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恍惚
韩凝之硬着头皮坐到了满桌菜肴前，神情目然，有心事三个字写在脸上。韩无双的表现则截然不同，还没到位置上坐下，从桌边走过就抄起了鸡腿。
苏州府的主人，没有露面，听掌事说，知州大人还在洗漱更衣，少待，便会前来。
韩凝之：“现在，快要三更了吧。”
“适才二更。”听见掌事回话，韩凝之瞄了眼身边那位正大快朵颐，感到良心不安。
“待会儿，咱们悄悄去趟地牢。”他压低了声音，贴近嘱咐。
“干嘛要悄悄的。”韩无双好像永远不知害臊为何物。
“去看看你的战利品啊。”韩凝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此刻真想问她一句咋还能坐的安稳，吃的这么香，跟开庆功宴似的。
看老姐这模样，或许早就把抓错人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见到四菜一汤的丰盛，心动不如行动。
洒脱的人，过得真好。韩凝之忽然羡慕起来。
“大人。”
“嘘，你下去吧。”
“是。”
门外的男人与奴仆简单交代，向餐桌边走来，韩凝之按规矩起身相迎，立正抱拳。韩无双嘴被盘中鸡黏住了，只有臀部从座椅上站起来。
“请坐，二位。”
苏州府知州热情相待，并未因此番唐突打扰而不悦。韩凝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拿下了红月山魑这个姑苏城中的混世妖魔。这位一州之长，封疆大吏，怎么可能在半夜如此隆重接见。
在时下动荡不安的帝国，净世斗者被纯阳皇室赋予了更多便宜之权，各地方官吏需要积极响应，配合净世斗者的行动。净世斗者的身份这个时候带来了方便。韩凝之见过大官儿，该如何去打交道也算略知一二。
交流当中，着重问了一些情况。
知州大人知无不言。字里行间，举手投足的礼节及谈吐腔调让一个乡巴佬望尘莫及，韩凝之自惭形秽，没辙，文化程度受限，有些官话文章甚至都听不懂。脸上挂满笑容是尽可能维持的体面。
“韩奇小友，品尝一下苏州风味。”
说了半天，见韩凝之碗里还是光溜溜的，桌上的四道菜，一筷子都没动。
“大人见笑，在下，是有些饥肠辘辘。”
韩凝之伸手拿了张馕饼，其他菜肴一概未碰。见到完整的大馕，韩凝之咬下一口，满嘴的唾液和饼混淆在一起，不自觉地心满意足。
“做一名净世斗者，不辞辛苦为姑苏百姓除害，风餐露宿，想必吃的少吧。”
韩凝之埋怨了句，像找个长辈诉诉苦：“本来带有足够干粮，可支应些时日，实不相瞒，刚才遇到姐姐，一口气全被她吃了。”
“你确定她吃过了？”
二人双双歪过视线，静静地看着一旁的韩无双抱啃叫花***唧吧唧。
等到知州大人走了，韩凝之相送至门口。回到桌前，视野里只剩下几张光盘子，和一个嘤嘤呻吟的大肚婆。
韩凝之指道：“谁洗的盘子？”
韩无双做了个字的嘴型：滚。
“好家伙，刚才知州大人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人家请客你连招呼都不打，这会儿功夫，四菜一汤全被你扫光了。”韩凝之竖起大拇指，咽了咽口水。
“都是些剩的。”韩无双大手一挥，指桌上的空盘子，“别以为老娘吃不出来。”
韩无双指责批评，话里话外，尽是对苏州知州待客之道的不满。在韩凝之看来，她这是饱鸭子嘴硬。
“有的吃还挑。”韩凝之凭印象回忆了一下：“这桌东西，少说六七两银子，知州大人的盛情，有些难以消受啊。”
放在十六年前，几两银子可以养活多少户人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
韩凝之没心思多加感慨，对姐姐说道：“走吧，享受得差不多了。”
“去哪？”某人问，故意装傻。
韩凝之正想张嘴，却看见韩无双的嘴张得比自己更大。
“啊~”打了个哈欠。
当着韩凝之直直地注视，那女人抻开双臂，伸了个大大懒腰，不得不说，除了隆起的腹部外，这身材还是相当……
