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竹马（二）
他们两家，从上一代就交好，两家走动得很勤。孩子们都在一个书院里读书。阿姝也是扮作假小子在杨夫子的书院里一块学习。阿姝比他的弟弟怀玉小了两岁，两人年纪相仿，读书习武都是在同一个阶段。而他因为大了好几岁，读书和练武都不和他俩在一起，是与阿姝的哥哥在一起。
阿姝和弟弟怀玉自然就接触更多。两人经常出入相伴，在一起温书练字，一起骑马射箭，情意非旁人能比。经常是两家聚在一起时，他俩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里都是盈盈的笑意。
两家家长原是有计划等女孩满了十六岁，就与怀玉定下亲事。他一年前出任广西道监察御史，还以为回到京师时，她已经与怀玉定亲了。谁能料到，世事无常，在她满十六岁的前月余，她被纳入后宫。怀玉黯然神伤，独自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人进，也不听人劝，几日不曾开门......
一个月前，他回到京师，在一些旧友的筵席上认识了宫里的宦官，有时把酒之间不经意地顺便知道了她的消息。得知她进宫以后，一直没有侍寝，皇上很喜欢他，也纵容着她，从不治她的罪。直到十几天以前得到的消息仍是这样的。就在那天后，皇城戒严，宦官不能出宫，便没有了消息。三天前城破，燕军进了皇宫，听闻帝后自焚，她也自焚了，想来是宁死不愿受辱。
楚家和秦家都以为她已死了，他却遇见了她的侍女。
她还活着？那侍女一身补丁，打包了食物，她们是藏身在哪里？
......
......
走了一段路以后，秋月隐约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东绕西弯还是没有甩掉。后来看见一家成衣铺，便进去了。在里面买了三套利落男装。自己换了一身，另外两套，打着包裹。然后向老板买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里面，还买了一顶精致的斗笠戴在头上。
出得门来。已是暮色上来了。又弯弯绕绕的走过很多小街。自己确定甩掉了，才绕了几条小街，回到空宅侧面的小巷，已是月上柳梢了。
“小姐，我今天遇着瑾公子了，就是秦家大公子......”
一见到楚昱姝，秋月先说了这句。
闻言，楚昱姝一滞，随即眼里有光芒闪过，她当然知道瑾公子就是秦家的怀瑾哥哥，是自家哥哥的挚友。入宫前瑾公子也如她的亲哥哥一样护着怀玉和她，
可是现在......
她眼中的光芒消失，问道：“他认出你了吗？”
“没有，我赶紧躲开了。”
随即秋月把今天的情形给她仔细的说了，楚昱姝听到城门对孩童的严密检查，不禁暗暗焦虑，公子仍在昏迷，城里的医馆不能去，又出不了城，该如何是好。待听到后面怎样在饭馆门口遇到故人，又吃惊又欣喜，秦怀瑾一年前出任监察御史，现在回来了，她也高兴，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哥哥与怀瑾怀玉兄弟俩亲如一家，他们都是男孩，处处迁就呵护着她，想到昔年往事，她不自觉地浅浅微笑。
霜清问道：“小姐，你说秦大公子要是知道了是我们，他会告诉别人吗？”
楚昱姝从容道:“不会的，我和哥哥同怀玉哥哥，怀瑾哥哥一起长大。我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如我的亲兄长一般，是值得信赖的。不过，秋月今日不与他相认是对的。若是相认了。只会连累他。”
