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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毁灭的真容

    满面泪痕的金丝天使痴痴地看着苏醒而来的少年,随后她鼓起脸颊向他吼道。

    “早安个屁阿!你个臭艾迪!”

    少年微微一愣,身体突然被硬生拽起,然后他双肩吃力便开始惨受女孩不停歇的摇晃。

    “干嘛要傻乎乎的去挑衅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以为你是我?”

    “为什么要说出那么恐怖的话?你到底怎么了?从走出班茶镇以后你到底经历什么了?!”

    “能不能不要瞒着我们!不管是那群怪物还是那个女人,这些都和你脱不开干系的对吧?!可在之中到底有什么关联你要跟我们讲清楚阿!!”

    “为什么就连我你都舍得隐瞒?!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艾迪?!哪怕你什么都不想说也不要总也表现得很痛苦、很悲伤。我和露露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阿!”

    “一直都在陪伴着你....”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要让我们一直为你担心......为什么不给我们治愈你的机会....”

    “万一你离开了...我和露露该怎么办....”

    巨大的枯树恍若一位坚毅不倒的巨人屹立在两人的身后。

    那些不久前还在癫狂乱叫的恶犬们如今比任何事物都懂得安静。

    地面正在搅动,将那些丑陋的家伙缓缓拖入泥潭。

    无人之境吹来一阵热浪,掀起少女的头发,而她装满肚子里的抱怨,就此而止。

    小汐慢慢扯下粘在艾迪肩膀上的双手,精致绝美的脸哭成了花猫,而就在此她甚至还没有停止啜泣。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少女有些不敢直视艾迪的面容。

    因为少年的表情,映出了无与伦比的愧疚。

    少女将双手放置大腿,之后她低下脑袋。

    经小汐全力地摇晃,艾迪感到全身酥麻,但相比于麻木的意识,简直千差万别。

    他颤颤巍巍的向她伸去右手,可那段距离仿佛变得遥远。

    少女低头啜泣所表现出的无助,是艾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但令她变得如此无助的根本原因是愚蠢的自己。

    当手马上碰到她的时候,艾迪停了下来。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触碰她!’

    少年咬牙切齿,最终将手化作拳头锤在地上。

    而这一下发泄却将机灵的少女吓得一抖。

    对小汐而言现在气氛有些尴尬,在将满肚子怨言全部发泄之后,现在的心情豁然开朗。所以她早早就停下哭泣,但为什么没有抬起头呢?

    是因为她有些怕,她怕艾迪深陷自责,她怕艾迪因气愤情绪引起大吼大叫从而惊吓小汐脆弱的心灵。

    低头不见不是再等对方哄自己,而是再等对方心情恢复平静。

    少女面红耳赤地憋在原地,而恰巧对方这时再次伸手企图扶起她的脑袋。可自知脸红无比的小汐为了能彻底挡住自己的窘态,便将头低的更低些。

    见状,艾迪放弃了接近,并一同低下脑袋。

    现在的气氛很是微妙,不仅周围环境混乱无章,就连两个人的心也是乱糟糟的。

    沉默持续了好久,四处也不再有风吹草动。好似一切都定格在了这里,挫败的少年和幽静的少女,心在沉静中纠结,情却难以按耐的驱使他俩重新交好。

    二人低着头,但都想着打破局面说些什么。

    最终少女提前打破了这股压抑。

    “肚子好饿...”

    听闻后的少年立刻抬起脑袋,他的双眼变得清澈明亮,随后开始翻找衣兜和身后的包裹。

    可惜他忙来忙去也没找到像样的食物。

    “我...我给你去采点蘑菇”说完,艾迪便站起身子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小汐拽住了他的手。

    少女的手湿润润的。有汗,有血,有温暖,还有对他的原谅。

    “我忍一忍吧...”她的声音很轻,没有刻意的强求,反倒有种独特的傲娇。

    艾迪回过头,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但他总归要说些什么。

    “它叫卡瑞迪亚....”

