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病人
裹紧衣物，尤其是衽襟，脖子脸都被遮得严实。
少年四处兜兜转转，看似没有目的地漫游，却不放过店里的每个角落，与之擦身而过的人们无论是谁，在做什么，都要被他从脚到头打量，仿佛这些人都要对他图谋不轨，看见谁的面相都像是坏蛋。
男孩子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是没错的。万一被哪个心怀叵测的人，尤其是大姐姐盯上。
如韩凝之，眉清目秀，又正值青春健壮，更需小心提防。
“让让，让开！”一阵喊叫，连呼催促。
有一条担架，闯开那道汤屋布帘子，正好，经由韩凝之眼皮底下路过。
目光紧随投去。俩名店伙计一边吆喝，一边合力抬着担架快步前进，光顾赶路火急火燎，那身体瘫在担架上的家伙简直像一头褪了毛的猪，人是凉了，浑身还在冒着开水的热气。
韩凝之不单注意他们的行动，还有他们二人的脚步，担架所过之处，满地铜钱散落。一夜之间，似乎地面更添了许多雪花般的碎银，铺散四下，走马观花多养眼。
这些金银，满地都是随手可捡。可惜，跑堂的腿子是一群不知疲倦的牲畜，始终没敢松懈，或去低头关照一下那双劳苦功高的脚。否则，他们一定会看得到，这些财宝，金银钱币，随便一样都超过自己数年份工钱。
大厅当中，热热闹闹凑簇了一堆人，大家正聚在桌儿的四角上围观看戏，人群之中议论不断且时不时爆发哄笑。韩凝之只是从人群外围溜跶过，也不敢挤进去一探究竟，怕再遇到什么古怪。
仅从听到的呼喊，人群夹缝流出的些言片语，得知，内里有位猛士在训练自己的鼻子，想让它学会吸食面条，就像用嘴那样。故而，有这么多无聊的食客聚集在此，叫好声响彻整座店堂大厅。
为啥要代替嘴改用鼻子吃面条。韩凝之心底冒出小小疑惑。这是何等人才想出的招数。
这样的话，还能放辣椒酱不？正当他在心里揣测之时。
“可怜呐……活活被大锅煮死了。”
一句幽幽的话语，飘入耳中。韩凝之循声转头，发现了，那位说话之人。
有个孤独的食客，一名男子，手里握有半截白萝卜正努力啃食。其身边所有位置空无一人，该是这些食客都被那桌子的热闹吸引过去了，唯剩一个在此坐着。
于是，韩凝之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当韩凝之看见此人时，便萌生一种感觉，这名男子有些另类。
除萝卜外，那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果品，没有米饭，不见荤腥，且所有的蔬菜水果，全都是被其用手抓起来直接就生吃，白萝卜在手里如同一条鸡腿，嘴巴张开就是满满一口，大嚼特嚼，吃的那叫个绿色健康。
喧闹嘈杂的环境当中，桌子对面的座椅被拉开，接着，韩凝之缓缓坐下来，他的目光一直未离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对方的注意力，则一直在手里的萝卜上。可以肯定的是，压根没看见他这位不速之客。吞下了整根白萝卜，连那几片萝卜叶子也不打算放过，男人张大嘴动手就往里送。
接下去，男人吃的东西越来越离谱，行为举止也越来越怪诞，至少在韩凝之看来，越看越觉得浑身不适。
他见过吃瓜带皮的，但没见过吃瓜只啃外层皮的。
他见过吃梨子吞核的，但没见过仰起头来活活吞下一整颗的，连那小截梨把儿都舍不得摘？
当男人费劲地把一枚带藤西瓜，晃悠悠地举过鼻子高度，这模样举动，似乎是打算如法炮制，使用刚刚的鲸吞法，从自个儿的喉咙口塞下去。
事实上，男人已开始尝试这么去做。
“喂。”韩凝之出手，急言制止。屁股从座椅上离了半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作一名旁观者尚且头皮发麻，如此食法，无异于当着他面前自杀，再不喝止迟早出人命。
“冷静啊，这位先生，瞧。”
言语安抚的同时，韩凝之紧盯男人的举动，并伸出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身前示意了一下。随后，用这两根手指并作剑诀，轻轻顺着西瓜外皮划过，看似没有任何力量的动作，使硕大西瓜瞬间被剖开肚子，裂成鲜红多汁的两半。
吃蔬菜的男人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目睹这一切，时而看看韩凝之，时而低头看看西瓜。
“鄙人，能否请教，尊姓大名啊？”男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像第一次见到魔术师的孩子那样激动。
“小可，韩冰。”韩凝之抱拳应对，还以礼数。韩凝之道，意指满桌绿绿白白的蔬菜瓜果：“这位兄台，酷爱蔬果啊？”
此话一出。男人低下头来看着满桌东西，摇起头，木讷否认。
