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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救邓艾 羊祜徐州退汉军 锄钟会 王基北海镇晋国

    襄平城的大门“轰”的一声紧紧关闭了起来,当城内的波涛汹涌再度归于平静的时候,胡遵的两个儿子胡奋、胡烈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双双带领胡家军马来到了巨城下,高声叫门,询问为何不按计划等将他们放进城里后,再关城门。

    卫瓘一石二鸟,尽除胡遵、夏侯霸两个棘手的威胁后,正在寻思要根除城外胡遵余部,不给自己留下未来的祸患,于是他便亲上城头,向下俯视,准备赚骗两人、让其和他们的父亲陪葬一处。这时,刚要开口的他,忽然发现远方轰轰隆隆杀来了一队汉军,心中暗惊的他急忙眺望细看,才发现那好像是汉军的先头部队,来的并不算多,看来并非是想要围攻自己的襄平城,而更像是按捺不住来接应夏侯霸孤军的人马。于是他急中生智,数秒间便否定了自己的计划,生出了一个崭新的借刀杀人之计,双眼顿时邪恶、嘴角轻轻一提,心中又有了底、自诩万无一失的他,便急忙改口向下喊道:

    “两位贤侄,不是我城门关的早。而是令尊胡将军早有洞察,知道汉军将要尾随追来,怕他们乘势入城。你们看,远处的小股军马正是汉军来了。”他顿了顿,等胡奋、胡烈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身后,又再次转过头来时,接着说:

    “胡将军一切安好,刚刚已经击杀了汉军大将夏侯霸,现在正在内城亲力亲为肃整满城。他让我留在这里就是等两位贤侄,转告你们要趁势击退前来的汉军,再进城不迟。”

    城中,卫瓘的身后,一员将军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就握紧了腰间宝剑的剑柄。他正是昔日范阳主帅邓艾的心腹爱将——丘本。卫瓘曾多次阻挠了司马攸想要释放邓艾的仁心决策,这次不得已而跟随卫瓘东退至此,他也是希望卫瓘能成为忠心的晋国大将,才选择了一时的隐忍。他见卫瓘一计除二勇,手下心腹又多贴身顺从,也不知这个人脑子里的终极计划到底是什么,于是便暗暗思量着,想再看看这个卫瓘的心,再考虑自己的未来。而城外,胡奋、胡烈兄弟两个四目对视,倒没发现什么异样,准备返身迎战这股汉军。胡烈的身后,年仅不过二十的长子胡渊,心里边却不断琢磨品味着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一丝异样,上前建议父亲,不如让卫瓘喊来祖父胡遵,安心后再行动不迟。

    胡渊的谨慎,让胡烈也心头泛起了一丝不安,但正想抬头再喊,却见身后的那队汉军早已风驰电掣即将杀近身前。时间已经紧迫,胡烈便无暇再顾及其他,但见兄长早已绰枪飞马迎击了过去,自己便也兜马领军,在后追随了过来。

    这队匆匆赶来的汉军,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张嶷张伯岐。夏侯霸的孤军深入追赶胡遵,后来的张嶷听说这事,心中忽然就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留下亲兵及“无当飞军”等待魏延,自己率领千余骑兵就火急火燎地来想要接应生死兄弟夏侯霸。一路寻觅踪迹、一路未敢歇息,直到追近了襄平城外,还是没见到夏侯霸的身影,却看到了当先的胡奋挺一杆钢枪,统着胡家兵马直取自己而来。

    “胡奋!我且问你,夏侯霸将军...被你们怎么了。”

    “张嶷休得猖狂。我就告你实情,夏侯叛贼已经被我父诛杀在襄平城里了,今我等又领计专门截杀你,还不受死!”

    “啊......仲权?!不可能,你...纳命来!”

