亘理清了思绪,紧握的双拳也松了开来,“明日启程,前往驭龙。”随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瓦剌新君亲自前往驭龙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宇文轩玩味地看着探子寄回来的信,看来墨哈谯亘果然是一个仁者。那么,自己的手段虽然有些卑鄙,却足够保护驭龙国近百年的安全无虞了。

    很快,宇文轩就见到了墨哈谯亘。

    两位王者的会面并没有很大的排场,相反,却只是在一间朴素的小屋里。没有多余的外人,只有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桌的对面,互相看着,谁也不愿相让。

    “宇文轩,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最终墨哈谯亘妥协了,交出了瓦剌玉玺盖印的承诺书,无限痛苦地吐出了这句话,宇文轩梦寐以求的话。

    “那还要多谢你了。”宇文轩对着墨哈谯亘一抱拳,“瓦剌的恩情我驭龙永世不忘。”

    “且慢,雁聪呢?”墨哈谯亘突然凶狠地看向宇文轩,“我的答应,是有条件的。”

    “那是自然。”宇文轩爽朗地笑笑,击掌示意门外的人将赫连雁聪拖上来。

    当赫连雁聪再次出现在墨哈谯亘的眼前时,早已不再是洞房那夜的新娘模样了。一身破旧的囚服,因为长期带着枷锁,手腕与脚踝的伤口总是好不了,如今卸下了枷锁,只剩下一圈圈的血迹。蓬头垢面,面色也是苍白不堪。

    墨哈谯亘也不顾眼前之人是如何模样,只是发疯一般的扑上前去,死死抱紧了怀中的人儿。

    “雁聪,雁聪……”墨哈谯亘喃喃道,“不会再这样了,永远都不会了。”

    “王……”赫连雁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轻声道,“雁聪,一直在。”

    “雁聪。”此刻,只剩下情人间的呼唤。

    宇文轩却是拿着承诺书,悄悄地离开了。

    纵使再是敌手,却也懂什么是风花雪月,不是么?

    瓦剌的纷繁杂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当宇文轩回到宫中时,却又是另一件事令自己头疼不已。

    “皇上,皇上!”段景宏急匆匆地迎上刚回宫的宇文轩,“皇上,大事不妙!”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宇文轩一见段景宏这副模样也知道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却也不能自乱阵脚,“快说!”

    “回皇上,太后娘娘将柳淑媛压入暗室,正要训斥着呢。”段景宏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只能看着宇文轩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淑媛又做什么事情了么?”宇文轩顿时有些恼怒,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柳淑媛,所为何事?!

    “快随朕去!”宇文轩倒也不含糊,即刻命人抬着自己前往栖凤宫。

    一路上,抬轿的太监气喘吁吁。

    “皇上驾到——”随着段景宏嘹亮的喊声,宇文轩总算是紧赶慢赶来到了栖凤宫正殿。

    “皇儿参见母后。”宇文轩爽快地行完礼,也不等太后免礼,便径自起身,略带怒气地问道,“不知柳淑媛又犯了何事,劳动母后亲自教导。”

    太后已然料到皇上会来,便从卧榻上起身,坐挺了身子,声音不响,却也中气十足,“皇儿既然刚处理完瓦剌事情,那么柳淑媛窝藏瓦剌太子妃,是否有罪?”

    “母后,柳淑媛对此事毫不知情,怎可怪罪到她身上?”宇文轩有些急了,“柳淑媛性情贤淑,朕不信她会知情不报。”

    “那又如何?”太后依旧不饶人,“即便她不是同党,身为主子,连一个奴才都管不好,又怎么担得起淑媛这个名号?!”

    “母后,皇儿恳求您!”宇文轩不再辩解,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望母后放过柳淑媛。”

    “皇儿,你身为一个国君,竟为了一个女子在哀家面前下跪!”太后见此情形顿时激恼,“难不成整个驭龙国都比不上一个女人么?!”

    “母后!”宇文轩不愿开口多说什么,却只是固执地恳求着。

    栖凤宫正殿的氛围霎时冷了下来,在一旁伺候的段景宏等众太监宫女都死死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得静静待在原地看事态会如何发展。

    “皇儿,你当真是固执!”太后最后哀叹一声,似是妥协了,“哀家可以饶她一命,不过这次的事情她也有错。哀家夺其封号,遣送回锦康侯府静思。何日她愿意自己来请罪,何日她便能再次入宫。”

    “多谢母后!”宇文轩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凤宫,只剩下一群太监和宫女悻悻然地跟在他身后。

    栖凤宫内一片寂静,太后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情恼怒。但位于整个后|宫的最高位置,她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免得自己失态。

    良久,太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怒气平息了不少。

    “来人,将柳淑媛遣送回锦康侯府!”

