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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斗三将曹仁丧虎牢 陷重围钟繇弃官渡

    当公孙渊父子的首级被装在盒子中,呈到邺城曹丕面前的时候,蜀汉的一支军马已经驶过了偃师和巩县,正向着虎牢关前的成皋试探性地进军。

    刘玄德在洛阳接到凯旋归来的马超、关平众人,过了两月左右的时光,朝中接到了魏军在梁水大破公孙渊军的情报。司徒法正进奏道:

    “陛下,辽东与洛阳云山雾隔,相距遥远,消息也不灵通。我们此刻接到了这封军情,但实际上我料魏军应该已经全平了辽东,此刻正在班师回邺的路上。我们不妨利用这时间差,先派一军逼近虎牢关,刺探魏军虚实,而后在伏于周围城、山,待我设计诱曹仁出关,一举擒之,拿下险隘要地。”

    昭烈帝此时坐在金龙椅上,听了法正的话,把探向前来的脊背重新后靠在了龙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司徒的话,很有道理。朕听你一说,此时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时的画面。那时候,朕和二弟、三弟还身在讨伐董卓的联军当中,兄弟三人就在这虎牢关下和温侯吕奉先大战一场,惊动天下。岁月如梭啊,如今朕已经身在洛阳,想出关外与曹丕小儿一争中原,而被虎牢关再次阻挡。”他看了一眼廊下被自己这番话感染地异常激动的关羽、张飞,继续道“这一次的虎牢关下,朕虽然并不亲征前往,可我意还是让云长、翼德一并前往,再温胜利旧梦。”

    关、张两人也已经不再是当年二十多岁、默默无闻的小小马弓手和步弓手了。随着理想的一步步接近实现,已经各领一方的两位大汉重将,几十年的时光中都没有再次合兵统军共同出征的经历了。大哥的心思,兄弟二人欢欣不已;陛下的美意,将军两位感激涕零。于是云长、翼德收拾军马,合军一处,令关兴、张苞两人为先锋,一路行军来到成皋。

    此时曹仁带领一支轻骑正在成皋之中,准备来接身染疾患的弟弟曹纯,一同返回虎牢关静养。他深知成皋无险可守,即便让给蜀汉,只要守住虎牢,将来便也可出关轻松夺回,于是打算全力拒守险关,以待蜀汉军来。不料此行正巧赶上洛阳先锋即刻军至,如果此行再退,被其野外追杀,定当全军覆没,而如关门坚守,兵少将寡、易攻难守之地也定然会成为自己的坟墓。于是曹仁不免叹息顿足,深怕汉军强攻,自己无计可施。侍中刘晔想了一想,为曹仁连献了两条计策。他让曹仁在满城的旗帜中,醒目位置加升出辅弼重臣司马懿的旗号,让蜀汉军获悉早有重兵由仲达亲自率领到达城中,之后曹仁又按照刘晔计策,在深夜时将城中部队统统拉出城外,清晨之时又大肆开进城中,连续三日都是如此。关兴、张苞见此情景,当真以为成皋之中有无数魏军连日增援开来,于是扎下营寨,不敢冒进,等待父亲、叔父提军前来,再做计议,于是给了曹仁难得的喘息之机,连夜弃城一路顺利奔回了虎牢关。深知夏侯渊刚刚用兵还都,此时刘备利用时间差东进而来,自己难以获得支援的他,继续打出自己和司马的大旗,一连数日都抓紧时间在关内外、郊外山林等地巡视,寻找有利地形,准备伺机想好战策,应对洛阳大军。

    关羽、张飞率领数十员大将来到阵前,尚书令马良心中疑惑,于是进言即便司马懿至,也不会固守这易攻难守之地,定然会死守虎牢关等待决战,恐怕是延缓自己行军进程、让魏军抢占时间准备的计策。关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于是令关平、句扶、糜芳、辅匡、廖化、张南六人分作三队,层层聚拢城下,果不其然,顺利取下成皋,转而关、张统御大军继续前行,来到虎牢关数十里外,先扎营盘,步步紧逼。

