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身份账号
长天在外转悠一圈，像一只无家的游魂，放在八天前，他这个时间要么在网吧上网，要么应该还在斗场赌，等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斗场关门，他再回福瑞街，藏起赢到的部分钱财，交出大部分给长泛水。
再睡上四个小时，第二天起来洗漱，拿上一瓶水和三条劣质营养膏与一把硬币，坐上悬浮车去到教室，睡上一天时间，等放学再回到斗场去赌，他人生小部分的时间就这样荒唐的度过。
长天不知道应该去哪，但这三天时间他不想去中心大厦。
或许他应该等到明早，提着枪去福瑞街，趁着长泛水睡着，一枪击中他的前额，容死倒在地上，然后等着萧东梧来帮他善后。
长天知道总会有一些人对血肉之躯有着疯狂的眷恋，长天则是对于他的心脏有着出奇的执着。
这其中原因可能是与长泛水向他讲述他的亲生父母是因为心脏被军刀刺穿而死有关，又或者是在他九岁时得知长泛水觊觎他的心脏所以长时间对于心脏下意识的保护。
战术靴上沾满泥水，长天终于找到一个候车台，迈着台阶走上去，在站台上等着，看见疾驰而来的一辆悬浮车，抬手拦下。
表面生满锈迹的悬浮车停在面前，带起一阵铁锈味的热风，车门降下搭在接口上，长天抬脚踏上车门一躬腰身子往车里侧倾，坐进后座，车门关闭。
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里，她道：“先生，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长天想了一圈也想不到要去哪，最后只说：“去爱尔兰商贸城。”
“好的，先生。请支付两百五十普西。”
前座原本绿色的显示屏显示成蓝色，长天打开支付接口点击支付金额，看到钱转过去后便将支付页面划开，改打开浏览器。
随着前座显示屏从蓝色转为绿色，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内：“支付成功，现在为您启动交通服务，目的地，爱尔兰商贸城。”
车窗外的灯光随车子飞驰而变得模糊，长天认真操作着浏览器在下载软件，首当其冲下载到另一款浏览器，叫做蓝氏浏览器，是时下运行最快的，最流畅的，广告祛除的很少的浏览器。
蓝氏下载到手后长天直接下载一大批软件，把终端原本的默认应用删删改改，最后弄成长天最习惯的样子之后，他才慢条斯理打开“Defaultstarrysky”，调整参数，透过卫星摄像头，打量卫星环外的宇宙。
拨开空气中的尘埃穿透云层，再挣脱大气层，脱离卫星环，能看见一望无际的黑天，那个奶咖色的宇宙里沉积着看不透的黑，上百上万上亿颗星子明明灭灭，而曾经造成地球如今惨状的那颗慧星，就来自这片星空。
“先生，爱尔兰商贸城到了，下车时请注意。”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内，车门随之降下搭在候车台的接口上，长天关上终端，单手扒着门框将一条腿伸出门外，借力站起身，走上站台。
身后悬浮车关上车门呼啸向西疾驰去，带起一阵风吹到长天身上，将虫壳吹的混乱，长天将衣袖一拢，此时夜深天凉很多，倒没白天那么热。
长天顺着台阶走下人行道，周遭行人寥寥，有一脸愤懑往外走，有勾肩搭背往里走，蜿蜒连绵的商店层层相叠，七彩灯牌与暖黄路灯映入瞳孔，长天顺着人行道往里走。
长天步子不快，但他穿着虫壳属实惹人注目，周遭都是些过人高马大的改造人或佣兵，其中有一位生长着四肢手臂的畸变异能者带着四只护腕，畸变异能者多数没有异能，且因恶性异变而体态千奇百怪。
头顶灯牌的光将他纯白的虫壳照的七彩，等走到一家叫做塔莎网吧的店面时长天才停下脚步，拉开店面的推拉玻璃门进去，入眼是一个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身着白色商务西装的女性改造人。
