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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山河天地广,英杰志四方

    话说这年的正月初五日,三宝党团掌门人宋高于杭州自封吴越王,国号“大宋”,于杭州城南凤凰山麓与万松岭之间开设宫殿,受文武百官朝贺,封其胞弟宋远为丞相,封当初攻打金陵时的左将军石凤权为大司马,掌军务。本文且将这年记为“吴越二年”。

    一二月后,讯息传遍大江南北,各派势,或是地方势力,无不震动。宋高称王之时,王国的所有兵马仅十来万人,当中又有近半驻扎于金陵城,余杭东南与西南一带,尚未安定,许多地头势力并不心服于宋高,宋高王廷因此而无暇北顾。

    金陵西北侧滁州内安家的孔善民,吴越元年八月,宋高攻打金陵时,孔善民携了一万五六千兵马及文武近臣北撤。吴越二年的二三四三个月,宋高一面稳固王权,完善王庭,一面治理百姓;内外许多事务,急需打理。江北孔善民趁此宋高繁忙之际,拜了将帅,率领本家及招募来的一万兵马,总计二万五千精兵,向东攻打江淮之地。当初因宋家进攻金陵而撤至江北的晁家三公子晁豹,领着五六千残兵,辗转于滁州和江都城之间,居无定所,处境艰难。孔善民发兵后,晁豹首当其冲,终因不敌而投降。孔善民将晁豹及其主将赐死,尽收晁家兵马,而后往江都发兵,于五月中平定淮东及江都(扬州)。江都比滁州更为富庶繁华,孔善民遂于五月底将家室、府衙由滁州城迁来了江都城中。六月初,孔善民招降纳叛,本家兵马增至近六万。

    其时,江淮的西北一面,许多州县由开封丐帮掌控。丐帮帮主司徒风谷亦于这年五月率领帮众打败了颍州万安山庄及淮南的地头势力,同江都孔家呈对峙态势。双方六月底于谷阳(今AHBB市固镇县)之地大战一次,丐帮损伤长老、堂主八九人及数千寻常徒众,孔家损伤十数名将领及八九千寻常兵士。争战中,丐帮徒众骁勇彪悍,武艺高强,江都城主孔善民因此而忌惮丐帮势头。

    七月十一日,诸事稍定,孔善民即召集水师统领杨运、军马都督蔡归生及内务府总管柳世权商讨应对丐帮之策。孔善民道:“谷阳一战,东西二营主帅沈杏山和钟恒皆战死,另有郭月明、高纲等九名将领伤亡,如今军中能用之将,几无所剩。又听闻丐帮帮主司徒风谷武功了得,若司徒风谷亲自领军前来,那我等可要如何应对?”军马都督蔡归生道:“不得已,咱们只能招募勇士,加紧训练;战事起时,竭力一战。”孔善民闻言,心中忧虑不减。柳世权道:“都说千金易得,良将难求!眼下我军所缺者,恐怕一二位能抵挡司徒风谷等丐帮高手的将帅罢了!”蔡归生道:“话虽如此,只是司徒风谷当真武艺高强时,咱们哪里去寻一个能应付他的高人去?”

    众人正无计时,杨运忽道:“前几日,在下去江边巡视水师,听得底下将士说,金陵城三宝党团的两个厉害将领聂震天和欧阳沧浪给众人用计谋害而逃出了金陵城,至今下落不明!此事若真实,咱们何不去寻访此二人,请来军中拜将,为我所用?”孔善民神情一振,道:“这二人武艺可厉害?”军马都督蔡归生不冷不热地道:“听说当初统领三宝党神龙军,将咱们西城兵士打得措手不及的便是此二人呢!”内务总管柳世权道:“蔡都督所言不虚。依在下看来,当初金陵之败,即是那神龙军的厉害。由此想来,聂震天和欧阳沧浪作为神龙军头领,武艺和英气该是了得的。”

    孔善民听得柳蔡二人之言,寻思间,急又向杨运问来到:“那聂震天二人是怎么个出金陵的?”杨运拱手道:“听说是他二人欲谋反,遭同僚告发而出逃金陵。但二人出逃事实,谋反却有许多可疑之处,难以令人信服。”孔善民疑道:“那宋高竟不知此事?不将他二人招回去审讯?”杨运道:“听说宋高新登王位,一来内务繁忙,二来东南及西南外乱未平,无暇料理二人之案!”

