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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6 犹大之吻③

    街道上热闹的光景还在持续,人们在欢声笑语中享受着这一个晴朗且宜人的夜晚。商铺和小摊们亮着灯火,行人三五成群地在石砖路上穿行,发出轻快的脚步声。

    但这两人却与街道的融洽格格不入般的站在这里。

    行人们规律且富有节奏地移动着,他们两人则一前一后站在原地不动。行人们大肆地哼歌聊天,相互开着玩笑,他们两人则默不作声。行人们的脸孔就像卵石的花纹那样多变地跃动着,二人则沉静地如泥潭般面无表情。

    尽管二人彼此间默契的诡异静默已持续了数秒钟,但这短暂的平静空气自然还是要被打破了。

    快速的,宛如掠过海面捕食的海鸟般,一柄利剑划过空气。

    率先出手的是莱伊。

    他迅捷地抽出腰间的剑,向身后的尼诺横劈过去,剑尖迅速地划过一条圆滑的弧线。

    与此同时地,站在莱伊身后的尼诺也几乎分毫不差地朝后方跳跃,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本来十分靠近的双方之间一下子拉开了距离。而几乎在挥击完这一下的瞬间,莱伊便头也不回地直直地朝尼诺相反的方向跑去。

    也就是说,莱伊只是朝着尼诺佯攻了一下便夹着尾巴逃走了。

    尼诺并没有任何犹豫,很快便调整好姿势,开始追赶莱伊。

    “喂喂!真卑鄙啊!”尼诺一面朝前面大声地喊着一面追赶。

    莱伊并没有回应。这是自然的。现在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应,在人群众多且不算宽敞的闹市街道上,想快速地逃跑并非易事,然而尼诺却十分娴熟且快速地在某些摊位的空隙间穿梭着,如猿猴一般灵敏地翻越着障碍。不仅如此,尼诺的脚程似乎也出奇的优秀,惊人的奔跑速度让他正一点点缩短与莱伊间的距离。

    莱伊突然快速地左转弯,放弃了继续在主干街道上行进,而是进入了左侧的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小巷里,尼诺也紧跟其后拐进了巷子。

    然而出乎意料般的,映入尼诺眼中的却并不是继续选择慌忙逃命的莱伊,而是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他的右手持剑的莱伊。

    “哦?不打算逃跑了吗?果然你已经明白逃跑是没有用的了吗?所以才选择正面跟我较量吗。”伴随着着轻蔑的语气,尼诺很快便收起了疾走的步伐,他不再有奔跑的念头,而是从容且缓慢地一步步朝莱伊靠近,就像有恃无恐的毒蛇缓缓地逼近被逼入死角的孱弱猎物般。接着,尼诺从腰间抽出一把有些奇特的匕首,说是奇特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比普通的匕首要长上一截,匕首上篆刻有深深的花纹与沟壑,在月光与从街道的主干道上映射而来的烛火下散发出若隐若现的暗芒。尽管其长度不及剑的量度,但仅凭其煞人的外形就已让人感到颤栗与危险。

    “一味的逃跑对于你这家伙八成是行不通的吧,所以看来我只能动用一些手段来把你彻底撂倒才行了。我专程回到宝石铺子也正是为此。”莱伊也故作轻蔑地朝尼诺说着满是挑衅味道的话语。

    “哈哈哈。大话是不是说的太早……”

    尼诺又发出那十足轻蔑且短促的笑声。

    与此同时,莱伊则是掏出了那个浅紫色的口袋,将手伸进袋子,接着又将从袋子中取出了的石头状的东西丢入嘴中。

    “……嘁。“赤石”吗。有意思啊。”尼诺有些无奈地看着莱伊,却几乎并没有露出什么因此而感到害怕恐惧之情,与之相反,眼神倒是更加饱含杀意般地盯住了刚吞下赤石的莱伊。

    尼诺抬脚的瞬间就连地面上极其微小的沙尘也被高高扬起。

    像离弦的箭矢一样,握着颀长匕首的他朝莱伊冲去。

    “来吧。尼诺!”