她的西装熨烫平整，利落勾出她的腰线，漂亮的面部仿生皮以灵动的弧度勾起，朝长天微笑，说：“请问小先生是要开单间吗？”
长天目光在纯白的店内装修上扫过，最后看向女改造人，抬手向她示意自己点开支付接口，说：“我去地下室。”
女改造人面色一僵，随即担心问：“小先生，您还小，并不适合……”
她的话没能说完，长天已经自己找到店内的支付接口，随着支付完入场金额，长天面前的一面墙已经平行打开，露出一条金属通道，通道四角埋有灯带。
长天迈步进去，雪白墙壁开始闭阖，长天回头看向女改造人，摘掉面罩：“我是异能者。”
墙壁完全闭阖，长天转回头顺着通道往里走，期间他将屏蔽器调试到最大功率，保证自身账号信息不会暴露。
一张脸在这里证明不了什么，手腕上佩戴的终端代表的人类生命体账号才是最高证明。
通道不长，这里显然没有给氧机，越往里走越能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掺杂着酒气，烟味，汗臭，或者兽皮腐烂的味道，失去陇首城高层庇护的富人区的地下搏击场，是一群下水道老鼠的聚会。
贫民区的三江口，那个悬浮平台和富人区爱尔兰商贸城的地下室，被誉为中央大厦的两大钱仓，其中天空斗场和地下搏击场其内玩法相仿，借助赌局大肆圈钱，而最直接的受利人，便是中心大厦那一帮“背后掌舵人”。
只是自从一个月前萧东梧到来后，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就把那几位“背后掌舵人”的犯罪记录扒出，如果不是第二天光电厂被盗，那么当下地下搏击场也该是一片废墟。
按说天空斗场被缴，地下搏击场的人被警示，不会有人再来，但被革职的那几个人，被萧东梧手下留情，按法规办事，那几个人依旧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地下搏击场放出打一场十万起步，来一个算一个，谁知道那些人私下藏起多少绿花花的普西？一普西约能买八个麸面包，够一家子吃两天的。
而最低劣的虫壳则需要一百普西，虽然中心大厦会不定时不定量下发劣质虫壳，但陇首城每年因辐射而死的人却依旧不少。
那几人是铁下心要挑衅萧东梧，而挑衅萧东梧，显然只是第一步，搏击场下方有炸弹，五十吨，足够炸翻整个爱尔兰商贸城。
十万普西，这是个天文价格，长天虽心动，却也不会像莉菲儿那样不自量力，长天是来赌的。
走出通道，迎面而来一股子腥臊味冲的长天一擤鼻息，又把刚摘下的面罩戴上，绕过身侧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汉，长天一个没注意被人撞中左肩，顿时觉得手腕上一空。
他当即回身去追，目光余角看见一道熟悉的穿黑旗袍的身影，但他没空多想，身前被一低矮变异人挡住，他直接一手撑着变异人的头翻越过去，绕过一个小型擂台时一滴血溅到他的面罩上，被他抬手抹去。
终端丢失并不算太重要，顶多是身份信息暴露，但终端里有萧东梧给他的通行证，那个不能丢。
搏击场里的人很多，都癫狂似的欢呼雀跃，长天身形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还算有优势，而且他初变异，身体素质有所加强，倒还真让他追上前面偷走他终端的人。
眼见就能够到那人后背，长天直接抖出袖口里的激光刀柄，攥在手里甩出刀刃，便朝身前十一点钟方向抛出，精准命中目标，直接扎穿那人的脑袋。
那人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长天的终端，长天走上前从他手里抠出终端，又将扎在这人脑袋上的激光刀拔下来，他扫视一圈周遭打量他的人，说：“我终端被偷了。”
周遭人便全将目光收回，全都再次将目光移回擂台上，只有一人猩红着一双浑浊的眼瞳凑到还未凉透的尸体前，一双手直接掏出尸体大脑。
