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反抗！反抗！（2）
姜子牙在还差半刻钟就到两个时辰的时候，来到了赤蛮人的领地。当他在狼颜和后羿扶下马车，看见眼前景象的时候，饶是自诩学识渊博的他，还是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猴脸牛头的，到底是何生物？
姜子牙拱着手缓缓走了过去，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倒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老朽见过两位神仙……”
“神仙？”猴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牛魔，“他叫我们神仙？我们哪儿像神仙了？在你们的文化里，有长成像我们这样的神仙吗？”
“老朽语误，老朽语误。”姜子牙边说边深深作揖，“不知老朽两个不肖子如何得罪了两位？”
“你就是姜子牙是吧？”猴魔问。
“老朽正是。”
猴魔拉起姜氏兄弟，让他们回到父亲身边。姜子牙见他放了儿子，自然放下心头大石，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更不明白这猴脸牛头到底是何用意。
“他们没得罪我们，我们只是想借他们邀你到此一聚。”
姜子牙笑了笑，“两位若想见老朽，寒舍随时恭候大驾，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并不认识你，也不晓得你长什么模样，只听说过你一些事。”猴魔看着姜子牙说，“我们来此本是为了救这些三眼人，却不想碰上你儿子，就顺水推舟，把你请来。话说回来，我们还顺便救了你两个儿子，根据你们的文化，你好像还欠我一声谢谢。”
姜子牙迅速归纳出四个问题：
一、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二、他们找自己所为何事？
三、他们是如何知道赤蛮人有灭族之祸？
四、他们又为何要救赤蛮人？
他知道，这些问题非详谈而不可解，又想到他们确实救了自己两个儿子，理应表达谢意，那最好就是请他们到家里作客，一方面款待他们，一方面聊聊自己心中的困惑。
“老头，你真的很幸运。”没等姜子牙作出邀请，猴魔突然说道。
“老朽确实幸甚，蒙两位救我后生。”
“那是你两儿子幸运，并非你的幸运。”
姜子牙显得有些错愕，“那不知老朽还有何幸事？”
猴魔跃到他跟前，注视着他。姜子牙被他的眼神所震撼，那绝不是一双野兽本该有的眼睛，而是一双连人都望尘莫及，深邃得看不见底，充实得没半点缝隙的眼睛。在此之前，他只看过一双类似的眼睛，那就是孔丘的，但与跟前这猴魔相比，还是显得过于浅薄和空洞。他本以为自己对身处的世界无所不知，直到与这双眼睛对视，才蓦然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生命得学习多少学问，胸怀多少智慧和经历多少岁月，才能拥有这双令人无比敬畏的眼睛。
“你心中有很多困惑和疑问，”猴魔说，“若换了其他人，他很可能就带着这些困惑和疑问躺进坟墓。但你很幸运，能在有生之年碰上一个可以为你解答的人。”
“难道阁下所说的，正是阁下自己吗？”姜子牙问。
猴魔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你的疑惑很快就有答案。现在，你先把你能召集的人都叫来。”
“所有吗？”
“所有。包括他们所有能拉重物的马骡驴牛等车。”
一个时辰后，赤蛮城寨外站满了从村子里赶来的数百名村民及他们的牲口。他们很害怕靠近赤蛮人的领地，若不是姜子牙召集他们，他们是打死也不敢来这里。
姜子牙费了不少工夫，才让村民们对那猴牛二魔不那么恐惧。然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赤蛮人的头颅在那祭阳殿里燃烧殆尽，数百名村民在牛魔的指导下，将赤蛮城寨中央的祭阳殿一砖一瓦地拆了下来。
村民们自然不知道为何要拆运那祭阳殿，只知道姜子牙同意这样做，就绝不会有问题。
他们起初不太明白，祭阳殿虽占地亩余，但也不过是黄泥糊成的屋子，就像赤蛮人的杉屋一样野蛮原始，任谁上去砸两锤子，也能把它砸个稀烂，哪里还需要那个牛头怪物来指导。然而，当牛魔将祭阳殿表面那层厚厚的黄泥铲下来，村民们都看傻眼了，原来黄泥之下，竟然是些从未见过的亮白细腻的金属。整座祭阳殿都是由这样的金属砖块砌成。
牛魔上前摸了摸金属砖，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就取下了其中一块。他将金属砖一块一块取下掷于地上，让村民全部运到逐日塔下。村民们上前搬砖，才发现那看着小小的一块砖竟重得匪夷所思，须二人合力才勉强搬得起来，一匹骡子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才拉得动区区二十块，无不惊叹这祭阳殿当真不是凡物。