    张嶷头脑中瞬间“嗡”的一声不敢相信,一路上没发现挚友的身影,直到襄平城前冒出阻截的晋军,他的心里也猜得到七八分事情的真相了,但他宁可认为这是眼前的晋军为刺激汉军而设下的虚言诡计,也不愿多想这是残酷的事实。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他的双手已经青筋暴起。凤翅飞鸿镋在他的手中已经被绰挺了起来,电光火石间逼人心魄的寒影就已经笼罩在了眼前胡奋的周身。汉晋两将不再多说,兵刃相交,便尽全力扭杀在了一起。征尘不断被马蹄碎踏激荡,晴阳不断烈射在两个血拼到几近狰狞的脸庞。旋风呼啸,怒吼波涛,胡奋虽勇,却已是大汗淋漓,难挡心满愤怒的张嶷。胡烈一看,急忙眼神示意,回过头来就带着心照不宣的长子胡渊、和爱将丘建一同裹挟上来,仗着自己人多、汉军兵少,便将张嶷团团围在了核心,四个人走马灯似的合战,张伯岐一时陷入困局,左遮右挡间虽勇似猛虎未曾不支,却也难以长久为计。千钧一发时,远处大队汉军漫天而来,喊杀震天,当先一员虎将虎须黑中泛白、双目却依旧利如鹰隼,一身的孤星战月铠伴着岁月的洗礼更显英豪之气、掌中虎翼霸王刀似在数里之外就带来了逼魂的凛寒。随着胯下呼雷豹的一声嘶鸣,如狮如虎、如蛟如龙。晋军骑兵胯下坐骑皆惊得瘫倒一片、胡烈大惊失色昂首望去,只听一声怒吼雷震入耳,随后便是声近马到,如股龙卷的旋风般,直刺阵来,汇合张嶷:

    “呔!以四敌一、欺人太甚,大汉骠骑、飞龙将军魏延在此!晋将杂碎们还不纳命,更待何时!”

    “魏延...魏延来了...快撤吧...”

    随着晋兵的一阵骚乱,魏延早已冲进战阵,手起刀落就将目瞪口呆的丘建直劈落马斩作了两截,随后尽展龙虎神威双战胡烈、胡渊父子,高声连连,直让两人觉得接下每一刀都两膀发麻、心慌无力。胡奋眼见情势逆转,本就难敌张嶷的他心中更是张皇。张嶷得了救援,士气猛然倍增、双眼忽地射出一缕精光,找准了破绽“啪”地一镋砸来,就将胡奋迎面斩杀疆场,血溅数尺,惊骇晋军将卒。

    晋军大乱、四散奔逃。死者无数、降者不乏。胡烈、胡渊再不敢战,丢盔弃甲又抛下了战马坐骑,这才在乱军中捡了性命,南奔逃向青州方向去了。魏延、张嶷合兵一处,兵临城下,直问叫门。一场酣战、两败俱伤,尽收眼底的卫瓘不慌不忙站上城头、两侧强弓硬弩阵势早已列好待发。魏延提刀拽马向上看时,却见卫瓘游刃有余,缓缓开口说着:

    “魏文长将军吧,果然神勇,名不虚传啊。在下卫瓘,实不相瞒,胡遵飞扬跋扈,已经被我诛杀。只是,夏侯霸将军也深陷城中胡遵之手。汉军已近疲惫,将军心中自知,难道敢攻城么?而我也无和将军你死我活的意愿,只想稳据在辽东,遗世独立。我提议,将军撤兵,我随后便将夏侯霸的遗体差人送还,以示友好,两方罢兵止损伤亡,你看可好?”

    魏延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不免悲从中来。夏侯霸的阵亡,让自己的军心和情感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卫瓘谈笑之间一语道破玄机,看来襄平巨城也是难以攻取。魏延随后便同意了提案,撤兵渡回辽水,卫瓘解了危急,便也将夏侯尸首送还。看着满身箭雨的勇将军,魏延、张嶷皆已是泣不成声,捶叹连连,张嶷更是折箭为誓,早晚要报此仇、荡定襄平辽东。文长见此形势,便先让赵统、赵广带着夏侯班师还都,自己安心调理幽州新得的地方,准备日后再举。