长天亲眼看见他将大脑吞食，普西金进入（亚）生物体内后大部分都会涌向心脏和大脑，而有些人会集中掏出生物体内的大脑和心脏用于提取普西金，有些人，则会直接吞食。
那人吞食完尸体的大脑，复又掏出尸体心脏，那人犹豫一会，将手里的心脏递向长天，这人毕竟是长天杀的。
“我不吃。”长天将连接器上沾上的血甩掉，按下手柄下方的按钮收回连接器，将激光刀手柄塞回袖口，问：“什么味道？”
他知道血是咸的，但他从来只喝水，吃营养膏，没尝过别的东西，难免好奇。
那人的浑浊眼睛看着长天，将心脏递到嘴边撕咬下一大块，没嚼几下，囫囵咽下去，说：“我嗅觉和味觉都坏了，尝不出。”
长天蹲下身拨弄两下尸体的衣服，从尸体手腕上扯下一个终端揣进裤兜，又从其口袋里摸出两颗圆润的红色物体，那看起来，像是变异植物的果实。
长天捏着那两枚红果在手里摩挲两下，递到鼻端轻嗅，闻到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对面那人囫囵吞完心脏，看见长天手里捏着的红果，说：“那是山樱桃，能吃。”
长天眼睑低垂下看着手里的两枚山樱桃，摘下面罩捏起一颗递到嘴边，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下，鲜红的果皮被划开，多汁的果肉被挤压出汁水，长天赶忙去吮吸。
一股从未触碰的味蕾汇聚到长天舌尖，与周遭的腥臭气味格外不同，他沉默着盯着手里另一枚山樱桃，逐渐歪起脑袋，他松开嘴里的山樱桃，问对面那人：“这应该是什么味道？”
那人看长天摊着一张脸很宝贝的捏着手里的小果子，轻轻走两步到长天跟前，认真说：“我还没恶化前吃过，这山樱桃是甜的。”
“甜，跟葡萄糖差不多的味道。”长天默默记住这个字，攥紧手里的另一个山樱桃，将裤兜里刚摸到的终端递给那人，对着那人说：“谢谢。”
那人倒似受宠若惊的将手往衣服上蹭蹭，再对长天摆摆摆手，说：“不需要。”
长天直接将那终端塞进那人手里，随后将手里被咬过的山樱桃仔细放进嘴里，转身绕着其他赌徒离开，这终端显然也是那尸体从别人手里偷来的，价值不菲，去二手市场卖掉少说可以赚六千普西。
长天在搏击场里悠达悠达地转，他没急着开赌，而是先熟悉起搏击场的赌法，顺便找到正在一角赌的高兴的长泛水，他小心将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一转头又与一身黑旗袍的姜晤姬对视。
两人对视瞬间便双双将目光移开，口中山樱桃甜丝丝的沁人，长天走去搏击场中最大的一个擂台旁，找到擂台边设立的赌盘，打开支付接口支付二十万普西，对着点钞的兔女郎说：“二十万，押朱庇特。”
此时正值高端赌局，胜率拉到一个恐怖的数值，长天压完一场便找到另外一个二级擂台的赌盘，支付二十万普西，对着赌盘后坐着的白发青年说：“二十万，押厄尔多。”
白发青年低垂着眼睑在终端上记下一笔，随即抬头打量长天的模样，说：“天空斗场那晚，我见过你，你捡回一条命，何必又来这里送死。”
长天嘴里泛着丝丝甜意，很难得的心情出现大幅度波动，他关闭还处在支付页面的终端，说：“我只是来赚个外快。”
长天说完转身就走，他之后陆陆续续又压出去三场，总共话费六十万，将刚从萧东梧那里诓来的一百万全又花出去。
等他找到一个墙角站定，搏击场里最大的那个以及擂台上已经打斗。
一身肌肉的朱庇特甩出械臂中的光刃，顺势朝着正一脚朝他飞来的戴少卿斩去，戴少卿见状瞳孔一缩，临时腰腹用力改变踢腿角度躲过光刃，差点跌倒在擂台上。
四片羽翼一般的红色叶片从他背后伸出，叶脉灵活的带动着叶片尖锐的蜷曲起来，锋利的叶尖直指朱庇特。
戴少卿脚下蓄力身体前倾微弓腰朝朱庇特冲去，朱庇特双臂屈在身前格挡，展开械臂上安装的光盾挡下那叶尖直冲他心脏而来的一击，随后攥起拳头照着戴少卿鼻梁就是一拳。
巨力打击直接捶碎戴少卿鼻梁，他被打的头昏脑涨，朱庇特乘胜追击，胸膛处核心散着蔚蓝的光，械臂上光刃划破空气砍向戴少卿脖颈却被一片红叶挡住光刃。