拆运在牛魔的指导下整整持续了二十四天，才将最后一块金属砖运到逐日塔下，一清点，共计一万一千余块。
与此同时，猴魔则与姜子牙一起共渡了三十天。在头的十五天里，猴魔一直在姜府生活，姜子牙每天和他日间闭门详谈，夜里同榻而卧。之后，姜子牙交代家眷，说要出一趟远门，并拒绝任何人陪同，然后与猴魔不知跑到哪里去，整整又十五天才回到村子。没有人知道他们闭门详谈时聊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人们只知道三十天后，姜子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变得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把所有心思倾注到那座逐日塔中。
猴牛二魔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全力帮助逐日塔的兴建，在他们如同神灵一般的能力下，逐日塔从最初只有一个塔基逐渐变成一座擎天高物，塔基亦随着越来越高的塔身而变得越来越宽阔。直到有一次，素儿意外听到父亲和猴魔交谈，言间谈及逐日塔要建九千六百丈高（约合三十二千米），用来囚住经过的太阳，不禁骇然，遂忙找两位兄长和后羿狼颜商量。
“九千六百丈？”姜拙吓得霍然而起，“素儿可有听错？”
“一字不差。”素儿说。
“那还了得！”姜拙续道，“如今那塔尚不过百丈，已是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男丁多被征作筑塔而鲜于务农，长此下去，衣食何来？怕是那塔还没到一千丈，我们就先通通饿死。”
“素儿，”狼颜说，“老师可有说到为何建塔囚日？”
素儿摇了摇头。
后羿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告诉大家姜子牙之前和他说的话。素儿见他面有难色，就知道他有什么想说。“后羿哥哥，关于此塔，父亲是否与你说过什么？”
后羿不会说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姜拙焦急地走到他面前，“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告诉大家！倘若任父亲继续下去，你我还有天下百姓必遭大祸！”
后羿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感到无比为难。姜愚在一旁说道，“后羿师兄怕是答应了父亲些什么，所以不好开口。我们若想了解细节，何不直接去问父亲？”
这时候，一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愚儿所言极是。你们要是想知道些什么，何不直接来找老夫。”赫然是姜子牙，而他身后还跟着猴牛二魔，和那个先前用三眼烈焰攻击蔚蓝怪物的赤蛮孩子——他已是当今世上最后一个赤蛮人。
“父亲！”
“老师！”
一众子女弟子无不慌了神，忙起身作揖。
姜子牙看上去很是憔悴，原本矍铄的面容如今看上去已有几分大限将至的神色。他缓缓坐到首席，并请猴牛二魔坐在他身侧，赤蛮孩子则立在席下。这违反了首席不可多人并座的座位礼仪，姜拙第一反应就是，“孩儿大概明白了，定是这两妖魔迷惑了父亲。”
猴牛二魔相视一笑，并未理会。
“我们都被迷惑了，”姜子牙徐徐说道，“但始作俑者并非这两位大智贤。迷惑我们的，另有人在。”
姜拙见父亲维护他们，还称他们为“大智贤”，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今老朽的子女和弟子都在这里，”姜子牙向猴牛二魔说，“他们若有什么疑问，我作为父亲和老师，理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老朽的回答有何漏误之处，还望两位指出。”见猴牛二魔都点头答应，他才看向后羿，“羿儿，那日为师与你去西墙听墙外之音时，和你所说的话，你现在可否向大家复述一次？”
后羿看了众人一眼，在得到素儿肯定的眼神之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那日老师和弟子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自然而成的世界，而是人工建造的世界。老师还拿一玩物作喻……”姜子牙打断道，“为师认为当今世界并非天然而是人为这事在座的都知道，你说点他们不知道的事。”
后羿点了点头，续道，“后来老师和弟子说，老师建造逐日塔，是想囚禁太阳，好让弟子将其射下来，迫使当今世界的制造者现身。”
