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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新年快乐

    狼历3519年2月

    狼国,尕玛尔,帕雅丁主城

    幽羽终于捧起了眼前的那碗浓汤,却只是僵在面前,依旧不肯喝下,青兰黛眸冲着桌对面的他反复眨巴,仿佛透露着无尽的委屈与心酸。

    “老哥,都来灰狼这边了,我还得每个月都喝这汤啊。”她可怜兮兮地嘟囔道。

    “嗯哼,你觉得呢。”作为从小陪她长大的堂哥,他或许可以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无理取闹的戏言抑或寻事生非的玩笑,他都能顺着她,让她高兴。只是,对于这件事,他绝不会退让半步。“乖,听话,把药给喝了。”

    “哥,你对你自己的手艺没点数吗,这药汤本来就够苦了,你还一直往死里加各种调味料,这一口下去,酸涩苦辣可是什么都有了……以前还好说,自从去年开始口味越来越重了,你真确定这是给我调养身体吗?这分明是谋杀!”

    蓝啸没有再做声,他面色生硬如铁,愈发煞白,紧握身侧座椅扶栏的手青筋暴起。

    “哎呀老哥,下次我一定乖乖喝的啦,今天……一次,就一次嘛……”

    “赶紧喝吧,我还等着洗碗。”他开口打断了她的抗议,丝毫不留任何情面,只是额心不知为何,竟悄然渗出了些许冷汗。

    小羽也知道,堂哥虽然平日里很疼自己,可一旦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眼见着他的言辞愈发严厉,再无分辩的余地可言,她也只能乖乖捧碗,开始对付起满满重口味的“爱心汤”。

    几乎就在汤汁入口的一刹那,反胃感登时涌上心头,她只觉一阵恶心,却还是硬着头皮将汤喝了个精光。这小小一碗汤仿佛要了她的小命一般,她仰面瘫靠在椅背上,任由空碗盖在自己脸上,半天缓不过劲来。

    良久,她终于抬手拿下碗,将它倒扣在桌面上,略显不耐烦地径直推向桌对面的堂哥。好耶,终于,这个月的鬼门关闯过来了……她干呕两声,同时抹去面颊上浑浊的液体——不知道是汗水,泪水,还是残留的汤汁,“我还得去布兰卡姐姐那里上课,告辞。”小羽吃力地撑起身子,不待老哥有何回应,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生怕他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蓝啸依旧维持着方才那勉强的微笑,直到小羽的身影消失在门扇之后,才缓缓舒了口气,身子晃荡着,顿时瘫倒在一旁的扶手上,他浑身乏力,背心已然被冷汗浸透,眼前的视野也愈发模糊,愈发黯淡。好险,刚才在她面前差点没挺住……老妹啊老妹,你不会真觉得每次用药都只有你受折磨吧?十年了,你受的苦,遭的罪,老哥一分没少,全程陪你走来……

    良久,他强撑着将右手抬起,腕部包裹的布帛之下,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鲜血悄然淤积,悄然扩散,仿佛能在他眼前完全渗出来。真的,真想陪你走得更远,只是,堂哥凡身已损伤殆尽,靠这一缕残魂勉力支持,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还能再陪你多久……以后,如果没有老哥,请你带着我的鲜血,好好活下去。死去的已经死去,再也无法改变,活人却依旧要重拾行囊继续前进,背负着逝者过往的注视。在带着你父母希冀的同时,也请带上属于我的一份。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力地放下手臂,双眼缓缓闭合,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后,或许,依旧是纯黑的噩梦。

    于黑暗中再次睁眼,他仿佛再次置身十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那一年,他七岁,小羽五岁。

    受创的肉体令他的魂魄不断流失,当晚所遗留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瘦小的身躯蜷缩在门缝后瑟瑟发抖,电闪雷鸣之际,于一片摇镜头般的乱切之中,唯有几个碎片般的段落依旧历历在目。

    马卡托卫兵们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开,鲜血裹挟着糜烂的骨肉于其间缓缓流淌,逐渐凝固,整个大堂几乎无从落足。房间中央,那个狭长黑影掐住小羽纤细的脖颈缓缓提起,虽是女性柔嫩的声音,却格外尖锐冷血,充满神经质般的戾气和疯狂。妹妹的惨叫、女子的尖笑与轰鸣雷震相交织,他已经记不清对方说过什么了,唯有小羽浑身上下赫然出现的那一道道骇人伤痕依旧历历在目,以及闪电掠过之际,女子短暂显现的面容——惨白的脸颊,极深的眼影,以及眼角独具特色的翅状刺青,与她扑闪的睫毛交织,恰如一对振翅的黑蝶。