“那因何如此？”
“为情所缠，罗网所困。”
“实不相瞒，在下魂牵梦绕，想与佳人共度良宵，可。”
闻言，韩凝之没作回应但在心里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即便如此，跟你在这啃萝卜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
男人兀自开口，一惊一乍的，吓得韩凝之一跳。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心声讲出来，刺激到对方了。
“魅魔也是女人，女人，喜欢真情实意的男子，这有何错。”
“啊……对。”
韩凝之退坐回位置上，默默摇头，嘴巴嘟囔：“这算哪门子真情实意。”心有感慨，这一句小声地艾叹，却不想，被对方听到了。
男人情绪激动起来：“所谓真情，你得对她好，在她身上花心思，把她的健康快乐摆在首位。”
少年咬唇，尴尬得脚趾扣地。方才好不容易轻声细语安抚下来，这下可好！韩凝之十根手指在腿上乱弹琴，眼珠子四处瞟，心里恨得痒痒真想当场给自己嘴巴来一下。
“我说的对吗？”
“啊？”猛的回过头，少年愣了一下，看着男人，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赶紧调整身姿正襟危坐，端正态度，满脸庄重严肃：“对。”
“你想啊，魅魔，吃了那么多人，那么多肉，都是荤食。她肯定没养成吃蔬菜水果的习惯。”
韩凝之继续点头。除了这个他貌似没有别的动作可做。与此同时，更一直在留意周遭环境。
“所以，我要把肚子里，填满蔬菜水果。这样，她就能荤素搭配。”
“说得好。”韩凝之大加鼓掌，脸上毫无保留展现出对此话的赞赏，直呼内行，准备要把脚站到椅子上吹捧喝彩。
“看见，泡汤浴场里面那帮家伙了吗，一群傻子，不知从哪儿得到的虚假情报，说魅魔喜欢有味道的男人，结果一个个，给自己腌制入味……哈哈哈。”
“我跟你说……”男人笑不成声，几乎快说不上话来了。
“还有的……还有的，道听途说，魅魔姐姐喜欢吃熟食，愣是把自己煮熟了，刚抬走的那个！就是。”说罢，手指着门口。
“还有呢，更扯淡的。有人讲，魅魔所喜好之人，须有腔调！我问，何为有腔调之人？其一本正经地说，首先，嘴巴得干净。”男人学做模样，表演出某人讲话时的形象，一板一眼。“其次，还得学着用鼻孔进食。”
“我当时吓了一跳，问其为何？兄弟，你猜，你猜猜那家伙咋说。”
然后，不等韩凝之有所反应，男人便开口揭晓：“那家伙说，吃食物的嘴，不论如何清洗，嘴里会留有臭味儿，和魅魔会被讨厌。”
男子说的很开心。分享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令其开怀大笑了一阵，脸上不复先前的忧郁。韩凝之看着对方笑，忍俊不禁，也憨憨地笑。“你比他们聪明？”
“低调，兄弟，低调，不要说出来。”
男人显然没听出来，这是个反问句。
韩凝之的笑容逐渐哀伤，心绪也变得压抑，语速飞快地问道：“你没有想过好好活下去。”
“啊哈哈哈哈！”
被韩凝之一问，那人像被触动到了一下心弦。只见，对方停下咀嚼和手里的动作，蔬菜水果从嘴边渐渐拿开。
“兄弟，我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在魅魔胯下做鬼，好过在这世间做人。”
说这句话时，韩凝之莫名觉得，那人的眼眶中噙着泪花。在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理智。不知怎么，少年心脏剧烈地跳动，为之动容。
来自心底深处敲响的警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该启程了。
目下有些事，要由他去解决，也正亟待着他去解决。
他再没阻止男人强撑肚子，大口大口地扒蔬菜叶吃。
离开之前。
韩凝之没有忘记，从地板下，靠近男人的脚边，弯腰捡起一锭硕大的银子，将此物扣放在桌面上。
红浪漫大门口，依旧生意红火，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在众人闲慢悠悠的步伐对比下，少年大步流星以近乎跑的速度从店里走出来，一身打满补丁的青黑长衫依旧出众，韩凝之从人群中来回穿梭，一一避开进店的客人，惹得回头率极高。一无所知的行人，还都以为这家伙是个进店乞讨的，现在被扫地赶出来了。
窸窸窣窣，背后无数的笑声，大多不怀善意，在韩凝之闯过的人群中此起彼伏。
熙熙攘攘的食客们，汇聚成人潮陆续走上台阶，再行几步即临红浪漫的进出大门。食客们的脚跨过槛儿，身子没入那道红色的光，上方的门楣造型富有特点，拥有一排锋利波浪形的花边。
红浪漫风月楼的二层阁楼，在大门之上，几扇圆窗排列，犹如阁楼的眼睛，通透发光。
