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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三章 盛装血宴

    外面的姑娘“笃笃”轻扣门环亦称我为姑娘,温言细语:“需要我帮手吗?”

    “啊,不用了!”

    羞羞。

    我这才取了澡豆液在身体上搓开,接着它释出数种药香。在去污的同时,又使皮肤生起光滑。

    在我细细涤去数日来的风尘仆仆,用洁净的原色粗布澡巾抹去水珠之时,我还以为这段颠沛已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在婢女姑娘与我梳妆之时,被我从镜中揪出了她想隐藏的怜悯之色,又不得不使我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悬起。

    她一直惜字如金,不必要的话没有同我聊上一句。她也感知了我想要发问的气息,就默默回避着,只安心工作,将各式珠花在我发上比着,捡出认为适合我的款式。

    似乎~,要将我打扮成盛装赴宴的模样。

    我不打算强迫她说出什么不情愿的话,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提前知道了又如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将目光从别人身上收回,不如仔细怜取“镜中人”。

    细察了自己一番,五官与脸型轮廓未变。葡萄眼睛依旧清澈,可先天带的一丁点疲惫瓤弱之态还在。在没睡好的时候,会有点像哭过。然而皮肤状态着实回到了十四岁。

    莹白如荔枝,吹弹或可破。

    这样倒显得小脸更圆了,好在还有些下巴。

    我沉醉在时间若无的美好之中,不是失而复得,也不是宛若新生。

    在婢女姑娘的巧手之下,画眉如烟柳,绛唇一点红,新贴的花黄也是乍见之欢的新奇。

    于是乎按照官家小姐的待遇,莫名其妙被人捧在手心里一个下午,就连吃饭也有人替你下筷子。

    傍晚时赴宴在即,婢女姑娘与我换上了一身簇锦纱衣,杏粉与玫红交映,这样古典的配色,渐变出一种娇媚。

    我几乎没有穿过这么艳泽的衣裳,曼妙之处更在于当它上身之后,举手投足就自自然然生出仪态万千来。

    衣裳精致,便十足爱惜。轻提裙摆,走路无声。原来我也可以团扇轻摇,步步生香。

    十七个姑娘在楼下集合了,一时间可谓姹紫嫣红迷人眼,只单看挽在双臂间的各色披帛,便浑像是敦煌壁画里所描的倾城颜色。

    那女管事又来了,候于小院门口,她的身后还带了两排持械的兵丁。

    再次核对名册,清点人数。随即将姑娘们唤出。

    我点了到,在即将踏出院门之时,刚才侍奉我的婢女突然上前来,将两样东西放回我的手中,“你落下的,收好了。”

    女管事连忙催促起来,我一边走一边回望她。

    她微微驼背,或许长期为奴需要低头颔首。日子久了便也蜷缩成了习惯。她的眼睛半抬不抬,无声目送着我。

    我把玩具项链和手表戴好,心中愁云惨淡。

    我并不是将两物品遗忘在那里,只不过以为晚上还会回去……

    现下信息太明确了,又回不去了!心中猿猴啼不住,天大地大,竟无以为家。

    一旁的姑娘们还有说有笑,只有我神色凝重。

    天幕墨蓝如遮,大营中随处可见的火把正烧的热烈。那通红红通,映上姑娘们的衣裙更显麟麟锦绣,而我已无心欣赏。

    一路被带往最东侧的练兵场,笙箫管乐远远传来,曲调欢快,我吸一口气提了提神,平静下内心。

    “可能只是赴宴,许是我想的太多?”

    我尽可能的欺骗自己,但我本不善于自欺欺人。因为与此同时,我已经在提高警惕规避风险了。

    几个月前,同事大脸娟某天一脸认真:“玉菟,我真羡慕你的状态!”

    “啊?为什么?”

    “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又轻盈又有力。”

    然后这句话成了一个标记,关于她这个人在我脑中的一个深刻印象。

    所谓优点不夸不知道,有人总结下来并告诉你,简直是对你人生修行日趋成功的认可!

    但幽默之处在于,一个人若留在你心中的闪光点不过是她怎样夸奖过你。这势必很难成为朋友。

    在大脸娟说完这句话。我微笑着回礼着看她那身怀六甲的体型和敦实无垠的脸盘儿。

    我的目光粗浅划过,根本没有汇成一个定点落在她身上。而是透过她的肩膀,落到了门外的一滩污水上。

    有些人身上“杂气”太多,我不爱沾染。

    想面面俱到的我,在那个时空里终未修行得力,半路退赛,以至于今朝辗转在这年代未清,地理未明,诸事诡异的混沌之地。

    且以二十五岁的灵魂入住十四岁的身体,折去我十一年的光影。这是要告诉我——有这么长一段时光是白活了吗?

