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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你知道你是谁吗

    门前的马车已备好,王二像往日的瘸腿老黄一般,垂首恭身站在马车前,见少爷跨出大门,便捧了绣墩立于马车旁。

    战飞快步而至,攀上绣墩,跨上马车,挑开车帘,钻了进去。

    待少爷坐好,王二收了绣墩,假装艰难的上了马车,然后提着缰绳,高举着马鞭,大喝一声“驾!”

    那匹枣红大马便朝着东城大门飞驰而去。

    此时,躲在大门后的汤柏麓缓缓的探出了头,他皱着眉,看着远去的马车,略一思索,便朝后院走去。

    王二驾着马车出了东门,往妙汤堂药丸坊驰骋而去,不多时便看到了药丸坊那巍峨的大门和高耸的本草阁。

    但他并未直接驶去药丸坊,而是到了战飞平时练功的小山脚下。“吁”的一声,马车妥当停稳。

    他翻身下马,身手干净利落,早已没有往昔老黄那磨磨蹭蹭的衰样。

    那腿似乎也不瘸了,经过书院一战,全身又充满了缴情。

    脸上精神焕发,好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

    实际上他并不老,今年不过刚好三十五岁,正值壮年。

    这些年他以颓废的面孔和沧桑的容颜示与外人,只不过是想隐藏自己的过去。

    他知道,曝露自己,便是曝露了十年前京都那位死里逃生的叛国贼之子。

    此事甚大,需要长远考虑,故谨慎无比。

    待战飞下了马车,王二对他道:“少爷,以你最快的速度上山!”

    战飞知哓,这是二叔在考验自己的功夫,点点头,用尽全力飞奔而上。

    奔至山顶青石,却见那王二已端端坐在那里。

    若在平时,战飞自然惊奇无比,但今日有幸见识了二叔的武功,故并不惊讶。

    “来,坐下!”王二招呼战飞坐在身边,盯着他看了片刻,对他道:“少爷,你今年多大了?”

    战飞一怔,回道:“禀二叔,战飞今年已十岁。”

    他有些奇怪,这二叔今日怎的如此古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几乎是看着自己出生,怎会忘记自己的岁数?

    看着战飞脸上的惊疑,王二突然笑了:“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年过去了!”

    当然,关于战飞的年龄,王二自然忘记不得,他如此一问,只不是感叹飞逝的时间罢了。

    这些年战飞干的很多事,完全不像一个的孩子。

    单凭今日之事,能够寻着蛛丝马迹,把自己的身份揪拽出来,这已是十岁黄口小儿无法办成的事情。

    这少爷,不简单!堪称天才!

    有些事必须要与他好好聊聊。

    “今日想跟你谈一些事。”王二开门见山。

    “嗯,二叔,正巧,我也有些事想问您。”

    “少爷有何事要问?”

    “二叔从学院回到府里,故意装醉,然后用一件衣服引得张龙去你寝房,让他看到你醉酒沉睡的假像,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排除书院黑衫人的嫌疑?”

    王二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隐藏身份。”

    “二叔,你不觉得,今日之事,有些画蛇添足吗?”战飞提醒道:“若要隐瞒,你只需把那长得离谱的黑长衫和高跷扔得远远的便是!”

    王二又点点头,道:“不错,但我如这般,你又怎能揭穿我的身份……如此我们又怎能若这般交谈?”

    战飞一怔:“二叔,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而为!”

    王二微微一笑:“要不然呢?”

    战飞恍然大悟,二叔能瞒过自己十年,岂非不是一个谨慎人?

    今日之事,恐怕另有所图。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着道:“如此说来,二叔这是考验我?”

    王二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你的表现很令我惊讶。”

    战飞笑了笑:“我猜二叔一定很纠结!如果我寻不得黑长衫和高跷,你便不会与我相认?怕我年少无知,误了大事!”

    “少爷,切不可妄自菲薄!”

    王二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没想到被少爷一语中的。

    “当然,有些事情,必须要斟酌行事……原本打算你到了十六岁,我才告诉你,今日看来,我看倒是不必了。”

    “噢!”战飞应了一声。按两世为人计算,现在十六公岁都有了。想必二叔这些年也瞧出了一些端倪,迫于形势,是要和自己摊牌了。

    王二镇定片刻,突然对战飞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战飞先是一愣,然后叹声道:“我是谁,二叔应该清楚啊……十年前你从京都把我带到余州,一路辛苦……只可惜了我那三叔四叔……”

    王三王四!

    王二的脸上先飘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接着便是惊异之色。

    看他那模样,或许用“惊恐”来形容更为贴切。

    简直不可思议!

    连王三王四他都知晓,这少爷似乎从出生开始,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先前仅是怀疑,如今听他所言,得到证实,岂能不大吃一惊。

    王二平静了一下心情,盯着战飞道:“我很好奇,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战飞讪笑一下,道:“这些二叔切莫管,你就当是那可怜的母亲托梦与我便是!”

    他不想用太多的慌言去掩饰,这十年来王二一直在身边,写妙词开药方,什么灵隐寺隐者。即便与老纨绔老风情恩恩怨怨的背后,他皆瞧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他能够解释得清楚,能够自圆其说的,所以干脆直接叉开了这个话题。

    王二闻言,就不再追问,只道他是“天魂者”。

    其他暂且不提,此时心中,最为疑虑的便是少爷的遇刺。宁五同亮出神雀司令牌的时候,令他吃惊不小。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微妙的东西,原本在少爷去跟先生讲述遇刺经过之前,他本该对战飞有一些叮嘱。

    但先生突然闯进后院马厩,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故失去了一些机会。

    也不知少爷言与汤先生的那些话语,合适不合适?

    于是让他把与汤柏麓所言,仔细道来。

    战飞如实相告,无一遗漏。

    听闻厚葬宁五同及开棚放粥,王二心生赞许,再有隐晦辗转告汤先生有关宁五同神雀司密探的身份,也令他对这位十岁的小少爷刮目相看。

    待一切问明,王二不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对今日战飞的遇刺,有一种大胆的推测,觉得疑点重重,甚是蹊跷。

    整个事情,从颜泊贤一众人挡住战飞和玲儿开始,便一切全在自己的监控中。战飞数次涉险,他均未出手,因为心中有所疑虑。

    直到赵蛮儿被紫衫人所伤,他才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可事后一想,还是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从而玩了个小手段,故意露了些破绽,如此便引得战飞出来。

    既然知道十年前从京都逃离至余州,还知晓王三王四因他而亡,那么他一定知晓了自己是叛国贼谢正的儿子。

    王二心中虽大为不解,但从另一个方面也恰恰说明了少爷的不同寻常。

    思索片刻,决定不再把他当着一个未经人世的少年。于是开口问道:“历经今日之险,少爷对昨日土根与铁牛的刺杀,心里有何思有何想,能否言之出来?”

    战飞略一怔,他原本二叔寻他只为今日之事,却未料今日事未提,倒先提起了昨日事。

    昨日行刺,那两兔崽子为阉人,战飞揣猜与京都皇宫有关系。

    又因有神雀司苗桂球的独家至尊毒药“孔雀蓝”,神雀司自然也成了重点疑怀对象。

    但今日书院遇刺,神雀司密探宁五同舍身相救,恰恰又证明了昨日遇刺并非神雀司所为。

    如此一来,便变得扑朔迷离,饶是战飞聪明过人,也不好妄自揣猜。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京都皇宫和神雀司才是自己最大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