    虎牢关内外几日之中,曹仁在亲自巡视时,都发现到有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裹住面部好似刻意伪装自己,却不料弄巧成拙,犀利的眼神总好像在左顾右盼寻找着谁一样,让子孝心中生疑。对于这个时常会随自己率军去往不同地方巡视,而均出现在附近的男子,曹仁凭借多年的大将经验,断定了这不是寻常的普通百姓,于是在这日巡防郊外山中之时,突然打马奔向这个蒙面人去,准备将他擒获一问究竟。

    那个男子果然是在寻找,随关羽、张飞行军而来的便有他的主人,眼见司马大旗高悬,当真认为司马懿亲自来到了前线。他这个死士奉了主人的密令,暗度城中,到处在魏军军营附近找寻仲达的身影足迹,却几日一无所获,不免焦急暴露了身份。眼见曹仁奔向已来,这个死士仰天一叹,自知没有完成使命,二话不说转身便跑向身后断崖,意欲纵身跃下,粉身碎骨,不被魏军捉获。但不料曹子孝心快手快,摸出背后的大弓,便飞来一箭,正在死士没跳下崖之际正中他的后心,那个死士应声中箭倒在崖边,当即吐血毙命。

    曹仁将那人搜索全身,在怀中发现了封由一根黑线缠绕,蜀锦风格的信。他心中好奇,拆开黑线,打开绢帛,通读而罢,冷汗骤生,只见他微微颤抖的手中,信上赫然写着:

    『洛阳森严,不可反攻,关羽张飞亲率大军兵临虎牢,两人旧时曾到此地酣战吕布,熟悉地形,商定在虎牢、成皋之间郊外山中藏兵,意欲引诱来攻薄弱的成皋,半路出伏截杀。司马公可就势遣掣肘之将来走此路,定当插翅难逃。而蜀真实薄弱将在汴水之畔,主帅大营定于此处安扎,魏将殁于途中后,司马公击此软肋,关、张定然回转来救,围魏救赵虎牢可保不失,借刀杀人有利公早实现心中大计。』

    对于这封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清暗号的书信,曹仁从它的样式看来,如此稀有的材质和怪异的包装,曹仁猛地想到在随先主公、大哥曹操和刘备鏖战汉中的时候,好像见过大哥紧紧拿过这样一封书信,不给他人传阅,读后自己还头风病犯,仰倒在地时还紧攥着不撒手。是的,记忆逐渐清晰,曹仁坚定地从本来模糊的印记中,确定了这封书信和那时的那封,好像确实十分相似,深深相信了它的真实。‘可是,赤裸裸的将司马懿的阴暗心计写在了上面,难道...大哥逝去后,司马懿要暗中捣鬼对曹丕、对大魏...’突然,曹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曹孟德临终前的若有心事的眼神:

    “子孝,你要助子桓共御蜀吴,必须借助司马懿的力量,但,也要时刻警惕着他,防止鹰视狼顾的他生出二心来。”

    意外识破惊天阴谋的托孤重臣,意外接近事实真相的曹魏大将,实在不敢让旁人卷入这个巨大的漩涡,于是冷汗虽然层层渗出,心中的怒火也烈烈升腾。他急忙亲笔书信附带这封蜀锦秘书,八百里加急派人送回邺城朝廷,想要直接给曹丕呈报知晓,立刻对司马懿采取措施,进行讯问。同时打定主意将计就计,派出一支疑兵做出果真上当要反袭成皋的模样,自己则尽率精锐直奔汴水方向杀来,准备一举破掉蜀汉来军,拱卫虎牢巨关,钉死刘备想入中原的前路。

    可叹曹仁一介武夫,心思怎能算尽这险象迭生的阴谋。书信到了邺城,早已安插心腹、掌握了内外知情权的司马仲达,第一个截下了此书,眼见虎牢关送来黑线文书,不禁心中升起不祥之兆,急忙回到家中,在曹丕之前尽读内容。眼见晴空之中顿如一道霹雳直直砸向自己,司马懿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也不禁脑中“嗡嗡”几响,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一片衣领。心中暗道间谍误书被曹子孝截获,惊天密谋被大将军识破,这信要是被曹丕看到,隐忍了数十年的密谋就将一夕败露,司马家三族难保,不禁再次暗呼惊险,感叹自己命大。自己当初推荐曹仁并算准了他会义不容辞镇守虎牢,就是打定了要除掉这个和自己同为托孤大臣、辅弼重臣、曹家威望最高的将军,借刀杀人掉这个巨大的掣肘阻碍。如今情形有变,自己打定主意要设计加速让曹仁死去,想到这里,他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眼神,当夜便差人毒杀了在驿站中休息的送信骑手,不放过任何一个危险的存在,而后决定请命以救援之名,带上心腹准备刺杀曹仁,自己占据虎牢抗敌。

