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麻上加烦
相对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银发女子大战馕饼，三下五除二就囫囵下肚，活脱脱的饿死鬼投胎。
一命换一命的买卖算是达成了，不过韩凝之搭进去半张馕、一个苹果，算是亏的。
用他姐的话来说，镇守长城的临阵兵，吃的就是像这样往嘴里塞，一顿饭前后不到半刻，谁知道吞进去了啥，填饱而已。
韩凝之：“吃慢点，姐，你噎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少年一边递水一边拍背，韩奇被噎的直咳嗽，“哎，堂堂京士女将，一代女侠，有点风范行不？”
眼前这位难民，是他亲姐姐，韩奇，韩无双。因为嫁了人，姐夫叫她韩姬。
姐姐在他前头赶来姑苏，一等，过去十日，今晚，在城外寒山寺中，这对姐弟才碰了头。一见面就是亲切的问候。
从前，有位糊涂的父亲，把膝下一对姐弟的名儿给登记错了，“凝脂”二字本来是属于姐姐，“无双”才是给弟弟的。这一插曲，或多或少对他们俩个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姐姐无双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留短发，舞枪弄棒不在话下，整天扬言要打十个男孩子，弟弟凝之则长得白白净净，俊朗秀气，跟在妈妈屁股后边，学习帮姐姐上药，到最后尽得了母亲医术真传。
跟姐姐不同，韩凝之有点洁癖。
尽管韩凝之一直追问，刚刚在莲花台前拜神的时候，从空中滴下来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但韩无双摇头否认，一口咬定那是雨。
“姐，你若想试我武功，咱俩拉开架势面对面比一场呗，总是这样……”
“叽里咕噜是我的。”
“啊，什么？”
“怎么猜到是我的。”
“贴那么近，从型号就知道了。”
“姐，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种出场方式。”韩凝之提议，“某人的演技比武功要差远了。”
韩无双好容易停下咀嚼，包着半嘴东西，指着韩凝之：“我跟你讲，凝之，你要是天真地以为，靠这把奇怪的枪，能够上得了长城杀敌，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刚刚，韩凝之费了不少唇舌，把影枪的秘密说与她听，可传统保守的姐姐始终认为，影枪来历不明，蹊跷诡异，话语间处处在为弟弟着想。“说到底，你的反应力太差劲，底子跟以前一样，软绵绵的。记住，敌人不会和你废话，一出手就是杀招，见面即见血，战场上不论明枪暗箭你都得躲开，攻击来自于四面八方，就算眼前的你能招架，身后的呢。你拿着这把枪，太依赖它，投机取巧，赢得了一人，赢不了一百人。最关键的，打……”
“打铁还需自身硬！对吧。”
韩凝之抢过话茬，继续道。“馕都堵不上你的嘴。”
见到自己这个姐姐，韩凝之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毕竟那么多年不曾谋面了，长城烽火连天战祸不断，多少人生死未卜。
相信姐姐她也一样，很高兴见到自己这个弟弟。
韩无双抹了抹嘴，两眼盯着问还有吗。韩凝之两手一摊，摇摇头。连兜都被她翻干净了，愣是没再找到一点儿吃的。
“平时一顿只吃这点东西？”
“我两天口粮。”
“哈哈，混的这么惨啊。”
“姐，你知道现在这些东西多贵？”韩凝之不满道。
姑苏城，苏州府，虽地处南部，但由于北风的关系，当地百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就拿最直观的点来说，一张馕，一块饼，半贯钱。相当于从前的四五十倍。
照理说，这本该带来的是节衣缩食的现象。可姑苏的人们享乐惯了，天翻地覆的剧变，让无数人一瞬间从天堂跌倒土里，被巨大的灭顶之灾冲昏了头脑，无数庸碌者神智凋零，不再期望明天，散尽家财，只追求片刻的欢愉。而魅魔的出现，则利用了社会现状，以美色酿造出了欲望的烈酒，香气融入了北风，让苟延残喘的生命有了方向。
“乖乖，不会你今晚没吃东西吧？”韩无双问。
说对了，刚敬完神，做完礼，正准备享用。韩凝之咂咂嘴。
然后被打劫了。
“走，姐带你找饭辙子去。”
不由分说，韩凝之被从地上拖了起来，这女人劲可大。“不是，这半夜，要上哪儿？”韩凝之一边拍打屁股的尘土，一边问。
“找有存粮的人。”
“谁啊？”
官邸的红漆大门，悬挂苏州府的三字牌匾。
这天夜半，府邸的大门忽然被一阵敲打声惊开了，两页大门之间敞开一条缝，侍卫探出头来。
韩无双站在门外，擎立银尖枪，威风凛凛喝道：“磨磨蹭蹭的！让我进去。”