    莱伊也右手握剑,快速地将剑尖朝向斜前方,做好迎战态势。

    很快便传来清脆悦耳的短兵相接之声。两柄利刃就这样快速地在空气中相遇了。

    尼诺娴熟的操练着他的长匕首从各个刁钻的角度与间隙刺向莱伊,莱伊则用着长剑在不断格挡的同时也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你的剑使的相当好啊。混蛋!看来我是低估你了!”尽管是这般嘴上不饶人的恶劣性格,尼诺却出乎意料地夸赞了对手,尽管方式不怎么友好。

    话虽这么说,但如今的形势仍旧是莱伊被尼诺的进攻所压制。

    在几下挥剑之后,尼诺也不再拘泥于单一且无趣的剑技对决,直起一脚便踹向莱伊的腹部,莱伊一面用剑顶住匕首,一面侧着身子闪开了踢击。尼诺丝毫没有停止这般肉搏的打算,紧接着又是左手的肘击重重落在了莱伊的肩部。但进行多余的攻击就往往会露出多余的空隙,尼诺不顾安危的连续进攻也带来了自身不小的破绽。莱伊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去用剑进攻,他顺势将剑向斜上方挥去,在尼诺的右臂上留下一道重重的血痕。

    仅凭挥剑的手感,也能让莱伊相信这一击给了尼诺不小的伤害。

    鲜血几乎同时地开始从伤口与被割裂的衣服缝隙中溢出。尼诺迅速地向后跳跃,快速地拉开了距离。

    若是再快一点恐怕便不会被莱伊伤至这般深度了。

    血很快便将尼诺右手臂的袖子染红了一大片,过多的血浆仍旧不满足似的在朝外涌动,它们像山间的溪流那样自然地向着低处,向着手臂的末端流淌,再汇聚在指尖,最终滴滴答答地跌落到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圆润的大大小小的猩红色斑点。

    就在尼诺分散了一下注意力去查看伤势的同时,莱伊又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跑向巷子的更深处,接着在巷子尾朝右边拐进一个更窄的巷子,之后又朝左拐进一个岔路,接着又朝右,此时莱伊连自己在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分不清楚,只管胡乱的往小巷子里四处挺进以设法暂时逃离尼诺的视野。

    佛罗伦萨的这片商街有着四通八达的大大小小的巷子,想在里面迷路是很容易的事情,像在巷子里找出迷路的人则并不简单。莱伊在巷子里左逃右窜无疑能争取不少时间。

    或许是在正面对决中感受到了尼诺剑术与格斗能力的强劲,因此在侥幸给予了对手一击重创后便干脆选择继续逃跑也说不定。

    最终莱伊钻入了一道在两栋建筑群之间的狭窄巷子。这条巷子宽度很窄,最多也只够五六人并排行走,巷子里几乎没有人,空气中只剩下莱伊大口地喘着气的声音。巷子十分昏暗,没有灯光,所幸今晚没有什么云,是个晴朗的夜晚,月光显得十分明亮,以至于即便没有蜡烛之类的光源也能大致看清楚巷子里坑坑洼洼的路况以不至于摔跤。

    莱伊并没有选择彻底停下来休息,而是继续扶着墙慢慢向前挪动,虽说在刚刚是着实给了尼诺一记重创,但莱伊自己的负伤也是在说不上乐观。除去身上被匕首划到的大大小小的轻伤外,尼诺的那一下沉重的肘击则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十分靠近脖子的肩膀周围,像锋利的尖锥刺入般的疼痛感已经猛烈的袭来,加之今天服用的赤石所造成的身体的疲惫与不适感,让莱伊此时的状况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

    莱伊感到脑部有些昏昏沉沉,就连天上的月亮也隐约开始飘旋,他努力地用左手扶着一侧的墙壁,让自己尽可能地恢复一下体力。

    万幸的是,后方似乎仍旧没有传来尼诺追赶的动静,毕竟在这样安静偏僻的巷子里,如果有人靠近的话是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大概是莱伊刚才的一剑让尼诺的手臂伤的不轻,以至于他要对伤势做些简单处理,所有没法立刻追过来。

    这狭窄的巷道的两边大多都是商业行会旧街区的建筑后门或侧门,要不就是老旧住宅的后门一侧,大多数几乎都是不常使用或甚至是已废弃的建筑物,它们纷纷紧闭门窗,从外面看去似乎也看不到亮光。

    莱伊就这样一面搀扶着小巷的一侧墙壁并向前匀速地前进着,一面利用这样短暂且宝贵的时间恢复精神和体力。

    巷子里十分安静。长且深邃的巷道几乎从头到尾也看不见除了莱伊之外的人影。加上月亮斜射进来的昏暗光线,几乎连最吵闹的夏季鸣虫也能在这里安眠。

    但在就下一个瞬间,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猛地甩上一块巨石所溅起的涟漪般那样突然,巨大的、炸裂般的巨大声响猛然间爆发式的撕碎了这昏暗无人的小巷的静谧,伴随着飞溅的玻璃碎片和断裂的木制支架。

    眨眼间,一双弩箭般的有力的双腿从靠近莱伊一侧的侧边建筑物的某扇与周围无异、毫不起眼的紧闭着的窗户中飞跃而出,踢碎玻璃,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却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莱伊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