    洛阳城,城头上,已经扬起了一片白幡。赵统、赵广来到城下,不由得心中发慌,惊疑过后急忙入城,见到了陛下方才得知,原来是伯父马岱先于自己回到了汉都,飞熊将军庞德命丧吴地,全城正在为他举哀,心中猛然一阵酸楚。在看到夏侯霸后,姜维、庞统、徐庶等人又是一阵哀呼,刘永悲令厚葬,封赏其弟夏侯和承袭爵位,并封牵弘为涿郡太守、留任幽州,提升张嶷为大汉荡寇将军,助魏文长暂驻北疆。姜维的心十分悲痛,便生出了想要复归徐州、前线止颓的想法,刘永安慰大汉栋梁,便让他暂时休整,过段时间再和已经还都的诸葛瞻、庞宏等人共同兵出洛阳复归前线。不料,这日正在府中忧心照料年迈马云碌的姜维、诸葛果、赵统、赵广等人,迎进了庞统、徐庶、蒋琬三人的拜访,得知徐州经临威胁,晋军借羊祜的智慧,竟然接到了邓艾,在姜维尚没来得及动身的时候,就突破了汉军封锁、兵威徐州的消息。

    在大家凝重的表情中,云碌摸着两个儿子的脸颊,并拉着落泪的诸葛果的手,躺在床上缓缓地张口说了话:

    “伯约,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熬不过多久了。令明的离去,也让我忧伤了好久,更加对早日建成我们心中理想的大汉、建成那个再无征伐的太平盛世,充满了渴求。你是国家的栋梁,子龙在时就经常说,你可以带领统儿、广儿这一代人去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不要犹豫,在我走后,要多教导统儿、广儿。果儿,你也要和伯约好好的,在未来的盛世活出你们的新精彩。我、子龙、诸葛丞相、先帝...万千的大汉英龙们,都会默默护佑你们、护佑整个大汉的。”

    没过半月,一代巾帼马云碌追随赵云而去,哀悼过后,姜维便和诸葛瞻及前辈们共同议定,准备提军而去,为面对晋吴,天下一统,做出最后的努力,向着未来的新时代迈出坚实的步伐。动身前,他接到了留镇徐州的大将句扶的书信:『...羊祜、邓艾合军,已经兵向徐州界来,不日将近琅邪。』

    张尚在幽州发动兵变,司马攸南下撤退,邓艾父子也刚从狱中解脱,没有办法,只好装作平民也向淮南方向一路而去。临近淮南,邓艾方知这里全境已都是大汉的版图,裴秀北遁、徐州生变,自己恍如隔世,竟难一时接受这么多变动。没有办法、又不愿归汉,他和儿子便一咬牙,决定涉险进入徐州地界,打算向着青州一步步迈去,不料还是遇到了句扶设立的路卡,眼见就要为汉所缚。这时一队晋军不知从哪里天降而来,为首一人长髯长刀、生得英姿健硕,直冲乱句扶的大营,造成汉军短时的混乱,直奔自己而来。

    那人救下邓艾、邓忠,不等句扶带队追来,便已抢出汉境,进到青州。邓艾惊魂定后,方知此人便是羊祜、羊叔子。他在前日巧遇到了本欲隐匿起来的司马攸和张华,心中并非愚忠晋室、而诚然心存天下的羊祜,非常欣赏司马攸的仁德和智慧,便暗中资助桃符君臣,恪守秘密,让司马攸心里边大感人才难得,把他和曾也大义相救自己的杜预视为了难得的英龙。司马告诉羊祜,邓艾父子一路南来,恐怕深陷徐州,羊祜知道邓艾是人才难得,便也不惧司马炎曾想除掉邓艾父子的危险,暗中多次探查邓艾的踪迹,终于发现端倪,亲自带领一队精锐亲兵潜入徐州,抓住时机救下了危难中的邓艾父子。邓士载也是感叹羊祜后生大才,连连谢后,留在他的军中。数月过后,便听到了胡烈逃回青州的事,得知了卫瓘一石二鸟,胡遵、夏侯霸身陷襄平的消息,羊祜心中不免悲凉伤感。他自己正是夏侯霸的女婿,家人遭难,他也不禁在心里暗暗记住了卫瓘的诡诈。邓艾发现了他的心思,交心后羊祜也才知道,就是卫瓘的多次阻挠,才让司马攸没办法早早将邓艾父子放出大狱,两人不禁共同认为这个卫瓘盘踞在辽东,心思恐怕不会那么单纯的会去拱卫晋国,便书向青州刺史王基阐明国家需要防范辽东生变的意思,得到王基以及杜预的倾心赞赏。事后,羊祜便与邓艾商议,趁姜维还身在洛阳,便突然发兵军向徐州。王基知道后,也亲自书信前来,勉励羊祜多多尽本分大义,做一天晋将,就全然为晋国未来付出一天的力量,至死方休,于是,羊邓合军便探徐州而来。

