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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五斗坡杀气四起,破围阵千越失踪

    五斗坡的黄昏,夕阳将那面写着“宁绝五斗米,不食一丈才”的招牌的影子拉的老长。同样被夕阳拉长的还有三个人的影子,三人背朝落日,迎着客栈走来,脸上被阴影笼罩,不辨表情,但身前的影子中仿佛充满了悲伤。

    往常的这个时候正是旅人投店的热闹时候,而此刻五斗坡客栈的门前却冷清异常门可罗雀。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也并未在客栈门前作何停留,却像是躲避瘟神一般快速离开。

    而那三个悲伤的影子却径直朝着客栈大门走去,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异象。

    女子走在前,愁眉不展,一位老者一位青壮分列左右跟在后面,亦是神情凝重。就在女子几乎踏上门前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老者一把抓住女子的胳膊,眼神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爹,别……”女子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老者抬手一摆打断。

    同时一手拉着女子,一手拦着青壮缓慢地从阴影里后退到夕阳之下。而就在这犹豫的一刹那,客栈大门与二楼的几扇窗户同时被破开,十几个蒙面人飞身而出,手执坚刃,直扑三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正中老者展现出他这个年纪不应有的超强气力来,将两个年轻人向后一甩,自己一拧身借势向前贴地滑铲,与蒙面人目光相对,连出三掌,便有三个人闷声一哼,横于当场。

    两个年轻人倒也机敏,立即背靠背而立,迅速摆出反击的姿态。

    “掌柜的,这些人是来抓你的。其他伙计都被放倒了!”二楼一个窗户中探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来,撕心裂肺地喊着。

    “看出来了,藏好自己!”说话的正是五斗坡客栈掌柜小判官孙伯通,他接着说:“爹,小妹,没事吧?”

    “没事,来的正好,正愁没地方撒气!”孙子千越咬牙切齿地说道。

    蒙面人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迅速分作两队,分别围剿孙子荐与孙伯通兄妹。对方看似对他们痛下杀手,却招招避开命脉,不像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孙子一氏所传功夫传承于姬祖孙武伏魔十三式,讲究的便是空手夺白刃,置之死地而后生,招招鬼谲莫测。

    想来来人也是断定孙子荐的功夫应是三人中最强的,因此分来半数人马相对,如今六人夹击,令孙子荐颇有些吃力。这些蒙面人杀伐掳掠之意颇盛,显然不是普通的门派弟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他们接到的任务也不是杀掉他们,而是活捉。

    六人攻守有序,忽有三人突出,一人攻下,两人攻上,刀砍向脚踝手腕各处,孙子荐躲避不及,背上挨了一刀,却似挨了一鞭。他这才发现蒙面人所持皆为钝刀,并未开刃。来不及多想,此三人便迅速退下,彼三人腾空而起,齐齐劈下。

    孙子荐一个侧旋翻滚,突出包围圈,却堪堪躲过外围三人一记横刀,贴面而过。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破局点,便是在于不能让几人形成合围之势,方可逐个击破。于是孙子荐脚尖一点迎着似血残阳而去,几人亦是立即跟了上去。

    而孙伯通、孙子千越兄妹二人的战局似乎颇有点焦灼。围困七人中三人善使长鞭,移形换影,长鞭在包围圈中穿梭,一旦被缚将大大丧失战力。二人辗转腾挪疲于应付那三条如吐信长蛇一般的长鞭,还要时刻规避剩下四人神出鬼没的突袭。

    孙伯通本就不善武功,这些年热衷于结识各路豪杰,功夫更是无所精进,所以他的身手可想而知。至于孙子千越,可以说她的祖传功夫主要是孙伯通教的,当然历史上不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情况,但此刻孙伯通心里也没有底。

    “千越,保存体力,等会我出手时,你找机会突围。”孙伯通气喘吁吁地说道。

    “突围?不可能的,我的气还没撒呢,哥,你就在旁边看热闹就行了。”

    千越说完,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磅礴气势汹涌而出。恰巧一条长鞭袭来,千越抬手便夺,鞭梢在手,只见她手腕一抖,那执鞭的蒙面人便飞了出去。

    “哥,趴下!”

    孙伯通刚刚卧倒在地,便听到头顶呼呼风声,倒执的长鞭横扫过去,剩余合围六人纷纷倒地。孙伯通一阵错愕,他刚才明明看到平时柔弱的妹妹舞起长鞭犹如挥动万钧铜鼎一般的刚猛。孙伯通还未回过神来,孙子千越已是单手抓起他的衣服,轻轻一甩便腾空而起,正穿过二楼窗户落入屋中。

    “哎哟,”孙伯通显然是摔到了某个人身上,引得一声惨叫,那人定睛一看,激动地说道:“是您啊掌柜的,没事吧?是他们把你打上来的?好机会,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藏身,他们一定找不到,我刚才就是藏在哪里,跟我来掌柜的!”

