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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深夜里的‘早安’

    距大沼泽西南方三百里外有条林间小道,此时老弱病残组正在这条路上悠闲漫步。

    “所以说你们族群向东方迁徙只是为了寻找某个人?”年迈的提里斯惊讶地看向身旁的少女。

    “嗯....他是..我们的主人”身材薄弱的幽幽回复道。

    “是吗...”老者喃喃细语。

    沙哑的答复点燃老者心中的怒火,但火苗仅仅闪烁片刻便被熄灭。

    无论这位灭世魔王有着什么样的目的,现如今也轮不到他这位半身落入棺材里的老人来插手,万盛国的生死存亡早就和他没有瓜葛,更何况身后还有位深陷‘沉睡’的祖宗。

    这时,心智回溯到幼年的亚希跑了过来,她将用袜子装载的活蹦乱跳的新鲜黄鱼递到了提里斯面前。

    亚希噗嗤一笑“爷爷吃鱼”

    见状,二人沉默的站在原地,只有幽幽背上的少年对准空气抓来抓去。

    提里斯接过袜子,轻抚起亚希的头顶,随后他一脸慈祥的静静说道“这场灾难让我们失去了太多,如果你能找到所谓的主人,请务必帮我们挽救这个无辜的世界。”

    回想起不久前身处死亡洪流中,与那些千万同类相比而言幽幽显得多么格格不入。她从始至终都未曾想与它们同流合污,即便心中有把不可撼动的枷锁,她依然无时无刻都在抵抗、逃脱那不合理的命运。

    所以,千万同类中只有她一人唤回良知,这绝不是件偶然,而是上天给予她的使命。

    幽幽点了点头“主人只是...无意间...弄成这样。他一定会..弥补并拯救所有人”

    “但愿如此吧”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天空没有一点云朵。

    琳琅满目的繁星聚集在东北方,那边的夜空炫彩夺目,仿佛汇聚着遍布世间的全部财宝。

    但得到美丽的过程往往是艰巨危险的,哪怕站在百里之外目睹其壮丽景色的一角,也要应当背负巨大的代价,东北方的美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美。稀薄的白雾是她的面纱,当面纱被揭露后,等待观众的或许是永无天日的噩梦,也可能是超脱世间的绝对死亡。

    幽幽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那里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她对答案不屑一顾,只要见到那个男人..所有的不幸都将消散,尸鬼篇也该迎来它的结局了。

    “主人.....”

    在某些人的心里,艾迪是位伟大的领袖。某些人也会认为,艾迪是听话懂事的孩子,是值得信赖的同伴、是可靠的兄长、是绝对聪明的硬汉。

    或许还有人觉得,艾迪是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不得不说有些人对他的看法甚是离谱,看一个人要根据他的言行举止慢慢挖掘他的本质,而不是轻而易举地定下结论。

    当然,我要在此为艾迪赘述他对自己的自我评判。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胆小鬼。

    突入袭来的袭击甚至令众人没有发觉,直到陷入迷雾中的女人发出凄凉又刺耳的尖叫,才彻底唤回他们的意识。

    最先行动的少女迅速将艾迪拉至身后,随后她摆起架势双眼不做停留地捕捉着迷境中的敌人。

    “不要不要不要....”受惊的艾露死死地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可即便如此那响亮的哀嚎声依然轻松的穿过迷雾,流进她的耳畔。

    停留现场的四人不知所措的四处防守。名为坎拉葛的男人全身颤抖地握着长剑,他不断地呼唤同伴的名字,除此之外他无动于衷。

    而艾迪呢,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汗流浃背的挡在妹妹身前,躲在小汐身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在尖叫回荡的这段时间,他丝毫没有拯救她的想法,甚至那深沉阴暗的内心净想着这个女人能为蕴藏在迷雾后的怪物满足一时饱腹。

    抛开关系不说,那位碍眼的青年,哪怕他怕得要死,也的确进行这挽救她的行动。

    而艾迪呢?依旧甘心地躲在女人身后,束手无措的等着一切危险的离去、幸福的到来。

    开什么玩笑!