朱庇特当机立断放弃脖颈，改为一脚踹中戴少卿膝盖，听到咔嗒一声，戴少卿随即腿骨向后折着半跪下去，朱庇特绕他背后去，掏出腰间激光枪一枪击中戴少卿背后被四片寄生变异植物，连带着洞穿戴少卿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
戴少卿胸膛中喷溅出温热的血，缓缓倒在擂台上，朱庇特站在他身旁振臂高呼，溅满血的脸庞扭曲着。
一大批老鼠跑去赌盘那里拿钱，长天在原地等着，看着那擂台上的尸体被机器人肢解后带走，他又咬下口中山樱桃的一块果肉，在口中细细捻磨，直到人差不多都离开，他才走去赌盘旁，说：“我押的二十万。”
赌盘后面站的兔女郎是个改造人，头顶被安上的机械兔耳轻柔的一摇一晃，看见长天过来便朝长天轻轻一笑，说：“好的。”
她指尖在赌盘上的显示器上轻点几下，八十二万六千普西便连同长天的本金一同打到他的账号上，长天打开支付接口，将刚回到账号里的一百万又支付出去，说：“二十二场，一百万，压通天树。”
旁边有人听见长天一乳臭未干的小孩这么大的手笔，顿时上前来凑热闹，站在一旁满脸戏谑的看兔女郎明显地一瞪红目，头顶上兔耳朵也跟着竖起来，很讶异的模样，问：“真押通天树？”
长天目光移到那人身上，那人一身油蜡夹克，嘴里叼根点燃的雪茄，头上带顶深褐色牛仔帽，像个流浪佣兵，长天收回目光说：“就押通天树。”
“哦，好。”
兔女郎声音甜腻，纤弱的械臂指尖上有覆盖仿生皮，在显示屏上轻点几下，抬头嘴角勾出笑，用兔子一样的猩红械眼与长天对视，说：“好了。”
长天轻轻点头，鼻端充斥的腥臭味让他眉头轻蹙，嘴里小小的的山樱桃果肉很快被他咀嚼完，他将剩下的果肉用舌尖推去左颊，扭头走向一个二级擂台。
擂台上被他押过二十万的厄尔多已经钻进擂台，搏击场里受场地影响都是打拳拳到肉的近身战，不需带重型热武器，厄尔多就身披沉重铁甲，手里拿古旧制式的唐横刀，腰间却别着把两万维奥的激光剑柄和几把手枪。
厄尔多没在擂台上单独站太久，他的对手血狼就已经从合金网门外钻进来，外面一人将门关好上锁，战斗一触即发。
血狼尖利的机械兽爪猝不及防抓向厄尔多，同时另一只手甩出一把激光剑来照着厄尔多的心脏捅去，却被厄尔多双腿弯曲弹跳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在半空中双手持刀，刀尖朝下，借着下坠力度就要扎进血狼头颅。
却见血狼突然不再动作，一股无形之力在空中扼住厄尔多的脖颈，那股无形之力攥着厄尔多的脖颈生将他提到血狼面前，期间厄尔多不断挣扎，却依旧因为逐渐窒息而减小动作幅度。
血狼显然因为他不断失去的生机而感到戏谑，逐渐放低警惕的扭头像擂台下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却在露出笑的一瞬被一把横刀懒腰斩断头颅。
头颅连接身体的械脊被斩断，失去核心供养的头颅很快陷入休克，原本捏着厄尔多脖颈的无形之力瞬间消弭，假死的厄尔多摔落在地，双手捧着脖颈疯狂咳嗽。
擂台之下掀起欢呼声，一群脏污的老鼠飞快涌去一旁的赌盘，擂台上的厄尔多横刀柱着擂台站起身，一脚踩烂血狼的头颅，又从他的胸腔扣出一枚核心，那枚核心成色不错，足够卖上四五十万，这是搏击场VIP专有的特权。
其他拳手就只能领取每一场胜利后的限定金额，而他们打斗完留下的残躯则由搏击场分割，并拿去售卖，从中牟取暴利。
长天静静看着一群腌臜老鼠从赌盘那里拿走一卷卷绿钞，那些人要么是买不起终端，要么，就是压根没有身份账号。
那一张张欧洲面孔是不被亚洲政府承认的偷渡者们，他们长年在城外流浪，偶尔接取各个城内发布在通缉平台上的任务获得大量金额，或者在外猎杀异兽或高级丧尸来到城内找专门的普西金提炼工厂售卖，获得钱财，或者就是来到类似搏击场的地方当个流浪拳手和赌徒。
长天低头看看手里鲜红的小小果实，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好，这枚果实不像枪或者终端可以随意揣进裤兜，他显得鲜明而柔软，会因为摩擦而产生明显的划痕。