侍卫见到她，就像猫见到老虎，不敢忤逆，不敢违抗，韩无双要夤夜硬闯苏州府，侍卫赶忙拉开大门，放她进来。
韩无双提起长枪在面前走过，在侍卫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其肩膀被拍了拍，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个和韩姬长相神似的人，呼吸间，对于韩凝之萌生惧怕感。
“对不住，对不住啊。”韩凝之的脸通红，比侍卫还红，他道完歉灰溜溜地逃走了。
“诶诶诶，公子，公子。”
韩凝之的手被拉住。被一位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数的州府侍卫叫作公子，还是人生头一遭。
“请问您是？”
“我，跟她来的。”韩凝之做贼心虚似的，答道。
这下好了，只能实话实说了。被侍卫一逮住，他在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后悔不该跟着某人后头进这苏州府蹭饭，撞见尴尬事，社恐犯了。
“能不能，请您待会儿捎个话给韩京士，转告她一声，那头被捕获的混世妖魔，极不安分，敢问韩冰韩京士什么时候能带走它？”
韩凝之指着自己。
“啊？”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迷惑。情急之下，差点没想起来，韩奇一直再冒用他的名字浪迹江湖。
“捕……捕获什么混世妖魔？”
“公子不知情？”
韩凝之把头猛摇。他来到姑苏城，截至目前为止不过三个时辰，什么也不知道。
“韩京士十日前，来到州府，当众揭了通缉榜，向知州大人请缨，搜捕捉拿城中的混世妖魔红月山魑。昨日，该妖落网成擒，照理说，京士应立即将其押解入京，交付长安城丹火宫，可是，她人忽然离开了府衙，未留只言片语，不知去向，唉，苦了我们这帮下人，替韩京士看押混世妖魔到现在……”
一番话，惊得韩凝之半晌没回过神。侍卫的话音落下之后，他仍愣在原地。
府衙正堂前，韩无双正负手踱步，扭头看见韩凝之慢慢地跟上来，低着头，脚步有点沉。
韩无双刚欲张口，却是发觉，韩凝之脸色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韩凝之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那脸上一副表情仿佛已经告诉了她，刚才听到些什么。
“姐，你实话跟我说，”韩凝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借蹭饭之名，来州府，做甚？”
“你都知道了啊。”韩无双喃喃地说。面对眼前少年的质问，不经意咬住红唇。“行，我坦白，是我干的。”
嗯？这么爽快。韩凝之略为诧异。本以为她会辩几句，都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你这。”话出二字，便顿住。韩凝之胸中闷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想告诉韩无双：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抓捕红月山魑，本应是我的职责。然而话到嘴边，一长串，生生给咽了回去。
“但我又没干坏事。”韩无双道。
“但你让我没事干。”
韩凝之眉头皱在一块儿，又道：“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呢，为何冒用我的名字在姑苏城……不对，你是不管到哪，都一直在用我的名字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姐是来帮某人抓混世妖魔的。还有，什么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这名儿本来就是我的。”
“好好好……”韩凝之一连串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好字。赶紧终止话题，不然头都大了。“那人呢？”韩凝之直击主题要害。他自然是要询问这红月山魑的所在。
“苏州府地牢里，安全的很。”韩无双有心，特意加了句补充。
“是个女的吧？”
“啊。怎么。”
“没什么。”韩凝之悬着的担忧放下来了一丝丝。“那就好，长得如何？好看吗？”
“问这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
“好看？”韩无双重复，“那算不上吧。”
韩凝之倚靠在柱子上，使劲一拍大腿：“唉。”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抓错了。”韩凝之直截了当就断定道。
