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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陌生的感觉

    约翰其实很想把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山身上,但想了想之后摇摇头,他总归是要走的,他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他几乎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于是就把“目光”看向忧堂的人,他们才是留下来的希望。

    但这个希望又不能太希望。人可以标榜自己,但这个标榜最好的模式应该是在深山密林中或者关起门来的家中。

    生存不需要假冒也不需要妖言惑众,内圣外王,王就要有个王的样子。就像山圣那样随心所欲但不逾矩,希望他们将来会懂。

    好好生活是最大的本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指的是思想,两个方面结合起来才是态度。一方面用于处世一方面用于不争,形成一个完整的自己。

    东山是意识的超能力者,是个例外。

    不是谁都能达到他那个程度,他是纯粹的,蝉国需要已经达到的很高的科技水平才能与之相媲美。

    别看现在蒋乙他们似乎进展神速,是因为有东山的存在和提携,换一个环境怕是就要相形见绌了。

    他们不过是刚刚入境而已。

    就如一场有水平的谈话,在座各位的认知不断拔高,差一些的也没有怎么遇到难度就跟了上来。这是因为不断有别人把台阶抛出来垫到了自己的脚下,场和场共同交融。

    如果只是自己,自己召集一群人谈话,就会感到很尴尬。带动不起别人来,反而把自己拉低了。这才感到当初的那些人不是没有高出自己多少,而是高了很多很多。

    他们信手拈来,是因为他们已经走过那些路。

    自己还没有走路,只不过是对于那条路有了一些了解,这就是区别。

    认清现实是必要的,然后管好自己的生活,现今的生活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了,那就是管好自己的心。

    心的自由是必须的自由,经过这个自由才有心之后的自由。

    “言归正传”通篇是一个象征,为了说明一个问题需要先去说明另外一个问题,又要先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问题总是接踵而至,让人疲于应付。

    等把前面的一个问题解决了,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问题世界的人,学会了那里的语言,在那里谨慎地生活,感到了自己的衰老。

    当某一天听到了某种招唤的时候泪如雨下,岁月在蹉跎中已经风雪载途迷茫一片,岁月也老了,背不动他了。

    终于知道当初自己是为什么来的,就想着要言归正传,而不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人总是有问题的,人总是有不踏实不实在的感觉。

    除了自觉,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早一点自觉就好了,如果现实是一句假话就在假话里生存,如果现实是一句真话就在真话里生存。必须先向这个现实低头,顺着这个现实和尊重这个现实,自己才能得到呼吸。

    与现实敌对就是和自己敌对和自己为难。

    自己一旦较劲就失去了另一片天空。

    现实挡了自己的路,无法把它扒拉到一边,这是另一种执著。

    自觉就是自己有了一点什么想法。想法是一把犀利的刀,觉得已经锈迹斑斑,或者只剩下了冰凉的刀柄。再拿起来恍如隔世。

    一者是觉得想法不重要,现实只看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兜售和贩卖什么,收集了什么。除了你自己知道想法是什么,你的心迹无法表明,对面陌生,言语不通。

    还不能真正地向现实臣服,还挺着一点儿腰杆。直,直不起来;弯,弯不下去。僵硬而憋着满脸委屈,觉得世界对自己不公。

    正是这个觉得不公,才是不公,自己把自己树立成了对立面,夹在现实和自己之间。

    再就是进一步认定,除了自己,完全知道自己的只有老天,天日可表,是记忆的记忆。

    也许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老天对自己的理解更深刻和全面,自己对自己放心不下,对于老天和大地却毋庸置疑。

    这就是进步了,自己是某一个景界,其他的全是借景;其他的全是景界,自己是来发现的眼睛,发现景界是为了发现自己。

    自己向自己逐渐靠近和逐渐确认。

    其中的一方永远不要失去,这是有关生命的依据。

    但在问题世界却已经无力回天,回不去天了,忘记了步伐,忘记了走路。回去也不是真的回去,那里已经陌生,荒草离离,杂花野树。

    “经雨晴风百花繁。蜂蝶醉春园。岸摇垂柳,枝开新蕊,燕过门前。

    寻芳几度徘徊处,有梦自嫣然。余情相付,闲云野鹤,碧水青山。”

    轩窗回廊,清风月影,殷殷探看,栏杆遮,有泪阑珊。

    一者想法继续是摇心动魄的伤害。没有淬炼过,刀子是偷偷递过来的,并非自己所有。于是习惯于伤人害物,蜚短流长。

    如果没有想法在所谓自己的想法中生长,生命就是黑暗的。

    光明则已经失去,没有明天而苦待明天。

    林泉也不是林泉。“我……我……我们……我们……”断断续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似乎是一座久违的桥,它要去连接什么。

    没有人走来就去接引,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座桥,不知道那座桥是为自己设计的,简直是独具匠心。

    蒋乙迷路了,他不知道他已经迷路。

    他记得他的家在哪里,但走近了总是觉得不是。每一次都不是,方位不是,时间不是,情感不是,哪哪儿都不是,觉得快要把自己走丢了。

    在外很多年了,好不容易兴高采烈地回家,家却把他丢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也没办法走近。自己不确定,家也不确定,想要把自己围住但总是会出现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想要吞噬自己。

    给它饱餐一顿也就罢了,但自己会断了联系,自己和家之间一直是有联系来着。月晦不明,风声如鹤唳,脚步没有灌铅但是行动总是迟延,好像错开了某一个节。

    空间对不上,时间对不上,情感也对不上。

    错开也就错开吧,没啥见不得人的,人见是极好的见证,来说的是假象也好,一定胜于寂寥。

    肯定进行过修补,这大概是是需要掩盖另一种事实。

    有那么一阵子心胸中忽然涌起某种情感,滚烫火热,一下子把自己打开了,这才大悟似地冲进家门。

    家里人听到呼喊出来看,全都素不相识,有礼貌地问:客从何处来?

    蒋乙逃了。

    逃出来之后觉得很空,空从内在如一个气泡一样放大,最后淹没了他。这种空就像是一种怀念,野地里野草和庄稼的苦涩味道一会儿走近一会儿跑远。

    直到一只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怎么在这儿?”他跟随者父亲回了家。家还是老样子,家人也都是老样子,然而他却觉得十分陌生。

    这是一种荒诞的陌生,所谓的认识都无法靠得住。

    他脸上带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