长天最后决定将他好好捏在手里，等从搏击场出去后就去买一个锁鲜盒，锁鲜盒只在富人区有，那些贩卖昂贵植物的店面里。
再睡上四个小时，第二天起来洗漱，拿上一瓶水和三条劣质营养膏与一把硬币，坐上悬浮车去到教室，睡上一天时间，等放学再回到斗场去赌，他人生小部分的时间就这样荒唐的度过。
长天不知道应该去哪，但这三天时间他不想去中心大厦。
或许他应该等到明早，提着枪去福瑞街，趁着长泛水睡着，一枪击中他的前额，容死倒在地上，然后等着萧东梧来帮他善后。
长天知道总会有一些人对血肉之躯有着疯狂的眷恋，长天则是对于他的心脏有着出奇的执着。
这其中原因可能是与长泛水向他讲述他的亲生父母是因为心脏被军刀刺穿而死有关，又或者是在他九岁时得知长泛水觊觎他的心脏所以长时间对于心脏下意识的保护。
战术靴上沾满泥水，长天终于找到一个候车台，迈着台阶走上去，在站台上等着，看见疾驰而来的一辆悬浮车，抬手拦下。
表面生满锈迹的悬浮车停在面前，带起一阵铁锈味的热风，车门降下搭在接口上，长天抬脚踏上车门一躬腰身子往车里侧倾，坐进后座，车门关闭。
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里，她道：“先生，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长天想了一圈也想不到要去哪，最后只说：“去爱尔兰商贸城。”
“好的，先生。请支付两百五十普西。”
前座原本绿色的显示屏显示成蓝色，长天打开支付接口点击支付金额，看到钱转过去后便将支付页面划开，改打开浏览器。
随着前座显示屏从蓝色转为绿色，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内：“支付成功，现在为您启动交通服务，目的地，爱尔兰商贸城。”
车窗外的灯光随车子飞驰而变得模糊，长天认真操作着浏览器在下载软件，首当其冲下载到另一款浏览器，叫做蓝氏浏览器，是时下运行最快的，最流畅的，广告祛除的很少的浏览器。
蓝氏下载到手后长天直接下载一大批软件，把终端原本的默认应用删删改改，最后弄成长天最习惯的样子之后，他才慢条斯理打开“Defaultstarrysky”，调整参数，透过卫星摄像头，打量卫星环外的宇宙。
拨开空气中的尘埃穿透云层，再挣脱大气层，脱离卫星环，能看见一望无际的黑天，那个奶咖色的宇宙里沉积着看不透的黑，上百上万上亿颗星子明明灭灭，而曾经造成地球如今惨状的那颗慧星，就来自这片星空。
“先生，爱尔兰商贸城到了，下车时请注意。”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内，车门随之降下搭在候车台的接口上，长天关上终端，单手扒着门框将一条腿伸出门外，借力站起身，走上站台。
身后悬浮车关上车门呼啸向西疾驰去，带起一阵风吹到长天身上，将虫壳吹的混乱，长天将衣袖一拢，此时夜深天凉很多，倒没白天那么热。
长天顺着台阶走下人行道，周遭行人寥寥，有一脸愤懑往外走，有勾肩搭背往里走，蜿蜒连绵的商店层层相叠，七彩灯牌与暖黄路灯映入瞳孔，长天顺着人行道往里走。
长天步子不快，但他穿着虫壳属实惹人注目，周遭都是些过人高马大的改造人或佣兵，其中有一位生长着四肢手臂的畸变异能者带着四只护腕，畸变异能者多数没有异能，且因恶性异变而体态千奇百怪。
头顶灯牌的光将他纯白的虫壳照的七彩，等走到一家叫做塔莎网吧的店面时长天才停下脚步，拉开店面的推拉玻璃门进去，入眼是一个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位身着白色商务西装的女性改造人。
她的西装熨烫平整，利落勾出她的腰线，漂亮的面部仿生皮以灵动的弧度勾起，朝长天微笑，说：“请问小先生是要开单间吗？”
长天目光在纯白的店内装修上扫过，最后看向女改造人，抬手向她示意自己点开支付接口，说：“我去地下室。”