秦怀瑾静静的立在书房外面两丈远的院门口。他耳力极好，听着房间里三个少女喁喁低语。
她竟然活着逃出皇宫了，而且还让他遇到了。真是巧了！
女孩就在那间门窗残破的屋子里面，说着信任怀玉和自己，那样无条件的信任，还生怕连累自己，他无声一笑。
秋月又将有人跟踪的事也详细说了，楚昱姝问道：“你确定甩掉了？一点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人？”
秋月摇头，满脸惭愧：“只是感觉到了，一点没看到。我从成衣铺子出来躲了一会，等那人现身，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想是甩掉了，又在小巷子胡乱绕了几趟，确定没有人跟着了才回来的。”
楚昱姝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带上公子，马上离开。”
秋月和霜清都错愕：“啊？小姐，我们又去哪？”
公子？秦怀瑾疑惑。房间里还有公子？还要带上，是受伤了？是什么人？他往前走了几步。
房间里楚昱姝立刻觉察到有人进入院内了，她竖起食指在唇边轻嘘一下，秋月立刻住声，并吹灭了蜡烛。楚昱姝拔出匕首躲到门边，朝着榻上的公子对秋月一扬下巴，秋月过去将公子抱起来，放在靠门的墙边，将防身的木棍握在手里，守在房门的另一边。霜清则握着木棒，守在窗边。
秦怀瑾见房间立刻熄了烛火，止了声音，知道她们终于觉察到有人闯入了，轻笑道：“不速之客到访，多有打搅，还请见谅。”
听到朗润的声音，楚昱姝呆了一下，顷刻间立刻放松下来，慢慢走到门口。
院子里月色如水，银辉铺地，身材高挑颀长的青年公子站在院中，银辉倾泻在他身上，浑身如镀了一层水银，衣摆随夜风轻扬，如谪仙独立。脸部轮廓在月华里隐约可见，隐约间与怀玉有几分相似，正是秦怀玉之兄长，秦怀瑾。
“怀瑾哥哥”楚昱姝轻轻叫了一声。
门口的少女浅衣素裙，头上简单双髻，鬓边两小缕乌丝垂至腮下，月色下，有点朦胧不清，但是又很熟悉，似乎依稀眉目如旧，又不完全一样，她不再是小女孩，已是楚楚少女。身形长高了许多，婷婷袅袅，纤柳扶风。
“阿姝”
“怀瑾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眼前的怀瑾哥哥还如昔年般俊逸出尘，他眸中尽是关切。楚昱姝如遇亲人，又惊讶又欢喜。
“见过秦大少爷”，秋月和霜清过来行礼。
进得屋来，秋月点上蜡烛，将公子放回榻上，对着秦怀瑾疑惑眼神，楚昱姝低声解释：“是皇太子，逃出宫时遇上的。已经昏迷三天了”。
秦怀瑾若有所思：“看来宫里传言多有不实，都说帝后皆歿于大火，太子也死于火中，说你也自焚。”
楚昱姝：“......”
秋月：“......”
霜清：“啊？......”
秦怀瑾见她们三人皆是疑惑，问道：“不是你们放的火？”
秋月和霜清都摇头，楚昱姝道：“我们看到奉天殿起火，大殿焚毁了，当时很乱，我们隔得远，听到有人喊叫皇上皇后在大殿里，后来宫里多处起火，我的居处也烧起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又想起秦怀瑾以前在家时就曾拜过师学习医学，自己进宫后看医书也是幼时受了他的影响。遂说道：“怀瑾哥哥，公子昏迷两天了，我给他吃了些药，不见醒转，你给他看看什么缘故。”
秦怀瑾道：“自然要看，你们且先吃饭。”
秋月道：“我已吃过了，小姐您快吃，都一整天了，也没吃东西。我给公子还是泡点酥饼喂下?”