    此时的徐州,由大将句扶和柳隐共同戍卫,正在等待着姜维的再次回来。经历羊祜飞军救下邓艾的事情,句扶心里也在懊恼过后,叹息着晋国仍旧有着军界的翘楚、不乏英龙。他亲力亲为、督训汉军,让青州掌军对临的羊祜、钟会两个方向数万军马都无所适从,难以觊觎徐州。然而,羊祜的将帅才能又一次让句孝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此严防之下,晋军在羊叔子的统帅下,夜里行军、兵进神速,竟英勇突破了封锁线,句扶亲提军马来堵,却被邓艾、邓忠两军夹攻,幸得柳隐及时来援,方才脱险。句扶恼怒之中,又听说后路即将被断,惊疑退去的时候,正遇羊祜亲自围来,句扶拍马来战,没想到羊祜一杆大刀舞的是风雨不透,攻守自得。

    句扶勇武虽让羊祜难以力战得胜,但他心中也开始更加惊诧这个文武双全的后生之辈,竟能兵出多路将自己置于今天的不利局面。于是也不恋战,亲自断后让汉军处变不惊,缓缓退向了琅邪郡内,羊祜也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汉军人才良多,感叹句扶、柳隐能力出众,默默想着姜维该有多么的难以对付,看了一眼身后的邓艾,臆想起他能在幽州和姜维斗智斗勇不落下风,觉得自己还有很大差距,不免心生佩服。

    晋军在羊祜、邓艾的指挥下,缓缓探进了琅邪郡界,而句扶也已经在亲自的得力布防和严密坚守之余,书向洛阳,这时,也正被汉大将军姜维持书在手,读后心焦,准备动身。

    洛阳的晚霞呈现出了一片火红,就像每个大汉有志男儿炽热的心。姜维已去过校场点验三军,得到留在朝中的庞统、徐庶的指点、建议后,便伴着这抹霞光,快步走向家里,准备和诸葛果交代好家中事宜,度过一晚,次日就再次踏上征途,去向徐州。回到家中,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颇感意外,眼前,自己的果儿正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温暖干净的家一切井然有序,大大小小的器皿在桌子上错落有致,分别盛装着些由简单食材造就出的、在姜维看来并不平凡的温馨佳肴,他知道,这些熟悉的味道,都是果儿的拿手菜,这是她亲手准备的一桌晚餐,温暖和惬意,顿时冲散了自己疲惫的心灵,家的温暖和爱人的温度都让伯约情不自禁露出了会心笑容。

    这个时候,诸葛果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壶温酒,身上却穿着一件轻薄的锁金细软甲,外面披着纱衣,温婉中顿时多了三分不同的气质,连姜维都第一次见。诸葛果看到伯约,轻轻一笑,拿起手里的酒盅轻轻一晃,三分开心地说:

    “你回来了,可真会挑时候呀,酒,也刚刚温好。”

    走向热气腾腾,放下手中物,轻盈夫君前,诸葛果边帮着自己的英雄卸下满身的甲胄,边和他坐下桌前,斟满酒樽:

    “来,今天特意做了一桌菜,也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明天就要奔赴徐州,再次离开家了,这次动身,估计将是最终的战争了,征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和平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可,最后的凶险也如黎明前的黑暗,越来越迫在眉睫了。我既是为我们壮行,也是愿我们能早日凯旋还都再回到这温暖的家中,那时时刻不再分离,我天天给你温酒烧菜。”

    “好...果儿,唉,等等,你说为我们壮行?”

