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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喂药

    齐熵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肩膀上的伤口被上药包扎起来了。

    不过动一下还是很疼。

    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番,并不是她在麻山村住着的那间屋子。

    陈设简单,但却能看到不少药材摆件,而且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此时门口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有个梳着髻的小童子走了进来。

    见到齐熵醒了,忙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走了过来,高兴道:“姐姐,你醒了呀?怎么样,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肩膀还很疼吗?”

    说完也不等齐熵搭话,就又道:“我去叫师父。”

    然后就跑出去了。

    齐熵看着桌上的药碗,眼眸闪了闪,想伸手去够那个碗,只不过胳膊实在疼的厉害,这才动了两下,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还没等她拿到碗,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齐熵忙收回手,假装乖乖躺着的样子。

    “三丫,你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齐怀昌走在最前头,脸上满是着急神色。

    把大夫都给挤到一边去了。

    齐怀明站在齐怀昌身侧,脸上的着急神色虽不算明显,但也看得出来很担心。

    “肩膀疼。”齐熵咕哝一句。

    被挤到一边的大夫忙把齐怀昌和齐怀明推开,“行了,病人刚醒,你们就别咋咋呼呼的了,吵得病人不好养病。”

    大夫说完给齐熵把脉。

    “脉象还算平和,小姑娘年轻,身体恢复的快。内伤没什么问题,只这外伤还得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行。”大夫说完看到旁边桌上的汤药,随手端了过来,递给站在最外围跟看热闹一样的三郎。

    “那个小郎君,这是你媳妇儿吧。她肩膀受了伤,不好喝药,你过来喂她。”

    三郎刚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转瞬就落了脸色,转身就要出去。

    显然是不愿意干这伺候人的事。

    那大夫没想到这小郎君说翻脸就翻脸,愣了一下后看向齐怀昌。

    意思这药怎么办?

    齐怀昌看着三郎的背影皱眉,脸上不由染上薄怒。

    枉费平日里三丫什么好吃的都紧着那个臭小子,可如今倒好,让他喂个药就跟要他命似的,这般不情愿,真是白眼狼,没良心!

    齐怀昌转身就要去找三郎说道这事儿。

    旁边的齐怀明见状,伸手接过大夫手里的碗道:“要不我来吧。”

    大夫对于谁喂药无所谓,将碗给了齐怀明之后就带着徒弟出去了。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齐怀明和齐熵两人。

    齐怀明看着躺在床上的齐熵,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首先是没想到跟齐熵的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

    其次就是他对于齐熵的样子是有过想象的。虽然知道想象跟现实是有差距的,但也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不是他觉得胖姑娘不好,只是,他们齐家就没有一个胖的,怎么到了他女儿身上,就变了呢?

    只在齐三丫出生的时候见过,后来还失忆,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的齐怀明,此时面对齐熵其实跟面对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互相对视时,齐怀明比齐熵还要尴尬。

    看着齐熵眼神淡淡的,面上很平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心底不由松了一口气。

    “三丫,先吃药吧。这药得趁热喝才有效果,不然凉了更苦不说,药效也会打折扣。”齐怀明刻意柔和了声线,就怕吓着齐熵一般。

    只不过他大概是没怎么伺候过人,齐熵这个平躺着,要用勺子喂药本身就是个挺考验技巧的活。

    而他又有点紧张,白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药汁,就往齐熵的嘴里送。

    齐熵还没张嘴,他勺子就开始倾斜,结果那药汁直接顺着齐熵的嘴角往颊侧流下去。

    一直流到了她的脖子里。

    齐怀明似乎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么不顺,看着齐熵,两人目光相撞,屋内安静了好一会。

    齐怀明这才反应过来要给齐熵擦一擦。

    “我,对不起,我给你擦擦。”他身上没带帕子,这屋里也没有,又忙出去找大夫要帕子。

    齐熵很是无语。

    这就是原身的亲爹?