    难道这一路的过往依然没让他有所改变吗?难道胆小软弱才是他亘古不变的本质吗?

    别胡扯了!

    (没有我的话你什么都不是)

    ‘闭嘴!’

    (寻求我的帮助吧,我会借给你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让你闭嘴!!!’

    (向我俯首称臣并不丢人,换个意思,这才是绝顶的智慧。不过..看来目前不需要我出手了)

    ‘?’

    当脑子里那段犹如永恒年轮的声音消失不见,艾迪这才注意到眼前脱离实际不断变化的事态。

    迷雾之中浮现巨大的家伙,它们将人类所在之处围的水泄不通。

    奇怪的身姿、怪异地走动,它们便是这片沼泽地中最阴险的猎人——巨型蜘蛛。

    “嘶嘶嘶”

    当长满棕色毛发的长足踏入领域,在场每一位目睹其姿态的人无不恐惧。

    这些家伙躯体丑陋瘆人,每一频动作都让人感觉惊悚万分。它们的全身毛发极具立体感,就好像是一根根独具杀伤力的扭曲的针。它们的巨大毒牙反复搅动,貌似在用不可捕捉的声音向同伴嘲笑眼前人类的胆怯,又好似再不断回味着嘴边的鲜血,并期待着下一位的美味。

    相比于这些特质,它们的八只眼睛可所谓几人的噩梦。

    倒不是可怕,只是瞳孔里不断地转动、转动、转动真的会引起人类心里本不该有的恐惧症。

    “反正就是非常恶心”小汐大声喊道。

    众人与蜘蛛同时一愣,一时不知少女在这种情况下与谁对话。

    就在这群魔物不断靠近之际,艾迪的大脑早就放弃思考应对方式,现在他看不到破局的计谋,或许他们能脱险,可应付的代价、逃亡的过程已经超越了他的思考范畴。

    在他拒绝卡瑞迪亚后,有那么一瞬间是令他极为后悔的,一路上的千难万险有多少次是依靠他突破重围?细想下来大概一次也没有。

    如不是有小汐、有拜特哥、有这群未曾相识却愿帮助自己的陌生人。或许他的遗体早就葬身大海,或是成为那些蓝眼睛的家伙,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不欢迎他的世界。

    没准到时候他会冲向小汐、冲向妹妹并撕咬他们的肉。那时的她们会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又会实施什么样的决策?她们会不会抹杀我?或者甘愿被我撕咬共同赴死?

    面对死亡是短暂的,可迎接死亡却是漫长的。

    当艾迪的瞳孔映出满地的蜘蛛后,他的思绪竟由恐惧慢慢飘到九霄云外。

    甚至当一群食尸犬冲入领地,将那群魔物撕咬的悲鸣不断也没能第一时间唤回失魂落魄的少年。

    相比这些潜伏在阴暗处的蜘蛛,那些被人驯服的野犬更加明目张胆的在这片沼泽胡作非为。

    这些外来者仿佛是诞生于地狱的恶魔,它们以绝对暴戾的姿态疯狂侵略着这些本土生物。蜘蛛们的攻击手段非常简洁,只能依靠自己的毒牙咬向那些不知廉耻的食尸犬,可仅凭这样的攻击是很难抓住这些灵活的家伙。

    食尸犬的爆发力可称之为绝对,即便后腿退化很大程度上消减了他们的持久力,但当造次的敌人站在眼前,它们定将以自杀式的攻击已死换伤。

    而身为冷酷并极具智慧的杀手,当遇到这群不要命的玩应,也算得上是倒了血霉。

    场面变换极为迅捷,当食尸犬冲出迷雾的那一刻,这群将众人团团包围的巨蛛们便仓皇而逃。

    然而巨蛛们这一果断的行为,却让众人掉入了更难缠的人手里。

    指挥怪物们的男人缓缓来到四人面前,随后便大声笑道。

    “英雄来救你们了”

    自认为幽默的笑话竟将他本人乐的差点仰头倒地,可他的听众们却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

    “给点反应啊,孩子们”“我早就说过不会伤害你们,事到如今都是你们的错。不过.....”