    “嗯,为我们壮行。”

    “对啊,今天怎么穿了件软甲,你这是?都搞糊涂了。”

    姜维笑着搔了搔脸颊,看着忍不住笑起来的果儿,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地笑着说:

    “你又在搞什么新花样,总是猜不透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出征吧,我可不同意,沙场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啊。”

    “夫君,我是认真的。这次我要随你一同去。”

    诸葛果从姜维的怀里坐了起来,一脸认真地继续说着:

    “你听我说,这次出征,应该是战晋、征吴的最后大战了,不要小看了我诸葛家的人,我虽然是女儿身,但绝不会拖你的后腿,我有自信还会给你出个主意,说不定还会给你立功呢。”随后,微微泛笑的她,神情逐渐庄重了起来,摸着身上金灿灿的软甲,轻叹了下,抬头看向了姜维的双眼:

    “这软甲,是云碌姨的贴身之物,她亲手交给我留个纪念,也是留个防身之用,今天我试了一下,正好合身。”顿了顿,诸葛果接着说:“子龙叔夫妇两个都是英雄,我们都应该把他们的精神传承下去,为早日实现大汉和平天下的理想尽自己的一份力。最后的终战,乱世的终章,我也想始终陪在我爱的人身边,并肩而行,就像,有人陪着子龙叔那样。”

    姜维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柔情、有些诧异、又有些微微的湿润,不光是这些话打动了七尺铮铮男儿的心,还因为,他看到了果儿又默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把白羽扇,依旧劲挺的绒羽在轻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好像要诉说着什么,整个院落里的清凉和温暖毫不违和地交织在了一起,萦绕上了心头。这也是岳父的志愿啊,卧龙诸葛孔明,智慧的样貌仿佛出现在了天边,在看着他们微笑。姜维又一次轻轻把果儿拥入温暖的怀抱,接过了那把羽扇,轻轻摇了摇,低头在佳人白皙的额上轻吻了下,坚毅又动容地微笑说:

    “那就随我去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会保护好你的。我要和你一起,在第一时间迎接崭新和平的世界。”

    洛阳的繁花,簇拥着两队精壮的人马,集结在了城中,戎装待发。庞统、徐庶年事已高,却依旧站在汉帝刘永的左右,一同亲自前来为两队英雄践行。诸葛瞻、庞宏先于姜维提军出发了,亲手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姐姐诸葛果身上,保佑她一切顺利后,辞别了姐姐、姐夫,饮下了伯父庞士元、徐元直斟满的酒,拜别了陛下,他知道,此行伯约哥对晋主攻、自己对吴主守,伺机进取。便将傅佥留给了大将军,随后带着庞宏、黄崇、诸葛尚、糜照等人扬鞭奋蹄奔向南去,准备汇合前线的“关家军”,与关平联手再临江东群雄。

    诸葛瞻走后,姜维也拜别了诸位,踏上了自己的征途。这一行,他带上了刘璿一同出发。大汉的太子,心中生出了想亲自见识、历练的心,便与弟弟刘谌私下约定,自己先随大将军姜维的军马东行徐州,刘谌在朝中随时领虎贲卫队在后接应增援,两人求得刘永的同意,便准备起来,与身边的将士同甘共苦、为和平的明天洒下汗滴。大军启程了,身后的庞统、徐庶久久注视不愿离开,希望有生之年能实现理想。

    风,又起,吹动两个白发智囊的鬓角,深盼和平到来;

    鼓,再擂,鸣沸万余精锐将士的热血,坚毅迈向前方。

    姜维的大军在日升月落的奔波中,终于回到了徐州的土地,得到了诸葛靓等人的迎接。正想稳住大军派出心腹前去琅邪方向探听羊祜、句扶对垒的情势,再欲突袭破敌的伯约,却看到端过水来的果儿,轻轻想了想对自己开口说:

    “依我看,将士奔波,急需休整,如果急急去救援句扶和袁綝将军,恐怕多智的羊祜会再设伏兵,等我们入瓮,这不是上策。可又不能不去救,就得动动脑子了。”

    “哦?”姜维笑了起来,“诸葛将军,你有什么高见啊。”

    诸葛果默契的笑了几声,装腔作势一抱粉拳,说:

    “禀大将军,果确有一计,不如先派得力的两三名将军潜入琅邪,让城中安心,同时探看晋军消息,打出夫君你的旗号,迷惑羊祜,让他以为你已经在琅邪城中,便会一时放松警惕不会特意设伏,将精力放在围城以及探察你是否真的已经身在城中的上面。这时间差,我军就已经可以在这休整两日,那时你和骁勇的文鸯将军共同出兵直插羊祜大寨,城里句、袁将军再出迎击,定可破解围城危局,铩掉晋军威风。”