    怎么看着这么毛毛躁躁的?

    要是让他喂药,一会也不知道是喂给嘴了还是喂给脖子了。

    齐熵知道躲不过这碗药,干脆蹭着身体,慢慢挪动,僵硬着肩膀,很是费力地坐起了身。

    只不过这一个动作,就已经出了身汗了。

    坐在床上,准备抬手去端碗。

    她上臂虽然不能动,但小臂和手还是能动的。

    只要动作幅度不太大,也不会牵扯到伤口。

    而出去拿帕子的齐怀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熵准备自己短药碗,忙过来将她给拦住了。

    “你的伤势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乱动?赶紧躺着,我一会喂药的时候会更小心的,你放心,不会再漏了。”齐怀明认真道。

    齐熵看着他,显然不信。

    但也没有继续动作。

    此时她已经坐起身,齐怀明帮她擦完脸上的药汁之后,喂药倒方便了很多。

    看着小姑娘乖巧喝药的模样,那张脸虽然胖乎乎的,眼睛里的眼珠子都看不怎么清楚,但皮肤跟豆腐似的白嫩,心里就觉得自己的女儿不管什么样都是可爱的。

    看着齐熵眼神更是和蔼了。

    等齐熵喝完了药,抬头下意识看向齐怀明的时候,猝不及防就撞上了齐怀明那老父亲慈祥的眼神,瞬间就感觉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很是受不了。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模样,而是面无表情的重新躺下了。

    之后便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齐怀明见她这么听话,还笑呵呵的挺高兴。

    将碗端了出去,交给药童。

    而追着三郎出去的齐怀昌,没等他把人训斥一顿,三郎就不见了踪影。

    找了好一会也没看见人,这才转头回去。

    嘴里骂骂咧咧的,全是对三郎的不满。

    刚走到药铺的门口,就看到江宴过来了。

    “怀昌叔,三丫可醒了?”江宴带着三分恭敬地道。

    “醒了,这会应该在喝药。你是来问她昨日那几人是怎么回事的吧?走吧,先进去再说。”齐怀昌对江宴还算和气。

    准备去后堂的时候遇上了齐怀明,他把两人给拦住了,说是齐熵这会在休息,不方便打扰。

    “那我下午再来看三丫。”江宴也没坚持。

    说完又道:“不知怀昌叔打算何时回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已经派人给县太爷送信过去,怕是最晚明日就会过来。不如怀昌叔与怀明叔等县太爷过来之后再回村?这样对三丫的伤势应该也好一些。”

    “你不说我们也打算等三丫的伤势好些了再走的,只不过却不好一直留在这药铺内。县太爷那边过来之后还劳烦你到客栈那边通知我们一声。”齐怀昌道。

    “这是自然。”

    江宴说完就离开了。

    下午,刚过酉时,县太爷的马车就到了镇上。

    先去的书院,找到江宴之后两人便一起往客栈去了。

    齐熵此时还在药铺内,只有齐怀昌正在客栈收拾东西准备住下。

    三人打了招呼便一起往药铺去。

    那药铺的掌柜还是第一次见到县太爷,双膝一软,差点就要磕头跪拜,县太爷忙将人扶住了。

    “您不必如此,我这小侄女还劳烦您照看了,是我该跟您道谢才是。”县太爷年纪比这大夫小些,说话间带着对长者的恭敬。

    那大夫见县太爷这般和颜悦色好说话,脸上笑意更深,那点惶恐也就消失了。

    “太爷说哪里话,这治病救人本就是做大夫的职责,当不得您的这声谢。”

    县太爷听了却一脸认真道:“昔日董真君治病救人,活人无数。为人治病,不取钱物,只让病好的病人在门前栽种五颗杏树,不过几年,便有了十几万颗杏树,成了一片大杏林,至此才有了杏林春暖的说法。在我眼中,大夫一职,救死扶伤,是人之大德,从来便只有钦佩,无感不尊敬。这声谢,您自然也是当得的。”