    孔善民闻言欢喜,举头望殿外天间拱手拜了一拜,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转而向杨运道,“难得如此良机,此事便由杨统领你去办罢!务必将这二人的下落、境况与本公探查清楚咯!”杨运只是随口提及聂震天二人,当真要去办理,却无头绪,不由有些迟疑,急拱手道:“不瞒主公,传闻只道是他二人逃出了金陵,下落如何却无人知晓!属下才浅,只怕不能担此重任……”孔善民道:“这事乃是你提出来的,自然由你去办了!”孔善民见杨运仍有忧虑,便宽慰道:“你回府去,寻思底下几个干事得力的,同他们商议一下,交由他们去办便行啦!”又道,“事情若妥,本公自有赏处!”杨运不敢再推托,躬身应到个“是!”

    堂议将罢,孔善民又特意叮嘱众人道:“此事紧要,在座诸位切莫泄露了风声!”众人见主公严厉,都恭敬应了个“是!”

    杨运领了如此紧急差事,心中颇有些忧心,当下不敢迟疑,乘车马往府邸赶回。回得府中,即将府中一个名叫楚炎的管事唤了跟前来。这楚炎四十来年岁,身材胖矮,面目发白,嘴上有两撇鼠须,嘴下又有一小股山羊胡子;身上穿一件花绿绸衫,腰间系一条宝蓝帛带,颇有几分阴气和怪气。但杨运晓得此人相貌虽不十分端正,但脑瓜子机警活络,聂震天和欧阳之事,自己便是自他口中听闻来的。

    楚炎见主子杨运叫唤自己叫得急切,不由躬身问到:“不知主子唤属下何事?”杨运身子挺直,正色道:“好差事!”楚炎见主子一本正经,内中却无多少欣喜之色,便躬身又问到:“什么好差事?还望主子明言!”杨运道:“前些日子不是听你说了,那金陵三宝党守将聂震天和欧阳沧浪的事么?如今吾主孔公有令,令我等即刻去查探他二人的下落!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既出自你处,便由你去办罢!”不及楚炎回话,又补道:“此事紧要,不得拖延,办得漂亮,我必有重赏!”

    楚炎闻言,即知轻重,应到:“属下不敢违令,唯有竭力去办!”跟着面色作难道,“只是……”杨运道:“只是什么?”楚炎道:“只是这一去,必然要乔装打扮,深入金陵!属下不仅要一二个应付的帮手,还少不得一些办事的财物呢……”杨运见楚炎果然思路清晰,心中颇为欢喜,正色道:“准了!你即刻去寻一二个随从,本统再与你五百两银子!事情成时,另有赏赐!”楚炎安心,急拜道:“多谢主子,属下定竭尽全力!”杨运应了一声,叮嘱道:“速去速回!”楚炎应声而退。

    次日,楚炎携了两个三十来岁的助手,三人作商贾模样,行去江边渡头,而后雇船渡江,望金陵而去。二日后,楚炎三人到得金陵内城之中,当晚寻客店住下,楚炎思索了一番,心中即有谋划。此后两日,楚炎领二人于内城中一面游荡,一面假装购置商货,两日间,内城中的酒肆、商铺、楼馆皆逛了个遍。

    自然,楚炎貌似吃喝游荡,实则打探消息,听取民间谈论。果然,二日过去,便探听到了如下讯息:去年冬月,金陵第三护伯将军欧阳沧浪给人告发通敌谋反,出逃金陵;近一月后,金陵第一护伯将军聂震天私通江北孔家,事未遂而先发,聂震天畏罪而出逃金陵。楚炎三人自江北孔家处而来,听闻此讯息,心中自然晓得聂震天二人私通孔家一事,实乃子虚乌有,多半是同僚之间的阴谋争斗。

