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阳明路 » 第六章 行侠仗义

第六章 行侠仗义

    1978年12月,我所在的部队在边境迅速集结。1979年2月在延绵500公里的边界线上,万炮齐发,自卫还击战斗正式打响。

    一次任务中我的连队在丛林里遭到了伏击,突来的子弹一瞬间击倒了我身边7、8个战士。

    又是一串手榴弹和迫击炮爆炸的声音,子弹从四周射出来,到处都是浓烟和火光,漫天的浓烟里传来了战士们的呼叫声。

    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天然形成很多死角,视界和射界都受到很大影响,根本无法有效确定敌人的方位。

    身边的通讯员小李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爆炸的弹片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已经是血肉模糊,深红色血浆从肉里不断的涌出,绿色的军裤已经染成了红黑色。

    老班长靠着一颗大树,目光坚定,右手握着已开保险盖的手榴弹,左手拉着引线,胸前的弹孔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双脚开始站立不稳的抖动,突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掷出手榴弹,随后向后一倒,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突然一发迫击炮弹在我前方不远处爆炸,弹片和碎石划破了我全身多处地方,伤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一股强劲的冲击波把我推飞了好几米。

    来不及渗入土地的血浆在草地上沉积起来,温热的热度让人感到阵阵的发寒和无助,很多战士被炸断的四肢和躯体纠缠在一起,残肢断臂四散,很多战士顾不上处理伤口,鲜血直流仍在顽强镇静地还击。

    我被两名战士从泥土中拉出来,强忍着剧痛,指着火力点最猛的方向:“40火,炸掉那个狗日的堡垒!”

    说完,两枚炮弹“嗖嗖”射向前方,一声巨响炸掉了掩护在草丛后的堡垒。

    “一排组织队伍抢救伤员,二排、三排冲进去,不能在这里当活靶子!”说完我举枪冲击了前方的树丛。

    我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管敌人在哪里,端着56式机枪就是一顿扫射,在副射手的协助下4个25发的弹链一会就被打空。

    看着前方的坡陡,草深林密,浓雾笼罩,我对着身边的二排长喊道:“二排长,用火焰喷射器!”

    “呼呼”两声,一串火焰喷向前方的密林,顿时两三个全身着火的敌人大喊着冲出了掩体,哀嚎着四处乱跑。

    “二排长,就这样,继续烧!”

    四周的热浪开始聚集,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上气,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血肉被火焰烤焦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敌人好像发现了我是军官,开始集中火力向我射来。

    “连长小心!”身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然后大力一推,把我推下了身旁的斜坡,滚进了一处凹地。

    “连长小心,我掩护你!”说话的是连队里年纪最小的新兵张顺利,本来是留在后方做预备队的,可硬是缠了我好几天,说要建功立业,为父母争光,没办法我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声猛烈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叫一声:“卧倒!”

    喊声来不及传出就看见张顺利被炸飞了4、5米高,双腿直接与身体在空中分离,一道血浆喷射而出。

    掉在地上的张顺利手握钢枪,忍着剧痛,艰难地向前匍匐前进,前方暗堡射出的子弹一瞬间击倒了好几名冲上去救援的战士。

    突然,张顺利大喊一声,左手支撑着半个身体挺立了起来,右手猛地扔出手榴弹,飞出的手榴弹在敌人暗堡机枪口临空爆炸,霎时间烟雾弥漫,机枪也停止了射击。

    张顺利几个翻滚迅速地滚到了暗堡前,将手中的步枪抵进了暗堡的机枪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扣住了扳机。

    暗堡被摧毁,我抱着张顺利的半截遗体,两三人合力才把他紧扣扳机的手掌打开。

    看着血已经流干的张顺利,想着永远再看不到那个天真的笑脸,如果坚持把他留在后方,这个年轻的生命以后一定会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战斗仍在继续,危机依旧没有解除,密林深处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敌人。

    我轻轻合上张顺利的双眼,来不及悲伤,接过他手中的步枪,大喊着带着战士们向前冲杀。

    此时,我的身份和位置已经完全暴露,敌人的火力开始密集的向我集中,我一边利用树木和地形作为掩护,一边和战士们配合着冲杀。

    就当我靠在一颗齐腰粗的大树后准备换上备用弹夹时忽然听到头顶炮弹的呼啸声。

    “卧倒!是迫击炮!”我快步跑向身边的两名战士一手一个把他们扑倒在身下。

    等浓烟散去,拍去身上的泥土,我大骂一了声,看向身旁的两名战士:“没事吧?”

    “连长,没事!”一名战士回答到。

    我点点头,看看另外一名战士,只看他身体在抽动,感觉到不好,我马上把他转过来抱在怀里。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这名战士被迫击炮的榴弹击中了腹部,弹片直接把腹部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鲜红的肠子冒着白气已经裸露在身体外。

    我用手把肠子塞回战士的肚子里,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着鲜血不停流出的腹部,看着不断抽搐的战士,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惶恐的神态。

    “医务员!医务员!”我大喊着!