    待他再次睁眼之际,那鬼魅般的女子早已离去,留下千疮百孔的小羽,一动不动地躺在尸山血海之上,周身笼罩着一层寡淡的黑雾。当外出的家族的领主——马卡托公爵与公爵夫人推开殿门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匆忙抢救血泊之中的女儿,所幸,小羽只是因疼痛而暂时昏厥,并无大碍,其他幸存者也纷纷从角落的躲藏处走出,惊魂未定地向公爵夫妻汇报着情况。只是还没来得及庆幸的他们此刻并不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那些更可怕的东西。

    下一个片段伴随着又一轮雷电扫荡夜空切入。在一阵诡异的呻吟中,那些倒地的死者不知何时竟已悄然起身,赫然圆睁的双眼中,血一般赤红的眸子格外骇人。在未开化野兽般的嘶吼声中,他们不约而同地纷纷开始攻击起殿堂内其他的生者,不用手边掉落的兵器刀具,单纯只用最原始的利爪与獠牙,厮杀与哭喊不绝于耳,活人对死者的所有反击均告无效,哪怕是用刀剑硬生生劈开对方大半个身躯,也无法阻止尸鬼的行动,而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红眼杀死的活人,居然也在短暂的死寂后再度起身,瞪着同样血红无神的眼眸,加入到尸鬼的行列中。为了保护小羽,公爵夫妻受到了最多的攻击,越来越多的红眼尸鬼将领主一家团团包围,他们很快便被逼进了角落,再无退路,而层层涌来的尸鬼几乎将他们淹没,不断重创着公爵与夫人的凡胎肉体,只是他们依旧拼命撑起单薄的身躯,相互搀扶着将小羽紧紧护在身后。尸鬼们的攻势愈发凶猛,利爪和獠牙几乎要将他们的身体硬生生贯穿了……

    他默然合眼,终于在记忆之海的深处寻得了最后的片段。不知过了多久,公爵的弟弟——他的父亲蓝魅终于带着更多兵士赶到来了。大堂内的所有尸鬼都已全部恢复成为尸体,且大多破碎不堪,几乎无法辨认原貌。小羽依旧在父母的怀抱中沉沉睡着,可爱的小脸蛋上还依稀带着微笑,可她的父母却浑身赤红,几乎流尽了鲜血,已经奄奄一息了。在将马卡托领主的位置传给弟弟之后,公爵大人停止了呼吸,他的夫人则撑到了第二天清晨,弥留之际,她请求蓝魅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并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女儿的脸上留下了最后一个吻……

    “轮回千载的魂魄,或许会更懂得死亡,”他长叹,任凭脑海中蜂涌的黑暗将自己吞没,“可小羽,唯有你,是我这十生九世中仅有一次的绝景。”

    天开见光,流血滂滂,我们一无所有,却至少能肆意如风,只是那双刃的锋芒,终有一天,伤人也伤己。

    ……

    狮族,马拉马拉内城,大殿门前。

    算起来,天罚在漂亮男孩帐下打工也有半年多时间了,却一直待在小狮王直辖的东部地区,并未正式在狮族国都马拉马拉面见过老陛下恩格拉拉里克,像今天这样正儿八经地带着蒙格他们在台阶下候命倒是头一次。

    到底是王城,无论是规模还装饰都远胜漂亮男孩在伦多洛兹的狗窝。南方的狼国在地理上一般以领主的城堡或庄园为领地核心,周围星罗棋布着广大狼民的村庄或城镇,狮族则不一样,相比较分封制为主的狼国,更讲究集权的狮族采取的是郡县制,每个地区的核心都是城市,市长与一众部长由居民选举,军事长官则由狮王直接任命。因为要容纳更多居民的日常生活,狮族的城市规模一般都很大,而马拉马拉作为整个狮族的国度,其规模更是惊人,在四面十二个城门的数十公里城郭的庇护下,街坊、住所与市场皆井然有序,沟通全城的道路皆以大理石铺底,平整且宽阔,二十多万民众居住于城内从事手工业、商业等活动,数量几乎占到了克鲁格狮一族的四分之一。层层民居又环绕着王族所居住的内城,作为整个狮族的大脑所在,内城戒备森严,三千余名禁军由老狮王直属,是整个狮族装备最为精良的部曲,被称为“保卫者军团”。

