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传言
见十八皇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瑾娘不禁有些失望。
瑾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英俊又身份高贵的少年，还如此温柔和气。可惜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连一句话也没能多说。
阿娘也真是，怎么不提醒自己皇子也会来，害得自己毫无准备，紧张得要死。
她用双手抚住滚烫的面孔，又悔又急，刚才自己的样子一定蠢透了。
真是好想哭。
接下来的宴席中，她无精打采，连虞美人精彩绝伦的歌舞也提不起兴致来欣赏。
瑶娘看她不怎么吃东西，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少女绮丽的心思，怎好对人言，她只默默喝下杯中果酒，心中酸楚。
席上还有一个同样心烦意乱的美人，郭羽娘因为之前投壶被瑾娘压了一头，十分不痛快，看眼前梅子酒香甜，不由得连灌两杯下肚，才吐出一口浊气。
身旁的高家娘子劝她说，“区区一个破落户，你何必放在眼里，我们大家娘子，不跟她一般见识。”
“贱婢可恨！”她又倒一杯酒，抓在手里。
“不过，我听说，她家还有个大娘子，自小长在蜀州，去年才回京都来。”高家娘子用帕子遮住嘴角，低声道，“那施二娘不过是二房的，得意个什么，施大娘子才是长房嫡长女。”
“一个南蛮子，说她干什么。”郭羽娘对施家有几个娘子并不感兴趣，她只觉得今日丢了脸，正想着怎么才好找回来。
“虽是个南蛮子，架不住得了贵人的青眼。”高家娘子凑过来轻声说，“都说长公主看上她了，要说给宗室呢”。
郭羽娘撇撇嘴，不置可否。
福瑞长公主除了太子妃一个嫡女，没有其他的孩子，这是要说给其他皇子皇孙了？她自持家世高贵，将来是一定要嫁给皇子的，万一跟这施家娘子做了妯娌，那可叫人浑身不舒坦。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最好是个分封出去的宗室，省得留在京城里碍眼。
郭羽娘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喝下去好些梅子酒，想要起身去更衣，不曾想刚一撑起手肘，就觉得头晕目眩。
这是喝多了。
想着梅子酒不醉人就由着性子来了，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足。
怕在宴席上出丑，郭羽娘忙唤来一个宫人，吩咐她带自己去厢房休息片刻，醒醒酒。
好在公主府举宴向来考虑周全，供女眷休息的厢房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布置得也十分精致舒适。郭羽娘进房门时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贴身侍女服侍她脱下外裳，卸了首饰，在靠窗的卧榻上躺下，给她盖上薄被，她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郭羽娘觉得头疼，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她微微张开眼，朦胧中，那声音隐约是从窗外传来的，廊下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那施家娘子真是美人，长公主殿下爱得不行，连宁王妃都喜欢得很呢。”一个声音道，“我听她们说，长公主要把施娘子说给宁王府呢。”
“宁王家，好像郎君们都定亲了吧？”另外一个声音。
“宁王家可不是还有个十八皇子嘛…”
郭羽娘听她们窸窸窣窣的说话，愈发头疼欲裂，于是大声咳嗽起来。
她的贴身侍女在屏风外做针线，听到郭羽娘醒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端了热茶进来，要服侍她起身。
她将侍女的手推开，还好记得这是在公主府，没使性子将茶碗摔了，但也等不及侍女给她穿好外裳，散着头发光着脚，就要出去看是谁在说话。
侍女大骇，又不敢拦她，只拼命给她将衣带系好，还想要给她梳梳头，却被她打开。
待她拉开房门出去，外面哪还有什么人。
