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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拐卖

    “救命啊!救命啊!”

    叶星韧边跑边大声呼救,刚才抓她的男人紧随其后。

    其时天色已黑、路灯稀疏,此处又正好是分岔小路向来僻静,无一行人在侧。

    眼看着自己越跑越慢,男人的脚步声也离自己越来越近,星韧不敢有丝毫懈怠,拖着受伤的右脚,拼命向前奔逃。

    这样跑了约一分钟,就在星韧快要绝望之际,突然看见左前方不远处,有栋建筑隐隐约约亮着灯光。这无疑是绝境之时的一棵救命稻草,她猛提一口气,发足力朝着那栋建筑飞奔。

    又跑出几十米后,建筑物的大铁门出现在眼前,离星韧约十来米远,而此时追赶她的男人和她的距离,与她和铁门之间的距离也相差无几。

    星韧发狠,使出最后的力气,终于跑至门边,隔着铁门,能看见门内的两层建筑的确亮着灯光。她用力拉门,无奈铁门紧锁,拉了几次都无法打开。

    就这片刻的功夫,男人已完全追赶上来,他用和刚才同样的伎俩,两只手一上一下,圈住星韧就往回拖。

    星韧双手死死抓住铁门不放,嘴里不停高呼“救命”。她知道:只有自己逃出来,才能想办法救缨儿,一旦自己也被抓走,那她们两姐妹就都完了。

    但她摔下车时受伤不轻,逃跑过程中又消耗掉太多体力,和男人更是力量悬殊。过不多时,星韧一只手已被男子拽离铁门,上身的短袖也在挣扎中被撕破,即将抵抗不住。

    千钧一发之刻,突然响起一句铿锵有力的吼声,铁门内建筑物一楼的一扇门随之打开。

    “喂!什么人?”

    只见一名身材健壮的青年男子从一楼门内快步走出,星韧双眼一亮,内心绝望和希望来回交织:“哥哥,救我!”

    青年男子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铁门,一只手拉住星韧的胳膊,另一只手快速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铁门被拉开,前一秒还拖着星韧的精瘦男人见势不妙,惟恐自己人抓不到反被逮个正着,不敢多做耽搁,松开圈住星韧的手,转身撒足狂奔。

    “救、救人,在车里!”星韧双腿发软站立不住,双手还牢牢抓着铁门,对着青年男子喊到。

    青年男子环顾四周,确定并无其他歹徒,迅速追去。但此时精瘦男人已跑出数米远,那辆面包车也跟着他调头驶了过来,男人快速跳了上去,车辆随之绝尘而去。

    ......

    “追不上了,他跳上车跑了。”青年男子奔回,对着星韧说道。

    星韧此时已瘫坐在地上,听见青年男子的话后,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包车驶去的方向,浑身不住颤抖,忍不住哭出声来:“缨儿、缨儿还在车里,呜呜呜呜……”

    青年男子蹲在星韧面前,见她浑身是血,轻轻伸手,想要察看她的伤势。而星韧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缓过劲儿来,面对陌生人的靠近,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猛地后退,好在她背靠着铁门,这才没摔倒在地。

    “别怕,这里是消防站,”青年男子温言安慰道,“坏人都跑了,没人再伤害你。”

    星韧稍微卸下防备,微微抬头,幽暗的灯光下,一双清亮的泪眼映在青年男子眼前……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男子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儿,灵魂有那么一刻神游天外。

    而女孩儿此时正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抱拢双臂,强忍着内心的惊慌小声抽噎。男子定睛一看,发现她的上衣被撕破了好几处,随即脱下自己的短袖,罩在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眼露感激,他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关切地问道:“还能走吗?”

    女孩儿点点头,双手扶着铁门试图站起。但她在刚才的搏斗中已累脱了力,起身时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

    男子眼疾手快,稳稳搀住了她,一起慢慢向前挪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和缓:“先进去帮你处理伤口,站内有电话,可以报警。”

    可星韧右脚实在吃痛,她虽咬着嘴唇极力忍耐着向前走,还是被青年男子看出了端倪。

    男子灵活地侧身低头,察看女孩儿右脚的伤势,随即微微皱眉。铁门旁灯光昏暗看不甚清,他索性将星韧一个横抱,快步向消防站内走去。

    ......

    消防站内。

    青年男子抱着叶星韧走进值班室,将她放在长椅上,随即拨通了报警电话,简要说明了今晚的情况。

    “哥哥,你去哪儿?”星韧紧张地问道。

    她刚劫后余生,见男子打完电话后准备往门外走,生怕一个人待着,会再遇着歹徒。

    “别怕,这里很安全,”男子闻声停下脚步,将值班室的灯全部打开,“我去拿药箱,很快回来。”

    消防员几乎每日都会出勤和演练,风雨不辍,受伤是难免的事,所以,站内的应急药品倒是十分充足。

    敞亮的灯光下,男子蹲坐在女孩儿身前,认真检查她的伤势:“嗯……除了脚踝,其他大部分都是擦伤,不算严重。”

    “嘶!”