    “是,太后。”一众太监立刻得令去暗室准备一切。

    此刻的柳伊,唯一担忧的便是如上次一般的酷刑,还有那些惨不忍睹的人棍,或是说魔鬼。想到那些,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左肩的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却又似乎开始隐隐作痛。

    “吱呀”一声,暗房的木门打开了。鱼贯而入许多宫女和太监,上前为柳伊解开了捆绑着的绳子,并拖着柳伊正打算出去。

    “敢问公公所为何事?”柳伊经过一宿的关押,已经有些虚弱了。

    “太后懿旨,夺柳淑媛封号,遣送回锦康侯府,何日请罪,何日回宫。”太监不含糊地告诉柳伊,也并无任何停顿,继续拖着柳伊前行。

    何日请罪……何日回宫……

    自己又何罪之有?又何需请罪才能回宫?

    柳伊此刻只觉得浑身无力,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随即便不省人事。

    “柳淑媛?柳淑媛?!”拖着柳伊的太监们发现了柳伊的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柳淑媛?”一名宫女上前抬起柳伊的下巴,死掐住柳伊的人中,却仍然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我去禀告太后,你们先将淑媛娘娘带回徳若殿照顾着。”

    宫女也是个明眼人,皇上敢为了这柳淑媛如此顶撞太后娘娘,自然对柳淑媛的情况更加关心起来。照顾得好了,皇上和太后或许不会说什么,但若是照顾得出了岔子,皇上必定会追究到底。可以说,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小命,都系在了柳淑媛的身上。

    宫女自然也是动了个心眼的,悄悄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找皇上,告诉皇上发生的一切。目送小太监朝皇上的宫殿去了之后,自己才缓缓迈开步子走向栖凤宫的正殿——太后还在那儿歇息着。

    “奴婢参见太后,有急事禀告。”宫女很镇定,并不为自己惊醒了太后而感到惶恐。

    “什么事?”太后见宫女如此,心里也不怪罪,只是一抹不满稍瞬即逝。

    “回太后,柳淑媛方才不省人事,奴婢已遣人送回徳若殿,不知太后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宫女的淡定自若,让太后不得不对她仔细审视一番。

    “好大胆的奴婢!”太后从卧榻上坐起身,“胆量真是令哀家佩服。”

    “奴婢不敢。”宫女一屈膝,“太后谬赞罢了。”

    “可惜……”太后微眯着凤眼,危险的气息瞬时爆发,“哀家身边这样的聪明人太多了,少你一个也不算少。”

    “太后……”宫女听闻这声,身形微微一颤。

    “来人!”太后终于将方才的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将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太后!太后!”宫女的嚎哭声刺得人耳朵疼。

    太监们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纷纷上前制服宫女将其拖出栖凤宫。

    后来,自作聪明的宫女便没有了后来。

    太后将方才的怒气撒了个遍,心里总算是痛快不少。好巧不巧送上来个宫女,开口还偏偏要提“柳淑媛”三个大字,一下激起了心中的怒火。

    其实宫女死得也算冤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后会如此厌恶柳淑媛。

    另一头,宇文轩刚坐下,龙椅都还没捂热呢,冒失地小太监便跌跌撞撞地进来便跪倒在他的面前。

    这小太监恐怕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话都是结巴的,“奴……才参见……皇……皇上……上……”

    宇文轩见这小太监倒是觉得好玩儿,“何事如此慌张?莫非驭龙国的天塌了?”一番戏语,吓得小太监连连磕头。

    “皇上……奴才不敢……”这回小太监的声音不止结巴了,还发着连续的颤音。

    “哈哈哈哈!”宇文轩被眼前的小太监逗得直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皇上……”小太监显然被眼前的皇上给震住了,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

    “罢了,朕也不逗你了。”宇文轩笑够了淡定下来,“说吧,有何事?”

    “回皇上,柳淑媛在暗房内晕倒了。”小太监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碍于主子的话,只得先老实回答,“至今不省人事。”

    “什么?!”宇文轩立刻站起身,“现在淑媛身在何处?”

    “淑媛娘娘已经送入徳若殿了。”小太监见皇上如此严肃,便也谨慎起来,“宫女们掐了人中却还未转醒。觉得事态严重,所以遣奴才来向皇上禀告。”

    “赶快带路!”宇文轩匆匆朝徳若殿走去。

    “是。”一众侍从也急急跟上,唯恐有伺候不周的地方。

    当宇文轩赶至徳若殿时,只见寝殿外一群宫女群龙无首,只是扎堆站在一起互相揪着衣袖,满脸的担忧。

    “都怎么回事?!”宇文轩见这群宫女如此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顿时恼怒,“娘娘都这样了,难道就没有人去请太医么?!”