廊下空空，只有轻风吹过。
此时正值午后，女眷们宴后疲累，几乎都在小憩，偌大的公主府里，一眼过去都看不到几个仆妇，别说是今天来的客人了。
郭羽娘盯着不远处迎风摇摆的新柳，心中空荡荡的。
那个贱婢要嫁给十八皇子？
真的吗？
可是，可是！
要嫁给十八皇子的明明是自己！
安国公郭家是慧明妃的外家，手握军权，自己如果嫁给十八皇子，是亲上加亲，十八郎他，也是如虎添翼！
这是母亲跟自己偷偷说过的。
连十八郎的亲妹妹，咸阳公主，也跟自己玩得极好，虽没给过准话，但她对自己温柔可亲，谁说不是已经把自己当做未来的嫂嫂了呢？
一个施家的破落户，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跟自己争！
她摇摇头，咬住嘴唇，气得不能自已，眼中却崩出泪来。
“方才是谁在外面？”
她转头问侍女，五官恨得几乎扭曲了。
侍女吓得趴倒在地，不断磕头道，“奴婢不知，奴婢没有听到外面有人。”
方才那两个人声音很小，侍女隔了一道屏风，没听到也情有可原。
她突然想起方才宴席上高家娘子偷偷跟她说的话。
原来不是随便哪个宗室，是十八郎！
她越想越气，拉了拉披帛，对侍女说，“起来吧，去跟长公主说我头疼，先回去了。”
想了想，又说，“使人去查一查，刚才有两个人在我房外说话，查查到底是谁。”
侍女赶忙应了。
她这时又觉得头疼欲裂，便让侍女扶着她，叫人抬来软撵，备好马车，就这样回家去了。
-----------------
长公主听人来报，说郭家娘子身体不适，自己回去了，不禁气结。
这郭家七娘，仗着自己是安国公府的娘子，是慧明妃的表侄女，简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听说安国公府倒有意将她嫁给慧明妃的十八皇子，来个亲上作亲。
福瑞长公主冷笑一声，都让儿子尚公主了，慧明妃是脑子抽了才会再娶安国公府的娘子做儿媳，这安国公府的心也太大了，真把皇家当成自家菜园子。
也罢，反正只要慧明妃倒了，安国公府自然也嚣张不起来，等以后太子即位，对付这几个贱婢，还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她这样想着，脸上多少有点不豫，一边正跟她说话的皇十七子沐看出来了，问道：“姑姑怎么了？”
她一惊，忙笑了笑，说：“十七郎不必在意，下人不懂事罢了。”
说起这十七郎，连福瑞长公主都要叹一声。
生母是个才人，生他的时候落下了病，在他六岁上就撒手去了，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美人，可见不受宠。
亲娘死了，这孩子年纪也大了，其他的嫔妃一怕养不熟，二见圣人并不看重他，都不肯接手。
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只有乳母跟宫人们胡乱养着，还是自己看他可怜，时不时的接他到公主府住上几个月，时时关照着，才有惊无险的长大了。
这孩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的，性格却颇为懦弱，本以为是年纪小无人教养的缘故，不想年岁渐长，反倒愈是老实木纳起来，连福瑞长公主也隐约听了一耳朵，说身边的内侍也能辖治他，直叫人怒其不争。
圣人从来喜爱勇武灵敏的孩子，见他这样，愈发不喜。
爹不疼娘不爱的，在众多皇子里毫不起眼，平常跟个隐形人似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嬉戏玩乐，都没人能想起他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福瑞长公主才能把他拢到手心里。
长公主自小多看顾他些，自己又没个儿子，在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把这个侄子当作儿子看待的。
而皇子沐，也很是看重这个唯一重视他的姑母，每年的春日宴，他都从头陪到尾，一点不嫌烦。
这两人相处，倒是有点母慈子孝的意思，宁王妃在一边看着，心中只觉得皇子沐可怜，上不得帝王宠爱，下不能辖治家臣，将来这孩子若是分封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安稳日子过。
只帝王家事，尤其皇子之事，不是她一介亲王妃能闲话的，尤其当今圣上疑心颇重，若是平白惹出些事来，岂不跌脚。