    这时的姜维不可谓不目瞪口呆,开始打量起这个智慧的佳人来了,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腻,有条不紊,他不禁随即哈哈笑起来,握住果儿双手,称赞诸葛家人的智慧,不愧是流淌在血液中的,让人吃惊,让人意想不到。

    “哎呀,哈哈哈,我的果儿。你真让我刮目相看了,好计策,还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你要是个男儿身,沙场运筹帷幄,恐怕也能成为不逊色咱们父亲和瞻弟的当世名将呢。”

    这时,刚巧来到门外的诸葛靓也听到了诸葛果的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钦佩起这个同族的诸葛果来,姜维看到了他,急忙热情的把他招呼过来,诸葛靓深深抱拳,开口说道:

    “我无意中听到了刚才的话,真是佩服啊。大将军,我熟悉徐州、又本是琅邪人,请让我前去立功,不负诸葛名声。”

    “好啊,将军也不愧是诸葛一门,我们都是一家。果儿献计、将军出力,这回到徐州的第一功,非诸葛家族莫属。来人,去传来忠将军、蒋斌将军!诸葛将军,你们三人由你带队,就要做好准备,今晚就出发,前往琅邪不得有误。”

    “诸葛靓领命!大将军放心。”

    琅邪城外,羊祜、邓艾的大军难以瞬间攻破句扶、袁綝的固守,加上临郡柳隐的不时接应,晋军只好锁住外围,再等时机。然而这日,羊祜正要深入攻城,邓艾却走进帐来,神色凝重,手里拿着一封军情,担忧地开口说着:

    “据报,琅邪城上竖起了姜维的旗帜,我军探得前日便陆续有三支蜀汉新军开进了城里,即便不是姜维本人,也说明汉军的援兵到了。我们久在郊外,恐怕已失战机。更何况...我早觉得身后的钟会表面过于恭顺,不太对劲,他是个腹黑乖张、政治投机的人,又多次派了名为助战,我看像实为探看的人来我军中,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可不防。就怕...”

    话音未落,帐外就听一阵骚动,青州北海晋廷使者奉了晋帝司马炎的诏命,前来徐州颁旨,羊祜、邓艾默默对视,不知陛下何意,跪接军令,方知竟是召他们班师还都的圣意。羊祜猛然抬起了头,听着使者的念读,心里打起了一串疑问:

    ‘这时班师?难道真有小人作祟?还是汉的反间计?’

    没有办法,两人只得接下诏命,心里也在感叹着司马炎的不察,更怕引起猜疑,便欲缓缓撤回北海齐鲁晋地。没等使者离开,就听外边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邓忠跑来大喊:

    “不好了,姜维、姜维并不在琅邪城里,而是带着万余大军直扑我中军大帐而来,将军、父亲快上马吧,还来得及。”

    羊祜心中百感交集,内忧外困,难道自己当真在晋也难遇到明主、施展抱负?不等他再多去想,看着身边晋廷使者慌张不堪的模样,他心里嘲笑了声,回头便和邓艾跨马提刀直冲营外。晋军一时不及排兵布阵,幸亏羊祜急中生智,让大军向后稍撤,把住退路要隘,安排妥当,汉军便才近前。

    羊、邓两人举目远望,只见烟尘四起、马蹄连踏,步骑骤近、喊杀连天。迎面,四杆神枪、四匹快马,耀武扬威着四员无人能挡的骁骑士,如四条银龙翻跃,似当先天神下凡。中间两匹灿白的神驹,上首绿耳麒麟驹、下首雪龙独角兽,一前一后,旋风扑来。吸水提炉枪所到之处叶舞秋风,正是姜维姜伯约;龙魂沥泉枪扬起之地赤红刹起,名唤文鸯文次骞。左右两翼亦紧随两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神龙驹,夜照小玉狮左现寒光,盘龙湛金枪暇光映尽处,正是赵统;雪鬃白龙马右闪冽影,麒麟凿金枪雷霆耀勇将,名唤傅佥。

