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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家有关的故事——关于鞋子

    我的侄子和他的同学都疯狂的迷恋AJ,我以为这个是什么明星,,因为很多明星都有莫名其妙的英文缩写名,后来知道这是价值不菲的鞋子,让我不由得去审视我和侄子这代人之间的价值观。

    我的童年没怎么穿过皮鞋和运动鞋,当然那个时候身边的孩子都差不多,我经常穿母亲做的布鞋,农村叫“甲鞋”是买的塑料鞋底子,然后纳几层布垫子、鞋帮是用旧的衣服(一般以深色衣服为主),没有鞋带,在鞋帮两侧会有个黑色的松紧带子,这样穿鞋的时候可以拉开,穿上的时候就贴合这脚背,有时候母亲可能为了快,少了一道在鞋里边缝上纳的鞋垫,这个鞋走路的时候和脚掌贴的的比较差,经常向前或者向后滑,跑步的时候经常会帅丢,而且因为脚滑,鞋子的耐久性不好,不是前面被脚趾顶破了,就是后脚跟的地方开线了,这种鞋子因为布料比较软,在后脚跟的地方卡不住脚跟所以经常不跟脚,所以我经常会把这个鞋穿的像拖鞋一样,后鞋帮踩在脚跟底下,走路就依靠前面的鞋帮挂着脚面,因此经常被人说邋遢。

    冬天的棉鞋也用同样的工艺做过,只是鞋底换成了塑料泡沫的这种鞋底比较暖和,鞋帮也会用几层布中间加上旧棉花,这种鞋帮比夏天的鞋帮硬实一点,所以后脚跟会更合脚,但做这种鞋会比较费功。那时候农村家里都有个纸质的鞋样,不知道是谁给的,每次做鞋帮鞋面都是用这种鞋样比着做,但是这个鞋样有个问题就是尺寸固定,一般家里也就有一个大人的一个小孩的鞋样,但是孩子是要长的,所以经常做鞋子的时候还尺寸还合适,但是做完之后鞋就小了,所以村里还有到别人家借鞋样的喜欢,互相借用就可以一定弥补自己家鞋样太少的问题,不过女人们还是习惯把鞋子做大一点,这样孩子长大一点还可以穿,那时候做鞋的工具除了鞋样和购买的鞋底,还有直锥子、勾锥子、顶针之类的,冬天闲下来经常看到女人在家里做鞋子或者打毛衣,手巧的妇女做出来的鞋子看上去很匀称,和外面买的没啥差别,但是不那么巧的妇女做完就总缺少点工序,要么看上去两双不协调,要不就是穿着不合脚,所以那时候家人出门的体面不是靠物质的丰盈,而是靠家里女人的贤惠。

    后来有余钱买些的时候,夏天常见的是胶鞋,这种和现在的帆布鞋相似,只是那时候都是绿色的,鞋子还有一股胶的味道,绿色胶鞋、帆布书包脖子上戴着红领巾是那时上学孩子的标配,这个鞋子比家里做的鞋合脚,在加上有鞋带,可以牢固的绑在脚上,不至于跑步摔丢了,不过那时候不像现在的运动鞋会考虑小孩子的弹跳,所以胶鞋鞋底比较薄,走路的时候脚掌有种踩着地面的感觉,有石头搁脚的感觉也会比较明显,不过那时候小孩子有一双这个鞋就很开心,小孩子很容易满足,新衣服、新鞋子、偶尔的一顿肉、过年的饺子,幸福总是那么简单。

    后面大了一些秋天冬天会买一种翻毛皮鞋,鞋身是用皮子做的,鞋口的地方还有有一部分绿帆布,村里管这种叫“鸳吧样鞋”我也不知道这个称呼的来历,这种鞋子因为有皮子里边还会有暖和的毛毛,所以就比较硬是,鞋底也比较厚,走路不太容易搁脚,不过这个鞋子相对贵了点,所以并不是谁家都会买,我记得我也是到了出众才穿这个鞋。