    喊了几声没有回应,我用力捂住战士的腹部,外套早已经被血水渗透,身旁早些时候清醒的战士也是一名今年入伍的新兵,看到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呆在了原地。

    突然,一声闷响,一道鲜血喷向我脸颊,等我看清身旁这名呆住的战士已经被敌人击中头部,直接倒在我的面前。

    我一手托着怀里的战士,一手摇晃着刚刚倒下的战士,他的双眼瞪得很大,明显没有了呼吸。

    “连长......我好痛......”怀里的战士一边说,一边不断的口冒鲜血。

    我托着他的头,让他的保持平躺的姿势,强忍着泪水说:“没事,连长在,我带你回家。”

    “连长......帮帮我......我难受......”

    看着怀里的战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着他,不断的重复说着:“没事,没事,连长带你回家......回家......”

    不一会,战士的头轻轻一偏,在我的怀里没有了呼吸,来不及闭上的双眼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无声无息的“凝望着”天空。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战士的遗体放声大哭,把对敌人的仇恨、对战友的思念、对生命的惋惜和尊重全部释放了出来。

    硝烟袅袅的战场上依旧炮火连天,子弹横飞,遮天盖日的浓烟把我们团团包围,浓烟里手握钢枪的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冲上去,呐喊和咆哮声中不断有人倒下。

    烟雾之中我隐约看到前方的树丛中有两三个重火力点,在不远处绝壁下方的山洞里应该有更为坚固的堡垒,堡垒不远处的前方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战友的遗体。

    “连长!增援部队来了!”我听到二排长在不远处大喊着。

    话音未落,一串“哒哒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这是58式高射机枪高速发射子弹的声音。

    顷刻间前方密密麻麻的树丛被58式高射机枪的子弹打得泥土飞溅,草木乱发,强大的火力压制让我们有了短暂喘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4、5发65式无后坐力炮的炮弹落在了地方阵地,隐藏在山洞里的敌军重火力目标被摧毁。

    我大喊一声:“冲啊!”

    全连战士要疯了一样朝着敌方阵地猛冲......

    一场伏击,全连伤亡过半。

    战友们无言的清理着战场,血水让脚下的土地变成了稀泥地,黑紫色的泥土上留下了杂乱而惨烈的战斗痕迹。

    我抱着战友已经冰冷的遗体,静静的看着天边的落日,天边的晚霞显得格外的通红,晚风拂过,树影窈窕,夕阳下的寂静让我以为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是一场梦境。

    三天后,我躺在后方医院的病床上,手术后我一言未发,医生告诉我从我的身上取出了8块弹片,左手前臂被子弹打穿,从两根骨头之间穿过。

    深夜,我躺在病床上,一遍一遍默数着牺牲战友的名字。

    “连长,我们回家了吗?”战士们在我们的身边问我。

    我努力看看黑暗的周四,看不到一个人,但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连长,帮我去看看我的父母。”

    “连长,我马上要当爸爸啦!”

    “连长,我小孩会走路了”......

    我拼命的点头,拼命的回应着每一个声音,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着:“你们在哪里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道:“班长,你怎么受伤了?”

    我转身看去是原来我在中甸的战友,也是为了掩护我撤离牺牲在普达措的老蔡和罗鹏。

    “老蔡,你们还活着?”

    老蔡和罗鹏对望一眼,轻轻的一笑:“班长,我们一直在你身边的啊。你可不能忘记我们啊!”

    “不会,不会,你们永远是我兄弟!”

    “班长好!”

    “多吉!”我大声喊了出来!

    “班长,我藏在背包里的青稞酒喝了吗?嘿嘿嘿,班长可别怪我啊。”

    眼前的多吉开心的笑着,但我却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下半身也是黑漆漆的的。

    我向前走了几步却感觉我们好像隔了很远,我向多吉招招手说:“多吉,你过来点,我不清你。”

    多吉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我正要跑向他们却突然发现他们全身湿漉漉的,全身滴着水。

    突然!一张血红色的大口把他们整个吞下,就这样全部消失在我眼前。

    我疯了一样大喊着向他们跑去,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双脚就要灌了铁水一样难以动弹。

    我低头一看,发现了双脚已经陷入了红黑色的泥土之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四周突然传来了战友们痛苦的嘶吼。

    黑暗中出现了无数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伴随着低鸣的嘶吼不断闪烁跳动着。

    “猞猁!”我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正想开口提醒战友们,就看见一头巨大的黑色猞猁冲我猛扑过来。

    突然,我被一阵摇晃惊喜。

    “杨连长,又做噩梦啦?该换药了”护士小声地说。

    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开始失眠,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牺牲的战友们,我不断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身心疲惫的我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到后来甚至没有了食欲,人也日渐消瘦,医生也诊断不出具体的原因,只是告诉我这是战争后遗症,很多在战场上受到极大精神打击的战士都会患上这样的疾病。

    首长得知我的情况后亲自到医院看我,看着精神上出现如此严重问题的我,首长同意了我的退伍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