    晋兵望风披靡,羊祜又叹又惊,英睿雄武汉军,深刻叔子心灵。第一次看到伯约神姿,他不禁感叹,作为敌国帅才,能让他由心生叹的,江东陆抗之后,无愧增添了大汉的姜维。

    眼见难以力敌,又闻琅邪兵出,为免两路遭夹,羊祜、邓艾便提军后撤,跳出包围,准备缓缓收兵。临行前,并不甘心的他,也为防止士气大盛的汉军不舍来追,便亲自断后,留下计策,欲破追军。琅邪城下,句扶、袁綝领着来敏之子来忠、蒋琬之子蒋斌共同出城,迎接姜维。看到伯约,大喜过望,三人紧紧相拥,兄弟情深。解了城围,进到府中,袁綝见到诸葛果,并听说这是她提出的计策,不禁叹息一笑,将心中的遗憾,彻底化为了升温的友情,对诸葛果照顾敬服。

    句扶、文鸯、诸葛靓三人心气高涨,便请命追击晋军,意欲全歼羊、邓。羊祜早已等候多时,放过汉军先锋,和邓忠左右两路直截侧肋击来。汉军没想到晋兵还能心绪不乱、败中求胜,一时间混乱起来,被羊祜、邓忠击杀一阵,伤亡不小,匆匆败退徐州,所幸姜维并不放心,亲自来援,这才接应下众人,抵退了晋军。伯约这才大叹羊祜的帅才难得,听说他是夏侯霸的女婿,且知道他在晋也并未得志,便生出了想收纳他归入大汉,共建天下的惜才之心,于是暂先收军。

    众将心里不解,询问大帅怎知羊祜在晋受到掣肘,姜维这才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密书,传阅亲信。大家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封信,正是带兵驻扎在青城阳郡、紧邻琅邪汉界的晋国大将钟会手书所写,密信详尽了他心存倒戈、书向晋帝谣言羊祜、邓艾心存不轨,必会被召回撤军的内幕,并言收到了姜维的信物,希望再次确认能顺利入仕汉廷、封官侯爵的承诺。大家这才顿悟,原来姜维早就知道了这个机密,并决定将计就计,争取一举平定司马晋国。

    半个月前,钟会一个人坐在青州城阳郡府东武城中,下定了决心,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拿起了书桌上的毛笔。他的两眼放出了两道既凛冽、又坚毅的精光,顾不得墨汁四溢,奋笔疾书,写下了两封信。一封,写满了邓艾撺掇羊祜心生不轨、兵进徐州却迁延时日不攻城,恐有在和汉军秘密谈判的嫌隙,希望深信自己的司马炎能召回羊祜大军、以防万一。另一封,他则写给了汉大将军姜维,他得知,姜伯约已提军早出了洛阳,不日即到徐州,他已料到,汉晋将面临最后的终战,而已成偏霸的司马晋室,有几分胜算?自己的心中,不知已打过了多少次精细的算盘。眼望空荡厅堂,他喃喃道:

    “邓艾,当初没除掉你,竟让你得生,更成了我的心腹大患。如果司马炎重用了你,调查旧事,我岂不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私下里已不唤晋帝为陛下的他,眼遂生出狡黠:

    “承认也好、不愿也罢,我和你已经成了新时代的贾充和诸葛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邓艾,我不禁要让你先比我粉身碎骨,还要让晋彻底变成我献给大汉、身成汉室高位的牺牲品、见面礼。乱世,当用权谋,我自诩张良再世,王道霸道都需要先存活、审时度势,再能计议。识时务者为俊杰,晋国、司马炎,你现在还重用我,侥幸我能统领军队拥有着机会,未来谁知道呢。要我陪你殉葬?恕钟会并不奉陪了。”

    书信到了姜维的手里,伯约也着实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钟会在用计策诈降赚他。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唐突的密信,简直太过小儿科,召回羊祜的手段,也是怎么看都显得十分多余。他并没给更多的人看,而是只让诸葛果知道了这件事情。果儿虽是女流,血液中却传承了诸葛一族的基因,在洛阳也时刻关注着天下局势、晋吴人才,心中自然有谱。她想了一想,对伯约耳语进言,断定钟会这种不乏才智,却过于圆滑投机的人,定是真心想要投汉,换取高官厚禄。便建议不如将计就计,封许他想要的东西、稳住他忐忑不安的心,等灭了晋,再视情况而定其归宿。姜维深以为然,按照果儿的计策,回信钟会,并已派贴身心腹宁随化妆潜入青州,既相助钟会、也表明诚心,果然让他自以为得计,事有如今。