    得知如此梗概,尚不能寻聂和欧阳二人下落。于是乎,楚炎又花销金银寻稳妥之处,往内里寻取讯息。第三日,楚炎遂领了副手去北城。到得北城,小心查探一番,又几经折转,费了不小精力,寻得了一个结识有北城紧要将士的商贾,而后花重金自北城一个将士口中探听到一个重大讯息:众人抓捕的当晚,聂震天是给欧阳沧浪救逃出金陵的;只是当晚众人没有追捕,聂震天二人逃去了哪里,却无人知晓。

    楚炎得此讯息,心中欢喜不胜,料想讯息属实,则聂震天和欧阳沧浪极有可能是在同在一处,找寻二人,自然免去许多气力。楚炎欢喜罢,又寻思起眼下之事:聂震天二人终究下落不明,该如何去查探?楚炎寻思一夜,终得主意,遂又往西城行来,末了,于西城一商贾处,得知欧阳同西城唐家千金有私交,欧阳出逃金陵之后,唐家千金亦不在金陵唐府,疑似是跟随欧阳一同出逃。

    楚炎得次讯息,便又来唐家查询线索。楚炎本就是商贾出身,便又扮作商贾,去唐家拜访。进得唐府,拜见了唐专毅,因楚炎不知唐专毅心意,不敢表露身份其真实来意,故而谈到唐婷时,唐专毅即轻描淡写,将话头带过。楚炎又顾虑唐专毅起疑,不敢追问,唐婷及欧阳下落,便不得知。

    当晚回客店,楚炎又同副手计议,三人商讨一番,除了唐家这一口子,终无其他妙计。楚炎不得已,次日再拜唐府,向唐专毅表明来意和身份。唐专毅听楚炎自道是江北孔家潜来,当下心中迟疑,不知此事是福是祸。末了,唐专毅向楚炎道:欲知欧阳及女儿下落,需有孔善民使者持孔公书信亲自前来。

    楚炎得唐专毅允诺,心中大喜,次日便启程回江都。七月廿日,楚炎回得城中江都水军统领杨运府中,报告金陵诸事,杨运大喜,赏赐了楚炎一番,而后去主公孔善民处禀告。七月廿一日,江都主孔善民果然派遣了使者,以楚炎领路,向金陵唐家秘密行来。廿五日晚,众人到得唐府。唐专毅见到使者,又见孔善民的亲授信物,得知孔善民欲拜欧阳为将之事,心中颇为欢喜,心想女婿欧阳总算要得遇明主,身居要位,自己女儿及唐家亦可假他庇护,再不必受兵吏欺压,自然莫大欢喜之事。唐专毅便将欧阳下落,告与众人,并书写了亲笔书信一封,一来作为信物,二来作为劝谏。

    楚炎及使者得了欧阳岳丈亲笔书信,心中欢喜不胜。次日,众人又赶回江北复命。七月廿三日,使者归来江北,孔善民得知聂震天、欧阳二人皆安身于滁州全椒县,此处又正是自家的辖地,心中便很是欢喜,寻思起寻访聂和欧阳之事。孔善民生怕夜长梦多,次日即令公子孔瞻留守江都城,自己偕同杨运和十数个高手护卫,亲自前往滁州寻访聂震天和欧阳沧浪。三日后,众人到得全椒县小龙山东北面下乡镇落脚。孔善民听闻此乡名为“望龙”,杨云又说乃是大吉大利之兆,心中便欢喜不胜。

    次日,打听了一番,乡民说西南小龙山下,半年前来了两个高人,一个名叫石青,一个名叫陈双。杨运不曾料得欧阳二人会隐藏姓名,当下微微一惊,便又问二人相貌及年龄。这个乡民遂又说石青较年轻,那陈双则四十好几了。杨运仍不敢断定,又问石青是否有妻室。这乡民道石青是先陈双一月来小龙山的,他来时携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夫人。杨运探听到此,几可断定石青便是欧阳沧浪,便回禀主公孔善民。孔善民大喜。第二日,孔杨主从二人便携了唐专毅的书信,望“石青”的宅院行去。

    日出时分,过了稀稀落落二三户人家,绕过了五六亩大大小小的稻田,稻田上的稻谷正金光饱满,又穿行几亩橘子和梨子树林,林上的橘子和梨子也现出了一些黄熟之色,出了小果林子,孔杨众人望见十来丈远的前头,一个小院,一二亩大小,院子的西南面地势稍高,三五间房屋坐落上边,房外院落,尤其东南一面,种了枇杷、杨梅、桃李等树,树下鸡鸭成群,当中还有几个小花坛。

    孔善民远远望见,不由向杨运道:“瞧这情境,那归隐的小日子也不错哟!”杨运随口道:“主公说得是!隐者无忧无虑,无政务百姓滋扰,这当中安逸自非我等所能享受!”