    那大夫闻言,激动的脸都红了,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恨不得拉着县太爷的手好好说一说这做大夫的不容易来。

    不过县太爷却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跟他聊这些。

    点了点头之后便进了内堂。

    此时齐熵早就醒了,只不过因为受伤不能动,所以躺在床上很是无聊。

    外面的声音她听见了,县太爷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甚至还撇了撇嘴。

    做医生虽然了不起,但不是每个医生都当得了杏林春暖的称号的。

    有医术没医德的医生多了去了。

    她见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不论什么岗位,看起来光鲜亮丽,都是一群品德高尚的人,实则谁也不知道在这岗位上的人心里有多肮脏。

    齐熵是开解忧事务所的,专门帮人解决那些疑难杂症。

    也是因此,见过的黑暗面要比一般的人多得多。

    对于人性,早就不抱什么希望。

    思绪没有飘散多远,县太爷等人就进来了。

    看着齐熵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样子,县太爷眼底一片冰冷。

    只不过在齐熵看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又换上了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

    “伤口还疼不疼?这回吃了亏,下回可要长记性才是。”县太爷一副长辈叮咛家中小辈的模样道。

    齐熵并没搭理他这话,只问道:“杨远昭他们都关起来了?”

    县太爷却抿了下唇,转移了话题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会处理的。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齐熵看着县太爷,就知道杨远昭的事情比较棘手。

    怕是他根本就没法把人抓起来。

    “哦”了一声之后,没有继续再问。

    县太爷坐在屋里又说了些关心的话,就让江宴跟着他出去了。

    一同出去的还有齐怀明。

    他不是齐怀昌,对官场上的事明显要更加清楚内情。

    “徐县令。”

    “你是,郡马爷?”刚才他急着去看齐熵,跟齐怀明打了个照面,只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没有想起来此人是谁,只当时齐家的亲戚,却没想到居然是京城的郡马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而且居然是跟着齐怀昌一起!

    县太爷满心疑惑,面上却还是恭敬的施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齐怀明摆了摆手道。

    “徐县令还不知我与三丫那孩子的关系吧?”不等县太爷问,便又继续道:“三丫是我的女儿。”

    “徐县令在京城时应该也有所耳闻我曾经失忆的事情,我现在虽说还未恢复记忆,但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只是却未曾想到,我与女儿的初次见面会是那般场景。”

    齐怀明面对齐熵时虽然有些尴尬不适应,但面对外人,身上却是气势十足,绷着脸便不怒自威。

    而说起昨日见面时的场景,此时还觉怒气难消,惊心动魄。

    若是刚见到女儿便天人永隔,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活下去。

    “三丫她,她是您的女儿?”徐县令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大一个爆炸性消息,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既然三丫是郡马爷的女儿,那郡主呢?

    郡主跟郡马爷成亲之后,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二人没有孩子的。

    难道是郡主跟郡马爷在边境的时候生的吗?

    可是也不可能啊,郡主去边境不过三个月就回了京城,若是怀了身孕,那京城早就传开了。

    所以绝不可能是郡主的孩子。

    那就只可能.....

    县太爷看向齐怀明,脸色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什么。

    “三丫确实是我的女儿不错,所以这件事,不管背后是谁,徐县令都一定要帮我把人严惩不贷,不然我就只能上京去请皇上出面了。”齐怀明虽然是入赘的郡主府,但以前立过战功,所以即便身上没什么实权的职务,但却在皇上面前有几分颜面。

    而皇上又历来喜欢那位昭和郡主,爱屋及乌,对于这位郡马爷自然也会亲近几分。

    所以他的话,县太爷并没有觉得是狂妄之语。

    “郡马爷放心,本县虽不才,但也不会任由如此猖狂之人逍遥法外。”县太爷肃了脸色道。

    齐怀明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堂。

    而一旁的江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县太爷喊了他好几遍,这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