还是装鹌鹑的好。
瑾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英俊又身份高贵的少年，还如此温柔和气。可惜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连一句话也没能多说。
阿娘也真是，怎么不提醒自己皇子也会来，害得自己毫无准备，紧张得要死。
她用双手抚住滚烫的面孔，又悔又急，刚才自己的样子一定蠢透了。
真是好想哭。
接下来的宴席中，她无精打采，连虞美人精彩绝伦的歌舞也提不起兴致来欣赏。
瑶娘看她不怎么吃东西，担心地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少女绮丽的心思，怎好对人言，她只默默喝下杯中果酒，心中酸楚。
席上还有一个同样心烦意乱的美人，郭羽娘因为之前投壶被瑾娘压了一头，十分不痛快，看眼前梅子酒香甜，不由得连灌两杯下肚，才吐出一口浊气。
身旁的高家娘子劝她说，“区区一个破落户，你何必放在眼里，我们大家娘子，不跟她一般见识。”
“贱婢可恨！”她又倒一杯酒，抓在手里。
“不过，我听说，她家还有个大娘子，自小长在蜀州，去年才回京都来。”高家娘子用帕子遮住嘴角，低声道，“那施二娘不过是二房的，得意个什么，施大娘子才是长房嫡长女。”
“一个南蛮子，说她干什么。”郭羽娘对施家有几个娘子并不感兴趣，她只觉得今日丢了脸，正想着怎么才好找回来。
“虽是个南蛮子，架不住得了贵人的青眼。”高家娘子凑过来轻声说，“都说长公主看上她了，要说给宗室呢”。
郭羽娘撇撇嘴，不置可否。
福瑞长公主除了太子妃一个嫡女，没有其他的孩子，这是要说给其他皇子皇孙了？她自持家世高贵，将来是一定要嫁给皇子的，万一跟这施家娘子做了妯娌，那可叫人浑身不舒坦。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最好是个分封出去的宗室，省得留在京城里碍眼。
郭羽娘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喝下去好些梅子酒，想要起身去更衣，不曾想刚一撑起手肘，就觉得头晕目眩。
这是喝多了。
想着梅子酒不醉人就由着性子来了，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足。
怕在宴席上出丑，郭羽娘忙唤来一个宫人，吩咐她带自己去厢房休息片刻，醒醒酒。
好在公主府举宴向来考虑周全，供女眷休息的厢房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布置得也十分精致舒适。郭羽娘进房门时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贴身侍女服侍她脱下外裳，卸了首饰，在靠窗的卧榻上躺下，给她盖上薄被，她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郭羽娘觉得头疼，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她微微张开眼，朦胧中，那声音隐约是从窗外传来的，廊下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那施家娘子真是美人，长公主殿下爱得不行，连宁王妃都喜欢得很呢。”一个声音道，“我听她们说，长公主要把施娘子说给宁王府呢。”
“宁王家，好像郎君们都定亲了吧？”另外一个声音。
“宁王家可不是还有个十八皇子嘛…”
郭羽娘听她们窸窸窣窣的说话，愈发头疼欲裂，于是大声咳嗽起来。
她的贴身侍女在屏风外做针线，听到郭羽娘醒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端了热茶进来，要服侍她起身。
她将侍女的手推开，还好记得这是在公主府，没使性子将茶碗摔了，但也等不及侍女给她穿好外裳，散着头发光着脚，就要出去看是谁在说话。
侍女大骇，又不敢拦她，只拼命给她将衣带系好，还想要给她梳梳头，却被她打开。
待她拉开房门出去，外面哪还有什么人。
廊下空空，只有轻风吹过。
此时正值午后，女眷们宴后疲累，几乎都在小憩，偌大的公主府里，一眼过去都看不到几个仆妇，别说是今天来的客人了。
郭羽娘盯着不远处迎风摇摆的新柳，心中空荡荡的。