    二人正要闲谈时,院中黄犬听得二人话声,便吠叫了起来。孔善民对身后的侍卫领头道:“你等院外等候!”领头应了一声。孔善民二人遂又前行,不几步,至院落小门,黄犬吠得更凶。杨运正要叫喊时,彭长燕连同唐婷的侍女鱼儿出来探望。杨运上前问话,彭长燕说道师父在后院督促徒弟武艺。杨运遂等通报。

    片刻后,欧阳出来,望见孔杨二人不似寻常商贾百姓,不由惊了一惊。望见“石青”出来,孔杨行进了院来,孔善民拱手拜道:“石青少侠有礼!”旁侧杨运随同拱手拜见。孔善民续道,“鄙人原是金陵西城主孔善民,现为江都城主。敢问少侠可是欧阳相公?”欧阳闻言一惊,不知该不该吐露真实姓名,迟疑间不由又向杨运望来。杨运见石青只是迟疑,并不否认,便将唐专毅所写书信,取了出来,道:“不瞒少侠,你隐姓埋名在此,在下随同孔公着实是好找了一番。当初我等先行了一趟金陵,于尊父唐先生处寻得了此乡,且求得了尊父唐先生的亲笔书信一封在此!”欧阳接过书信,急地翻开。阅了一遍,书信确似岳父所写,遂将孔杨二人请进了堂内。

    上茶,坐定,孔善民正色道:“不瞒欧阳相公,如书信中令丈所言,本公欲拜你和聂震天二人为将!”见欧阳迟疑,孔善民又微微笑道,“听闻你二人武功了得,当初若不是你二人所领神龙军得力,本公西城将士又何须丢弃金陵社稷,迁来江北避难?”金陵之事牵涉到许多恩怨纠葛,沧浪面色不由一红,问到:“孔公既知当中实情,就不记恨我二人么?”孔善民哈哈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二人只是将领,奉命行事,本公若记恨,也该是宋高宋公,怎么是你二位相公?”

    欧阳见孔善民谈笑之间,确不在意当初之败,且又听他称呼仇家宋高为“宋公”,显然留存了十分敬意,心中于孔便有了敬慕。欧阳拱手拜道:“不瞒世公,您既有晚辈岳丈书信,又纡尊降贵,亲身前来山野相见,晚辈于情于理皆该知足,随世公去江都领命!只是晚辈前番出身杭州,亦有宋王之恩,若晚辈领军,兵戈却不便与宋家相对!”孔善民道:“此事不难。本公只怕宋家过江,我江都军士避无可避,却无有去攻他宋家之想!”欧阳拜道:“若当真如此,晚辈愿为效命!”孔善民欣喜道:“相公果然爽快男子,甚好!”跟着道,“聂震天将军可同在此处?”

    欧阳料想他众人既已寻到自己,必也知晓了聂震天的下落,坦言道:“便在西侧。”孔善民道:“实不相瞒,如今我江都主将折损殆尽,本公唯有寻得你二人一同前去,方能稳住危势!还望相公能引领我等前去拜访!”欧阳道:“聂震天乃是晚辈的患难兄长,晚辈正有此意!”孔善民欢喜。欧阳遂领孔杨二人出院落,望聂震天一侧行去。

    片刻后,行过几片田畴,众人进了聂震天宅院,迎出来的乃是陈灵素和季云,此时季云已产子,故而季云手中还抱着婴孩。陈灵素见是欧阳领路,便告说:聂随同乡农,去西侧山头打猎去了,恐怕一时半刻难以归来。欧阳正要为难,不想孔善民却道:“咱们不妨去西侧山头寻一寻去?”欧阳闻言,方知孔善民于聂震天拜请之心较自己更为敬重一二分。杨运知晓高人难请之理,亦知晓主公求将心切,故而不作多言,只一心跟随。