    男子按了按女孩儿还在出血的额头,星韧感到一阵疼痛,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额头的伤口有点深,但应该不会缝针,”男子拿起女孩儿的双手来回翻看,皱眉道,“手掌和膝盖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我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脸朝下,想伸出手撑着但来不及,额头和膝盖就已经着地了,”星韧此时已停止啜泣,“地上很多碎石子,我滚着被扎了一路。”

    男子颇为心疼,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以示安慰:“我现在给你的伤口消毒包扎,会很疼,你要忍住。如果不早点处理好,之后容易感染的。”

    星韧点头。

    似乎是为了转移女孩儿的注意力,缓解她的疼痛,男子一边消毒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星韧摇头不答。今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此刻她情绪虽已有所缓和,但仍心有余悸,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人。

    男子笑笑,并不在意:“我叫萧梁,草字头的萧、桥梁的梁,今年18岁,是驻守在这里的消防员。”

    ……

    萧梁耐心地将伤口一个个清理消毒,熟练地包扎好,星韧乖巧地坐着,偶有疼痛感袭来,也忍着不再出声。见她强自忍耐,他着手更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弄疼了面前的女孩儿。待伤口全部处理完,他已累得满头大汗。

    “暂时包扎好啦,不过你脚上的伤还得去医院治才行,”萧梁合上药箱,“再等等吧,警察应该快到了。”

    就在他起身准备将药箱放回医务室时,女孩儿叫住了他:“哥哥,我叫叶星韧。”

    ……

    深夜。

    寅城某派出所内。

    叶星韧和萧梁将今晚事情的发生经过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值班民警听完之后直摇头:“难。歹徒的样貌和车牌号都没看清,那地儿岔路又多,车子最后往哪儿跑的都不知道。”

    “我说,”民警撇了撇嘴,“你们两个女娃娃,天都黑了还在外头瞎晃悠啥呢?”

    “下午热,我们一直在森林公园乘凉,一不小心就待到了晚上,想着抄近路能快点回家。”

    “幸亏路上还有个消防站,不然你也得被抓走!”民警用手指着星韧,言语间充满责备,转头又看向萧梁,“哎,我怎么记得,年初我巡逻经过那地儿,没见着有消防站呢?”

    “寅城夏季天儿太热,这几年老发森林大火,队里好几次都因为离得太远扑灭火情不及时。后来领导下令在森林公园附近新建了这个消防站,刚建好,才俩月。”萧梁见民警指责星韧,心内不悦,不温不火地答道。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哟!王所回来了,快坐快坐!”值班民警从坐椅上站起,热情招呼着来人。

    中年男人随意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径直从叶星韧和萧梁身旁走过,点燃一根烟,熟练地拿起桌上的卷宗翻看。刚翻至第一页,眼前赫然出现“叶星韧”三个大字。他将卷宗一丢,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星韧。

    “星儿,你没事吧?”

    眼见星韧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包扎的伤口,额头和脚踝更是肿起好大一块,身上穿的衣服好像也不是她自己的。中年男人快速走到星韧身旁,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伤得严重吗?”

    “王叔叔,”星韧委屈地叫道,“您别担心,这个哥哥都帮我包好了。”

    此人正是叶明实生前的好友王强。几年时间,他已从当年的刑警中队副队长升职为该派出所所长。

    “老徐,什么情况?卷宗拿过来我看看。”

    “好嘞!”值班民警见星韧和所长相识,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跑过来将今晚的卷宗递给王强,并笑着摸了摸星韧的头,“小妹妹,疼不疼呀?叔叔给你倒杯水喝。”

    星韧下意识躲开,往萧梁身边靠拢。老徐尴尬地笑笑,站在王强身旁耐心等候。

    “这样,我先送孩子去医院,你喊上所里俩伙计,赶紧去森林公园附近探探,”王强看完卷宗吩咐到,“看样子又是拐卖,这类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和人贩子抢时间!”

    王强说完,又转身打量了萧梁几眼:“小伙子,今儿谢谢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处理,你先跟着警车回去吧。”

    ……

    由于作案时间是夜间、作案地点偏僻、作案人员行踪无法确定等种种原因,追捕人贩子的过程进行得并不顺利。

    而赵缨是德高望重的寅城砖瓦厂书记赵秉正的孙女,警察们不敢懈怠,虽连着追踪了好些天,仍是一筹莫展,这宗拐卖案就这么被搁置下去了。

    赵缨的父母向来不管她,面对女儿的失踪,也看不出有多难过,整日只顾着经营自家的歌舞厅,倒是爷爷赵秉正每隔几日就会去派出所询问拐卖案的进展。

    过了半个月,星韧身上的伤也都陆陆续续地痊愈了,便带着礼物去消防站感谢萧梁。不巧他这天正好不在,星韧只好将礼物留下,并把来意告知值班的消防员后回了家。

    这期间,每当星韧一出门,就避免不了被邻居们指指点点,有意无意地说着什么“扫把星”、“谁和她一起谁倒霉”的言语。

    星韧因为赵缨被拐的事本就自责伤心,这些流言蜚语更加令她闷闷不乐,开始足不出户,时常独自趴在自家阳台,盯着笼中的两只小鸟或是对面赵缨家发呆,一待就是一整天。

    邵岩担心女儿长此以往会影响中学阶段的学习,便在佘老师的建议下送她去学音乐当作业余,希望她能早日从失去发小的痛苦中走出来。星韧选择了小提琴,初学时十分枯燥,但她倒是自得其中,像在阳台上看小鸟一样,常常一练就是几个小时不停不歇。

    ……

    转眼已邻近新学年开学,面对邻居的闲言碎语,邵岩心里愈渐不耐烦,遂狠心卖掉了现在的住所,在寅城第一中学附近购置了新房,搬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这几年,星韧外公邵泽轩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终是积重难返,某日睡着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处理完邵泽轩的丧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夜晚,已经上初一的星韧下晚自习刚回到家,看见家里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