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阳明路 » 第五章 刀疤男子

第五章 刀疤男子

    接连在山里找了三天仍然是毫无线索,考虑到毒品和走私的文物已经悉数归案,所以我们决定撤离普达措。

    但就在我们准备撤离时却遇到了一场大暴雨,遮天盖日的大雨让长年累月堆积枯枝烂叶的山林变得凶险异常,狂风中夹杂着的泥土和碎石让我们没法睁开眼睛。

    突发的情况让我们来时做的所有安全记号化为了泡影,就算靠着指南针和军犬也难以识别正确的方向。

    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为保证安全我们只能先选择随着水流方向前行,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来到了碧塔海岸边。

    狂风暴雨让湖面激起了层层的波涛,汹涌翻腾的湖水此刻显得格外的吓人。

    突然听到罗鹏大叫道:“班长!快看湖里面!那是啥子怪物!”

    众人看向湖面,只见灰蒙蒙的波涛里影影约约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不断上下起伏。由于雨势太大,湖面的水又在不断的翻滚,一时间却看出那是什么怪物。

    那怪物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只是能够看到白色的肉身和灰色的鳞片不断地在水里交替,看起来至少和一辆军用吉普车一般大小。

    同时,越来越多这样的怪物开始在湖面出现,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画面极度的让人感到不适,白色和灰色不断地交替间发出了“咚、咚、咚”击打碰撞的声音。

    随着这种声音的出现,我们开始觉得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一瞬间四周雾瘴气弥,湖面骤然间掀起了一到巨浪,一个巨大的灰白物体跃出水面,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又重重的砸向湖里。

    我们正准备转身撤离,却发湖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冲了上了岸边,我赶紧用手抹去眼睛上雨水,一看之下竟是人!

    我大喊一声:“快救人!”

    身旁的几个战士立刻和我一起冲向湖面。

    身后的老何却朝着我们大喊:“别动,有危险!”

    我们根本没有听到老何的喊声,快步冲进湖里,就在拉起落水人的一刻我差点吐了出来。

    从衣着判断应该是贩毒分子,但尸体的整张脸已经看不清任何五官,发白膨胀的头颅感觉就像是一个被水泡烂了的馒头,整张头皮没有一点头发,与其说好像是被什么强酸溶剂溶化了不如说是被什么咀嚼消化了后吐了出来一般,而且散发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恶心至极,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正当我准备往后游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的战友一声惨叫,身旁的战友被一股巨力猛的吸进了水里,紧接着其他的两个战友也是一样,快速消失在湖面。

    我们下水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有携带步枪,我拔出腰间的军刺,朝着战友的方向一头扎进水里

    战友在水下不停地挣扎,激起的水纹影响了我的视线,隐约看见被一个灰色的物体咬住了双腿,正在往湖里的深处拖拉。

    “不好,这些怪物要吃人!”

    就在这时我感觉右脚被什么东西咬住了,顿时一股酸痛传来,而且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让我们的右脚瞬间麻痹。

    “狗日的!咬老子!”

    求生的本能让我此刻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我用劲将腹部一收,同时左脚猛踢咬住右脚的东西,然后用军刺向下猛扎。

    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拔出军刺反复刺扎根本来不及,所以当军刺扎人那怪物的一瞬间我便顺着扎入的方向一直划切。

    那怪我显然是受不了军刺的伤害,突然我感觉右脚一松可以动了,但这番挣扎也被呛了好几口水,看着身边的战友离我越来越远,慢慢被拉人黑暗之中,有些已经没有了挣扎,逐渐消失在我的眼前。

    身后开始不断有战友下水支援,一边狂奔,一边大喊。

    “坚持住!”

    “用军刺插!”

    “小心后面!”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里。

    昏暗的湖水视线极差,我拼命的向不远处的一个绿色身影游过去,伸手抓去。

    可刚要抓到身后就被一股大力一拍,整个人在水里翻滚了一圈。

    抬眼一看,一个巨大的鱼头向我游来,鱼头上那道血红的鱼嘴还在不断地冒着黑紫色的脓血。

    我心里暗骂:“狗日的,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就当巨大的鱼头距离我还有大概2米的时候,突然上下一动,一张深红的大口迅速打开露出了上下两排牙齿,每颗牙齿和手枪子弹一般大小,我心想这是要直接活吞了我啊。

    我调整好身体姿势,左手挡在身前,右手紧紧握住军刺,就在那张大口和我刚要接触的时候我猛地向后一蹬腿,一个仰泳的姿势向后倒退一米,双手握住军刺用尽全力向上刺去,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大鱼的还没有来得及闭合的鱼嘴,直接从下到上刺穿了鱼唇!

    大鱼吃痛,直接在水里来了一个360度转身,我双手握着军刺,被它一带也跟着来了一个翻滚。

    混乱间我感觉到大鱼的鱼须好像缠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双手依旧紧紧握着军刺已经腾不出手去对付鱼须,心里一狠“老子咬死你!”直接用嘴撕咬鱼须!