    我的第一双皮鞋是亲戚给的,亲戚孩子大了穿不了,所以给了我,那是一双高鞋帮的皮鞋,妈妈还卖了鞋油,我回到家精心的给它擦鞋油,那时候是需要先用刷子涂抹鞋油,起初鞋子可能太久没抹油所以皮子有点硬了,通过鞋油沁润皮子会软化一些,但是还不够光亮,需要待鞋油干掉再用布擦才会出现皮鞋的光亮,那双鞋有点沉,但是我喜欢,那双鞋伴随我度过了一段时光,说实话那时候鞋的质量真是好,后来鞋底坏过几次,但是鞋帮还是完好的,所以我去过很多次修鞋铺子,那时候镇上有几家修鞋的铺子,夏天秋天的时候他们直接把工具摆在露天树荫底下,前面放几个小马扎,冬天他们还有个小车棚,是自己家做的,窗户的地方用塑料布封上,有的讲究一点的,在车李边还有个小炉子,这样修鞋匠不会觉得冷,修鞋匠最先进的工具就是一个类似缝纫机的东西,只是这个很小,通过手摇就会把鞋身坏掉的地方缝补好,修鞋的有的是开胶,有的是鞋底坏掉,鞋匠还有一个垫着鞋的铁托,一般把鞋子倒着扣在铁托上面,钉钉子还是磨鞋底都很顺手,我记得我那双鞋的鞋跟磨没了,在修鞋匠那里换过鞋跟,鞋底子也折过替换过鞋底子,侧面开胶也从他那缝补粘贴过,就这样几年的修修补补让一双鞋可以坚持穿好多年,鞋匠是个中年人,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的衣服总是脏脏的,常年都在这个地方,很多人和他熟了在这修鞋之余还会和他聊聊天,他陪着聊天,也不影响手里娴熟的操作,没多久的功夫,坏掉的鞋子在他手里焕然一新,有的甚至看不出修补的痕迹,对于鞋帮和鞋底开线的,他经常是在鞋底轻轻割一刀,然后用锥子穿孔、再用勾锥子勾线,在用锥子木把用力拉,使得线藏在之前的切口内;对于鞋跟抹掉的,他会把这跟整个换一个,这样看不出之前鞋跟抹掉的痕迹,鞋底折了他会把鞋底打磨薄了在外边再贴上一层鞋底,这样鞋子高度没有受到影响,但是鞋底却和新的一样,他们总能够让一双鞋看不到修补的痕迹,满足了大家的虚荣心,有一放学我走的晚第一次看鞋匠起身收摊,他媳妇来接他,我才知道鞋匠诗歌瘸子,估计靠这份技艺也在努力的养活着一个家庭。

    后来我上大学毕业了,有了自己的皮鞋、运动鞋、球鞋,不过都再没有过当时那双亲戚送的皮鞋的快乐,也没有一双坏掉的鞋经过鞋匠修补焕然一新带来的喜悦,现在买鞋不贵,母亲也不再做鞋,曾经的鞋样、锥子也随着几次搬迁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现在鞋子坏掉大家基本都是扔掉,甚至有的鞋没有坏,只是脏了或者款式旧了,就已经被丢弃了,我之前觉得有一双鞋丢了可惜,所以想修修,结果在城市里找不到修鞋的摊子,我想侄子和我的观念差异可能就在这里,他们没有过我以前的经历,上一代人经过了物质匮乏,所以想着不能让孩子过苦日子,所以孩子生来觉得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周围的孩子都在追逐AJ,标榜着品牌的魅力,所以他们心中少了鞋子最初的存在意义,成为一种攀比炫耀的产品,其实很多产品广告在它基础意义之外附加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让吃的不再只有吃的功能,穿的拥有了高低贵贱的差异,包括教育在某些时候都在灌输高低的阶级,在这些文化的渲染下,很多孩子在浮华中沉迷,在虚假中攀比,我听到一种灌输,成绩好才能上清华北大,才有财富人生,听上去正面、励志,细想来孩子努力的终极目标不过是“财富人生”从什么时候开始,教育只有这样肤浅了?

    每一代人的人生都不同,无法用我们的过去去要求现在,不过我觉得教育是可以衔接过去与未来,让孩子除了学习,也知道世界上有多种生存状态,从而形成对世界的包容以及对自己约束,知道损坏的东西不是只有丢弃还可以修补,因此他们在处理个人与外部关系的时候也能够懂得宽容与原谅。

    每一朵花都会开放,他们既需要雨露也需要阳光,教育就是指引他们成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