    今天核心几个文武都看信知道了这桩机密,姜维轻笑:

    “钟会这人的真心,我早已经看破,但他也定是算准了如能倒戈拿下青州,汉室必不会无故斩杀功臣,自戕仁德的立身之本,遗论天下。但,如今能利用他的举动减少杀戮,定下晋国,倒也是一桩美事,你们几个切不可走漏消息,先好好准备去,不日我将兵进城阳,大军攻伐晋国终极一战。”

    赵统、赵广、傅佥、诸葛靓四人抱拳退下,各自准备。这时,姜维、诸葛果发现文鸯留在了最后,等大家退走,便又回头折返了回来,在伯约的疑问下,坚定地缓缓张开了口:

    “哦?次骞啊,你有什么话说吗。来,坐下慢慢说。”

    “嗯,大将军、诸葛夫人,鸯真是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钟会这人,品行堪比贾充,虽是才华横溢,倒也心术不端。害了多少名士、嵇康居首;密除多少良臣,邓艾当先。司马懿提拔他,他就助其灭曹,司马炎重视他,他就又暗反司马昭,今天看到局势不妙,又卖主投汉。恕我直言,一定不能让这种人来到大汉,百害无益啊,大将军三思。”

    “次骞,果然侠肝义胆,一语道破。我心里自然有数,你放心吧,我已经密书给了晋国青州刺史王基一份,钟会..”

    北海,羊祜心中暗暗猜到七八分,也担心邓艾的建议会一语成谶,自己军归朝中,只留钟会,若是不测,晋国将危。可是,司马炎既召回了自己,不受信任已是昭然若揭。可是,羊祜终不愿尽忠的廷室因内乱而分崩离析,只身拜会王基,赌上性命、幸有所成。王基不但没有出卖羊祜,反而对他大加赞赏,直言自己若在,定不会让羊祜、邓艾这样的忠臣被陷害、被无视。这时,他又拿出了一封信来,便让他看边说:

    “叔子,我高兴,大晋还有你们这样的忠义勇士,你看,这是在钟会军中的杜预,偷偷写给我的,和你所见略同啊。”

    羊祜一看,杜预言辞恳切,不卑不亢,直言自己没有给晋帝去书,是不想产生内乱,有损国家,信任王基是国栋梁,望能有所防范,无论钟会是否有二心,都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羊祜大叹杜预是个人才,心中开始钦佩起来。王基安慰羊祜,趁钟会身离城阳到北海征兵的时机,以犒军为名亲来锄患。

    钟会听说王基亲至,心中一颤,当即生出了害怕事漏、如果见势不妙想要斩杀王基、提前降汉的念头。王基胸口揣着一封钟会和汉军约定起事的密信。虽然不知这神秘的来信是姜维借刀杀人的计策而发来的,也不知这信件是真是伪,但他的判断,却也和羊祜、杜预想到了一处,决定先斩后奏,便将一封亲笔信拿出,当即给钟会看,直言已上书让他接任自己青州刺史职位,并写满了推荐他任大将军的话,低声说:

    “士季,我先提前恭喜你这个大将军了。陛下有心腹的话让我转达给你,此事已经成了,我单独跟你说陛下口谕。”

    钟会着实感到大出所料,戒心瞬间便放下了三分,看着王基“友好”的眼神,钟会便屏退宁随及身边众将,脑中还在盘旋挣扎着是否要为此再生心动,可是,当左右纷纷退去,他也终定心思。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直视王基的时候,他忽的生出一身冷汗,原来王基已经冷笑着掏出密信,摔在钟会身上,用冰冷透心、完全不同于前时的眼神直盯着他说:

    “士季,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才是我想给你的。”

    钟会看后,双瞳放大、猛然惊醒,刚要拔剑高喊左右,只见王基早已拔出利刃,腾身跃起,高喊剑落,斩倒了钟会:

    “逆贼!我今诛杀你这二心祸患、保晋无忧,为国除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