    然而连司马懿也没料到,自己的杀招还没落实,蜀汉内心向自己的那个间谍就已嗅出了异样的气息,已经临时设计帮助自己,除掉了这个对蜀汉、对自己都已成威胁了的巨患。

    在司马懿与那个间谍的每一次暗通中,都有一个两人之间才彼此知道的暗约。每次收到密信,司马懿都会将信上的黑线打一个结,送回到那人的手中,以示万无一失。从曹操在时,这个秘密的举动就在执行,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连曹操、曹丕这两个唯二的知情人都不知道司马懿的这一手。后来曹操病逝,由于某种交易,间谍名义上还是曹丕心里那个为大魏效命的暗桩,可实际上,却已经被司马懿偷梁换柱变成了实际为司马效力的利刃,一把不仅要切割蜀汉,还要切割曹魏的利刃。间谍那人见此番始终没有暗号回信,顿时坐立不安,心中想到了可能是司马懿并未来到前线,自己可能已经失误。于是他当机立断,找到关羽,献上一计,建议将汴水的薄弱大营换作由关羽、张飞亲自伏兵的陷阱,将原来的成皋伏军换作一支机动力强的部队,这样无论魏军突击哪方,都能全灭其军,并伺机寻找包抄后路击破虎牢关的时机。关羽心中十分信任于他,并在与张飞、马良等人合议之后,确定了这个新方案,于是临时调整战策,单等虎牢魏军上钩。

    汴水的河流在幽然暗夜的静幕下,急湍汹涌地翻腾着,在魏军的耳朵里,哗哗的水浪响声显得格外透彻。曹仁提刀在马,伴着水音的天然掩护,轻声领着虎牢精锐向着已入眼帘、在不远处的蜀汉中军大营偷袭摸去。

    在看到果如密信中一般,蜀汉军偌大的中军帐竟然设立在这里,而且貌似守兵零零星星,好像认为对手根本不会远袭这里的情形后,曹仁心中不禁难耐一股大喜的情绪,不断挥动大刀,让身后轻声细步、包裹马蹄的步骑众队加速向前方行进,待近营外,他好像看到营中烛火通明,微微映出一个长髯面庞的黑影,端坐当中好似正在夜读兵书。曹子孝心中暗想,没想到关云长如此大意,看来他亲自坐镇于此,便托大调令精兵让张飞等其他人准备伏在成皋方向自己入瓮,今日如能破寨、并击杀关羽,那定可震动天下,挫败蜀汉军。于是魏军轻声拨开鹿角、栅栏,突然之间点起火把,将暗夜照的通红,然后曹仁一声令下,众数魏军犹如决堤的汴河之水,携汹涌之势跟在曹仁身后,直直涌入关羽的大营之中。

    曹仁一马当先冲入军帐,挥刀一砍便将“关羽”砍翻在地。下一秒钟定睛看去,他发现这个被自己砍倒的,是一个身覆披风长髯的稻草人。曹仁心中万分惊诧,失口大叫不好,刚刚返出帐外,只见原本空旷的蜀汉军营已经喧哗四起,迎面绕出一支早伏于此的大军,为首一将面色如铜,声若洪钟,挥起手中一杆硕大的白虎贯石斧正欲切断自己出寨的退路,连连砍杀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魏军,奔自己方向而来。曹仁借着夜火再细看去,见那战将头顶宝盔前额之处微微泛着雪亮的白光,正是原本属于自己的紫金夜明盔!领了计策的来人,正是蜀汉后生大将句扶,句孝兴。

    句扶杀散周遭魏军,远远也看到了主将曹仁,不禁哈哈大笑不停,一挥巨斧,高声喝道:

    “今日曹仁竟然在此,他已断然没了生路,虎牢关也注定破了!将士们,随我杀,斩曹仁首级者,赏万户侯!”