“啊？”韩无双嘴上一声疑惑，但仿佛早就知道此事。韩凝之在气头上，没听出姐姐语调中的怪异。
“我说，抓错人了。”
“理由。”
“试想，那红月山魑，艳名满苏杭，能够使姑苏全城的人为之痴迷，怎会是等闲之辈。”
韩无双没有吱声，韩凝之只当她是哑口无言了。
“起码，得跟她一样吧。”说着，韩凝之随手一指，韩无双的后方。
韩无双回头望去，府衙正堂厅墙壁上挂的一幅彩绘画卷，仔细端详，画中一女子在水之湄，浣纱洗衣，画有题记，《沉鱼》为名，画中水草不见鱼，流连全在红衣间。饶是韩无双这等塞北长城的沙场女将，也一时移不开视线，别提那逐渐向画卷走近的少年。
须知，魔物亦有雄雌之分，与人一样。此次的目标对象，正如此前所提及，属于魅魔之类，混世妖魔常见的一种。魅魔，最大的特点，天生俱来一副好皮囊。这副皮囊用处自然很多，不仅能使见到他们的人放松警惕，更有助于诱捕，猎物会抵御不住诱惑从而自行咬钩。事实上，他们没有太多的攻击手段，是持软刀的猎手。
此前，韩凝之收集到了一点点有用的情报，知晓此地妖物乃是女儿身。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将面对的红月山魑是怎样的一名绝色妖姬，使用了何等手段，竟能使偌大一城沦陷。依少年猜想，这红月山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姿色平平之人。
“我真的是服了。”韩凝之手叉腰，肚子感觉不到饿了。
韩无双道：“这种画，怎会挂在州府前堂中。”
显然，其并未正视的错误，闯下了麻烦，还有意躲开话题。
看着她的脸，自己这个好姐姐。有句话，韩凝之憋在心里，堵在喉咙，迟迟不开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一刹那，韩凝之甚至想到，她是故意装出个样子，处心积虑，抓个假的红月山魑，其目的在于阻止自己成为京士。
成不了京士，他也就去不了长城战场。联想到寒山寺中姐姐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打消。韩凝之清楚，自己这姐姐，是个直肠子，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
“知州大人有请。烦劳二位，请随小的来。”
一句的传唤，打破了场面。
一命换一命的买卖算是达成了，不过韩凝之搭进去半张馕、一个苹果，算是亏的。
用他姐的话来说，镇守长城的临阵兵，吃的就是像这样往嘴里塞，一顿饭前后不到半刻，谁知道吞进去了啥，填饱而已。
韩凝之：“吃慢点，姐，你噎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少年一边递水一边拍背，韩奇被噎的直咳嗽，“哎，堂堂京士女将，一代女侠，有点风范行不？”
眼前这位难民，是他亲姐姐，韩奇，韩无双。因为嫁了人，姐夫叫她韩姬。
姐姐在他前头赶来姑苏，一等，过去十日，今晚，在城外寒山寺中，这对姐弟才碰了头。一见面就是亲切的问候。
从前，有位糊涂的父亲，把膝下一对姐弟的名儿给登记错了，“凝脂”二字本来是属于姐姐，“无双”才是给弟弟的。这一插曲，或多或少对他们俩个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姐姐无双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留短发，舞枪弄棒不在话下，整天扬言要打十个男孩子，弟弟凝之则长得白白净净，俊朗秀气，跟在妈妈屁股后边，学习帮姐姐上药，到最后尽得了母亲医术真传。
跟姐姐不同，韩凝之有点洁癖。
尽管韩凝之一直追问，刚刚在莲花台前拜神的时候，从空中滴下来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但韩无双摇头否认，一口咬定那是雨。
“姐，你若想试我武功，咱俩拉开架势面对面比一场呗，总是这样……”
“叽里咕噜是我的。”
“啊，什么？”
“怎么猜到是我的。”
“贴那么近，从型号就知道了。”
“姐，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用这种出场方式。”韩凝之提议，“某人的演技比武功要差远了。”
韩无双好容易停下咀嚼，包着半嘴东西，指着韩凝之：“我跟你讲，凝之，你要是天真地以为，靠这把奇怪的枪，能够上得了长城杀敌，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刚刚，韩凝之费了不少唇舌，把影枪的秘密说与她听，可传统保守的姐姐始终认为，影枪来历不明，蹊跷诡异，话语间处处在为弟弟着想。“说到底，你的反应力太差劲，底子跟以前一样，软绵绵的。记住，敌人不会和你废话，一出手就是杀招，见面即见血，战场上不论明枪暗箭你都得躲开，攻击来自于四面八方，就算眼前的你能招架，身后的呢。你拿着这把枪，太依赖它，投机取巧，赢得了一人，赢不了一百人。最关键的，打……”