位于屋楼最高处，被深黑瓦片所覆盖的地带，屋脊两端，弯起的蚩尾，像长出的角，戳入夜空。
“客官，里边儿请。”
热情似火的小二依然在门口兢兢业业，招朋揽客，笑脸如花朵绽放。
“客官，里边儿看座。”
忽然，小二的肩膀被一只手拍住！
“呃？”小二扭头看去。
“客官，您又折回来啦，请问有何贵……唷，您这缎子披风，这一身打扮，可比之前好看。”
“之前是青衣衫，到处缝缝补补的痕迹，对吗？”
闻言，小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客官，小的……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胡言乱语您别往心里去。”
“我来问你，他往何处去。”
“啊？谁？”
“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人，他去往何处？”
还是先前的问题，再次提高声音问一遍。
店小二一听，眼睛眨巴了几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怕不是来搞笑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左，左边儿。”指了个方向。
在其摸不着头脑的目送下，这位少爷从面前走远离去。才发现，这“少爷”肩上的斗篷披风样式稀奇，纯黑的锦缎有股子北方塞外风貌，一条残破不堪的尾巾在流风里纷飞。当然，最惹人关注的要属那一头干练的银色短发，吸睛靓丽。
少年四处兜兜转转，看似没有目的地漫游，却不放过店里的每个角落，与之擦身而过的人们无论是谁，在做什么，都要被他从脚到头打量，仿佛这些人都要对他图谋不轨，看见谁的面相都像是坏蛋。
男孩子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是没错的。万一被哪个心怀叵测的人，尤其是大姐姐盯上。
如韩凝之，眉清目秀，又正值青春健壮，更需小心提防。
“让让，让开！”一阵喊叫，连呼催促。
有一条担架，闯开那道汤屋布帘子，正好，经由韩凝之眼皮底下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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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凝之不单注意他们的行动，还有他们二人的脚步，担架所过之处，满地铜钱散落。一夜之间，似乎地面更添了许多雪花般的碎银，铺散四下，走马观花多养眼。
这些金银，满地都是随手可捡。可惜，跑堂的腿子是一群不知疲倦的牲畜，始终没敢松懈，或去低头关照一下那双劳苦功高的脚。否则，他们一定会看得到，这些财宝，金银钱币，随便一样都超过自己数年份工钱。
大厅当中，热热闹闹凑簇了一堆人，大家正聚在桌儿的四角上围观看戏，人群之中议论不断且时不时爆发哄笑。韩凝之只是从人群外围溜跶过，也不敢挤进去一探究竟，怕再遇到什么古怪。
仅从听到的呼喊，人群夹缝流出的些言片语，得知，内里有位猛士在训练自己的鼻子，想让它学会吸食面条，就像用嘴那样。故而，有这么多无聊的食客聚集在此，叫好声响彻整座店堂大厅。
为啥要代替嘴改用鼻子吃面条。韩凝之心底冒出小小疑惑。这是何等人才想出的招数。
这样的话，还能放辣椒酱不？正当他在心里揣测之时。
“可怜呐……活活被大锅煮死了。”
一句幽幽的话语，飘入耳中。韩凝之循声转头，发现了，那位说话之人。
有个孤独的食客，一名男子，手里握有半截白萝卜正努力啃食。其身边所有位置空无一人，该是这些食客都被那桌子的热闹吸引过去了，唯剩一个在此坐着。
于是，韩凝之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当韩凝之看见此人时，便萌生一种感觉，这名男子有些另类。
除萝卜外，那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果品，没有米饭，不见荤腥，且所有的蔬菜水果，全都是被其用手抓起来直接就生吃，白萝卜在手里如同一条鸡腿，嘴巴张开就是满满一口，大嚼特嚼，吃的那叫个绿色健康。
喧闹嘈杂的环境当中，桌子对面的座椅被拉开，接着，韩凝之缓缓坐下来，他的目光一直未离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对方的注意力，则一直在手里的萝卜上。可以肯定的是，压根没看见他这位不速之客。吞下了整根白萝卜，连那几片萝卜叶子也不打算放过，男人张大嘴动手就往里送。
接下去，男人吃的东西越来越离谱，行为举止也越来越怪诞，至少在韩凝之看来，越看越觉得浑身不适。