    说话的正是刚才在楼上示警的伙计,名为马大胆,但孙伯通没有理会他,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径直爬过去猫在窗边向外观望,马大胆见状立马闭上嘴,悄悄跟了上来趴在孙伯通旁边。

    此刻七个蒙面人谨慎了许多,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围住孙子千越,缓慢踱着圆圈。而千越看起来气定神闲丝毫不慌,长鞭已收拢握在手中,垂眼看向地面,对手的一举一动却尽在掌握。

    “蛟龙出!”

    只听其中一个蒙面人喊了一声,一个身影瞬间窜出,千越长鞭一挥,堪堪击中那人的肩膀,对手并不格挡应战,行至包围圈借同伙之力绕过千越又是故技重施,而同时另一人亦是飞掠而出,与前人路数如出一辙。

    此二人轻功了得,若是对攻断不是千越对手,但只是突进翻折的话,竟只挨了数鞭,而且鞭子在行进中卸去了力道,并未伤及对手要害。千越一时竟不知对方何意,难道只是为了消耗她?

    而楼上的孙伯通此刻却发现了些猫腻,不禁大惊失色,朝着窗外大喊:“千越,是地龙缚!快突围!”

    话音未落,“缚”字出,四人迅速后退拉大包围圈,高举双手,三人留在原地几乎匍匐在地,同时前后两个包围圈反向而转,几人手上突然青筋暴起,千越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一般突然收做一团,这才发现原来几人身上一直都握着什么东西。在残阳余光下仔细去看,千越周围遍布了像蛛丝一般的细线。

    孙伯通一拍脑袋,“哎呀,这下糟了!”趴着窗户便要往下跳,要不是马大胆拉住他,此刻已经飞跃而出了。

    “哥,无妨,稍安勿躁,我今天倒要见识一下武侯祠的地龙缚到底是什么神通。”千越抬头微微一笑,似是胸有成竹。

    地龙缚,相传源于诸葛武侯的拒马阵,曾经的狼牙铁链衍变成如今的如发金丝,决胜千里的战场谋略如今却沦落至杀人越货的工具,令人唏嘘不已。所以江湖上不少人质疑武侯祠来历不明,或许与诸葛一门并无牵连,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而说到这地龙缚的金丝,传闻其极其珍贵,皆是一次性的物件,用过一次后便无法再恢复原状。所以世间皆传“一丝抵千金”,非重要人物,一般不会使用,没想到如今这玩意竟然出现在这里,也真是看得起他们了。

    “别挣扎了,我等奉命带你们回去,并非取你们性命,若再挣扎,这金丝足以将你切成碎片。”

    千越试着运功对抗金丝,却发现此丝坚韧无比且锋利更胜刀剑,若非内力护体,此刻金丝已经切入肌肤了。

    “哦?我看你的手倒没什么损伤,可见这金丝也是名不符实。”

    “小姑娘,你功夫不错,江湖资历却浅了些,若非我等有特制手套,又岂敢空手接白刃!”

    “原来是借外物之力,那便好办了!”千越话音未落,周身突然气机乍泄,风沙起迷人眼,似有气旋缘金丝而走。

    为首之人发现异样亦是来不及,只听连连惨叫,几个蒙面人持金丝之手已是血光飞溅,手指血肉模糊,若非他们那特制手套的保护,或许整只手都没有了。他们手中金丝也应声而落,在夕阳中狂舞,恰似千金散入风中。

    “伏魔十三式之卸兵手!”

    孙伯通趴在窗边惊呼连连,没想到千越平时不显山露水,祖传功夫竟已是如此之高。看来这小妮子已经悄悄站在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孙伯通顿感愧疚难当,这十年聚少离多,对妹妹的关心呵护少之又少,如今关键时候却是她挺身而出。此刻不禁长叹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咋了掌柜,伤到哪了?”马大胆见状立即焦急地问道。

    “没事,这该死的风沙!”孙伯通抹去眼泪,朝着窗外大喊,“千越,速战速决,爹那边……哎哟!”

    还未说完,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飞来正中孙伯通的脑门,定睛一看竟是那地龙缚金丝被盘成一团。

    “千金送你了!”孙子千越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气撒得差不多了。

    只见她身形一转,手中长鞭挥舞如风,在已经溃散的包围圈中飘忽不定,快如疾风。几个蒙面人尚未来得及爬起来,只听冷哼一声,便已经动弹不得。千越单脚一点地绝尘而去,此刻夕阳已然落下,只在西天外留下墨红色的浓影,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炭火,那个身影轻盈地像一片云或是一只鸦,那些放下的放不下的都被她抛入炭火中,化作飘摇的尘灰。

    孙子荐且走且战,始终游离于包围圈之外,这让他不至于太过落于下风。但如此疲于奔命终非上策,一把年纪已是力有不逮。他的伏魔式用的再娴熟,也似乎总也突破不了那道大成的壁垒,精绝的招式术法都变得平庸,又怎么配得上姬祖无双的美名。这是他此生一大憾事。

    正招架间,六人钝刀旋转如花,花落似雨,一刹那纷纷从天而降正拦住孙子荐去路,迟疑的片刻已被团团围住。

    “爹,可要帮忙?”