    一瞬间,一股恶臭的鱼腥味灌入口鼻,一个咳嗽反吸了一大口水,身体也被鱼身一荡直接甩飞出了水面。

    还没等我来得及吸口气又重重的砸向水面,突然眼前发黑,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灌入大脑,正感觉全身无力时一双手将我从湖里拉出了水面。

    一接触到空气,大脑瞬间清醒。

    湖面的雨仍旧很大,我大喊:“快救人!这些怪物吃人!”

    岸边“哒、哒、哒”响起了56式步枪点射的声音!

    “班长,来不及了!快撤!”多吉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步枪不断的向前方的湖面射击。

    我激动地想要挣脱多吉的手,却被他死死抱住:“班长,快撤!不然更多的战友还要牺牲!”

    我看着四周水面的下方灰黑色的怪物越来越多,来支援的战士和公安又有两人被拖出水下。

    突然我感觉双脚接触到了湖底,背对着多吉大喊“多吉,别管我,赶快自己游回去。”

    说话间我的头顶和脸颊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液体。

    我心里一惊,是血液!

    我向身后望去,就看见多吉的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鲜血不断的从分不清五官的脸上涌出。

    我一把抱住多吉,一抱之下居然把他抬了起来,周围的水里已经是一片深红,多吉的下半生的躯干已经断裂,只剩半截军装的残布。

    我这才知道多吉的下半身已经被这怪鱼咬断,一边脸也被咬得血肉模糊,却一直掩护我直到安全的地方。

    “班长,快撤......”说完闭上了眼睛,就这样靠在了我的胸前。

    “我操你祖宗!”

    拿过多吉手里的枪,把多吉背在身后,转身向着水面发了疯的扫射,一时间湖面翻涌上了很多深色的浓水,我一手托着背上的多吉一手举着步枪,直到步枪发出“嗒嗒嗒”子弹打光的声音。

    “多吉!多吉!”

    我一边放声大喊,一边泪如泉涌。

    渐渐地我感觉后劲传来的呼吸感消失了,混乱的场景一瞬间突然安静了很多,脑海里是一张黝黑小伙的笑脸,还有那句“班长,扎西德勒!”

    “老蔡!把多吉背回去!”我大喊着却没有听到老蔡的回答。

    “罗鹏!”

    “石勇天!”

    “莫璇!”

    我叫了几个班里老兵的名字,却依旧没有得到一句回答。

    身后战友们射出的子弹在我四周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可是大雨里却分不出是雨点还是子弹,我无奈的看向身边一个一个没入水里的战友,从来没有过的酸楚从我的眼睛和鼻腔喷涌而出,我绝望而愤怒地嘶吼着,感觉跳入了深渊,全身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的吞没。

    身旁越来越多的呼救声充斥了我所有的感官,绝望的气息笼罩了全部我能够感触到的一切,一个个绿色的身影在恍惚的视线里接连消失。

    “班长,快走,我来掩护......”一道绿色的身影横着在我眼前飞快的划过,顷刻间被拖入了水里。

    “老蔡!”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大喊一声,翻涌的湖水带着腥臭呛得我呼吸困难,仇恨和怒火恨得我头皮发麻。

    突然前方十几米的湖水下“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气泡不断地向上涌出,一股强大的气浪在水里向四周散开,冲击波将我向后推了好几米,我突然感觉到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好像绞在了一起,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战友告诉我老蔡为了掩护我们在水中拉响了一捆手榴弹,唯一留下的是一张漂在水面上妹妹的照片。昏迷的我是战友一直抬着,在撤离的途中遇到了部队派出的搜救队,才把我们安全的送出了普达措。

    本次任务,我们成功将所有的毒品和文物缉拿归案,也成功的捣毁消灭了跨国的贩毒组织。部队给我和其他的几名战士授予了军功,牺牲的老蔡、罗鹏、多吉和其他几名战士也被追认为烈士。

    “杨班长,这是你的随身物品”身旁一位护士说。

    我躺在病床上没有说话,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军装突然有一种酸楚。

    军装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色,我用军装捂住自己的脸开始小声的抽泣。

    想起曾经的好战友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他们有些甚至才16、17岁,以后他们的路还很长,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今后怎么办......

    “小杨,还好吧?”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老何。

    “护士不在,来一支。”说完递了一支烟给我。

    老何看着我安慰到:“都是好样的,别辜负了他们,要好好活着。”

    “对,我要好好活着,我要为了他们好好活着!”这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

    “我来找你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老何用手掐掉了烟,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皮纸。

    现在的我哪里什么心思去管这个东西,但当我看到这个皮纸的一刹那我立刻全神贯注!因为皮纸之上赫然写着一排小字:

    “大鱼,灰白,尖牙,长须,六米”

    我看看老何露出一脸惊讶。

    我认真看了看发现这好像是一张用牛皮绘画的地图,图上的纹理图案绘制得十分粗糙,山不像山,水不似水,更没有坐标或印记,甚至还用了一些特殊的染料画了一些横竖交叉或直或弯的线和一些图案,背面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不知道是制图者故意为之还是在制图时情况危机来不及细画,加上有些年头了,所以辨识度不是很高,唯一能够看懂的就是这十个字,而且从字迹上看应该是女性的字体,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这字是后来写上去的!