    男人的视线瞟过几人,随后有些失望的问道

    “那个杀害我爱犬的婊*呢?”男人的头顶冒出青筋,脸上褪去了嬉皮。

    面对如此凶悍的反差和周围凶神恶煞的怪物们,众人一时不敢发声。

    只有那位少女敢于站出,顶着不可冒犯的淫威,向他摆出自己的强硬气势。

    “休得辱骂我们的伙伴!”

    清澈无暇的泪水流过脸颊,少女咬起嘴唇,握紧拳头。

    她看似一只幼小的绵羊,一只为死去的同伴找回尊严的勇敢的绵羊。

    见此,男人颇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的鼻子一嗅,便向身后看去。

    四人随之一看,脸上瞬间变了神色。

    一只野犬竟将沾染血迹的手叼到男人的身旁。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男人俯下身拿起那只细皮嫩肉的手。

    “来,向你的同伴挥挥手”充满极恶趣味的男人向小汐甩了甩手上的断肢,随后他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将它放进了嘴里。

    顿时,艾迪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他直勾勾地盯着慢慢咀嚼的男人,表情随之而来发生了转变。

    “你这个家伙!!!!!”再也无法忍受的小汐向前冲去,却被少年的手臂挡在胸前。

    “嗯?”咀嚼后的男人吐出两块骨头,随后便向脸色挂上怪异笑容的艾迪问道。

    “怎么?你也想吃?”戏谑中的男人伸出手里的‘肉’

    艾迪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什么?”

    “我的族民,我的子嗣,我的辉煌”

    不明所以的男人呆呆地再次啃食起手中之物。

    “这里将会是我的世界,而你将成为我优秀的子民!”

    艾迪的双手展开怀抱,而这一举动却引起对方不满,那只残缺的手被砸到了他的脸上。

    “神经病?”男人言简意赅。

    而一脸邪笑的艾迪见自己目的破灭,便收回手臂,换了个问题。

    “将吾带回你的寒舍”

    那男人吧唧着嘴巴,随后一脚踢向少年的肚子。

    这强劲的力度令艾迪飞在天空,他在天空苏醒,又在天空沉睡。

    心急的小汐二话没说,立刻动起身子,奔跑追寻艾迪飞去的方向。

    现场,只留下了三人。

    坎拉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完蛋了”

    一直蜷缩在最后方的露露,开始放声大哭。

    只有那个男人悠闲的来到女孩身边,将她扛到肩上。来到青年身旁,托起他衣服后领。

    引领着他带来的恶犬们,走回自己的巢穴。

    一只渺小的飞虫煽动翅膀,寻找着今天的晚餐,对于生活在这里的虫子而言,如不能有非凡的感知力,和敏锐的生存力,是无法从沼泽之地生存的。

    毕竟这里的生命少之又少,能在优胜劣汰中幸存下来的只有至强者。而这些至强者大多数都摆脱不了孤僻、恶劣、目中无人,它们从不考虑弱者们的死活,反而会不断压缩剥夺弱者们的生存空间。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食物,这里的食物不仅受活物垂涎,就连大地也在渴望得到养分。

    相比于活物,大地更加贪婪。

    对飞虫来说,今天应当是个黄道吉日。

    跟随血腥味,他来到了一颗巨大的枯树之下,而枯树周围,竟躺着数不尽的食尸犬。

    飞虫停落在胡须之上。

    这些怪物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脑袋全都成为了肉泥。

    艾迪......

    艾迪。。。。

    “艾迪!!!!!”

    少女的哭腔叫醒了昏迷中的少年。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倒立在面前悲痛欲绝的少女。

    金丝飘荡在空中,成为了二人面面相觑,阻绝外界视线的长廊。

    少年伸出手,摸着对方的圆溜溜的脸颊。

    随后他笑道“早安,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