    现在,艾迪终于决定将封锁在心底的秘密彻底向少女揭晓,即使许多东西令他无法理清完整讲述,即使现在不算是最好的时机,可这都是她想要的。

    而他也不打算继续隐藏。

    尸鬼、礼物、坦丽亚、那些浮现于灰色纸张上的类目,艾迪没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灾难的开始、收纳进图册里的母亲、日后的计划、现在的担忧。

    此时的艾迪平淡的讲述着充斥灰色色彩的怪诞,一旁的少女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坐在地上望着少年。一路上她仅仅发现少年的不寻常,却未曾想过这一切竟如此荒唐。

    或许在别人听完这段离奇故事会认为艾迪得了某种精神疾病,但身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友、唯二的家人,小汐没有理由质疑艾迪所说的一切。

    故事很短很简洁,不是艾迪有意这样,毕竟听众是小汐,讲的过于复杂会烧坏她的脑子。

    但所有重要部分,艾迪一字没拉的告诉了她。

    故事,到此为止。

    少女站起身子。

    她走到了艾迪的面前,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可以清晰听清彼此的呼吸。

    少女的手轻轻抚摸在艾迪的胸膛,之后她轻声说道。

    “坏东西..滚出艾迪的心房,那里是我才能进入的地方....”

    空灵悦耳的甜蜜声音仿佛真的流入少年的体内,他的心房迎来一股炙热,不仅升温了冰冷的心,并烧断了黑色锁链的缠绕。

    “对不起”

    精明的小汐却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从今以后我们要一起承担好吗?”

    艾迪咬起嘴唇,眼睛饱腹泪光的点了点头。

    “卡瑞迪亚.....卡瑞迪亚”

    少女不断念叨着它的名字,而她的指尖在一遍遍的对着少年胸膛画圈圈。

    不知因何理由,或许是卡瑞迪亚的指示,也可能是艾迪意志的坚挺。

    二人的周围竟开始变得迷幻莫测,浑浊白雾更变了它的色泽,竟从不经意间染成了漆黑的色泽。

    天空、大地、还有背后的枯树,就在二人袒露心扉间慢慢脱离了视线。

    当二人再次醒来,他们便突破次元降临到了极黑之地。

    直入苍穹的乳白色高阶被二人踩在脚下,那个伪装成普通书本的始作俑者安详的躺在无暇的白色石桌上。

    少女没有丝毫诧异,她的手被少年死死抓住,跟随着艾迪来到了卡瑞迪亚的面前。

    “就是它吗?”

    “嗯”

    知晓答案后的少女面不改色,她丝毫没有领受邪恶,反倒对其十分好奇。

    随后,她伸手向卡瑞迪亚抓去,而这一行动却被惊慌失措的艾迪阻止住了。

    看着少年担惊受怕的模样,罗汐笑了笑。

    “没关系的艾迪,你知道我有多强大”

    犟不过的少年最终还是妥协,他触目惊心的看着少女伸手向它缓缓靠近,最终相碰。

    但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当小汐将它拿起后,不仅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在这片黑暗领域悠悠响起一阵歌谣。

    歌谣彻底打破沉暗气氛,充满漆黑的长夜之境,黑暗就像贴在墙上的玻璃一般,竟开始缓缓脱落、破碎。

    最终无人之境被打破,两人又重新回到了枯树之下。

    不一样的是,卡瑞迪亚自消失之后,重新返回到了现实世界。

    少女展开玉指,轻盈地翻开厚实的书皮,她应接不暇的略过无用的篇章,翻到了耶华所藏在的图框。

    “好久不见..伯母..”少女潸然泪下,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中的女人。

    而在这时,敏感的手指传来了被握住的暖意。

    少女一惊,随后便露出微笑。

    耶华在和她打招呼。

    在一旁围观的艾迪,目睹这种场面后即欣慰又心痛。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留给小汐更多体会它的时间。

    “会有办法的对吧!总会有办法将伯母从这里解救出来的!!”

    “会的!一定会的!我一定要救出妈妈!不仅如此,我还要将那些怪物全部杀光!重新建造我们的班茶镇!”

    睁大眼睛的小汐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

    误会彻底解除后,小汐归还了卡瑞迪亚。

    现在没有时间从这里干耗,当务之急要救回露露。

    所以,两人便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准备重返来时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艾迪不知从哪掏出一盏散发绿莹光芒的油灯。

    卡瑞迪亚第四类目:引路人的灯。

    “世人终有被困入迷境之时,而它将会照亮前路,驱赶灰暗。

    请在黑夜中尽情使用它,但切记不要让它出现在太阳之下。”

    书中的内容再次得到填充,而这次艾迪不在选择逃避。

    既然它属于自己,那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将为他所用。

    他将征服卡瑞迪亚,销毁它的灵魂,并镌刻上自己的名字。

    当绿色光芒现世的那一霎,二人周围所有的迷雾瞬间消散,沼泽的全貌终于被彻底俘获。

    不仅如此,那些食尸犬之前所在的位置,竟开始缓缓飘浮一些透明的白光。它们有着生前的轮廓,但却归属于平静。

    被唤醒的它们缓缓漂浮到拿着油灯的艾迪身旁,这令小汐怎么驱赶也赶不走。

    无奈,两人只能领着这群孤魂野鬼去寻找失散的亲人。

    就在他们刚要行动时,失去双臂的坦丽亚女士,来到了他们面前。

    昏迷中的露露从颠簸中醒来。

    ‘哥哥....小汐姐.....全都不见了’