    孔善民令一众护卫于宅院外等候,自己随同杨运、欧阳,三人寻山野小路,望西侧山头行去。山野小路到底不易行走,孔杨二人又是宽衣大袍,多年不曾山野徒步行走,故而行走了好一阵,方至西侧山头之下,其时又有日光照射,孔杨主仆二人早出了一身大汗来。正要找寻时,听得右前侧荒野丛中有窸窣声响,欧阳跃上旁侧一株松树观看,原来是聂震天和一个老农在哪里挖野鼠呢。二人旁侧还有一对由猎犬捕获的灰毛野兔。

    欧阳望见大喜,于树头上唤道:“陈兄!你二人可是大有斩获啦!”聂震天听得是欧阳沧浪话声,直身望来,笑道:“哈哈!几只小物,够一日的下酒菜!”聂震天望见欧阳手中并无入山器具,衣着也是居家模样,不由问到:“兄弟可是专程而来,有事寻我?”欧阳笑道:“不妨。你二人可是挖掘野鼠?”聂震天道:“正是!不须片刻便能逮住了,正好夜间咱们一同饮酒,欢快一场!”欧阳呵呵笑道:“那可好极!小弟这里,还与陈兄你引来几位客人呢!”聂震天应了一声,道:“既如此,愚兄逮了这野鼠便出来!”欧阳应了一声,跃下地来,同孔杨二人一同歇息等候。

    片刻后,聂震天果然偕同农人出来,二人手中提了两只野兔和两只大野鼠。猎犬蹿来众人跟前,叫了几声,农人出声制止,方才停住。孔善民领了杨运拜见道:“可是聂相公?”聂震天一惊,望来欧阳。欧阳道:“这位乃是而今的江都城主孔善民孔公!正有要事欲同聂兄商议!”聂震天听得一方之主亲身来山野间寻访,心中不由一惊,将手中猎物递与农人道:“郭兄,这两只野鼠你也拿了,且先行一步罢!”这姓郭的农人极厚实,见来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又知陈双乃是隐逸此间的高人,便不多言,接过了野鼠行去了。

    农人行后,聂震天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向孔善民拱手道:“在下区区武夫,何劳孔公大驾!”孔善民微微笑道:“聂兄过谦了!以聂兄之武艺高才,屈居这乡野之中,实在是可惜啦!”聂震天道:“孔公如此心切,莫非江都有急?”孔善民坦言道:“不知我江都同丐帮的谷阳一战,你二位可有听闻?”聂震天和欧阳道:“听闻了一些。”孔善民面作忧色道:“丐帮徒众不仅武艺了得,且十分彪悍,谷阳一战,我江都的能征善战之将所剩无几,本公忧心江都百姓安危,实在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聂震天二人静听时,孔善民又道:“正此忧虑之际,忽听闻二位高人蒙冤在此,隐逸赋闲!而此全椒县境地,亦是本公辖下州县,如此凑巧,岂非天意?”杨运正色道:“确似天意!”孔善民遂向聂震天二人道:“因此之故,本公欲拜聂相公为右将军,拜欧阳相公左将军,江都五六万兵马尽数交由二位统领,不知二位可愿舍弃安逸,受此劳苦!”聂震天听得孔善民如此托付言辞,心中不由不动,道:“世公千里迢迢,降身以求!如此赤诚之心,在下何敢再不从命?只是有两点咱们须得有言在先!”孔善民道:“请道来!”聂震天道:“一,不可无度用兵!二,在下自南宋而来,若不得以,不可令我攻宋!”孔善民闻言,哈哈一笑;欧阳、杨运亦一笑。

    孔善民道:“方才欧阳相公亦言明不敢攻宋,你二人果然诚直忠义之士!本公能拜二位为将,实乃不枉此行也!”说罢,四人欢笑。欧阳道:“咱们去舍间饮酒细谈!”孔善民欢喜道:“极好!”于是乎,四人并肩携手而去。这日间,孔杨聂及欧阳四人,漫谈了一回当世英杰、武林要事及天下形势。末了,众人心怀宽广,胸襟舒畅。次日,聂震天欧阳二人携妻带小,随同孔杨二人,往江都而去。