    一个身影落于十余丈之外,挺身负手而立,略显庸懒地说道。

    “别管我,你找机会先走!”孙伯通声音有些嘶哑。

    “哦,那你们继续。”千越竟然直接席地而坐。

    孙子荐一脸茫然,完全猜不透千越的举动。他正欲想办法脱身,蒙面人却主动收起钝刀散去阵型,调转矛头,直扑千越而去。

    “哦?果然这次的目标是我,至于爹与大哥,吃点苦头就权当这些年的补偿了。”千越口中说着,原地后翻三周,躲去贴身而过的钝刀,然后一拧身,留下一句“近身三尺,便跟你们回去”便飞掠而去。

    几个蒙面人见状,钝刀直接舍弃在地不用,紧紧跟了上去,速度比刚才又快上几分,孙子荐拾起一柄钝刀,发现竟重达百斤。他刚要起身跟上,孙伯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膀。

    “爹,交给千越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千越?她能应付?”孙子荐刚才看到千越身法便觉不凡,此刻孙伯通如此一说,让他稍稍安心。

    “爹,我们家可出了不得了的人物啦,我虽未亲眼得见姬祖神功,但按千越如今的功力,假以时日,必重现兵圣威名!”

    “这都是你教的?”

    “惭愧,这些年我这当哥的太不称职,一心寻找天下客和爹的真相,很少在她身边,伏魔功法确是我传授,但如此造诣全凭她自己。”

    孙子荐也叹了口气,父子俩怔怔地看向千越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背后一个窸窸窣窣的身影靠过来,把二人吓了一跳,孙子荐手中百斤钝刀几乎便抡过来。

    “大胆儿,你走路都不带声的吗?吓我一跳!”孙伯通拍着胸脯说道。

    “我这不是怕贼人听到嘛,掌柜的,他们走了吗?”马大胆猫着身子左顾右盼地说道。

    “跑远啦!”

    “那边还有几个躺地上的怎么处置?”

    “先绑起来再说,给他们灌点酒吃点小点心,明白吗?”

    “明白,小点心嘛,保证照顾好他们!”马大胆心领神会地说着,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掌灯!”孙伯通突然充满了安全感,而这感觉竟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给的,他相信千越会顺利地回来,这盏灯便是希望。

    “得嘞。”马大胆屁颠屁颠地去了。

    孙子荐父子并未进入客栈,而是在客栈门口一瘫,便坐了一夜。

    店里的伙计加上马大胆共有九人,适才都是被打晕,此刻也陆续醒来,看来武侯祠的杀手果然不是来杀人的。幕后主家到底是谁?抓他们所谓何事?孙伯通一时间难以辨明。但有一点毋庸置疑,绝对和昆仑山一行脱不了干系。

    此时万象恰似:深渊有蛟乱风云,藏头露尾欲化金,轻点一子似无意,直上九霄定乾坤。

    东方露白,西天霞红,虚月凌空,日月同辉,这是至尊降世之象,而孙子荐此刻却无暇多想,孙子千越已经一夜未归了。父子俩整夜坐立难安,但又不得不等,如今天刚蒙亮,孙伯通便立即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方位西,分头搜索,对方皆是高手,不可妄动,凡遇线索芸鸟之音相告。无论结果如何,晌午之前在二十里外的山神庙汇合!”

    这群伙计在此地生活多年,方圆数十里,了若指掌,然而结果却令人遗憾,所有人一无所获。千越以及追她的人像突然人间消失了一样,别说人影,沿途甚至没有打斗和追逐的痕迹。

    正当众人垂头丧气之时,孙伯通猛地一拍脑门,有一个记忆里的地方突然闯进了他的脑海,想必千越也会记得。他一转身来到山神庙背后,站在一棵比庙略高一点的树旁边。这是父亲失踪那年,兄妹俩一起种下的,当时树木和小千越差不多高,如今相比当初已经形同参天了。

    曾经他们约定每年便来此处祭拜,并且在树上留下一个标记,然而前两年孙伯通尚且记得,之后便忘之脑后。只是现在看那树干上整整齐齐地刻着十一个月牙,其中最后一个明显是新刻上去的。

    原来孙子千越一直都有来,只不过是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并没有知会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

    孙伯通眼睛一酸趴在树上痛哭起来。

    “千越出事了?”孙子荐心中咯噔一下,焦急地问道。

    “爹,放心吧,她应该没事,只不过想起了点往事,”孙伯通抬起头单手摸着树干上的记号,指甲几乎嵌入树中,心中想着:人呐,总是抱怨自己无暇顾及所爱之人,有一天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种种借口都被悄悄推翻且无限包容。他叹了口气说道:“大家散了吧,五斗坡客栈呆不得了,从此便改了名字,另派人接手,今日在座之人不宜再在此地露面了。”

    五日后,五斗坡客栈换了新东家,店名改为“归月”。新掌柜逢人便说:自己盘下这间店可是吃了大亏,店里被砸的乱七八糟不说,伙计更是跑的一个不剩,要不是那个什么小判官求他,他才懒得搭理。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就这还小判官,那我岂不是阎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