    眼见句扶冲着自己杀来,曹仁心头原本的狂喜瞬间犹如被汴河刺骨的冷水顿时浇灭,只剩下了一心的冰寒。眼见是那个当年曾经险些在蜀中汉昌袭杀了自己的小子,他也怒从心生,挥动着手中的金锋定魂刀,接住句扶厮杀起来。汉魏两国大军混战一处,瞬间喊杀交错直直盖过了已听不见的汴河水声。就在此时,军帐右侧又转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将正是安国将军糜芳。糜芳率领数众挥枪包夹过来,曹仁一见撇下句扶,回头几刀挡住糜芳大枪,一拍坐骑皂嶙惊帆马,并不恋战,便率残众突出重围奔向虎牢关方向,夺路而还。

    来到虎牢关下,四周的夜空还是那么静谧,鱼肚白在天边好似即将要微微泛起,不一会儿,曹仁就借着微光看到了眼前城墙上那巍峨斗大的三个字——“虎牢关”。

    正在高呼刘晔开关的他,顿时紧提胯下受惊的宝马,四顾张皇。原来关上响炮连环,当先一员银袍银甲的将军,手里杵着一杆银晃晃的龙胆亮银枪,一提嘴角向下探道:

    “曹仁将军,常山赵子龙等你多时了。你出关后,我已趁虚夺下虎牢,可惜刘晔逃走,你那兄弟曹纯乱军之中生死不明。今天,还不下马受死吗?”

    话音未落,曹仁身后左右涌出两股蜀汉大军,他提马看去,左边一军为首一将绿袍金甲,掌中青龙,正是蜀汉大将军关羽关云长;右侧重甲当先来人黑袍银甲,手握蛇矛,是为蜀汉骠骑将军张飞张翼德。兄弟两人单等猛虎回关,蛟龙入瓮,此时眼见计成断路围来,蜀汉三军庄严肃穆,顷刻之间,关下魏军已被围城铁桶之势,连只飞鸟都难以逾越。

    曹仁恣裂的双眼爬满了血丝,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中计失关的愤怒、也有恐难生还的遗恨,还有,脑中浮现出的一张对着自己邪恶冷笑的面庞。‘司马懿,可恨我识破你心,却未能抓出蜀汉藏匿的间谍,未能将他扭送到陛下面前与你对峙,除掉你这个大魏祸患。’他也高声回骂刘备、痛斥蜀汉,让关羽顿时眉头紧锁,凤目怒张。

    曹仁自知难以生还,索性将生死置之度外,抡刀直取张飞而来。张翼德大笑道:“彼时在川,未能手刃了你,让你被徐晃救走,留下祸患。今番大哥虽然不在,但我与二哥、子龙依旧是兄弟三人汇聚虎牢关下,再来合战个吕布都不惧怕,何况斩你小小曹仁?纳命来!”挥动丈八蛇矛枪当心便刺。张飞曹仁各持刀枪,拿出平生本领酣战在了一处,正在焦灼之中,蜀汉军侧被一彪铁骑硬生生划出了一个口子,曹仁看去为首一将虽显病态,却英勇异常,正是前来孤军救援的胞弟曹纯,不料二人对视尚未合军之时,关羽身后一支军队飞也似的冲入战阵,两员来将此役勇猛异常,一前一后围桌堵截曹仁丝毫也不放松。句扶提起大斧未等接战曹纯,身后的糜芳早已张弓搭箭、拉弦满怀,箭支超越句扶,直直钉射在曹纯的前胸,魏将返身坠马,当即毙命。句扶率军杀散这股援军,稳定了局面。关云长担心再有变数,于是也腿夹赤兔,挥舞青龙偃月双战曹仁而来。