“打铁还需自身硬！对吧。”
韩凝之抢过话茬，继续道。“馕都堵不上你的嘴。”
见到自己这个姐姐，韩凝之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毕竟那么多年不曾谋面了，长城烽火连天战祸不断，多少人生死未卜。
相信姐姐她也一样，很高兴见到自己这个弟弟。
韩无双抹了抹嘴，两眼盯着问还有吗。韩凝之两手一摊，摇摇头。连兜都被她翻干净了，愣是没再找到一点儿吃的。
“平时一顿只吃这点东西？”
“我两天口粮。”
“哈哈，混的这么惨啊。”
“姐，你知道现在这些东西多贵？”韩凝之不满道。
姑苏城，苏州府，虽地处南部，但由于北风的关系，当地百姓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就拿最直观的点来说，一张馕，一块饼，半贯钱。相当于从前的四五十倍。
照理说，这本该带来的是节衣缩食的现象。可姑苏的人们享乐惯了，天翻地覆的剧变，让无数人一瞬间从天堂跌倒土里，被巨大的灭顶之灾冲昏了头脑，无数庸碌者神智凋零，不再期望明天，散尽家财，只追求片刻的欢愉。而魅魔的出现，则利用了社会现状，以美色酿造出了欲望的烈酒，香气融入了北风，让苟延残喘的生命有了方向。
“乖乖，不会你今晚没吃东西吧？”韩无双问。
说对了，刚敬完神，做完礼，正准备享用。韩凝之咂咂嘴。
然后被打劫了。
“走，姐带你找饭辙子去。”
不由分说，韩凝之被从地上拖了起来，这女人劲可大。“不是，这半夜，要上哪儿？”韩凝之一边拍打屁股的尘土，一边问。
“找有存粮的人。”
“谁啊？”
官邸的红漆大门，悬挂苏州府的三字牌匾。
这天夜半，府邸的大门忽然被一阵敲打声惊开了，两页大门之间敞开一条缝，侍卫探出头来。
韩无双站在门外，擎立银尖枪，威风凛凛喝道：“磨磨蹭蹭的！让我进去。”
侍卫见到她，就像猫见到老虎，不敢忤逆，不敢违抗，韩无双要夤夜硬闯苏州府，侍卫赶忙拉开大门，放她进来。
韩无双提起长枪在面前走过，在侍卫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其肩膀被拍了拍，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个和韩姬长相神似的人，呼吸间，对于韩凝之萌生惧怕感。
“对不住，对不住啊。”韩凝之的脸通红，比侍卫还红，他道完歉灰溜溜地逃走了。
“诶诶诶，公子，公子。”
韩凝之的手被拉住。被一位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数的州府侍卫叫作公子，还是人生头一遭。
“请问您是？”
“我，跟她来的。”韩凝之做贼心虚似的，答道。
这下好了，只能实话实说了。被侍卫一逮住，他在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后悔不该跟着某人后头进这苏州府蹭饭，撞见尴尬事，社恐犯了。
“能不能，请您待会儿捎个话给韩京士，转告她一声，那头被捕获的混世妖魔，极不安分，敢问韩冰韩京士什么时候能带走它？”
韩凝之指着自己。
“啊？”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迷惑。情急之下，差点没想起来，韩奇一直再冒用他的名字浪迹江湖。
“捕……捕获什么混世妖魔？”
“公子不知情？”
韩凝之把头猛摇。他来到姑苏城，截至目前为止不过三个时辰，什么也不知道。
“韩京士十日前，来到州府，当众揭了通缉榜，向知州大人请缨，搜捕捉拿城中的混世妖魔红月山魑。昨日，该妖落网成擒，照理说，京士应立即将其押解入京，交付长安城丹火宫，可是，她人忽然离开了府衙，未留只言片语，不知去向，唉，苦了我们这帮下人，替韩京士看押混世妖魔到现在……”
一番话，惊得韩凝之半晌没回过神。侍卫的话音落下之后，他仍愣在原地。
府衙正堂前，韩无双正负手踱步，扭头看见韩凝之慢慢地跟上来，低着头，脚步有点沉。
韩无双刚欲张口，却是发觉，韩凝之脸色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韩凝之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那脸上一副表情仿佛已经告诉了她，刚才听到些什么。
“姐，你实话跟我说，”韩凝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借蹭饭之名，来州府，做甚？”