秦怀瑾道：“公子先不吃，待我先把了脉再喂。”
他眼光落在书案上，那几包食物还未打开。
他用手背隔着荷叶挨了一下:“已凉了，稍候片刻。”便拿起食物，起身到屋外廊下的小泥炉上起火。
楚昱姝本来想说一声：“无妨”，看着他熟练的将火烧起，用水囊的水洗净煎药的瓦罐，倒入净水，放在火上烧着，又将药碗洗净，把荷叶里的米饭装进碗里，用荷叶包住碗口，将碗靠在罐子旁边，用旁边的余热煨着。又将烧鸡和小黄鱼，鸡爪，猪蹄都连着荷叶也放在炉边煨烤着，不时翻转，香味逐渐发出。
秋月和霜清站在一边，她俩都没有做过饭，看着秦大少爷利落的操作，心里都是一阵惊奇。楚昱姝心道：瑾哥哥采访游历这一年倒是得到不少锻炼，竟会自己做饭了，想来也必是吃了不少的苦。
须臾，水沸了，柴火也刚好燃尽，只有灰烬还有些火星，秦怀瑾用柴棍扒开灰烬，将烧鸡等连同荷叶放进去，又盖上星火闪烁的灰烬。
“取个碗来，先喝点热水罢。”秦怀瑾想倒水，却见这里没有碗了。
秋月和霜清面面相觑，秋月从刘方敏家只带了一只碗，现在被装了米饭。
秦怀瑾无奈一笑，也不知这几人这几日是怎么过的。他知道秋月是阿姝的贴身大丫鬟，从小就陪着小姐读书习武，霜清也只做些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等轻便事务，粗重累脏的活自有丫头婆子们按等级分做。
秋月自小也是养尊处优，那里做过这些。此时她有些惭愧，楚昱姝冲她安慰一笑：“无妨，咱们都未做过，现在就学着，以后怕是用得上”
秋月点头，忽然想起，这宅子里也有厨房，碗也应该有的吧。她说道：“我去厨房拿”，便转身去了，也不怕黑了。
楚昱姝知道她还是害怕的，只是她这会儿有些惭愧自己当时没想周到。她叫住秋月：“我与你同去。”
秦怀瑾疑惑看向她俩，不知是何缘故去厨房取个碗还要两个人同行。秋月赧然，低低道：“霜清在这里打下手，小姐你歇着，我不妨事的......我点个蜡烛去”
秦怀瑾瞬间了然，心里轻笑，说道：“你俩都回来。那碗许久未用过了，取了也要彻底洗净，用沸水煮过才能用”。他将米饭倒回荷叶，将罐子里的水倒在碗里，递给楚昱姝，温声道：“凉一下喝。”
楚昱姝自出宫那日便再未吃到一口热饭，未喝到一口热水，此时，秦怀瑾细心体贴照顾她，仿佛又回到入宫之前的光景，几个哥哥们都山一样替她挡住一切危险困难，体贴呵护着她。她端着碗，热气发散，眼里水汽氤氲。
秦怀瑾又说道：“公子也要吃些温热的食物才能克化，尤其药丸，需得微烫的水化开，药性才能发出来。”
楚昱姝这才明白，怪不得那样的好药，吃了两天没有一点好转。可见医书说得太粗糙，关键的细节都漏掉了。她赧然一笑。
喝下一碗温热水后，人立刻舒服多了。楚昱姝坐到案前，秦怀瑾已从炉火灰烬堆里取出烧鸡，香味立刻弥漫室内，待他剥开荷叶，那股子肉油滋润的酱香气更是扑鼻而来，小杂鱼的油炸酥香也夹杂其间，连吃饱了晚饭的秋月都又想吃了。
“来，霜清过来，开吃。”
楚昱姝凑过脸去，闭着眼睛嗅着，满脸的幸福满足。秦怀瑾见她那一半故作，一半真是给馋到的陶醉样，不禁微笑。
女孩的样子回到了从前，像他们以前在一起那样。
楚昱姝睁开眼，有点笑嘻嘻的望着他，满脸的少女娇憨，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莹莹光华。秦怀瑾心中一跳。
他将碗筷和荷叶米饭放到她的面前，楚昱姝又凑到荷叶上吸着鼻子，半眯着满足的笑眼：“荷叶包饭，好香”
“快吃吧”秦怀瑾劝道，动手撕下一个鸡腿放到她碗里。
楚昱姝啃着鸡腿，真还是一年前那样的小姑娘。
秦怀瑾去洗了黄瓜放在荷叶上，楚昱姝忽然想起的问道：“怀瑾哥哥，你吃了吗？”
“嗯，吃过了”
“秦大少爷没吃，我从饭馆里出来，少爷刚进去，然后就跟踪我，哪里有时间吃饭。”秋月在旁边说道。
“......”
“......”