    虎牢关下,兄弟二人青春不再,热血依旧。再一次的并肩作战,在这身后历经风尘依旧样貌不变的虎牢关背景之下,关羽、张飞真的感觉回到了大战吕奉先的年纪。曹仁虽然骁勇,但怎能敌住两员当世猛虎。正在浑身酸软之时,虎牢关吊桥落下,关门大开,赵子龙绰枪在手,白龙驰出,意欲赶紧速战速决,夜照玉狮子四蹄奋起,转眼间,关、张、赵三兄弟走马灯似的便将魏之重将曹子孝团团围在核心,再现三英共战的局面。曹仁眼见曹纯阵亡,本就万念俱灰,此时被三人共围,身中赵云数枪,早已破绽连连。电光火石之间,关云长舞动巨龙便将已吃力挥来的金锋定魂刀一击磕飞,重重地落在了虎牢关前的地上。张翼德长矛转瞬即至横拍过来一招“翻江倒海”径直拍砸在了曹仁的后心镜上,一击粉碎,曹仁只觉天旋地转,嗓子发甜,一口鲜血“噗”的喷了出来。端坐在马上,顿时摇摇欲坠。

    关羽曾在短暂跟随曹操麾下之时,也和曹家众将有过交情。除了张辽是自己的挚友、徐晃是自己儿时便结识的河东郡旧友外,他对曹孟德偏的曹仁也抱有一丝惺惺相惜之感。可惜各为其主,关云长见曹仁已成末路,恻隐之心顿生,不想斩他首级,便手疾眼快挡下了张翼德接下来的雷霆一枪,挥手制止了两位弟弟。

    只见曹仁已经神志模糊,但在混沌的脑海里,他仿佛清楚地透视到了大魏的未来。见他悲情的仰天长叹一声:

    “陛下!可叹你还在饮鸩止渴,我终于知道张郃将军为什么等不到援军前来了,可惜晚了....司马..懿...”

    簌簌的血一口一口地涌出,他仿若看到了曹操的身影、看到了想念已久的弟弟曹洪的面庞,可叹也能称得上一方豪杰的曹仁,双目微闭,滚落马下,魂归虎牢关前。

    随后,他的儿子曹泰眼见无路可退,也拔剑自刎身亡。

    关云长也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目,心中再次对杀伐征战产生了一丝厌恶。他在心头默念‘真的希望天下纷争早日结束,太平盛世早点来临,能让天下英龙投身和平建设,能让百姓黎民家和事兴。唉...希望大哥心中的天下、也是我们心中的这个繁盛天下,早日能够来临啊!’他命人将曹仁沐浴更衣,全尸盛装入殓,用佳木盛装以示厚重,派人送入兖州,归还魏境,随即全军进入虎牢重关,自此打开了入主中原的咽喉要道,回信洛阳请求新军增援,趁势欲击兖州陈留。

    兖州是曹操起兵的故地,首府陈留现正由大将军夏侯惇和曹孟德生前的重臣程昱共同坐镇严守,此时正在积极筑防,以防蜀汉军出洛阳、汝南两路前来夹攻。元老重将夏侯惇正身染疾病,卧床静养,闻听虎牢关失,正在担忧曹仁的他,只见程昱满面愁容走进过来。他勉强抬起头来,询问战况,却看到了门外曹子孝的棺椁。夏侯惇痛断肝肠,不禁流下血泪。深觉民望渐失、有心无力,他当夜咳喘不止,连吐斗升鲜血。深感大限将至的他,在次日深夜,病逝榻上。

    程昱得知情况,心头百般难过,也渐渐感到先主公曹操时代的文武大将,逐渐正在凋落,也不免心生了要担负起这一辈的重任,与蜀汉竭力抗衡的决心。他和元老重臣满宠商议过后,唤来了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和他的表侄、夏侯渊的侄子夏侯尚,让他们趁蜀汉军未挥至兖州,携带着曹仁父子和夏侯惇的棺椁,收拾夏侯家眷,一路返回都城邺城,面见魏帝。曹丕得知转瞬之间,国家痛失两根顶梁柱,不由得悲从心生,顿时觉得心口就像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郁闷无比,绞痛难受,开始染患上了心痛病症。他封夏侯尚为安南将军,封他的儿子、在天下广有名望的才子夏侯玄为黄门侍郎,并让夏侯渊代领家族族长,笼络住血缘宗亲夏侯氏。而后,他深感曹氏宗亲陨落,急召曹休回都辅政,并单独找来了亲弟弟曹彰,让郁郁不得志的他封官赏爵,软硬兼施。曹彰受领爵位,也是诚心为了曹家的未来,甘心相助,这才算勉强撑住了曹氏一脉在朝中的要职,但也已是不比繁盛当年。

