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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算得上一个小当家

    从时间上推算,假设老黄真是那黑衫人,要从府里取出黑衣衫,再返回书院,有些不太可能。

    何况隐藏身份之事,他并不占据主动。

    他不可能预知一些事情的发生,譬如今日在书院自己的遇刺。

    思及此处,战飞便断推,或许那件奇特的黑长衫,其实一直就在老黄的身边。

    马车伕老黄,每日的工作,与马车形影不离。

    如果黑衫人是老黄,那问题一定出在马车上。

    在后院马厩旁置放马车的棚子里,战飞走到老黄的那辆马车前,寻得一块石头。

    四周瞧了瞧无人,便一头钻进马车下面,轻轻的敲了起来。

    经过一阵排查,最后在马车前沿的底部,他发现了一个大大的暗格。

    战飞仔细的观看了一番,然后从小腿上拔出匕首,插入一条并不明显的细缝,用力一撬。

    咣当一声,一块木板掉落,随同掉落的还有其他一些物件。

    那是一件束扎好的黑衫,同时还有一对形如高跷的木制物件。

    这一刻,战飞什么都明白了。

    他把这些东西捡起塞进暗格,然后把那根木条封上。

    待他从车底下爬出来,一抬头,猛的吃了一惊。

    只见老黄背着双手站在马车旁,一对凌厉的眼光死死的瞪着自己。

    “二叔……你……莫非……故意而为?”战飞心一凛,原来这一切,都是人家故意漏的破绽。

    王二冷笑一声:“我很好奇,少爷你是怎么猜到的?你是不该给我一个解释?”王二面无表情。

    “这有什么难的,”战飞笑了笑:“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有危险,第一时间出来保护我的,肯定是我的二叔。”

    “我不是说的这个……”王二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二叔?”

    当年把他从京都带到余州,他在襁褓中,不过是还没满月的婴儿,他怎么可能知道?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十岁的小少爷,从何种途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知道少爷似乎早就知道了。

    从这些年少爷莫明其妙的表现可以瞧出其中的端倪。

    王二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份,他怎么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恐怕也知晓了十年前,京都东二十余里烕弑庙前的那桩惊天血案。

    这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就像他出生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叫喊一样。

    唯一的解释,他可能是“天魂者!”

    就像当年的画荷大师幼年一般,身子里有些超然的能量。

    现在情况危急,王二觉得已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但又担心他仅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所以在真一书院救下他后,便做了一些假像,故意露出了些破绽。

    却未想到这个十岁的少年,从假像中揭开了自己隐藏了十余年的身份。

    这绝非十岁的童子能办得到的事情。

    见二叔终于承认,战飞欣喜露于颜表,正要与他亲热的交谈一番,突然汤柏麓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行至战飞同王二身旁,不由纳闷了一下,问王二道:“怎么老黄,少爷又要出行?”

    王二赶紧向汤柏麓施一礼,小声道:“少爷让我备好马车……说是待会把真一书院的事情禀报给先生后,还要赶着去药丸坊看那受伤的赵于。”

    战飞会意,自己与二叔站在马车马厩前,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要出门。

    汤府人多事杂,耳目众多,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趁此机会出去,的确是个好主意。

    当然不能说走就走,因为这并不是一场旅行。

    总不至于让这纨绔知道,自己辛辛苦苦从药丸坊乘了一辆马车回到汤府,其目的就是让老黄赶马车再把他送到药丸坊。

    当然万分火急的赶回府里,是有大事向家长禀报。

    遇刺一事,够大了吧!

    “老黄,你把马车套好,在大门前等我!”战飞装模作样的吼了一声,然后背着手往外走,赵柏麓紧紧跟在后面。

    战飞一股脑儿的行至汤柏麓的书屋,赵先生跟进去,反手把门闩了。

    一坐下,开门见山,战飞便沉声道:“老纨绔,这些年你们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汤柏麓讪笑一下,道:“小飞飞……这从何说起?”

    战飞道:“若非干了坏事,何至于有人接二连三要你汤家断子绝根,连我这样一个非正牌少爷也不放过!”