少年一激灵。晃晃脑袋。
“想睡了。”韩无双眯眯眼，身姿扭的分外妖娆，韩凝之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怎么睡得着的。
“好吧，那我去咯。”韩凝之报备行程。得到姐姐的首肯，她扇了扇手，示意弟弟快走，随即趴在桌子上，和满桌的盘子在一块儿，并露出惬意舒服的微笑。
韩无双目送着他，从门口出去。
少年的身形渐远，看不到了。随后，合上了眼皮。
三更半夜，分外宁静祥和。平顺的呼吸声，起伏不定，掩盖了轻微的脚步落在地面，在接近。
“韩京士？”掌事试探性的叫唤，在她的耳旁咫尺。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尖碰了下女子的胳膊肘。
掌事又提高了喊声：“韩凝之京士？您醒着么？”作为回应的，只有间歇性发出的呼噜响。睡的不是一般香喷喷。
确认了情况。
掌事拿走了韩无双傍身的长枪斗器，点头使了个眼色，很快，跑来两个奴仆，一左一右两个人合力架起她，动作吃力。
“她吃了多少，这么沉？”奴仆压力山大，几乎迈不动脚。
“少废话，准备的东西都被她吃了，不然能睡得这么死。”
韩无双昏迷不醒，脸颊侧飘起红晕，延伸至耳根，连脖颈上都蔓着迷人的颜色，软绵绵的身躯任由摆布。
话分两头，少年只身前赴地牢，浑然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事。待出示手中的青锋印绶，验明身份，便得到了地牢守卫的放行。
“这边请。”
深夜的地牢格外幽静，小声的说话都能传出回音。
韩凝之跟随领路之人走，被领着径直来到一扇青铜浇铸的闸门前。这种牢门的造型对其而言不算陌生，与普通牢房不同，是专门为混世妖魔所设。如果处于关闭的状态，则需要上千斤的力量才能把它抬起，不依靠滑轮绳链，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做到。
闸门中央，有个锁窗，是通风口，一排格栅，从这里可以大概地观察牢门内的犯人情况，此时，里头是漆黑一片。
韩凝之凑近锁窗，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沉浸下来倾听，里面没一点儿声音。手里的火把噼里啪啦的响动尤为清晰。
跃动的火焰伸向锁窗，微弱的火光能照进通风口的所剩无几，和先前一样，不论什么都看见不了。
“能打开不？”
“您说什么？”
韩凝之用轻松的语气宽慰道：“放心，我能对付她。你只管找人开启闸门，我进去后再把门关上。”
滑轮转动了起来，机关咔啦啦的作响，在八根粗绳索的整齐拉动下，沉重的闸门离地的缝隙也在逐渐变宽。
身后的狱卒主动远离了韩凝之，退开几步。都清楚自身有多少斤两，担心害怕遭到不测。闸门离地已有半人高度，不再等它慢吞吞抬升，韩凝之俯身蹲低一溜钻了进去。
“关闭。”
随即牢房外头一声令下，闸门重重砸地，少年脚下地面的光亮顿时消失，周围陷入黑局。
猝不及防的光线变暗，让韩凝之有片刻的不适应，手里的火把变得闪亮晃眼，他眯起了眼眸。
借由火把，韩凝之在牢房里走动起来。转了转，奇怪的是没找到人。
“我警告你别吓我。”
“不然我可就……”
才刚走两步。韩凝之驻足停下，也不再吱声。映入眼帘的，一幅画。
这幅画，在哪里见过。
画幅巨大，占据了半面墙，火把靠近也只能照亮一小部分，他仔细地摸索辨认。
韩凝之忽然记起来了。
他连忙倒走一步。退开一定的距离，努力看清画作的全貌。
在水之湄浣纱的女子，热烈的红裙，没错，的确是《沉鱼》，但跟之前所见到的那张有所不同。
那不同之处，便是红衣女子，转过头去眺望远处云雾之中的青山，再也看不到她的容貌。
浣纱少女分神眺望青山，这让韩凝之的注意从她脸部移开，才发现，这幅巨作的水天地草皆是钟灵毓秀之色，经过反复的雕琢，最终汇成了这方山水。他不知该如何去比拟形容，暗暗嗟叹。
火把和脸一同靠近。