    司马懿眼见曹仁战死,心头不禁生出狂喜之情,也暗自后怕,幸亏蜀汉内奸为了他心中的交易,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倾心相助自己,才让曹仁将一个逐渐清晰的谜团带进了坟墓。此时,夏侯惇的骤逝更让仲达暗叹苍天相助,曹家、夏侯家的忠心老辈逐渐凋零,新一辈将是自己笼络和分离的对象,于是老辣的狐狸一边跟着百官哭祭,事后特意亲自拜访夏侯渊、夏侯尚,终将尚的女儿夏侯徽召入家门,嫁给了长子司马师,不禁与夏侯家结成了姻亲,还让司马家与夏侯徽的哥哥夏侯玄自此走得更近。这夏侯玄,表字太初。当时被誉为“四聪”之首,为了笼络士族名士,司马懿费尽了心机。

    当时,司马师诚心欣赏一个叫诸葛诞的人,而这诸葛诞,字公休,也是蜀汉丞相诸葛亮的族弟,司马师发掘了诸葛诞的才学和见识,靠着司马家的士族力量,和自己也有的名士身份威望,走到哪里都带着诸葛诞,将他推荐给各路名人,诸葛诞由此更涨才学,也借此传开了自己的名声,还成为了“四聪”之一,诸葛诞心中感恩万分。在对天下大事和未来建设国家的理政思路上,他也觉得自己和司马师十分相同,并忠贞于曹魏。于是他诚心成为了司马师的左膀右臂和心腹挚友,把司马师看作是自己的伯乐,结下了深厚不可动摇的情谊。现在夏侯玄也成为了司马师的哥哥,司马懿在为自己心中所想铺路的同时,也为儿子铺下了坚实的前路。

    这天,司马师正和夏侯玄、诸葛诞、邓飏等人聚会郊外,家中仆人飞马前来,将他喊了回去。一进家门,司马师看见父亲和弟弟司马昭都已经全身披挂,不由得一惊。原来魏国老臣钟繇发来加急文书,请求朝廷增援,蜀汉大军作出围攻兖州的举动,实则声东击西,突然调转兵锋出了虎牢关猛攻官渡而去,官渡若失,隔江便是白马,白马之后就是都城邺城,曹丕虽知中原未平,刘备不敢北窥冀州,但毕竟壶口关死死扼住了并州的蜀汉军,如若官渡、白马俱失,刘备再破壶关,左右夹击,那时自己便可能成为第二个袁绍了。因此不得不救。司马懿深知如若要完成心中的大计,不仅要搬除曹氏宗亲掣肘、联结士族名士,还有一个必要的基础就是魏国不能被蜀汉灭掉,不然一切都成了空谈的梦境,于是他眼见火烧眉毛,自告奋勇率领一军意欲前往官渡助战,救援钟繇,激战蜀汉,方有司马师回家此番,跟随父亲提军而去。

    此事,要从关羽将曹仁棺木送往兖州,并让赵子龙回师洛阳传捷、请求新军会同汝南陈到夹攻兖州陈留之时说起。赵云回到朝中,面见圣驾,刘玄德心头欢喜,但也是感慨万千,意欲早日结束战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居乐业永无刀兵的盛世,便召集众人,商议云长的建议,并商讨如何加快与曹丕中原逐鹿的进程。

    法正孝直思考一番,与庞统对视一眼,抢先笑着说道:

    “陛下,我有一个想法,士元兄,让我先说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孝直,我和陛下、孔明、元直听你先说。”

    “好,我的想法便是。不攻兖州!”

    “哦?云长前日请我发兵,我也觉得有理,为何不攻?”

    “陛下勿急,听我再说。兖州之地,一直就是曹操的大本营,当年吕布搅动陈宫、张邈在兖州反曹,声势浩大,全州仅剩鄄城、东阿、范县三座孤城,便由于夏侯惇、荀彧和程昱的严守调度,最终等来了救兵,兖州仍未陷落,可见并不容易攻取。而如今,当年的三人有两人便是如今兖州的守将,更可见不宜仗着兵多而枉费将士性命前去硬拼。我意,汝南目前应该以防为主,吕蒙亡于此地,汝南又离寿春、庐江十分地近,东吴一定会绷紧了神经等着寻找我们的漏洞,拿下这片入主中原的前沿重地,于是陈到将军并不可真动。”