此言一出，姜家三兄妹和狼颜不禁骇然。
“没错。”姜子牙说，“那是为师当时的想法，亦是目前和将来的想法。太阳不灭，赤蛮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日。”
这猴脸牛头的，到底是何生物？
姜子牙拱着手缓缓走了过去，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倒在地上的两个儿子。
“老朽见过两位神仙……”
“神仙？”猴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牛魔，“他叫我们神仙？我们哪儿像神仙了？在你们的文化里，有长成像我们这样的神仙吗？”
“老朽语误，老朽语误。”姜子牙边说边深深作揖，“不知老朽两个不肖子如何得罪了两位？”
“你就是姜子牙是吧？”猴魔问。
“老朽正是。”
猴魔拉起姜氏兄弟，让他们回到父亲身边。姜子牙见他放了儿子，自然放下心头大石，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更不明白这猴脸牛头到底是何用意。
“他们没得罪我们，我们只是想借他们邀你到此一聚。”
姜子牙笑了笑，“两位若想见老朽，寒舍随时恭候大驾，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并不认识你，也不晓得你长什么模样，只听说过你一些事。”猴魔看着姜子牙说，“我们来此本是为了救这些三眼人，却不想碰上你儿子，就顺水推舟，把你请来。话说回来，我们还顺便救了你两个儿子，根据你们的文化，你好像还欠我一声谢谢。”
姜子牙迅速归纳出四个问题：
一、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二、他们找自己所为何事？
三、他们是如何知道赤蛮人有灭族之祸？
四、他们又为何要救赤蛮人？
他知道，这些问题非详谈而不可解，又想到他们确实救了自己两个儿子，理应表达谢意，那最好就是请他们到家里作客，一方面款待他们，一方面聊聊自己心中的困惑。
“老头，你真的很幸运。”没等姜子牙作出邀请，猴魔突然说道。
“老朽确实幸甚，蒙两位救我后生。”
“那是你两儿子幸运，并非你的幸运。”
姜子牙显得有些错愕，“那不知老朽还有何幸事？”
猴魔跃到他跟前，注视着他。姜子牙被他的眼神所震撼，那绝不是一双野兽本该有的眼睛，而是一双连人都望尘莫及，深邃得看不见底，充实得没半点缝隙的眼睛。在此之前，他只看过一双类似的眼睛，那就是孔丘的，但与跟前这猴魔相比，还是显得过于浅薄和空洞。他本以为自己对身处的世界无所不知，直到与这双眼睛对视，才蓦然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生命得学习多少学问，胸怀多少智慧和经历多少岁月，才能拥有这双令人无比敬畏的眼睛。
“你心中有很多困惑和疑问，”猴魔说，“若换了其他人，他很可能就带着这些困惑和疑问躺进坟墓。但你很幸运，能在有生之年碰上一个可以为你解答的人。”
“难道阁下所说的，正是阁下自己吗？”姜子牙问。
猴魔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你的疑惑很快就有答案。现在，你先把你能召集的人都叫来。”
“所有吗？”
“所有。包括他们所有能拉重物的马骡驴牛等车。”
一个时辰后，赤蛮城寨外站满了从村子里赶来的数百名村民及他们的牲口。他们很害怕靠近赤蛮人的领地，若不是姜子牙召集他们，他们是打死也不敢来这里。
姜子牙费了不少工夫，才让村民们对那猴牛二魔不那么恐惧。然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赤蛮人的头颅在那祭阳殿里燃烧殆尽，数百名村民在牛魔的指导下，将赤蛮城寨中央的祭阳殿一砖一瓦地拆了下来。
村民们自然不知道为何要拆运那祭阳殿，只知道姜子牙同意这样做，就绝不会有问题。
他们起初不太明白，祭阳殿虽占地亩余，但也不过是黄泥糊成的屋子，就像赤蛮人的杉屋一样野蛮原始，任谁上去砸两锤子，也能把它砸个稀烂，哪里还需要那个牛头怪物来指导。然而，当牛魔将祭阳殿表面那层厚厚的黄泥铲下来，村民们都看傻眼了，原来黄泥之下，竟然是些从未见过的亮白细腻的金属。整座祭阳殿都是由这样的金属砖块砌成。
牛魔上前摸了摸金属砖，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就取下了其中一块。他将金属砖一块一块取下掷于地上，让村民全部运到逐日塔下。村民们上前搬砖，才发现那看着小小的一块砖竟重得匪夷所思，须二人合力才勉强搬得起来，一匹骡子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才拉得动区区二十块，无不惊叹这祭阳殿当真不是凡物。
拆运在牛魔的指导下整整持续了二十四天，才将最后一块金属砖运到逐日塔下，一清点，共计一万一千余块。