他见过吃瓜带皮的，但没见过吃瓜只啃外层皮的。
他见过吃梨子吞核的，但没见过仰起头来活活吞下一整颗的，连那小截梨把儿都舍不得摘？
当男人费劲地把一枚带藤西瓜，晃悠悠地举过鼻子高度，这模样举动，似乎是打算如法炮制，使用刚刚的鲸吞法，从自个儿的喉咙口塞下去。
事实上，男人已开始尝试这么去做。
“喂。”韩凝之出手，急言制止。屁股从座椅上离了半尺，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作一名旁观者尚且头皮发麻，如此食法，无异于当着他面前自杀，再不喝止迟早出人命。
“冷静啊，这位先生，瞧。”
言语安抚的同时，韩凝之紧盯男人的举动，并伸出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在身前示意了一下。随后，用这两根手指并作剑诀，轻轻顺着西瓜外皮划过，看似没有任何力量的动作，使硕大西瓜瞬间被剖开肚子，裂成鲜红多汁的两半。
吃蔬菜的男人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目睹这一切，时而看看韩凝之，时而低头看看西瓜。
“鄙人，能否请教，尊姓大名啊？”男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像第一次见到魔术师的孩子那样激动。
“小可，韩冰。”韩凝之抱拳应对，还以礼数。韩凝之道，意指满桌绿绿白白的蔬菜瓜果：“这位兄台，酷爱蔬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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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因何如此？”
“为情所缠，罗网所困。”
“实不相瞒，在下魂牵梦绕，想与佳人共度良宵，可。”
闻言，韩凝之没作回应但在心里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即便如此，跟你在这啃萝卜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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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兀自开口，一惊一乍的，吓得韩凝之一跳。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心声讲出来，刺激到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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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
韩凝之退坐回位置上，默默摇头，嘴巴嘟囔：“这算哪门子真情实意。”心有感慨，这一句小声地艾叹，却不想，被对方听到了。
男人情绪激动起来：“所谓真情，你得对她好，在她身上花心思，把她的健康快乐摆在首位。”
少年咬唇，尴尬得脚趾扣地。方才好不容易轻声细语安抚下来，这下可好！韩凝之十根手指在腿上乱弹琴，眼珠子四处瞟，心里恨得痒痒真想当场给自己嘴巴来一下。
“我说的对吗？”
“啊？”猛的回过头，少年愣了一下，看着男人，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赶紧调整身姿正襟危坐，端正态度，满脸庄重严肃：“对。”
“你想啊，魅魔，吃了那么多人，那么多肉，都是荤食。她肯定没养成吃蔬菜水果的习惯。”
韩凝之继续点头。除了这个他貌似没有别的动作可做。与此同时，更一直在留意周遭环境。
“所以，我要把肚子里，填满蔬菜水果。这样，她就能荤素搭配。”
“说得好。”韩凝之大加鼓掌，脸上毫无保留展现出对此话的赞赏，直呼内行，准备要把脚站到椅子上吹捧喝彩。
“看见，泡汤浴场里面那帮家伙了吗，一群傻子，不知从哪儿得到的虚假情报，说魅魔喜欢有味道的男人，结果一个个，给自己腌制入味……哈哈哈。”
“我跟你说……”男人笑不成声，几乎快说不上话来了。
“还有的……还有的，道听途说，魅魔姐姐喜欢吃熟食，愣是把自己煮熟了，刚抬走的那个！就是。”说罢，手指着门口。
“还有呢，更扯淡的。有人讲，魅魔所喜好之人，须有腔调！我问，何为有腔调之人？其一本正经地说，首先，嘴巴得干净。”男人学做模样，表演出某人讲话时的形象，一板一眼。“其次，还得学着用鼻孔进食。”
“我当时吓了一跳，问其为何？兄弟，你猜，你猜猜那家伙咋说。”