    法正看着微笑点头了的庞统,心里已知庞士元前番想要说的,也正与自己不谋而合,于是也更加释然地继续说道:

    “如今不如就让夏侯惇、程昱以为我们会如此夹攻兖州,让他们一心用在加固严守上,同时也是调动孙权的胃口,看他江东有什么异常举动,也有利于我接下来的制定对策,然而我们令虎牢关一军明攻急取官渡方向,我朝中一军暗出孟津乘船切断官渡、白马之间的道路,既锁魏军退路,又阻邺城可能前来的援军,前后相攻定能出其不意拿下官渡要隘,若如此,我们会时刻给魏都邺城造成压力,并随时可以转过手来选择攻取陈留还是濮阳,都有利于我军步步得胜。”

    众人听闻法正一番计较,无一不在心中称赞奇谋鬼才,龙凤君臣一起欢笑起来,最后商定大计,庞统亲自前往虎牢相助,诸葛亮则率领一军乘船从孟津攻取官渡后路而去。

    虎牢关里,关羽接到玄德书信,拿给张飞来看,二人面面相觑后,回过神来都不由自主地夸赞法正太过鬼才,纷纷点头称妙。不等庞统进关,张翼德便听说钟繇调兵遣将,意欲在渠水边连营而下,例行驻防,想先提一军,抢时间猛攻渠水之畔的先前魏营,占据有利地位,防止曹魏源源不断地增兵。关羽觉得那里没有魏国名将,于是便让三弟率军先往,不料引出了又一位年轻俊杰的功成降世。

    张飞率领前军奔向官渡,而此时并不知情的钟繇则派出了长子钟会率领一支轻兵去往前沿阵地犒军,代自己检收尚未完工的筑防工事修建情况。这位钟繇,不仅仅是个书法家,名迹作品传于当世、后世。作为小楷创始人的他,同时也是个善于守备的将军、是一个善于掌理邢狱的魏国廷尉,忠心不二,人才难得,深受曹操、曹丕两代人的敬重和喜爱。然而如今情势所迫,弹丸之地的官渡难比长安之外的潼关那般易守难攻,钟繇如今想要未雨绸缪,派儿子前往督促防御工事早日竣工,不料却已经晚于了鬼才法正的定计安排。

    这位钟会,字士季。在尚书台和邓艾二人被司马懿、陈群发掘才能,叹为后世基石,为人虽然年轻,却颇善计谋筹划、心术政治。只是有些不似父亲钟繇、兄长钟毓那般宽厚仁慈、心地善直,有些投机心理,心胸颇为狭窄,有些自负,司马懿曾教诲过他,不要向杨修的方向发展,要多学习当时良才,学习他的父亲钟繇。钟会一时应允,倒也没往心里听去。然而此时,钟会的才学瑕不掩瑜,他率领亲兵来到渠水之畔,见到尚未完善的工事,正在督促之间,只听得四周马蹄声骤然响起,震荡地每一个魏军士兵都人心惶惶。钟会急忙差人去探,军校回报,正是张飞亲自率军前往袭来,大军已经临近渠水,兵败如山倒,此时若撤,恐难逃全军覆没。

    就在张飞军临之际,魏军众人慌作一团,钟会骑在马上头脑冷静,眼神犀利。此刻,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学识颇多,自幼熟读经典,了然兵书,但却始终没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名将张飞以为必胜而前来,如能就势破之,定可满足自己的欲望,也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留下自己的功绩。想到这里,他立即大声呵斥住周围骚乱欲退的魏军将士,有些年纪很大、资历也足的老兵,根本不听这个娃娃的指令,依旧抛弃兵甲想要向后退跑,不禁就带的周围刚刚安定下来几分的战士们,再一次地陷入一片混乱。钟会年纪轻轻,却杀伐果决,只见他拔出腰间佩剑,二话不说拍打战马向着几个带头的人奔去,手起刀落径直地将自家兵将不由分说斩杀在地,连斩了三五人后,魏军众将都惊呆了这个看似眉清目秀、文官模样的青年,凶狠起来手段竟如此直接泼辣,于是都不再敢动,魏军随即恢复了平静。

    钟会稍显稚嫩的脸上,沾染了自家兵将的鲜血,但只见他毫不畏惧,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凌厉怕人,以并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口吻,一挥长剑大声吼道:

    “你们!今天逃走,必定会被蜀军尽灭。而如果怯战不出,我们的工事也没完全修好,防守也会是死路一条。我们虽然人少,但只有抄起手中的武器,跟我的脚步,也给蜀军一个出其不意,反过来冲杀他们的先锋,必定可以趁乱取胜!那时,我定会带大家安全回到官渡,如果还有不从军令者,这几个就是下场,我钟会扬名之日,也是你们立威之时。杀!”