    或许是真的,心中的叛逆期从十二岁影影绰绰到现在。

    真的是辛辣讽刺!

    思绪翩跹了一阵,心情缓释了许多。

    此时已行至练兵场,被命令在高台下站成一排。

    有一兵丁莫名其妙将我往后拉,几乎把我排在了最后。

    练兵场高台上正跳着一场胡旋舞,后设七八张案几,坐着数个饮酒啖肉的男人,年纪各有不同。

    我分析着所见的家具器物。方才房中时新一些,有床,有桌,有椅。当然,胡凳这种小家具几千年不衰,自是有的。都不是更早时期的矮榻,坐席,有点像唐朝中晚期。

    但现在,南北朝,隋,初唐的东西,又都出现了……所以这个国家引领了最早的混搭风潮?

    前头的姑娘叽叽喳喳,好似以为得赦的机会到了。

    我思考着,再看宴席间有一老者,样貌约近六十。举止收敛,表情沉静,不入其流。

    虽说老者只是常服,腰间却有个金鱼袋,身份必定尊贵。

    主座有二,老者坐在左边。而右边的男人长了一张马脸。

    说话间两个仆从抓着一只活仙鹤上来,马脸男人当即将插在烤羊腿上的匕首拔出抹了仙鹤脖子。

    鹤唳之声直冲云霄,闻者悚然。

    而马脸男人满面喜悦,拿酒樽利利索索接了鹤血招待众人,介绍此乃绝世补品!

    位左的老者掸去溅在袖上的血点,一脸不满的推远眼前的血酒。

    一众尝到血味兴奋了,各个眼睑发红。马脸男人狂饮一杯后呼道:“各位,不如开始下一个节目?”

    “好啊,好!”他们兴奋的拍着桌子。

    马脸男人将目光投向我们,重重击掌两声!

    我心里一咯噔。

    但见台上的舞姬速速退场,而练兵场另一头涌来了黑压压的兵丁,嘎拉拉推着一方巨大的铁笼!

    铁笼之大估有百十平方,直累的那些人躬身如牛气喘连连。

    这四方铁笼再加顶盖,皆用铁网盘织错就,星月下闪着寒光,完全是马戏团表演时候的防护网。

    待铁笼在练兵场当间摆好,又从角落牵出一坐囚车。木板封的严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直到铁笼门打开,将囚车中的东西撒进大笼里,这才惊煞了我们!

    那是一只半大的老虎!

    爪如铁钩,蹄若磐石,健硕无比。

    它撒欢起来,以猛虎归山之势笼中打着转,再一个加速抓着铁网往上窜,铁网直冒火光!接着它狂啸一声,声波远震,怵目惊心!

    我将指甲硌进手心提醒自己镇定。姑娘们已发出惊呼。

    高台上,马脸男人拍着手从席间站起,夸赞手下办事得力:“甚好甚好,这小兽精神十足,孔武有力!”

    席间之人纷纷交换了眼神,似是已准备好品鉴一场盛大演出!

    一宦官得了授意,走过来阴阳怪气,吟唱道:

    “圣上天恩,允准今次选秀。经钦天监批示,辛卯年白露日所生之女皆聪慧不凡。既称聪慧不凡,定当能与老虎抗争!王爷恩慈,特挑未成年幼虎,另每人可选兵器一样,助尔等顺利过关!”

    卧槽尼玛?这是什么说辞。

    宦官一挥拂尘,带着得意:“开始吧。”

    人堆炸开了锅!嚎哭声、惊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苹果话未听完便噗通一声倒地不起,昏睡过去了!

    我的脑袋如雷击中嗡嗡直响,一股电流自百会穴而入穿透全身,钉的人动弹不得!唯有心口的连番绞痛,才使我感觉到自己仍活着。

    我调整着情绪,大口吸气,大口吐出。

    隐约中,一姑娘已撞死在石阶前。

    所有人被推搡着,来到了选武器的武器架前。

    刀枪剑戟、样样皆有。姑娘们蒙头拿了一个,握在手中巍巍抖搂着。

    选了也差不多是白选,没有人会用。

    我看见了一把匕首,觉得小巧趁手就拿了它。

    呵,那就在这畜生吞下我的时候,用匕首刺穿它的喉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