韩凝之唇舌有些干燥。
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好像烧到了身体，胸膛四肢烘得流汗。但少年顾不上热，一对眼睛盯着画中的少女，红裙包裹的妙龄娇躯，舍不得挪开，哪怕是片刻。
似乎已经忘了，这是地牢里，关押魅魔红月山魑的地牢。
也已经忘却，此行的目的。
像中了邪，站在画前。
少年如身临其境，站在溪边，等待画中女子欣赏过青山，把头转回来，发现，小溪边一名英俊的少年在看自己，含羞低头与之相视一笑。
韩凝之眼巴巴的瞧，眉眼也跟着她笑。
“哐。”火把掉在地上。
黑。瞬间破灭幻想。
韩凝之惊醒，神志荡漾的念头清除，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
沉溺在一片黑暗当中，韩凝之良久没有任何举动，喘息较显急促。常言道春梦了无痕，但方才所思所想却如此真实，宛如亲身经历。让大脑缓过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咦？”
这个字在问黑暗，也问自己。
韩凝之眉头紧锁，他自诩算是为人正派清高非酒色之徒。俗世美女奇装异服，刻意的搔首弄姿，对此类情景不会心生触动，甚至会自发地产生厌恶抵触。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于孤身面对魅魔的底气，自信灵台清明。
画中浣纱少女回眸一笑，恬淡清雅，使整个人像被勾走了魂。
她真的转过头在对我笑。
不对，这是幅画，画怎么会……
韩凝之头脑昏涨充血，理智告诉他得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去冷静，可是，脚一挪动，腿部无力地弯曲，一个趔趄，倒在了地牢里。
就在这时，墙上的画开始转动起来，竟变成一扇活门，敞亮光线打进地牢幽暗的闭室，照在躺在地面的少年身体四周。
从画里走出。
一对玉足小脚款款而至，红巾紧裹玲珑的身体，及此，他的意识丝丝弥留，迷离之际，那带有朦胧体香的红布滑落在地并盖上了他的面庞。
苏州府的主人，没有露面，听掌事说，知州大人还在洗漱更衣，少待，便会前来。
韩凝之：“现在，快要三更了吧。”
“适才二更。”听见掌事回话，韩凝之瞄了眼身边那位正大快朵颐，感到良心不安。
“待会儿，咱们悄悄去趟地牢。”他压低了声音，贴近嘱咐。
“干嘛要悄悄的。”韩无双好像永远不知害臊为何物。
“去看看你的战利品啊。”韩凝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此刻真想问她一句咋还能坐的安稳，吃的这么香，跟开庆功宴似的。
看老姐这模样，或许早就把抓错人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去了，见到四菜一汤的丰盛，心动不如行动。
洒脱的人，过得真好。韩凝之忽然羡慕起来。
“大人。”
“嘘，你下去吧。”
“是。”
门外的男人与奴仆简单交代，向餐桌边走来，韩凝之按规矩起身相迎，立正抱拳。韩无双嘴被盘中鸡黏住了，只有臀部从座椅上站起来。
“请坐，二位。”
苏州府知州热情相待，并未因此番唐突打扰而不悦。韩凝之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拿下了红月山魑这个姑苏城中的混世妖魔。这位一州之长，封疆大吏，怎么可能在半夜如此隆重接见。
在时下动荡不安的帝国，净世斗者被纯阳皇室赋予了更多便宜之权，各地方官吏需要积极响应，配合净世斗者的行动。净世斗者的身份这个时候带来了方便。韩凝之见过大官儿，该如何去打交道也算略知一二。
交流当中，着重问了一些情况。
知州大人知无不言。字里行间，举手投足的礼节及谈吐腔调让一个乡巴佬望尘莫及，韩凝之自惭形秽，没辙，文化程度受限，有些官话文章甚至都听不懂。脸上挂满笑容是尽可能维持的体面。