    天罚此刻就站在内城大殿的阶前广场上,一面感慨着王城的豪华装饰与壮观建筑群,一面还不忘伙同森格与白风,跟阶旁站岗的保卫者士兵开着一些低趣味的玩笑。“喂老兄,你有女朋友了吗?”“你每天得在这里站多久啊,不累吗?”“你这身制服可真帅啊,金甲白袍的,真是威风,比我们獠牙卫队那身简陋的布衣皮甲帅太多了。嘿嘿,等老子回去了,得跟大漂亮申请申请,俺们怎么着也得改头换面一下……”保卫者雄狮只是皱了皱眉头,压根不理睬这几位惹事的大爷,依旧一声不吭地站着他的岗。

    吱吖——伴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主殿厚实的木质大门缓缓挪开了一条缝,一只衣着奢华的金发雄狮缓缓步出,沿着台阶向天罚他们走来。相比较其他雄狮,他的身材并不算魁梧,大脑袋、蓬松的卷毛搭配上瘦削的身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相貌倒是清秀,眉眼间竟与漂亮男孩有几分神似。天罚一行赶忙收起笑脸,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大公子。”

    不错,这位便是漂亮男孩的孪生哥哥瑞斯塔,老狮王恩格拉拉里克的长子,同时也是前任储君,目前在宫中担任文职。“你应该就是那只剑齿虎天罚吧,久仰久仰,诸君不必多礼,免礼平身吧。”瑞斯塔笑了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大公子,那边商量的怎么样了?”蒙格跟着漂亮男孩多混了几年,跟瑞斯塔也算认识,起身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衣服,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老陛下他同意收留黑昼了吗?”

    “父王答应了。”瑞斯塔点了点头,“灰狼一直是我们狮族的重要盟友,已故的阿克拉也是父王的老朋友,既然他们有求于我们,那我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放心,只要父王点了头,那就绝对万无一失,如果黑冰痞真敢触及我们的红线,那等待他的必将是狮族大军雷霆铁拳的滋味!”

    “哈哈,那就好,我可放心了。”天罚大笑,“既然都这样了,那小黑昼的住处什么的也就不用我们操心烦神了吧。”

    “是的,黑昼殿下就住在内城,禁军训练场旁边正好空出来了一处住宅,父王他已经派人去打扫了。”

    “啊嘞,为什么住训练场那边啊?”白风有些不解,“直接住宫里不是更方便陛下照顾吗?”

    “父王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瑞斯塔答道,“但就在刚才,暗鬃在朝堂上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照顾黑昼殿下,不必由父王劳神。父王见他态度诚恳,便答应了。”

    “暗鬃?他是谁?”森格挠了挠头皮,“我之前好像听老军师经常提起这个名字,但又不太熟……”

    “嗯哼,小老弟你不行啊,我一个新来的都知道比你多嘞。”天罚有漂亮男孩之前的新人指南,外加老军师的半个月文训,对克鲁格狮王族的族谱已经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暗鬃是老陛下的侄儿,也就是陛下长兄罗拉克斯特的孩子。罗拉克斯特早年战死沙场时,暗鬃尚且年幼,于是就由老陛下接替了储君之位,并在之后不久登基为王。现在他是保卫者军团的长官,备受陛下的重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个妹妹……”

    话音未落,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不错啊小伙子,记得挺清楚,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把之前背过的东西全还给老军师了呢……”鸿羽飘落,银铃般的笑声十分熟悉。

    天罚忙回头望去,却见另一只雌狮正向自己款款走来,正是马沙大姐头,红。大姐头今天不知怎的穿得格外时尚,上身着灰白色的长袖圆领卫衣,嘴里吹着泡泡糖,双手插在腹前口袋里,胸前垂挂着耳机线,衣摆下露着修长细腻的双腿,脚踩一双小白鞋。兜帽罩住了她的兽耳,再加上那身与周围古朴环境格格不入的潮流着装,若不是还记得她的声音,天罚差点将她当成了人类的少女。“不过很可惜,有个点你还是说错了。”红在他面前停住脚,微微仰头,故意吹起一个大大的泡泡,然后在他眼下突然戳破。望着剑齿虎这个土包子吓得一蹦三尺高,她笑得合不拢嘴。

    “我哪里说错了?”即便是被吓了一跳,天罚也依旧还是一副老大不服气的样子,“不对,我绝对没记错,有种我们打赌!我要是说错了,我就叫你三声姑奶奶!”

