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家有关的故事——黄果树

    小时候园子里有一颗黄果树，不知道它的年纪，我们搬家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很多年，树干已经比腰还粗，树冠伸展出好大一片空间，因为靠近园子边，所以很多枝叶子都会伸到院子里夏天在院子里留下很大一块阴凉，树很高，高过了房脊，树叶茂密，风吹过都会有很明显的树叶摇曳碰撞的簌簌声音。

    春天满树的花开，院子里都是花的清香，花朵不大，但是开的密密层层的，蜜蜂和蝴蝶那是会忙碌其间，落花的时节，阵风拂过树梢花瓣如雪花散落飘落到园中各处，那是现实中的落英缤纷，如同神仙降临，那时候爱看聊斋，上面有各种神仙鬼怪，很多动物植物年头久了会成仙成精，有的来某个机缘下救过他们找人报恩，有的是因为某种宿命来寻仇，所以聊斋中的神仙妖精都是有因缘果报，还是小孩对此深信不疑，我相信我家的黄果树已经长得这么大，它一定会是个树精，所以没事的时候总在树下呆着，一方面炎热的夏天的只有树下最凉爽，另一方面，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机缘能遇见树精现身；夏天到来，在花朵凋谢的地方开始生长出果子，头上还顶着花朵尚未凋谢脱落的花蕊，下边还有一条不长不短的把，就像一个袖珍的火炬，果子初长成是不能吃的，因为味道酸涩难以入口，经过一个夏天的风吹日晒雨打，果子不断成长，头顶的花蕊全部褪去果实不断变得饱满圆润，在秋天叶子变黄的时候果子也开始不断成熟，黄果树的果实不大，一般比拇指大一点，有的还会有点圆润的棱角，和村里别人家园子里的的果子比较，它无论是长相还是口感都不算好的，记得那时候同学和亲戚家一般都种李子树、海棠果树、磨盘果树、沙果树还有大秋果树，他们的果实更大更好吃，海棠果成熟的时候果子是绛红色的，果子有一个小丸子一般大小，有原型的有椭圆形的，有着很明显的果香，吃起来酸甜可口，有的还会带沙这个，是村里中的最多的；磨盘果果实比山里红大一点，是呈现扁圆形的，因为形似老家的磨盘，所以就叫这个名字，这个果子颜色上不像海棠果那样浓艳，一般青红相间的，口感脆酸、微甜，甜度不及海棠果；沙果比海棠果和磨盘果小一点，一般是成熟了是红黄相间的颜色，一般是面的，口感沙，所以得名沙果；大秋果口感和磨盘果相似，口感介于沙果和磨盘果之间，它更像个小苹果；李子是和以上的果实都不一样的，成熟的李子呈现紫色或者紫黑色，表面还会有类似脂粉一样的白色的东西，李子的果肉绵软香甜，汁水比较多，里边有一颗大大的果核，因为它好吃，所以容易招虫子。相比之下我家里的小黄果从大小到口感都是比不上的，成熟的小黄果子还会有点酸涩味，嚼到最后还有有些发柴，所以家里经常把他们放盘子里边蒸着来吃，蒸熟了的黄果果肉就软面很多，蒸过的果酸也少了酸涩的味道，酸甜又有汁水，让人欲罢不能。

    一树的果子肯定是吃不完的，落在地上时间久了就会烂掉，所以小时候我们会在秋天把收集好的果子清洗然后切片用棉线穿起来晾晒成为果干，冬天泡水又能回味果子的清香，树上可以晃下来或者可以够到的果子都会被加工成果干，不过也有些果子不是倔强的不肯脱落，就是在高处枝头实在够不到，又没有喜鹊去眷顾它，最后就幸运的留在了树枝上，在冬天偶尔掉落在地上被人发现也是反季节特殊的美味，这个果子因为没有掉在地上所以没有烂掉，但是因为长的熟透了，所以果肉已经呈现黑褐色，口感绵软，在冬天吃到这个果子，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时间更迭、花开花谢、果树与果子伴随孩子度过了童年，并馈赠给人们芬芳、落英、树荫与果实，它不是像菜园里的蔬菜，需要每年翻土播种、浇水、施肥、有的还需要专门为其架起架子，需要人们专门的去给他们建造一个环境，他们才会回馈以绿叶或者果实，也许这颗果树就是许多年前的某个主人无意扦插到土地里的，然后以后的平凡岁月里，没有人照顾，任其自由生长，它就这样倔强的自己扎根吸水、自己生长吸收阳光，有时候因为伸展的太远，所以被人折断，有时候因为遮挡的蔬菜的阳光所以被修剪，它一直都不是院子里的最被关心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多年之后它就是那样骄傲的站在园子里，任由风霜雨雪、历经四季轮回，它终于将自己长成了最高大的模样，摇曳间清风自来，芳菲间蜂舞蝶飞，秋霜中硕果累累，风雪中独自坚强，岁月没有给予它一分耕耘，他依然回馈四季风光。

    后来我们家搬走了，园子也一度荒芜，听说那时候果树的果子成了村里孩子共享的美味，它不再专属于我和我的家人，再后来听说某个春天风太大，它被吹倒了，于是那颗村里唯一的黄果树的生命就此完结！不知道它成了谁家灶坑里的柴火或者谁家房子上的房梁，它的每一个果实和每一块血肉都这样无私的奉献给人间与万物，我又想起小时候聊斋中的神仙与妖精和轮回因果，我甚至浪漫的觉得它历经世间轮回与人间沧桑，好像就是为了庇佑我的童年，它经受雨雪风霜不过是与我相伴走过一段短暂的时光，想着我开始泪眼模糊，想象着前世我们有着怎样的姻缘宿命，此生才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让我枯燥的四季有了不同的颜色、味道与风光。此生它功德圆满，愿下一世它能化身为人，也有一棵果树守候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