“韩奇小友，品尝一下苏州风味。”
说了半天，见韩凝之碗里还是光溜溜的，桌上的四道菜，一筷子都没动。
“大人见笑，在下，是有些饥肠辘辘。”
韩凝之伸手拿了张馕饼，其他菜肴一概未碰。见到完整的大馕，韩凝之咬下一口，满嘴的唾液和饼混淆在一起，不自觉地心满意足。
“做一名净世斗者，不辞辛苦为姑苏百姓除害，风餐露宿，想必吃的少吧。”
韩凝之埋怨了句，像找个长辈诉诉苦：“本来带有足够干粮，可支应些时日，实不相瞒，刚才遇到姐姐，一口气全被她吃了。”
“你确定她吃过了？”
二人双双歪过视线，静静地看着一旁的韩无双抱啃叫花***唧吧唧。
等到知州大人走了，韩凝之相送至门口。回到桌前，视野里只剩下几张光盘子，和一个嘤嘤呻吟的大肚婆。
韩凝之指道：“谁洗的盘子？”
韩无双做了个字的嘴型：滚。
“好家伙，刚才知州大人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人家请客你连招呼都不打，这会儿功夫，四菜一汤全被你扫光了。”韩凝之竖起大拇指，咽了咽口水。
“都是些剩的。”韩无双大手一挥，指桌上的空盘子，“别以为老娘吃不出来。”
韩无双指责批评，话里话外，尽是对苏州知州待客之道的不满。在韩凝之看来，她这是饱鸭子嘴硬。
“有的吃还挑。”韩凝之凭印象回忆了一下：“这桌东西，少说六七两银子，知州大人的盛情，有些难以消受啊。”
放在十六年前，几两银子可以养活多少户人家，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变了。
韩凝之没心思多加感慨，对姐姐说道：“走吧，享受得差不多了。”
“去哪？”某人问，故意装傻。
韩凝之正想张嘴，却看见韩无双的嘴张得比自己更大。
“啊~”打了个哈欠。
当着韩凝之直直地注视，那女人抻开双臂，伸了个大大懒腰，不得不说，除了隆起的腹部外，这身材还是相当……
少年一激灵。晃晃脑袋。
“想睡了。”韩无双眯眯眼，身姿扭的分外妖娆，韩凝之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怎么睡得着的。
“好吧，那我去咯。”韩凝之报备行程。得到姐姐的首肯，她扇了扇手，示意弟弟快走，随即趴在桌子上，和满桌的盘子在一块儿，并露出惬意舒服的微笑。
韩无双目送着他，从门口出去。
少年的身形渐远，看不到了。随后，合上了眼皮。
三更半夜，分外宁静祥和。平顺的呼吸声，起伏不定，掩盖了轻微的脚步落在地面，在接近。
“韩京士？”掌事试探性的叫唤，在她的耳旁咫尺。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尖碰了下女子的胳膊肘。
掌事又提高了喊声：“韩凝之京士？您醒着么？”作为回应的，只有间歇性发出的呼噜响。睡的不是一般香喷喷。
确认了情况。
掌事拿走了韩无双傍身的长枪斗器，点头使了个眼色，很快，跑来两个奴仆，一左一右两个人合力架起她，动作吃力。
“她吃了多少，这么沉？”奴仆压力山大，几乎迈不动脚。
“少废话，准备的东西都被她吃了，不然能睡得这么死。”
韩无双昏迷不醒，脸颊侧飘起红晕，延伸至耳根，连脖颈上都蔓着迷人的颜色，软绵绵的身躯任由摆布。
话分两头，少年只身前赴地牢，浑然不清楚要发生什么事。待出示手中的青锋印绶，验明身份，便得到了地牢守卫的放行。
“这边请。”
深夜的地牢格外幽静，小声的说话都能传出回音。
韩凝之跟随领路之人走，被领着径直来到一扇青铜浇铸的闸门前。这种牢门的造型对其而言不算陌生，与普通牢房不同，是专门为混世妖魔所设。如果处于关闭的状态，则需要上千斤的力量才能把它抬起，不依靠滑轮绳链，这世上恐怕无人能做到。
闸门中央，有个锁窗，是通风口，一排格栅，从这里可以大概地观察牢门内的犯人情况，此时，里头是漆黑一片。
韩凝之凑近锁窗，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沉浸下来倾听，里面没一点儿声音。手里的火把噼里啪啦的响动尤为清晰。