    他见软硬兼施之下,魏军纷纷乖顺了起来,不禁也露出了邪魅的一笑,提马回首向着蜀汉来军的方向,出人意料地挥军反袭杀来,见他抓起身边偏将的长枪冲锋在前,魏军众人便也跟随脚步纷纷在他身后,令人咋舌地以少主动击多。

    张翼德自与句扶坐镇中军,让爱将张南与吴班断后,令蜀汉大将张著、冯习双双提领先锋军,突击渠水。这一战,张、冯二人刚刚来到前线,都未及打探魏营情况,就只见一个身穿青花白袍的小将,统领着三路魏军从不同的方向反袭杀来。蜀汉众人根本不及接战,顿时被冲乱一团,魏军人少,虽然实际没能对蜀汉造成巨大的损失,但蜀汉军根本不知魏军有多少军马,自相踩踏者也是不计其数。乱军之中,钟会手疾眼快,绰起一张大弓,架起一支寒箭,一箭远远射中张著的额头,张著当即坠马阵亡。冯习吃了一惊,只觉头皮发麻,迟滞了迎击的脚步,这一切都在钟士季的意料之中,他见蜀军主将中箭,便挥剑连连砍杀周遭士卒,然后见好就收,并不恋战,率领魏军转身便退,一路飞奔,直到回了官渡,方才作罢,清点军马,损失甚少,钟会威望初立,将士皆服。

    此时的钟繇正闻张飞军来,慌的毛笔掉在地上,他不是被对手吓到,而是心里的声音告诉自己,派出去的儿子钟会可能已经九死一生。于是他忍着颤抖的手,立即先写了加急文书,让人火速奔回后方邺城、和近旁的濮阳请求增援,然后准备亲自上阵,提军前往救援,与张飞血战。这时钟会率军凯旋而归,官渡众将士皆自惊叹,纷纷传扬,钟会名声也散播开来。钟繇吃惊地摸着儿子沾血却又丝毫不见惊慌的脸,叹着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儿子,竟能临危不惧至此,也能狠心果断如此,不知道这是我钟家的福气还是隐患啊。”

    张飞小受挫折,但心里也是暗自震惊,没放在眼里的官渡地方,竟还有这样的晚辈后生。正巧此时,庞士元听说张飞提军先出,急忙告别关羽,奔来前军相助,听说之后也是心头暗自震惊,打算事后和孔明等众人好好述说此事,了解一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钟会。庞士元计授张飞,故布疑兵,虚实结合,稳步推进。钟繇拼尽全力,正面抵挡一时,眼见援兵不到,已经自觉压力巨大,官渡地方难以久持。

    这时,将军牛金跑来喊道:“水路方向,我军探得,诸葛亮率水师,鬼神莫测出了孟津,就快就切断我们退路了!”

    钟会脸色大变,吃惊地说:“父亲,诸葛亮果然不愧卧龙,千军万马能被他藏于无形?我们竟然完全不知道蜀军的这一手啊!这下难办了,我们恐怕等不到援军了。”

    钟繇见凤雏在前,卧龙即将临后,重围深陷,大势已去,只好点起三军抢在孔明之前渡河回到了白马。正巧刚刚上岸,司马懿的大军姗姗来迟。仲达没有料到蜀汉大军行如雷电,如此之快,也是当机立断让钟繇回转邺城,自己踏上高船,赴江截向孔明。此时诸葛亮正驶在江心,诸葛瞻、姜维立于孔明左右抬头望;司马师、司马昭站在仲达身旁亦神交。卧龙与冢虎迎面相碰,后生与晚辈提前初见,双方各自钦佩对方识破自己心思,已知不可再战,便见好就收各自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