“怀瑾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秋月听到立刻跑去给秦怀瑾搬个鼓凳也放到案边，霜清赶紧用布巾把鼓凳擦去灰尘。
秦怀瑾刚才已给公子把过脉，并上了针灸，银针要过一会才取。他便也不客气坐下来。
阿姝和弟弟怀玉自然就接触更多。两人经常出入相伴，在一起温书练字，一起骑马射箭，情意非旁人能比。经常是两家聚在一起时，他俩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里都是盈盈的笑意。
两家家长原是有计划等女孩满了十六岁，就与怀玉定下亲事。他一年前出任广西道监察御史，还以为回到京师时，她已经与怀玉定亲了。谁能料到，世事无常，在她满十六岁的前月余，她被纳入后宫。怀玉黯然神伤，独自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人进，也不听人劝，几日不曾开门......
一个月前，他回到京师，在一些旧友的筵席上认识了宫里的宦官，有时把酒之间不经意地顺便知道了她的消息。得知她进宫以后，一直没有侍寝，皇上很喜欢他，也纵容着她，从不治她的罪。直到十几天以前得到的消息仍是这样的。就在那天后，皇城戒严，宦官不能出宫，便没有了消息。三天前城破，燕军进了皇宫，听闻帝后自焚，她也自焚了，想来是宁死不愿受辱。
楚家和秦家都以为她已死了，他却遇见了她的侍女。
她还活着？那侍女一身补丁，打包了食物，她们是藏身在哪里？
......
......
走了一段路以后，秋月隐约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东绕西弯还是没有甩掉。后来看见一家成衣铺，便进去了。在里面买了三套利落男装。自己换了一身，另外两套，打着包裹。然后向老板买了一个大大的包袱，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里面，还买了一顶精致的斗笠戴在头上。
出得门来。已是暮色上来了。又弯弯绕绕的走过很多小街。自己确定甩掉了，才绕了几条小街，回到空宅侧面的小巷，已是月上柳梢了。
“小姐，我今天遇着瑾公子了，就是秦家大公子......”
一见到楚昱姝，秋月先说了这句。
闻言，楚昱姝一滞，随即眼里有光芒闪过，她当然知道瑾公子就是秦家的怀瑾哥哥，是自家哥哥的挚友。入宫前瑾公子也如她的亲哥哥一样护着怀玉和她，
可是现在......
她眼中的光芒消失，问道：“他认出你了吗？”
“没有，我赶紧躲开了。”
随即秋月把今天的情形给她仔细的说了，楚昱姝听到城门对孩童的严密检查，不禁暗暗焦虑，公子仍在昏迷，城里的医馆不能去，又出不了城，该如何是好。待听到后面怎样在饭馆门口遇到故人，又吃惊又欣喜，秦怀瑾一年前出任监察御史，现在回来了，她也高兴，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哥哥与怀瑾怀玉兄弟俩亲如一家，他们都是男孩，处处迁就呵护着她，想到昔年往事，她不自觉地浅浅微笑。
霜清问道：“小姐，你说秦大公子要是知道了是我们，他会告诉别人吗？”
楚昱姝从容道:“不会的，我和哥哥同怀玉哥哥，怀瑾哥哥一起长大。我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如我的亲兄长一般，是值得信赖的。不过，秋月今日不与他相认是对的。若是相认了。只会连累他。”