跃动的火焰伸向锁窗，微弱的火光能照进通风口的所剩无几，和先前一样，不论什么都看见不了。
“能打开不？”
“您说什么？”
韩凝之用轻松的语气宽慰道：“放心，我能对付她。你只管找人开启闸门，我进去后再把门关上。”
滑轮转动了起来，机关咔啦啦的作响，在八根粗绳索的整齐拉动下，沉重的闸门离地的缝隙也在逐渐变宽。
身后的狱卒主动远离了韩凝之，退开几步。都清楚自身有多少斤两，担心害怕遭到不测。闸门离地已有半人高度，不再等它慢吞吞抬升，韩凝之俯身蹲低一溜钻了进去。
“关闭。”
随即牢房外头一声令下，闸门重重砸地，少年脚下地面的光亮顿时消失，周围陷入黑局。
猝不及防的光线变暗，让韩凝之有片刻的不适应，手里的火把变得闪亮晃眼，他眯起了眼眸。
借由火把，韩凝之在牢房里走动起来。转了转，奇怪的是没找到人。
“我警告你别吓我。”
“不然我可就……”
才刚走两步。韩凝之驻足停下，也不再吱声。映入眼帘的，一幅画。
这幅画，在哪里见过。
画幅巨大，占据了半面墙，火把靠近也只能照亮一小部分，他仔细地摸索辨认。
韩凝之忽然记起来了。
他连忙倒走一步。退开一定的距离，努力看清画作的全貌。
在水之湄浣纱的女子，热烈的红裙，没错，的确是《沉鱼》，但跟之前所见到的那张有所不同。
那不同之处，便是红衣女子，转过头去眺望远处云雾之中的青山，再也看不到她的容貌。
浣纱少女分神眺望青山，这让韩凝之的注意从她脸部移开，才发现，这幅巨作的水天地草皆是钟灵毓秀之色，经过反复的雕琢，最终汇成了这方山水。他不知该如何去比拟形容，暗暗嗟叹。
火把和脸一同靠近。
韩凝之唇舌有些干燥。
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好像烧到了身体，胸膛四肢烘得流汗。但少年顾不上热，一对眼睛盯着画中的少女，红裙包裹的妙龄娇躯，舍不得挪开，哪怕是片刻。
似乎已经忘了，这是地牢里，关押魅魔红月山魑的地牢。
也已经忘却，此行的目的。
像中了邪，站在画前。
少年如身临其境，站在溪边，等待画中女子欣赏过青山，把头转回来，发现，小溪边一名英俊的少年在看自己，含羞低头与之相视一笑。
韩凝之眼巴巴的瞧，眉眼也跟着她笑。
“哐。”火把掉在地上。
黑。瞬间破灭幻想。
韩凝之惊醒，神志荡漾的念头清除，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
沉溺在一片黑暗当中，韩凝之良久没有任何举动，喘息较显急促。常言道春梦了无痕，但方才所思所想却如此真实，宛如亲身经历。让大脑缓过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咦？”
这个字在问黑暗，也问自己。
韩凝之眉头紧锁，他自诩算是为人正派清高非酒色之徒。俗世美女奇装异服，刻意的搔首弄姿，对此类情景不会心生触动，甚至会自发地产生厌恶抵触。这也是为什么他敢于孤身面对魅魔的底气，自信灵台清明。
画中浣纱少女回眸一笑，恬淡清雅，使整个人像被勾走了魂。
她真的转过头在对我笑。
不对，这是幅画，画怎么会……
韩凝之头脑昏涨充血，理智告诉他得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去冷静，可是，脚一挪动，腿部无力地弯曲，一个趔趄，倒在了地牢里。
就在这时，墙上的画开始转动起来，竟变成一扇活门，敞亮光线打进地牢幽暗的闭室，照在躺在地面的少年身体四周。
从画里走出。
一对玉足小脚款款而至，红巾紧裹玲珑的身体，及此，他的意识丝丝弥留，迷离之际，那带有朦胧体香的红布滑落在地并盖上了他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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