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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妻离子散

    那年,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志刚他们就都从江南回来了。车子刚在门口停稳,娟子就推开车门径直进屋上了楼,看到我跟香芝也一句话不说,脸拉得跟驴脸一样,还差点撞到莉莉。

    香芝看到小茜茜抓着门把手慢慢地下车,就赶紧跑过去扶她,刚抓住小茜茜的胳膊,她就从车上一下跳了下来,香芝抱起茜茜,茜茜就一个劲地喊奶奶。香芝一边答应着茜茜,一边问志刚、志学是怎么回事,志刚低着头说:“先进屋吧,进屋再说。”志学不吱声,就一个劲地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收拾好之后,香芝把茜茜交到莉莉手上,就拉着志刚到楼下堂屋里,香芝问志刚是不是又跟娟子生气了,志刚坐在木沙发上,两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唉!也没咋,就是回来的时候,我跟娟子上街买节礼,说好的,她父母那边跟恁俩都一样,结果买酒的时候,人家店里过年的货还没到,就剩下一件了,我就说先拿着,再到别的店里去买一件,谁知道转了好几个店,都没有一样的,就买了另外一样,价格也都差不多,当时娟子也没说啥,都到高速了,娟子说我心不正,对他父母不诚意,我就跟娟子说随便她挑,先紧她父母那边送,才说了这,娟子就开始跟我叽叽歪歪,说我上次提了车单独跑回来都没去看她父母,又胡扯说我偷偷地给你跟俺爸塞了钱,还胡扯其他的,反过来倒过去跟我吵了一路。”说完,志刚突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就点上了。

    香芝直勾勾地看着志刚,问道:“牛志刚,你啥时候学会吸烟了?”志刚抬头看着香芝,嘿嘿地笑着说:“今年才学会,这一会吸,就断不掉了。”香芝瞪着眼接着问志刚:“就为买节礼,娟子就生这么大的气,我咋看着不像呐!”志刚一脸肯定地说:“就是为了节礼,还能有啥事!”志学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志刚,香芝就问志学:“你知道咋回事不?”志学摊摊手说:“搞不懂!”香芝剜了志刚一眼,转身就上了楼。

    莉莉带着茜茜在门口玩,我跟志刚、志学在堂屋里拉呱,问问他俩一年的生意都咋样,后面有没有啥新打算,爷仨正说着,娟子就气呼呼地走到跟前,她指着志刚说:“牛志刚,你别昧良心,今天家里人都在,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把你干的破事说说清。”香芝紧跟着娟子下了楼,使劲地拉着娟子说:“娟子,咱先不吵,有啥话,你跟娘说,娘给你做主。”娟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志刚,过了一会,她咬着牙说:“你们自己问牛志刚吧,就怕说了,你们谁也做不了这个主。”说完就到门口抱起茜茜上了楼。

    我跟香芝就逮住志刚问到底怎么回事,志刚把抽了半截的烟往地上一扔,起身踩灭了烟头,他拽拽衣裳说:“我也不知道娟子说的是啥事,随她闹去吧,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到,反正连证都没有。”说完,就要出门,香芝拉住他问:“你到底是想干啥?”志刚就说他有急事要去趟县城,等回来再说。志刚刚打开车门,就听到娟子趴在楼上的窗户上大喊:“牛志刚,今天你要是出这个门,以后你别后悔!”香芝就赶紧出去拉志刚,志刚抬头看了一眼,就对香芝说:“俺妈,你别管,我真有事,耽误不起,随她咋闹吧,我也够够的了!”说罢就钻进车里走了。

    不一会,娟子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抱着茜茜下了楼,见了人也不讲话,径直朝外走,莉莉跟香芝就拦着娟子,香芝问娟子到底是咋回事,问了几遍,娟子就是一句话都不说,莉莉也跟着打圆场说:“嫂子,俺大哥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就要从娟子手里拿箱子,娟子手一甩说:“你别动。”“没有一个好东西!”娟子边说边瞪了志学一眼。说完,就硬着头非要出门,香芝刚要拦,娟子就说:“你们要是以后还想再看看茜茜,今天就谁都别拦我。”说罢就出了门,一路朝杜圩子走去。

    志刚那天出门后,好几天都没回来,每次打他的电话,他都是说在县城办事,等办好了事再回家。一直到腊月二十八的上午,志刚才开着车回了家,志刚前脚到,娟子后脚也到了,香芝看到娟子,皱了几天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香芝拉着娟子的手坐在木沙发上,跟娟子说:“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咱不生气了,志刚也才回来,等我问清楚了事,我替你收拾他。”娟子说:“俺妈,你也别问了,问不问都一样。”香芝又问娟子咋没把茜茜带回来,娟子就说她父母也舍不得茜茜,就没带。香芝跟娟子又说了一会话,志刚便从楼上下来了,对娟子说:“走吧。”香芝问志刚去干啥,志刚说是去领证,说罢,娟子就起身跟着志刚上了车。

    从上午出门,一直到下午,还没见他俩回来,香芝给志刚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正在家里着急呢,娟子一个人进了门,我跟香芝都赶紧过去问娟子事办得咋样,娟子没有吱声,她摸索了半天,从衣裳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我本以为是结婚证,谁知道拿过来一看,是离婚证。娟子说:“我跟牛志刚过不下去,是俺俩自作自受,但是我得给茜茜一个说法,不能让她活得不明不白,就跟牛志刚说好了,今天去领结婚证,领完结婚证,直接办离婚证,让茜茜知道她妈是结过婚的,她也是光明正大的,不过,从今以后,茜茜跟我,俺俩跟恁牛家人再没有半分钱的关系。”说完,娟子从我手里拿回离婚证,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跟香芝是做梦也没想到,他俩能这边领完结婚证,那边就办离婚证。志刚跟娟子才过了四年,茜茜也才刚刚四岁,两个人就这样说分就分了。

    那天,香芝在楼上不停地给志刚打电话,前面一直没人接,后来连通也不通了,香芝放下电话,就一个人在楼上掉眼泪,晚上的饭也没吃。前后也问了志学好几次,每次志学都说他大哥搬走了,俩人不住在一起,各忙各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我跟香芝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杜圩子,想再劝劝娟子,哪怕劝不动娟子,能看一眼茜茜也好,但是每次都被娟子的父母拦住,他们只说娟子带着茜茜出了远门。

    说到这,二爷再次从桌子上拿起他的老烟袋,熟练的朝烟锅子里装烟叶,他点上烟,一口一口地吸着,边吸边说:“这是志刚造的孽,后来,我跟香芝还去杜圩子打听过几次,问谁谁都不讲,好几次带着东西去看茜茜,娟子的父母也不收,就说小孩不在家,东西搁不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茜茜。”二爷又抽了一口烟,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再抬头看我时,他那已经凹陷了的一双眼睛里残留着些许湿润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