    说罢往前跨出一大步,奔入寝殿内,随着身形还飘出了一句有力的话,“景宏,速去请太医过来。”

    寝殿中并没有别的宫女伺候着,唯有毓菊紧紧抓住柳伊的双手,满面的泪痕。

    宇文轩离得不近,只能看见毓菊的嘴唇一张一合,并不听得清晰她说的究竟是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一些鼓励的话,刺激柳伊醒过来。

    “让开。”宇文轩站在毓菊身后不远处吩咐道。

    毓菊没想到皇上会出现,立刻松开了紧握着柳伊的双手,面向宇文轩跪倒在地,“奴婢参见皇上。”说完还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宇文轩并没有搭理跪在一边的毓菊,径自走到柳伊的跟前,伸手握住柳伊的双手,只觉得指间冰凉,仿佛眼前的人已经死去了一般。

    “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可以这样?”宇文轩死死盯着柳伊的脸颊,一字一字地说道,“当年朕能救你出来,你的命便是朕的。如今只是小小的挫折都不愿意承受了么?”

    一句话,静寂……

    良久,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不甘。

    “柳伊,朕还对你存有愧疚,朕知道你听得见。”宇文轩也开始有些慌张了,“不给朕恕罪的机会么?”

    眼前之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宇文轩想要大吼之时,段景宏及时地带着御医前来,让宇文轩冷静了不少。

    “快些带上来,治不好柳淑媛,全都提头出去!”宇文轩显然是急坏了,对一众御医下了死命令。

    御医们听了这话也是心底一颤,柳淑媛究竟是什么情况尚未清楚,若真是什么不治之症,看来今日自己也是难逃一死了。

    御医们纷纷上前,拿出浑身解数,替柳伊把脉,望眼,宇文轩和段景宏、毓菊只能等在一旁干着急。

    突然,御医们明显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虽然表情变化极其细小,却依然逃不过宇文轩敏锐的双眼。

    “如何?是否无碍?”宇文轩一一扫视过眼前的御医。

    “回皇上,经过微臣们的诊断,娘娘应是一宿劳累,睡得过熟。”

    “睡得过熟?”此话一出,不止宇文轩,就连段景宏和毓菊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惊讶完之后,又只觉得好笑。

    “可是当真的?还是你们这群庸医为自保欺骗朕?”宇文轩突然严肃起来,狐疑地看着一干御医。

    “臣等怎敢犯欺君之罪,自是句句属实的。”宇文轩的怀疑引得御医们纷纷跪地求饶。

    “也罢,待明日,柳淑媛若是还不醒,朕就将你们全都拖出去砍了!”宇文轩见御医如此也就放心不少,但也不忘说些话来吓吓他们,免得他们胡乱抓药。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

    次日清晨,柳伊逐渐转醒。

    当坐起身时,只见身边的毓菊在趴在床的一角睡得正熟。头枕在手臂上,屈膝跪在床边的地上,全身都有些紧缩,看来是受凉了的。

    柳伊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了毓菊的身上。

    睡梦中的毓菊只觉得有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恍惚间还以为是鬼压床,立刻大叫起来,“何来的妖魔鬼怪,还不快快退散!!”

    柳伊被毓菊的反应吓得一惊,险些跳下床去。

    毓菊摆好揍人的架势,眼睛却还未睁得很开。直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不好意思又略带愧疚和惊恐地看着柳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祈求道,“娘娘恕罪,娘娘饶命,毓菊不是故意的!”

    柳伊本来也就没有怪罪的意思,看到毓菊如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毓菊心虚地抬起头看着柳伊,却又不敢正视,只能瞄一眼,再瞄一眼。

    “毓菊,你说你是不是该罚?”柳伊强忍住笑意,看着眼前如做贼一般的毓菊,戏谑道。、

    “娘娘,奴婢知错了。”毓菊又慌忙低下头,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了,听起来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罢了,我也不怪罪你。”柳伊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你辛苦了一夜,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娘娘说的哪里话。”毓菊说着眼眶有些红了。其实她也知道柳伊的个性,从不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对自己好,也只是一时感动所致。如今这样,反倒让毓菊心里有些不坚定了,本来只是奉命保护,却渐渐地竟生出了一丝丝的感情。

    “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有时候,我身不由己。”不知为何柳伊说出了这些话,这些埋在她心里很久的话,“我又何尝不想与别人相互信任,只是,太难。”

    毓菊并没有再接话了,只是悄悄抹去了眼中的泪水。

    其实,毓菊心里也是明白的,想要在宫中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心狠手辣,任何的信任都有可能导致自己万劫不复,坠入无边的深渊。