秦怀瑾静静的立在书房外面两丈远的院门口。他耳力极好，听着房间里三个少女喁喁低语。
她竟然活着逃出皇宫了，而且还让他遇到了。真是巧了！
女孩就在那间门窗残破的屋子里面，说着信任怀玉和自己，那样无条件的信任，还生怕连累自己，他无声一笑。
秋月又将有人跟踪的事也详细说了，楚昱姝问道：“你确定甩掉了？一点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人？”
秋月摇头，满脸惭愧：“只是感觉到了，一点没看到。我从成衣铺子出来躲了一会，等那人现身，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想是甩掉了，又在小巷子胡乱绕了几趟，确定没有人跟着了才回来的。”
楚昱姝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带上公子，马上离开。”
秋月和霜清都错愕：“啊？小姐，我们又去哪？”
公子？秦怀瑾疑惑。房间里还有公子？还要带上，是受伤了？是什么人？他往前走了几步。
房间里楚昱姝立刻觉察到有人进入院内了，她竖起食指在唇边轻嘘一下，秋月立刻住声，并吹灭了蜡烛。楚昱姝拔出匕首躲到门边，朝着榻上的公子对秋月一扬下巴，秋月过去将公子抱起来，放在靠门的墙边，将防身的木棍握在手里，守在房门的另一边。霜清则握着木棒，守在窗边。
秦怀瑾见房间立刻熄了烛火，止了声音，知道她们终于觉察到有人闯入了，轻笑道：“不速之客到访，多有打搅，还请见谅。”
听到朗润的声音，楚昱姝呆了一下，顷刻间立刻放松下来，慢慢走到门口。
院子里月色如水，银辉铺地，身材高挑颀长的青年公子站在院中，银辉倾泻在他身上，浑身如镀了一层水银，衣摆随夜风轻扬，如谪仙独立。脸部轮廓在月华里隐约可见，隐约间与怀玉有几分相似，正是秦怀玉之兄长，秦怀瑾。
“怀瑾哥哥”楚昱姝轻轻叫了一声。
门口的少女浅衣素裙，头上简单双髻，鬓边两小缕乌丝垂至腮下，月色下，有点朦胧不清，但是又很熟悉，似乎依稀眉目如旧，又不完全一样，她不再是小女孩，已是楚楚少女。身形长高了许多，婷婷袅袅，纤柳扶风。
“阿姝”
“怀瑾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眼前的怀瑾哥哥还如昔年般俊逸出尘，他眸中尽是关切。楚昱姝如遇亲人，又惊讶又欢喜。
“见过秦大少爷”，秋月和霜清过来行礼。
进得屋来，秋月点上蜡烛，将公子放回榻上，对着秦怀瑾疑惑眼神，楚昱姝低声解释：“是皇太子，逃出宫时遇上的。已经昏迷三天了”。
秦怀瑾若有所思：“看来宫里传言多有不实，都说帝后皆歿于大火，太子也死于火中，说你也自焚。”
楚昱姝：“......”
秋月：“......”
霜清：“啊？......”
秦怀瑾见她们三人皆是疑惑，问道：“不是你们放的火？”
秋月和霜清都摇头，楚昱姝道：“我们看到奉天殿起火，大殿焚毁了，当时很乱，我们隔得远，听到有人喊叫皇上皇后在大殿里，后来宫里多处起火，我的居处也烧起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又想起秦怀瑾以前在家时就曾拜过师学习医学，自己进宫后看医书也是幼时受了他的影响。遂说道：“怀瑾哥哥，公子昏迷两天了，我给他吃了些药，不见醒转，你给他看看什么缘故。”
秦怀瑾道：“自然要看，你们且先吃饭。”
秋月道：“我已吃过了，小姐您快吃，都一整天了，也没吃东西。我给公子还是泡点酥饼喂下?”