与此同时，猴魔则与姜子牙一起共渡了三十天。在头的十五天里，猴魔一直在姜府生活，姜子牙每天和他日间闭门详谈，夜里同榻而卧。之后，姜子牙交代家眷，说要出一趟远门，并拒绝任何人陪同，然后与猴魔不知跑到哪里去，整整又十五天才回到村子。没有人知道他们闭门详谈时聊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人们只知道三十天后，姜子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变得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把所有心思倾注到那座逐日塔中。
猴牛二魔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全力帮助逐日塔的兴建，在他们如同神灵一般的能力下，逐日塔从最初只有一个塔基逐渐变成一座擎天高物，塔基亦随着越来越高的塔身而变得越来越宽阔。直到有一次，素儿意外听到父亲和猴魔交谈，言间谈及逐日塔要建九千六百丈高（约合三十二千米），用来囚住经过的太阳，不禁骇然，遂忙找两位兄长和后羿狼颜商量。
“九千六百丈？”姜拙吓得霍然而起，“素儿可有听错？”
“一字不差。”素儿说。
“那还了得！”姜拙续道，“如今那塔尚不过百丈，已是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男丁多被征作筑塔而鲜于务农，长此下去，衣食何来？怕是那塔还没到一千丈，我们就先通通饿死。”
“素儿，”狼颜说，“老师可有说到为何建塔囚日？”
素儿摇了摇头。
后羿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告诉大家姜子牙之前和他说的话。素儿见他面有难色，就知道他有什么想说。“后羿哥哥，关于此塔，父亲是否与你说过什么？”
后羿不会说谎，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姜拙焦急地走到他面前，“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告诉大家！倘若任父亲继续下去，你我还有天下百姓必遭大祸！”
后羿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感到无比为难。姜愚在一旁说道，“后羿师兄怕是答应了父亲些什么，所以不好开口。我们若想了解细节，何不直接去问父亲？”
这时候，一人从屋外走了进来，“愚儿所言极是。你们要是想知道些什么，何不直接来找老夫。”赫然是姜子牙，而他身后还跟着猴牛二魔，和那个先前用三眼烈焰攻击蔚蓝怪物的赤蛮孩子——他已是当今世上最后一个赤蛮人。
“父亲！”
“老师！”
一众子女弟子无不慌了神，忙起身作揖。
姜子牙看上去很是憔悴，原本矍铄的面容如今看上去已有几分大限将至的神色。他缓缓坐到首席，并请猴牛二魔坐在他身侧，赤蛮孩子则立在席下。这违反了首席不可多人并座的座位礼仪，姜拙第一反应就是，“孩儿大概明白了，定是这两妖魔迷惑了父亲。”
猴牛二魔相视一笑，并未理会。
“我们都被迷惑了，”姜子牙徐徐说道，“但始作俑者并非这两位大智贤。迷惑我们的，另有人在。”
姜拙见父亲维护他们，还称他们为“大智贤”，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今老朽的子女和弟子都在这里，”姜子牙向猴牛二魔说，“他们若有什么疑问，我作为父亲和老师，理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老朽的回答有何漏误之处，还望两位指出。”见猴牛二魔都点头答应，他才看向后羿，“羿儿，那日为师与你去西墙听墙外之音时，和你所说的话，你现在可否向大家复述一次？”
后羿看了众人一眼，在得到素儿肯定的眼神之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那日老师和弟子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自然而成的世界，而是人工建造的世界。老师还拿一玩物作喻……”姜子牙打断道，“为师认为当今世界并非天然而是人为这事在座的都知道，你说点他们不知道的事。”
后羿点了点头，续道，“后来老师和弟子说，老师建造逐日塔，是想囚禁太阳，好让弟子将其射下来，迫使当今世界的制造者现身。”
此言一出，姜家三兄妹和狼颜不禁骇然。
“没错。”姜子牙说，“那是为师当时的想法，亦是目前和将来的想法。太阳不灭，赤蛮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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