    被男人抗在肩上的女孩,情绪从朦胧到悲痛仅仅只闪过一秒。这一刻她感觉无比的孤独,好像遭受了背叛,又像被遗弃。

    而愿意收留她的人,则是那位驯服恶犬、有食人癖好的坏家伙。

    女孩没有丝毫挣扎,就静静的被其扛在肩上。

    地面上被拖行的坎拉葛万念俱灰,那群姿态丑陋的食尸犬,在四周徘徊。

    即便逃,又能逃到何处....最终不还是要落进它们的肚子里。

    男人的肩膀强硕厚实,他的后背覆满深深的抓痕和怪异的牙印。看着如此骇人的后背,此刻艾露却没了反应,她仿佛已经认了命。

    先前让哥哥高高飞起的那一脚,早已踢翻了女孩的希望。所以他觉得哪怕哥哥没有死,现在也会沦落半身残疾。而追寻而去的小汐姐,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那些疯狂的畜生。

    总之,这应该是旅途的终点了吧。

    女孩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静如止水,可周围的温度却在慢慢变热。

    也不知走了多久,闻到男人身上汗臭味的女孩再次醒来。

    离奇的燥热令她酷暑难耐,而后还未等她看清周围便被狠狠的扔到地上。

    滚烫的地面令女孩无法忍受,可摔疼的双腿却让她没办法移动。

    当女孩不顾疼痛抬头仰望,她看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绝世景观。

    那是一座山,一座会喷火的山。

    山的头顶浓烟滚滚,那狂躁的黑烟仿佛期待着杀害一切。

    这样的一座山,与女孩中间相距数不清的山峦。

    但哪怕这样,它也犹如一个不会动的巨大魔王,向所有目睹它的生灵,传达绝对的毁灭力量。它实际远在千里,但看似尽在眼前。

    而目睹它的代价,便会燃烧你无力支撑的生命。

    “很壮观对吧..”仰望火山的男人笑道“没想到我今生还能目睹它的暴怒”

    “诶...”女孩一脸诧异“那是..什么?”

    “是拥有绝对力量的自然之神,也是比任何怪物都要邪恶的魔王。”“它便是这片沼泽的主人.....不,它是存在于世间的地狱。”

    “浩劫火山”

    宏大的火山口好似可以装载万盛国的主城,这里不断蹦发金红色的巨大火石。

    “传闻它苏醒之日,便将打开这个世界的末日篇章”男人双手掐腰面容兴奋“可惜我是没有机会见证这个操*的世界了”

    绝对震撼的场面令女孩心里无法平静,哪怕身体再次被抱起、摔下,她的双眼也未曾离开过展露绝世真容的火山。

    暗红色的火山口时不时留出纯净的熔火,它向溪水般安然流下,即迟缓又美妙。如同翠薄绿叶上的晶莹剔透的露珠,滑过叶心,嘀嗒在肥沃的土壤。

    一时间,露露深陷陶醉,世间宛如缩小到了那座火山。那里装载着伊始的生命,包含混沌的希望。

    她想抵达那里,哪怕最终会化为灰烬,也想要前往火山脚下。

    然后她将攀爬至火山口,持着巨热,望着脚下的熔岩世界。随后她便一跃而起,带着对亲人们的思念,逃离世界,随后在天堂和自己最挚爱的家人们重新相逢。

    然而。。。

    “醒一醒啊艾露妹妹!”

    坎拉葛的摇晃唤回了女孩的魂魄,黯然失色的双眼闪亮如初。

    “诶”看到青年后的露露左顾右盼,直到双腿被烤的滚烫,她才大叫一声蹦了起来。

    现在他们的处境可称之为绝境。

    二人被关在一个山洞,洞口处有一扇钢铁所制的牢门,而山洞的深处被关押着许多身负武装的男人。

    这时女孩想起了不久前在村子里看到的讨伐队。

    这些男人残缺不全,遍体鳞伤。有的靠在墙壁,有的瘫倒在地,苦苦哀嚎无一例外。

    不止如此,伴随着燥热的温度,山洞内竟不断飘出浓郁的肉香和难闻的焦炭。

    但没人会对这个味道产生欲望,反倒令人作呕。

    毕竟这些都是死人的味道,将山洞最深处堆积至没有成夹缝的人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