女改造人面色一僵，随即担心问：“小先生，您还小，并不适合……”
她的话没能说完，长天已经自己找到店内的支付接口，随着支付完入场金额，长天面前的一面墙已经平行打开，露出一条金属通道，通道四角埋有灯带。
长天迈步进去，雪白墙壁开始闭阖，长天回头看向女改造人，摘掉面罩：“我是异能者。”
墙壁完全闭阖，长天转回头顺着通道往里走，期间他将屏蔽器调试到最大功率，保证自身账号信息不会暴露。
一张脸在这里证明不了什么，手腕上佩戴的终端代表的人类生命体账号才是最高证明。
通道不长，这里显然没有给氧机，越往里走越能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掺杂着酒气，烟味，汗臭，或者兽皮腐烂的味道，失去陇首城高层庇护的富人区的地下搏击场，是一群下水道老鼠的聚会。
贫民区的三江口，那个悬浮平台和富人区爱尔兰商贸城的地下室，被誉为中央大厦的两大钱仓，其中天空斗场和地下搏击场其内玩法相仿，借助赌局大肆圈钱，而最直接的受利人，便是中心大厦那一帮“背后掌舵人”。
只是自从一个月前萧东梧到来后，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就把那几位“背后掌舵人”的犯罪记录扒出，如果不是第二天光电厂被盗，那么当下地下搏击场也该是一片废墟。
按说天空斗场被缴，地下搏击场的人被警示，不会有人再来，但被革职的那几个人，被萧东梧手下留情，按法规办事，那几个人依旧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地下搏击场放出打一场十万起步，来一个算一个，谁知道那些人私下藏起多少绿花花的普西？一普西约能买八个麸面包，够一家子吃两天的。
而最低劣的虫壳则需要一百普西，虽然中心大厦会不定时不定量下发劣质虫壳，但陇首城每年因辐射而死的人却依旧不少。
那几人是铁下心要挑衅萧东梧，而挑衅萧东梧，显然只是第一步，搏击场下方有炸弹，五十吨，足够炸翻整个爱尔兰商贸城。
十万普西，这是个天文价格，长天虽心动，却也不会像莉菲儿那样不自量力，长天是来赌的。
走出通道，迎面而来一股子腥臊味冲的长天一擤鼻息，又把刚摘下的面罩戴上，绕过身侧一个两米多高的大汉，长天一个没注意被人撞中左肩，顿时觉得手腕上一空。
他当即回身去追，目光余角看见一道熟悉的穿黑旗袍的身影，但他没空多想，身前被一低矮变异人挡住，他直接一手撑着变异人的头翻越过去，绕过一个小型擂台时一滴血溅到他的面罩上，被他抬手抹去。
终端丢失并不算太重要，顶多是身份信息暴露，但终端里有萧东梧给他的通行证，那个不能丢。
搏击场里的人很多，都癫狂似的欢呼雀跃，长天身形瘦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还算有优势，而且他初变异，身体素质有所加强，倒还真让他追上前面偷走他终端的人。
眼见就能够到那人后背，长天直接抖出袖口里的激光刀柄，攥在手里甩出刀刃，便朝身前十一点钟方向抛出，精准命中目标，直接扎穿那人的脑袋。
那人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长天的终端，长天走上前从他手里抠出终端，又将扎在这人脑袋上的激光刀拔下来，他扫视一圈周遭打量他的人，说：“我终端被偷了。”
周遭人便全将目光收回，全都再次将目光移回擂台上，只有一人猩红着一双浑浊的眼瞳凑到还未凉透的尸体前，一双手直接掏出尸体大脑。
长天亲眼看见他将大脑吞食，普西金进入（亚）生物体内后大部分都会涌向心脏和大脑，而有些人会集中掏出生物体内的大脑和心脏用于提取普西金，有些人，则会直接吞食。
那人吞食完尸体的大脑，复又掏出尸体心脏，那人犹豫一会，将手里的心脏递向长天，这人毕竟是长天杀的。
“我不吃。”长天将连接器上沾上的血甩掉，按下手柄下方的按钮收回连接器，将激光刀手柄塞回袖口，问：“什么味道？”