    “这可是你说的呦,嘿嘿,公子哥,你来跟他说说。”红略显淘气地举手跟瑞斯塔打了打招呼。作为马沙狮族的公主,她跟瑞斯塔倒也算是老相识。

    瑞斯塔点了点头,说道:“她说的对,确实有一点说错了——暗鬃他并不是大伯父他亲生的,而是在外面捡回来的养子。”

    “啊,啊嘞……”天罚大张着嘴,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方才问道:“那……那他那个妹妹……”

    “妹妹倒是他的亲妹妹。这对兄妹很小的时候就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一起被伯父收养了。”

    “嗯哼,怎么样,这回可得认输了吧。”红笑着捅了捅剑齿虎的后腰,“来吧,愿赌服输,开始叫吧。”

    “叫就叫,哼哼。”天罚气呼呼地道,“我到底可是个正人君子,说到当然得做到。嘿嘿,我可不像某人,大冬天的只穿上衣,光着屁股到处跑……”

    红气得笑出了声,抬起一脚送在天罚屁股上,把他踢得哇哇乱叫,“乡巴佬,不懂衣品,老娘穿了裤子的!”说着,她提起衣摆,露出了下面的牛仔短裤。

    天罚却并不回嘴,只是兀自捂着嘴坏笑,色眯眯的大眼睛不老实地瞟着红的大腿,显是计谋得逞了。红也后知后觉,忙红着脸放下衣摆,“好家伙,敢耍老娘是吧,找打!”

    “啊别别别,我错了啊啊啊……”天罚就势倒地,双手挥舞抵挡着红的连环踢,不时接触冰肌玉肤的咸猪蹄上下其手,又趁机揩了不少油。蒙格他们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瑞斯塔也赶忙上去拉架,一时间好不热闹。

    “无聊,呵呵,传说中创造奇迹的剑齿虎原来就只会这点低级趣味么,真是令人失望呢。”嬉闹的间隙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嘲热讽。天罚和红不约而同地暂停了打闹,举目四望,却见另一只身着保卫者制服的年轻雄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正靠着扶手冷眼旁观着眼下的一切,他的个子看起来比瑞斯塔稍矮一点,双眼狭长,面露一丝凶色,并且罕见地留着黑色的直发,不过有点意思的是,他靠近额顶处的毛发格外稀少,恰如倒转的莫西干式。见大家都已看到自己,他冷笑着双臂抱胸,缓步走下台阶,“大哥你也是,我可没想到,一贯高贵的你居然还能放下身段跟这种史前蛮子玩得一身是劲,也不知道父王会怎么看待你嘞。”咧开的嘴角下分明可见,渗血的牙床与透白的牙齿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显骇人。

    “喂喂喂,小撒旦,你怎么说话的,照你说的,莫非我也是蛮子咯?”红略显不满地道。通过她的话,天罚这才晓得,原来眼前这位便是小公子撒旦——老狮王恩格拉拉里克年纪最小的孩子,跟他的同胞哥哥怪尾巴一起在保卫者军团内任职。

    “马沙家的大小姐吗,不不不,在下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撒旦在他们面前止住步,微微弯臂,对红行了个轻浮的鞠躬礼,嘴角的嗤笑依旧不减。“只是,以在下之见,二位可都是各家王族的宝贝疙瘩,跟一些不适宜的角色玩闹,实在有失身份呢。”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森格气得几乎当场发作,幸好蒙格和白风及时给他拉住了。瑞斯塔也收起了之前的笑容,严肃地说道:“撒旦,别说得太过分了!”

    撒旦大笑,轻佻地摆了摆手,“诶呦,大哥生气了呢。嘤嘤嘤,我可不敢冒犯你,毕竟在父王眼中,你可是高贵的长子,而我和四哥只是最低贱的小子呢……不过大哥,生来高贵的你不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么——为什么储君之位会是二哥的,而不是你的……哈哈哈哈。”说罢,他仰天大笑,不等瑞斯塔有所回应,便即转身扬长而去。“要我说嘛,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干什么样的事,人总得有些自知之明,凡事都先问一句——自己到底配不配!”狂笑中的自言自语,撒旦看上去像是在自嘲,可天罚总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这家伙可真讨厌……”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红看起来依旧余怒未消,“乱七八糟的说了啥啊,真是的,论起阴阳怪气的水平,真跟我老爹有的一拼。”

    “对不起小姐,见丑了。”瑞斯塔匆匆致歉道,“小弟他一直以来就这副德行,自命不凡,不把任何人放眼里,还总是抱怨父王冷落他,把他和怪尾巴打发到暗鬃手底下干事……”