    “皇上驾到——”正当二人互相感触的时候,段景宏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话音未落,宇文轩的一脚已迈进了寝殿的大门。

    柳伊急忙从床上下来,也顾不得整理衣裳,立刻半跪着向宇文轩福身请安,“妾身参见皇上。”

    宇文轩见柳伊已经醒来,心里顿时觉得欢喜,上前扶起柳伊,柔声说道,“快起来,身子还没养好怎么就下床了。”

    柳伊对宇文轩的宠爱只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知为何,总觉得宇文轩对自己有别的情愫。“多谢皇上关心,妾身好多了。”柳伊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转身走到茶几边端起茶壶,“妾身为皇上斟茶,皇上一大早来润润嗓子吧。”

    可惜,茶壶是空的。

    柳伊动作优雅地端起茶壶,对准茶杯,却等了半天,也没有茶水从里面流出来。

    “娘娘……”毓菊看到只觉得尴尬,马上上前请罪,“奴婢今儿个偷懒,还未煮茶。求娘娘责罚。”

    “好了。”一旁的宇文轩看着只觉得好笑,上前一步从后搂住柳伊的腰,嘴唇轻轻贴着柳伊的耳畔,呢喃道,“朕不是来喝茶的,只要看到你醒了,朕也就放心了。”

    “皇上……”柳伊被宇文轩的这个举动弄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宇文轩笑笑,松开了环绕在柳伊腰间的双手,走向了门口,“朕见你没事便好,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太后的懿旨,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一阵风似的就没了人影。

    柳伊被宇文轩一提,这才想起太后已经夺了她的封号,贬她回锦康侯府了。若不是自己体力不支,恐怕现在早就被扫出皇宫,又在那后院的阁楼中度日如年了。

    “奴婢恭送皇上。”毓菊反应也快,虽然宇文轩早已没有了影子,她却还是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

    “毓菊,起来吧。”柳伊倒没毓菊那么守规矩,“毓菊,收拾收拾,去锦康侯府吧。”

    “娘娘!?”毓菊站起身听到柳伊的这句话显然是吃了一惊,“皇上已经说可以……”

    “皇上是皇上,太后是太后。”柳伊转身走向梳妆台,“毓菊,替我梳妆,等下我去拜别太后娘娘,可不能寒碜了。”

    “娘娘,你可否再考虑一下。”毓菊谨慎地问出口,却还是遭到了柳伊的一记白眼。

    “是,娘娘。”无奈,毓菊只得替柳伊梳妆打扮。悻悻然地迈着小碎步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摆在一边的桃木梳细细梳着柳伊的每一根发丝。

    “娘娘,出了宫的话,侯爷那边的人能伺候好你么?”毓菊有些伤感,毕竟自己是司设大人派来保护柳淑媛的。如今淑媛被贬出宫,自己又不能跟去,怎么司设大人还没有动静呢?

    柳伊听了只是轻轻一笑,“我自小在那儿长大,再回去,日子自然不会过得太差的。”

    “那就好。”毓菊听了心里也算是送了一小口气,也好向司设大人交代了。

    约摸一个时辰,柳伊总算是梳洗打扮完了。最后整理了下,便准备去栖凤宫向太后拜别。

    原本是一群宫女都起来准备着陪同柳伊去栖凤宫的,但柳伊执意只要毓菊跟着就好。其他的宫女也没办法,毕竟主子的命令大于天,也只能安守本分地待在徳若殿里,顺便替主子收拾收拾行装。

    柳伊一路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让她有些颤抖。

    这一出宫,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而当初进宫的目的,至今却一点眉目都没有。

    最终见到太后的时候,柳伊还是保持住自己的优雅,踱步至正殿中央,缓缓下跪行礼,“民女参见太后。”

    “呵呵,柳伊,别来无恙。”太后对于柳伊,恨得牙痒痒,“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哀家昨儿个下的懿旨莫非还没传到?看来小太监们做事越来越不像话了,等会儿要好好教训才是。”

    “太后息怒。”柳伊面对太后,强迫自己忘却曾经的恐惧,镇定下来,“懿旨民女已经收到了,此次前来就是拜别太后,准备启程的。”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原来是这样。”太后得意地笑了笑,“柳伊真是有心了呢。”说完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随后又说道,“不过哀家还是等着你回来的那天。希望此次能在锦康侯府好好反省自身才是。”

    “谢太后教诲。”柳伊又是重重一磕头,“民女谨记太后教诲。”

    “去吧。”太后一挥手,示意柳伊离开。

    “民女叩别太后。”柳伊最后磕下一头,起身离开。

    栖凤宫外,早就停着命人准备好的马车,而包袱等物早就收拾好摆在车内了。

    柳伊一个跨步就上了马车,随着滚滚灰尘,驶出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