“你都知道了啊。”韩无双喃喃地说。面对眼前少年的质问，不经意咬住红唇。“行，我坦白，是我干的。”
嗯？这么爽快。韩凝之略为诧异。本以为她会辩几句，都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你这。”话出二字，便顿住。韩凝之胸中闷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想告诉韩无双：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抓捕红月山魑，本应是我的职责。然而话到嘴边，一长串，生生给咽了回去。
“但我又没干坏事。”韩无双道。
“但你让我没事干。”
韩凝之眉头皱在一块儿，又道：“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呢，为何冒用我的名字在姑苏城……不对，你是不管到哪，都一直在用我的名字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姐是来帮某人抓混世妖魔的。还有，什么你的名字，我的名字，这名儿本来就是我的。”
“好好好……”韩凝之一连串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好字。赶紧终止话题，不然头都大了。“那人呢？”韩凝之直击主题要害。他自然是要询问这红月山魑的所在。
“苏州府地牢里，安全的很。”韩无双有心，特意加了句补充。
“是个女的吧？”
“啊。怎么。”
“没什么。”韩凝之悬着的担忧放下来了一丝丝。“那就好，长得如何？好看吗？”
“问这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
“好看？”韩无双重复，“那算不上吧。”
韩凝之倚靠在柱子上，使劲一拍大腿：“唉。”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出意外的话，你抓错了。”韩凝之直截了当就断定道。
“啊？”韩无双嘴上一声疑惑，但仿佛早就知道此事。韩凝之在气头上，没听出姐姐语调中的怪异。
“我说，抓错人了。”
“理由。”
“试想，那红月山魑，艳名满苏杭，能够使姑苏全城的人为之痴迷，怎会是等闲之辈。”
韩无双没有吱声，韩凝之只当她是哑口无言了。
“起码，得跟她一样吧。”说着，韩凝之随手一指，韩无双的后方。
韩无双回头望去，府衙正堂厅墙壁上挂的一幅彩绘画卷，仔细端详，画中一女子在水之湄，浣纱洗衣，画有题记，《沉鱼》为名，画中水草不见鱼，流连全在红衣间。饶是韩无双这等塞北长城的沙场女将，也一时移不开视线，别提那逐渐向画卷走近的少年。
须知，魔物亦有雄雌之分，与人一样。此次的目标对象，正如此前所提及，属于魅魔之类，混世妖魔常见的一种。魅魔，最大的特点，天生俱来一副好皮囊。这副皮囊用处自然很多，不仅能使见到他们的人放松警惕，更有助于诱捕，猎物会抵御不住诱惑从而自行咬钩。事实上，他们没有太多的攻击手段，是持软刀的猎手。
此前，韩凝之收集到了一点点有用的情报，知晓此地妖物乃是女儿身。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将面对的红月山魑是怎样的一名绝色妖姬，使用了何等手段，竟能使偌大一城沦陷。依少年猜想，这红月山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姿色平平之人。
“我真的是服了。”韩凝之手叉腰，肚子感觉不到饿了。
韩无双道：“这种画，怎会挂在州府前堂中。”
显然，其并未正视的错误，闯下了麻烦，还有意躲开话题。
看着她的脸，自己这个好姐姐。有句话，韩凝之憋在心里，堵在喉咙，迟迟不开口，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一刹那，韩凝之甚至想到，她是故意装出个样子，处心积虑，抓个假的红月山魑，其目的在于阻止自己成为京士。
成不了京士，他也就去不了长城战场。联想到寒山寺中姐姐对自己说的一番话，更加确定了这种想法。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打消。韩凝之清楚，自己这姐姐，是个直肠子，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
“知州大人有请。烦劳二位，请随小的来。”
一句的传唤，打破了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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