他知道血是咸的，但他从来只喝水，吃营养膏，没尝过别的东西，难免好奇。
那人的浑浊眼睛看着长天，将心脏递到嘴边撕咬下一大块，没嚼几下，囫囵咽下去，说：“我嗅觉和味觉都坏了，尝不出。”
长天蹲下身拨弄两下尸体的衣服，从尸体手腕上扯下一个终端揣进裤兜，又从其口袋里摸出两颗圆润的红色物体，那看起来，像是变异植物的果实。
长天捏着那两枚红果在手里摩挲两下，递到鼻端轻嗅，闻到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对面那人囫囵吞完心脏，看见长天手里捏着的红果，说：“那是山樱桃，能吃。”
长天眼睑低垂下看着手里的两枚山樱桃，摘下面罩捏起一颗递到嘴边，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下，鲜红的果皮被划开，多汁的果肉被挤压出汁水，长天赶忙去吮吸。
一股从未触碰的味蕾汇聚到长天舌尖，与周遭的腥臭气味格外不同，他沉默着盯着手里另一枚山樱桃，逐渐歪起脑袋，他松开嘴里的山樱桃，问对面那人：“这应该是什么味道？”
那人看长天摊着一张脸很宝贝的捏着手里的小果子，轻轻走两步到长天跟前，认真说：“我还没恶化前吃过，这山樱桃是甜的。”
“甜，跟葡萄糖差不多的味道。”长天默默记住这个字，攥紧手里的另一个山樱桃，将裤兜里刚摸到的终端递给那人，对着那人说：“谢谢。”
那人倒似受宠若惊的将手往衣服上蹭蹭，再对长天摆摆摆手，说：“不需要。”
长天直接将那终端塞进那人手里，随后将手里被咬过的山樱桃仔细放进嘴里，转身绕着其他赌徒离开，这终端显然也是那尸体从别人手里偷来的，价值不菲，去二手市场卖掉少说可以赚六千普西。
长天在搏击场里悠达悠达地转，他没急着开赌，而是先熟悉起搏击场的赌法，顺便找到正在一角赌的高兴的长泛水，他小心将身影隐没在人群中，一转头又与一身黑旗袍的姜晤姬对视。
两人对视瞬间便双双将目光移开，口中山樱桃甜丝丝的沁人，长天走去搏击场中最大的一个擂台旁，找到擂台边设立的赌盘，打开支付接口支付二十万普西，对着点钞的兔女郎说：“二十万，押朱庇特。”
此时正值高端赌局，胜率拉到一个恐怖的数值，长天压完一场便找到另外一个二级擂台的赌盘，支付二十万普西，对着赌盘后坐着的白发青年说：“二十万，押厄尔多。”
白发青年低垂着眼睑在终端上记下一笔，随即抬头打量长天的模样，说：“天空斗场那晚，我见过你，你捡回一条命，何必又来这里送死。”
长天嘴里泛着丝丝甜意，很难得的心情出现大幅度波动，他关闭还处在支付页面的终端，说：“我只是来赚个外快。”
长天说完转身就走，他之后陆陆续续又压出去三场，总共话费六十万，将刚从萧东梧那里诓来的一百万全又花出去。
等他找到一个墙角站定，搏击场里最大的那个以及擂台上已经打斗。
一身肌肉的朱庇特甩出械臂中的光刃，顺势朝着正一脚朝他飞来的戴少卿斩去，戴少卿见状瞳孔一缩，临时腰腹用力改变踢腿角度躲过光刃，差点跌倒在擂台上。
四片羽翼一般的红色叶片从他背后伸出，叶脉灵活的带动着叶片尖锐的蜷曲起来，锋利的叶尖直指朱庇特。
戴少卿脚下蓄力身体前倾微弓腰朝朱庇特冲去，朱庇特双臂屈在身前格挡，展开械臂上安装的光盾挡下那叶尖直冲他心脏而来的一击，随后攥起拳头照着戴少卿鼻梁就是一拳。
巨力打击直接捶碎戴少卿鼻梁，他被打的头昏脑涨，朱庇特乘胜追击，胸膛处核心散着蔚蓝的光，械臂上光刃划破空气砍向戴少卿脖颈却被一片红叶挡住光刃。
朱庇特当机立断放弃脖颈，改为一脚踹中戴少卿膝盖，听到咔嗒一声，戴少卿随即腿骨向后折着半跪下去，朱庇特绕他背后去，掏出腰间激光枪一枪击中戴少卿背后被四片寄生变异植物，连带着洞穿戴少卿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心脏。
戴少卿胸膛中喷溅出温热的血，缓缓倒在擂台上，朱庇特站在他身旁振臂高呼，溅满血的脸庞扭曲着。