    老何用手指向那十个字说:“这是我女儿的字体。”

    “你女儿......”

    老何叫何哲宇,四川人,几个月前主动申请从四川公安局抽调到云南来抓捕这批毒贩,他说这张牛皮地图是之前女儿从云南寄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在四川,在收到这份牛皮地图后女儿就失去了联系。多方打听之后老何得知女儿的失踪可能和这批毒贩有关,寻女心切的老何便带着地图来了云南。

    老何说他坚信这是女儿留给他的线索,但无奈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查询了所有一切能够找到的资料,对比了无论是标准绘制的地图还是民间手稿地图都查不出牛皮地图所画的地方是哪里,直觉告诉他这地图一定和女儿的失踪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便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几天前在碧塔海遇到了怪鱼的袭击才猛然发现和女儿在牛皮地图上写的十个字有惊人的相似!所以他怀疑牛皮地图上绘制的内容就是关于普达措原始森林中碧塔海的秘密!

    “那些袭击我们的怪鱼和我女儿写的一模一样!”说话时他的眼里充满了希望。

    回来后,老何把这次行动经过的地方在脑海里一一的串联起来,无论是地形地貌、山河湖泊都和牛皮地图所画的地方相似度很高。

    “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但我马上要回四川......”老何有些欲言又止的停住了。

    “你女儿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地图?”我问他。

    老何说他女儿是到云南插队的知青,在这之前是一名学习历史专业的学生。一开始经常和家里有书信来往,但自从半年前收到了这张牛皮地图后就再没有了音讯,老何多方打听在老战友的口中得知女儿的失踪可能和一伙毒贩有关,这才来了云南。

    女儿失踪不久,老伴由于过大的压力已经精神失常,所以平时都是托亲属在四川照顾,这次急着回去也是因为老伴情况恶化,所以才来找我。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我看着眼圈红润的老何问。

    “我觉得小芸没有死!我想请你和我去找她!”说完痛哭起来。

    看着面前痛哭的老何,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离家多年也不知道父母和母亲现在过得怎样。

    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可能最好的安慰就是好好让他痛哭一场。

    等到老何情绪稍微稳定后我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他看着地图说:“其实我也知道小芸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就是不相信一个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说完手指颤抖着把烟送进嘴里猛吸了一口。

    “老何,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来找我?”

    老何迟疑了一下,把烟仍在地上用脚踩灭,过了一会儿说:“因为我发现那些怪鱼好像很怕你。”

    老何走的时候把这张牛皮地图留给了我,他说上面的内容自己已经早就记住了,他说其实他已经接受了一切,只是这次遭遇让他本已经释怀的心又起了波澜。最后,他给我留下了他的联系地址,说如果真的还有机会去那里记得联系他。我记得他说了好几次“如果。”

    晚上,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看着放在床头的牛皮地图再次回想起老何说的话。

    “那些怪鱼总是绕着你去攻击其他战士,明明游向你却又突然转身,不知道是不是雨太大我眼花,但我发现你身边很多战士都......就你没事。”

    想着老何的话我把裤腿拉开,扯开了纱布。

    右腿的伤口缝了十几针,但好像伤口并不是很深,也就是往肉里陷了不到一厘米。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和战友们的伤情,被那些怪鱼咬上一口怎么会才是这种创伤?

    唯一的解释就是怪鱼咬上我的一瞬间马上松了口!?难道不是因为军刺的作用?是因为我得血?我开始越来越疑惑,闭上眼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

    我很肯定军刺一定是扎中了袭击我右腿的怪鱼,它也确实松了口,但当我第二次潜入水下朝我张开血盆大口的那条好像是要比之前袭击我的要大一些,而且隐约之间我身后好像还有其他人,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有顾忌这么多,难道它想袭击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战友?!

    突然,多吉牺牲前的画面一下子在脑海中涌现,我心中一激,头脑发懵,昏了过去。

    两天之后,我写了一封长信把这次的经历和牛皮地图一起寄给了在北方学习的二姐。

    不久后,我收到了二姐回信,信中多半都是对我的关心和慰问,只是用最后一段提及了关于牛皮地图的信息。

    二姐在信中告诉我这张牛皮地图和一千多年前少数民族部落首领斯那多吉的传说有关,同时提到了格宗奔松雪山和班丹拉姆雪山,对于少数民族文化有着重要意义,但很多关键的信息她也不能准确的把握,所以还需要请教她的老师。

    看着二姐的信,虽然多年没见,但话语间还是那样的熟悉,感觉一下子回到了童年。

    后来我考上了军校,1976年回到部队后当上了少尉排长,这几年除了学习和训练,脑海里始终不能忘记的就是发生在普达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