    “得,大公子,你们这兄弟几个,除了那位怪尾巴,我算是认全了。”天罚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您是个好人,可这宫里的水着实太深,小的真把持不住,我看我啊,还是回大漂亮那边睡大觉吧……”

    “呵呵,想得倒挺美,不过真遗憾,这觉你估计是睡不成了。”红耸了耸肩道。

    “啥情况?”天罚愣了愣,“不会又有仗要打了吧。”

    瑞斯塔点了点头,“刚才就要跟你说的,差点忘了。北方的虎族又开始有动静了,时隔二十年,他们的军队在查吉尔的指挥下再次踏过了边境,陈兵森德河北岸,气势甚为咄人。二弟已经率军北上前去迎击了,并让我通知你们,等这边的任务完成以后立刻过去跟他们会合。”

    “我就是来接你们的,真是无语哦。”红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维迦一战打完以后,我还以为能放一个大假了呢,还费尽心思潜入人类世界打算好好玩一圈,结果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又要打仗了,大漂亮千里传书叫我回来,还得接上你们这几位大爷,嗨……”说罢,她鄙视地望着天罚,还不忘冲着他竖起中指。

    “呃,你瞪着我干啥,又不是我挑起的战争……”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仗要打,其他一些事情也不能忘。”瑞斯塔的语气突然软了不少。他抬手鼓了鼓掌,声音未落,便见数名侍从挑着一口铜锅走了过来,揭开盖一看,却是煮得香喷喷的汤圆。不等瑞斯塔下令,侍从们便又纷纷取出碗筷,将汤圆连带着汁水为天罚和红他们呈上。

    “哇,好香!”接过热气腾腾的汤圆,红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只咬下,浓稠的芝麻内馅登时爆出,甜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交节啊。”她一口一个汤圆,几乎快把嘴塞满了。

    “交……交节?”同样接过侍卫递上来的汤圆,天罚却并不立刻食用,紧皱着的眉头分明表达着他内心的困惑。

    “交节就是小年。按我们狮族的传统,过小年是要吃汤圆的。”瑞斯塔不能吃甜,只是舀了一碗清汤,冲大家微笑着举碗示意,“汤圆汤圆,团团圆圆。我留在宫中任职,没办法与你们一起并缵沙场,但这并不意味着分离。恰恰相反,我们胸中都同样沸腾着一颗赤诚之心——为保护国家、保护家族、保护自己身边伙伴而跳动的,鲜红炽热的心,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我们就在一起——毕竟,我们共同的伴侣,正是这个国家。向这个国家致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蒙格、白风、森格举碗。

    “新年快乐!”天罚笑了笑,“不仅为了胜利,更为了和平。此身不灭,唯愿天下太平,没有战火的喧嚣,让广大生灵远离恐惧与烦恼,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以红日、明月、大地、海洋为誓,我们要让白鸽振翅翱翔,让和平的号角永远传响!”说罢,他同样举碗致敬,随后跟着大家一起,将碗中汤圆一齐囫囵咽下。一大团黏在一起的汤圆并不好咽,卡在他嗓子眼里老半天方才顺利通过,深深窒息令他双眼直冒金星,一片缥缈的致幻中,他好像在蒸腾水雾中看见了龙的矫健身形,蒙特祖玛所留下的千年字迹也仿佛再度浮现眼前——

    孤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然非尔所知也。夫战,止戈为武。

    与此同时,红却已伸出了空碗,“太香太甜了,再来一碗!”

    “真看不出来呢,大姐头你居然还是一个吃货。”囫囵吞汤圆的耍酷行为几乎要了天罚的老命,他憋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这玩意儿,叫汤圆是吧……我倒是吃不出怎么好吃了,反倒是差点把我给噎死。”

    “笨哦土包子,这玩意儿不是一口吞的!”红笑着夹起一只汤圆,不由分说送到剑齿虎嘴前,“来,张嘴,多咀嚼一下,咬开了再吃。”

    “不吃不吃!我就算是死,死了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一点东西!”

    原生的食肉动物进食大多不会咀嚼,一般都是囫囵吞枣的咽下每一口食物,天罚转换人形态也已经有小半年了,却还是习惯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不习惯咀嚼的滋味。他抗拒了一会儿,慑于马沙雌狮铁拳的威逼,到底还是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于是下一秒,整个王城的上空都回荡着天罚的叫声:“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