秦怀瑾道：“公子先不吃，待我先把了脉再喂。”
他眼光落在书案上，那几包食物还未打开。
他用手背隔着荷叶挨了一下:“已凉了，稍候片刻。”便拿起食物，起身到屋外廊下的小泥炉上起火。
楚昱姝本来想说一声：“无妨”，看着他熟练的将火烧起，用水囊的水洗净煎药的瓦罐，倒入净水，放在火上烧着，又将药碗洗净，把荷叶里的米饭装进碗里，用荷叶包住碗口，将碗靠在罐子旁边，用旁边的余热煨着。又将烧鸡和小黄鱼，鸡爪，猪蹄都连着荷叶也放在炉边煨烤着，不时翻转，香味逐渐发出。
秋月和霜清站在一边，她俩都没有做过饭，看着秦大少爷利落的操作，心里都是一阵惊奇。楚昱姝心道：瑾哥哥采访游历这一年倒是得到不少锻炼，竟会自己做饭了，想来也必是吃了不少的苦。
须臾，水沸了，柴火也刚好燃尽，只有灰烬还有些火星，秦怀瑾用柴棍扒开灰烬，将烧鸡等连同荷叶放进去，又盖上星火闪烁的灰烬。
“取个碗来，先喝点热水罢。”秦怀瑾想倒水，却见这里没有碗了。
秋月和霜清面面相觑，秋月从刘方敏家只带了一只碗，现在被装了米饭。
秦怀瑾无奈一笑，也不知这几人这几日是怎么过的。他知道秋月是阿姝的贴身大丫鬟，从小就陪着小姐读书习武，霜清也只做些端茶递水，铺床叠被等轻便事务，粗重累脏的活自有丫头婆子们按等级分做。
秋月自小也是养尊处优，那里做过这些。此时她有些惭愧，楚昱姝冲她安慰一笑：“无妨，咱们都未做过，现在就学着，以后怕是用得上”
秋月点头，忽然想起，这宅子里也有厨房，碗也应该有的吧。她说道：“我去厨房拿”，便转身去了，也不怕黑了。
楚昱姝知道她还是害怕的，只是她这会儿有些惭愧自己当时没想周到。她叫住秋月：“我与你同去。”
秦怀瑾疑惑看向她俩，不知是何缘故去厨房取个碗还要两个人同行。秋月赧然，低低道：“霜清在这里打下手，小姐你歇着，我不妨事的......我点个蜡烛去”
秦怀瑾瞬间了然，心里轻笑，说道：“你俩都回来。那碗许久未用过了，取了也要彻底洗净，用沸水煮过才能用”。他将米饭倒回荷叶，将罐子里的水倒在碗里，递给楚昱姝，温声道：“凉一下喝。”
楚昱姝自出宫那日便再未吃到一口热饭，未喝到一口热水，此时，秦怀瑾细心体贴照顾她，仿佛又回到入宫之前的光景，几个哥哥们都山一样替她挡住一切危险困难，体贴呵护着她。她端着碗，热气发散，眼里水汽氤氲。
秦怀瑾又说道：“公子也要吃些温热的食物才能克化，尤其药丸，需得微烫的水化开，药性才能发出来。”
楚昱姝这才明白，怪不得那样的好药，吃了两天没有一点好转。可见医书说得太粗糙，关键的细节都漏掉了。她赧然一笑。
喝下一碗温热水后，人立刻舒服多了。楚昱姝坐到案前，秦怀瑾已从炉火灰烬堆里取出烧鸡，香味立刻弥漫室内，待他剥开荷叶，那股子肉油滋润的酱香气更是扑鼻而来，小杂鱼的油炸酥香也夹杂其间，连吃饱了晚饭的秋月都又想吃了。
“来，霜清过来，开吃。”
楚昱姝凑过脸去，闭着眼睛嗅着，满脸的幸福满足。秦怀瑾见她那一半故作，一半真是给馋到的陶醉样，不禁微笑。
女孩的样子回到了从前，像他们以前在一起那样。
楚昱姝睁开眼，有点笑嘻嘻的望着他，满脸的少女娇憨，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莹莹光华。秦怀瑾心中一跳。
他将碗筷和荷叶米饭放到她的面前，楚昱姝又凑到荷叶上吸着鼻子，半眯着满足的笑眼：“荷叶包饭，好香”
“快吃吧”秦怀瑾劝道，动手撕下一个鸡腿放到她碗里。
楚昱姝啃着鸡腿，真还是一年前那样的小姑娘。
秦怀瑾去洗了黄瓜放在荷叶上，楚昱姝忽然想起的问道：“怀瑾哥哥，你吃了吗？”
“嗯，吃过了”
“秦大少爷没吃，我从饭馆里出来，少爷刚进去，然后就跟踪我，哪里有时间吃饭。”秋月在旁边说道。
“......”
“......”
“怀瑾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秋月听到立刻跑去给秦怀瑾搬个鼓凳也放到案边，霜清赶紧用布巾把鼓凳擦去灰尘。
秦怀瑾刚才已给公子把过脉，并上了针灸，银针要过一会才取。他便也不客气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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