    汤柏麓这才明白,这小哑巴是把自己被刺之事,莫名其妙的算到了他的头上。

    想想也是,他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怎么会沾惹上杀身之祸。

    当然会把这一切归咎于父母身上。

    恐怕这精灵鬼想到的是,日悦楼的崛起总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最后能够一家独大,成为行业楚翘,难免不会有几个仇家。

    妙堂汤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汤柏麓道:“做生意,这仇家难免……那巡差宁胜、张普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只说是有仇家买通杀手……你且说说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战飞的灵魂一个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但他现在的身份注定了他所拥有的能量有限的。

    两天两次遇刺,保不准还有三次四次。

    要想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只有交给家长来解决。

    虽然他对这个家长有些不感冒,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他还是把自己遇刺的经过详尽地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黑衣衫就是王二,王二就是老黄这个事实。

    整个刺杀事件,宁五同的出现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有关他神雀司密探的身份战飞不敢隐瞒。

    虽然他并不清楚他潜伏在汤府的最终目的,但他大致知道,这一定与自己密切相关,说不定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这十年来,老纨绔的所做所为战飞瞧在眼里,他猜想他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此,就没有什么顾忌。

    当然,在揭示宁五同身份的时候,战飞特别隐晦。

    他把那块黄湛湛的令牌掏出来,扔在汤柏麓面前,故意沉声道:“老纨绔,这是宁五同的遗物,想必是极为贵重的东西,还望转交给他家人。”

    汤柏麓接过那神雀司的令牌,仔细的端详了一阵,点了点头,脸上既然无丝毫惊异之色。

    这倒令战飞有些意外。

    这老纨绔,真有些意思!

    然后战飞又与汤柏麓谈及了宁五同的后事。

    这原本不是他这个小屁孩关心的问题,可一想到他是为自己而亡。战飞自然不能草率从事,他对汤柏麓道:

    “宁五同可是为了救我而亡,必须得厚葬……还有他的亲属,必须重金抚恤……如果少了,以后就没人替咱们卖命了。老纨绔,你道是也不是?”

    “那是,那是!”汤柏麓苦笑一下,道:“我倒是想给他亲属一笔不错的抚恤金,可我不知道他亲属是谁啊!”

    战飞一愣:“什么意思,莫非如同我一般,是个孤儿?”

    “可不是嘛!”汤柏麓苦笑一声,然后又纠正道:“你可与他不同!”

    “有什么不同?”战飞嘟咙一句,对汤柏麓道:“既然他无亲属,你就安排人在东门市场搭个粥棚,放粥三十天……说是粥棚,可不许太差,肉沫油星子可都得有,也算给你们那楼子积点德!”

    “成!”汤柏麓应一声。说干就干,立即开门,把管家汤福唤过来,当着战飞的面,把厚葬宁五同及大开粥棚的事情仔细分咐了。

    汤福听令,以言而办。

    战飞又想起了颜泊贤,此事表面看起,好似因他而起。

    他不由多了个心眼,向汤柏麓问及是否与私盐贩子颜吾位有过节。那颜姓一家与汤家皆为不同行业,鲜有往来,自然便无仇恨。

    汤柏麓如实相告,战飞想想也是,恐怕那小纨绔颜泊贤只是被人利用,其中并不知情。

    待事情商谈妥当,战飞起身,跨出书房,穿过院子,便往大门走去。

    此子可愄!

    看着战飞的背影,汤柏麓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心里暗叹了一声。但心中窃喜不已。

    一个十岁的娃娃,做事这般井井有条,不可思异,算得上一个小当家了!

    厚葬宁五同,为他大开粥棚三十天,这不但可以拉拢汤府人心。

    最为重要的,还可以向外界表明汤府并不知其神雀司密探的身份,使得各方面的势力都不得因为宁五同的死,而大张旗鼓的动作一番。

    此计甚妙,加上先前让游三大肆渲染铁牛土根逃遁,以余州之乱,挑起京都之乱。这皆是两着精妙之棋,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