那个贱婢要嫁给十八皇子？
真的吗？
可是，可是！
要嫁给十八皇子的明明是自己！
安国公郭家是慧明妃的外家，手握军权，自己如果嫁给十八皇子，是亲上加亲，十八郎他，也是如虎添翼！
这是母亲跟自己偷偷说过的。
连十八郎的亲妹妹，咸阳公主，也跟自己玩得极好，虽没给过准话，但她对自己温柔可亲，谁说不是已经把自己当做未来的嫂嫂了呢？
一个施家的破落户，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跟自己争！
她摇摇头，咬住嘴唇，气得不能自已，眼中却崩出泪来。
“方才是谁在外面？”
她转头问侍女，五官恨得几乎扭曲了。
侍女吓得趴倒在地，不断磕头道，“奴婢不知，奴婢没有听到外面有人。”
方才那两个人声音很小，侍女隔了一道屏风，没听到也情有可原。
她突然想起方才宴席上高家娘子偷偷跟她说的话。
原来不是随便哪个宗室，是十八郎！
她越想越气，拉了拉披帛，对侍女说，“起来吧，去跟长公主说我头疼，先回去了。”
想了想，又说，“使人去查一查，刚才有两个人在我房外说话，查查到底是谁。”
侍女赶忙应了。
她这时又觉得头疼欲裂，便让侍女扶着她，叫人抬来软撵，备好马车，就这样回家去了。
-----------------
长公主听人来报，说郭家娘子身体不适，自己回去了，不禁气结。
这郭家七娘，仗着自己是安国公府的娘子，是慧明妃的表侄女，简直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听说安国公府倒有意将她嫁给慧明妃的十八皇子，来个亲上作亲。
福瑞长公主冷笑一声，都让儿子尚公主了，慧明妃是脑子抽了才会再娶安国公府的娘子做儿媳，这安国公府的心也太大了，真把皇家当成自家菜园子。
也罢，反正只要慧明妃倒了，安国公府自然也嚣张不起来，等以后太子即位，对付这几个贱婢，还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她这样想着，脸上多少有点不豫，一边正跟她说话的皇十七子沐看出来了，问道：“姑姑怎么了？”
她一惊，忙笑了笑，说：“十七郎不必在意，下人不懂事罢了。”
说起这十七郎，连福瑞长公主都要叹一声。
生母是个才人，生他的时候落下了病，在他六岁上就撒手去了，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美人，可见不受宠。
亲娘死了，这孩子年纪也大了，其他的嫔妃一怕养不熟，二见圣人并不看重他，都不肯接手。
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只有乳母跟宫人们胡乱养着，还是自己看他可怜，时不时的接他到公主府住上几个月，时时关照着，才有惊无险的长大了。
这孩子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唇红齿白的，性格却颇为懦弱，本以为是年纪小无人教养的缘故，不想年岁渐长，反倒愈是老实木纳起来，连福瑞长公主也隐约听了一耳朵，说身边的内侍也能辖治他，直叫人怒其不争。
圣人从来喜爱勇武灵敏的孩子，见他这样，愈发不喜。
爹不疼娘不爱的，在众多皇子里毫不起眼，平常跟个隐形人似的，皇子公主们一起嬉戏玩乐，都没人能想起他来。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福瑞长公主才能把他拢到手心里。
长公主自小多看顾他些，自己又没个儿子，在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把这个侄子当作儿子看待的。
而皇子沐，也很是看重这个唯一重视他的姑母，每年的春日宴，他都从头陪到尾，一点不嫌烦。
这两人相处，倒是有点母慈子孝的意思，宁王妃在一边看着，心中只觉得皇子沐可怜，上不得帝王宠爱，下不能辖治家臣，将来这孩子若是分封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安稳日子过。
只帝王家事，尤其皇子之事，不是她一介亲王妃能闲话的，尤其当今圣上疑心颇重，若是平白惹出些事来，岂不跌脚。
还是装鹌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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