一大批老鼠跑去赌盘那里拿钱，长天在原地等着，看着那擂台上的尸体被机器人肢解后带走，他又咬下口中山樱桃的一块果肉，在口中细细捻磨，直到人差不多都离开，他才走去赌盘旁，说：“我押的二十万。”
赌盘后面站的兔女郎是个改造人，头顶被安上的机械兔耳轻柔的一摇一晃，看见长天过来便朝长天轻轻一笑，说：“好的。”
她指尖在赌盘上的显示器上轻点几下，八十二万六千普西便连同长天的本金一同打到他的账号上，长天打开支付接口，将刚回到账号里的一百万又支付出去，说：“二十二场，一百万，压通天树。”
旁边有人听见长天一乳臭未干的小孩这么大的手笔，顿时上前来凑热闹，站在一旁满脸戏谑的看兔女郎明显地一瞪红目，头顶上兔耳朵也跟着竖起来，很讶异的模样，问：“真押通天树？”
长天目光移到那人身上，那人一身油蜡夹克，嘴里叼根点燃的雪茄，头上带顶深褐色牛仔帽，像个流浪佣兵，长天收回目光说：“就押通天树。”
“哦，好。”
兔女郎声音甜腻，纤弱的械臂指尖上有覆盖仿生皮，在显示屏上轻点几下，抬头嘴角勾出笑，用兔子一样的猩红械眼与长天对视，说：“好了。”
长天轻轻点头，鼻端充斥的腥臭味让他眉头轻蹙，嘴里小小的的山樱桃果肉很快被他咀嚼完，他将剩下的果肉用舌尖推去左颊，扭头走向一个二级擂台。
擂台上被他押过二十万的厄尔多已经钻进擂台，搏击场里受场地影响都是打拳拳到肉的近身战，不需带重型热武器，厄尔多就身披沉重铁甲，手里拿古旧制式的唐横刀，腰间却别着把两万维奥的激光剑柄和几把手枪。
厄尔多没在擂台上单独站太久，他的对手血狼就已经从合金网门外钻进来，外面一人将门关好上锁，战斗一触即发。
血狼尖利的机械兽爪猝不及防抓向厄尔多，同时另一只手甩出一把激光剑来照着厄尔多的心脏捅去，却被厄尔多双腿弯曲弹跳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在半空中双手持刀，刀尖朝下，借着下坠力度就要扎进血狼头颅。
却见血狼突然不再动作，一股无形之力在空中扼住厄尔多的脖颈，那股无形之力攥着厄尔多的脖颈生将他提到血狼面前，期间厄尔多不断挣扎，却依旧因为逐渐窒息而减小动作幅度。
血狼显然因为他不断失去的生机而感到戏谑，逐渐放低警惕的扭头像擂台下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却在露出笑的一瞬被一把横刀懒腰斩断头颅。
头颅连接身体的械脊被斩断，失去核心供养的头颅很快陷入休克，原本捏着厄尔多脖颈的无形之力瞬间消弭，假死的厄尔多摔落在地，双手捧着脖颈疯狂咳嗽。
擂台之下掀起欢呼声，一群脏污的老鼠飞快涌去一旁的赌盘，擂台上的厄尔多横刀柱着擂台站起身，一脚踩烂血狼的头颅，又从他的胸腔扣出一枚核心，那枚核心成色不错，足够卖上四五十万，这是搏击场VIP专有的特权。
其他拳手就只能领取每一场胜利后的限定金额，而他们打斗完留下的残躯则由搏击场分割，并拿去售卖，从中牟取暴利。
长天静静看着一群腌臜老鼠从赌盘那里拿走一卷卷绿钞，那些人要么是买不起终端，要么，就是压根没有身份账号。
那一张张欧洲面孔是不被亚洲政府承认的偷渡者们，他们长年在城外流浪，偶尔接取各个城内发布在通缉平台上的任务获得大量金额，或者在外猎杀异兽或高级丧尸来到城内找专门的普西金提炼工厂售卖，获得钱财，或者就是来到类似搏击场的地方当个流浪拳手和赌徒。
长天低头看看手里鲜红的小小果实，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好，这枚果实不像枪或者终端可以随意揣进裤兜，他显得鲜明而柔软，会因为摩擦而产生明显的划痕。
长天最后决定将他好好捏在手里，等从搏击场出去后就去买一个锁鲜盒，锁鲜盒只在富人区有，那些贩卖昂贵植物的店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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