然后，不等韩凝之有所反应，男人便开口揭晓：“那家伙说，吃食物的嘴，不论如何清洗，嘴里会留有臭味儿，和魅魔会被讨厌。”
男子说的很开心。分享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令其开怀大笑了一阵，脸上不复先前的忧郁。韩凝之看着对方笑，忍俊不禁，也憨憨地笑。“你比他们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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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显然没听出来，这是个反问句。
韩凝之的笑容逐渐哀伤，心绪也变得压抑，语速飞快地问道：“你没有想过好好活下去。”
“啊哈哈哈哈！”
被韩凝之一问，那人像被触动到了一下心弦。只见，对方停下咀嚼和手里的动作，蔬菜水果从嘴边渐渐拿开。
“兄弟，我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在魅魔胯下做鬼，好过在这世间做人。”
说这句话时，韩凝之莫名觉得，那人的眼眶中噙着泪花。在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理智。不知怎么，少年心脏剧烈地跳动，为之动容。
来自心底深处敲响的警钟，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该启程了。
目下有些事，要由他去解决，也正亟待着他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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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凝之没有忘记，从地板下，靠近男人的脚边，弯腰捡起一锭硕大的银子，将此物扣放在桌面上。
红浪漫大门口，依旧生意红火，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在众人闲慢悠悠的步伐对比下，少年大步流星以近乎跑的速度从店里走出来，一身打满补丁的青黑长衫依旧出众，韩凝之从人群中来回穿梭，一一避开进店的客人，惹得回头率极高。一无所知的行人，还都以为这家伙是个进店乞讨的，现在被扫地赶出来了。
窸窸窣窣，背后无数的笑声，大多不怀善意，在韩凝之闯过的人群中此起彼伏。
熙熙攘攘的食客们，汇聚成人潮陆续走上台阶，再行几步即临红浪漫的进出大门。食客们的脚跨过槛儿，身子没入那道红色的光，上方的门楣造型富有特点，拥有一排锋利波浪形的花边。
红浪漫风月楼的二层阁楼，在大门之上，几扇圆窗排列，犹如阁楼的眼睛，通透发光。
位于屋楼最高处，被深黑瓦片所覆盖的地带，屋脊两端，弯起的蚩尾，像长出的角，戳入夜空。
“客官，里边儿请。”
热情似火的小二依然在门口兢兢业业，招朋揽客，笑脸如花朵绽放。
“客官，里边儿看座。”
忽然，小二的肩膀被一只手拍住！
“呃？”小二扭头看去。
“客官，您又折回来啦，请问有何贵……唷，您这缎子披风，这一身打扮，可比之前好看。”
“之前是青衣衫，到处缝缝补补的痕迹，对吗？”
闻言，小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客官，小的……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胡言乱语您别往心里去。”
“我来问你，他往何处去。”
“啊？谁？”
“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人，他去往何处？”
还是先前的问题，再次提高声音问一遍。
店小二一听，眼睛眨巴了几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人怕不是来搞笑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左，左边儿。”指了个方向。
在其摸不着头脑的目送下，这位少爷从面前走远离去。才发现，这“少爷”肩上的斗篷披风样式稀奇，纯黑的锦缎有股子北方塞外风貌，一条残破不堪的尾巾在流风里纷飞。当然，最惹人关注的要属那一头干练的银色短发，吸睛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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