    江都城约于金陵东北二百里处,东西长约四里,南北宽约三里,四门对开。八月初一日,孔善民将坐落于江都内城东北角的城主宫殿更名为“长盛宫”,将前宫议事大殿命为“成德殿”,孔善民效仿宋高,自封“江都王”,统治清流、全椒、钟离、广陵、淮阴、江都、盐渎、舆、高邮、射阳等十县。

    八月初三日,孔善民于成德殿再集文武众臣,宣召拜聂震天为“安国右将军”,统领东营三万兵马;拜欧阳沧浪为“安国左将军”,统领西营二万兵马;授世子孔瞻为长盛宫禁卫军统领,领禁卫军六千;授原军马都督蔡归生为司马,参议军政;授杨运为水师统领,统帅江都水军一万,专掌长江防务。因六月底,谷阳(今AHBB市固镇县)之战中,东营主帅沈杏山、西营主帅钟恒及宿卫统领姜岗皆战死,故而孔善民又将沉杏山之子沉安、钟恒之子钟远、姜岗之子姜义成及蔡归生长子蔡岚授为江都城东南北西四门卫兵统领,各自统领卫兵一二千人。至此,江都军政渐稳。

    孔善民始终忧心宋高会过江攻江都,遂又令人潜去杭州,刺探宋高动向。八月中,探子传回讯息,道是八月初,宋高以石凤权为主帅,领兵马三万,攻西南金华郡;宋高兵强马壮,原本志在必得,却不想行军至永康县东南郊,遭到欧、吴、胡、于四家越人部落及天台帮、五两帮、海沙派、雁荡派,共八家帮派近二万多徒众的联合伏击,不仅死伤两万人马,便是主帅石凤权也受了重伤,领了八九千残兵铩羽而归;宋高经此一败,锐气大挫,便无力再战。孔善民闻讯欢喜。

    另一面,孔善民又令人潜往北边刺探丐帮动静。八月下旬,探子归来报说:丐帮因谷阳之战而短少了侯经寿、方维、蒋大成三名长老和六名堂主,张汤、夏侯英、杜密和王翔四人及其部属为争夺长老和堂主之位及其所辖乡县,争斗不休,愈演愈烈,最终弄成了七月底的“虞城之祸”;“虞城之祸”乃是七月底发生于虞城县的一次武力暴斗;武斗中,张汤、杜密联手,合斗王翔、夏侯英,四人部属、徒众近三千人,拼杀于虞城县城大街中,死伤了两千多人,杜密、王翔二人亦重伤不起,另有许多无辜百姓;此事影响极恶,司徒风谷出于安定人心,稳固内政,不得不将张汤、夏侯英等十余人处决;丐帮谷阳大战之后,又经此内乱,人员短少,实力削减,又要提防东边薛敬的泰山派,司徒风谷便不敢妄动,今年已无用兵之计。孔善民闻言欢喜不胜。

    与此同时,金陵城中传出讯息,八月初永康兵败后,金陵城中有李传文、廖晨辉部属强抢民女、欺压商贾、收受贿赂的讯息传至杭州宋朝王廷,国主宋高命人查处,并秘密复查欧阳沧浪和聂震天通敌谋反案。结果查获多处漏洞和疑点,矛头指向廖晨辉、展鹏、卫文升和李传文等人,但廖晨辉、李传文等人只是贪恋权势,却无造反作乱之心,四人皆忠心于宋家。事后,宋高将廖、展、卫、李四人召回杭州,委任他职,另派了战败的石凤权及另一将领去金陵镇守;廖晨辉、李传文等人处心积虑,仅得半年得意,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而石凤权以败绩赴任,一来感恩戴德,二来有李廖等人的前车之鉴,故而小心翼翼,恪尽职守,金陵官民因此安定。

    但此讯对于孔善民而言,显然非是好事,孔善民因此而忧心聂震天、欧阳二人思念金陵或“宋国”。果然,金陵形势终究传到了聂和欧阳耳中,但二人已于江都城安家,又感念城主孔善民厚遇,故而无有他图。江淮及东南之境,因此安定。

    时光荏苒,半年之后,已是“吴越三年”的春天。三月初八这日,司马艳阳偕同令狐雅若、孔芊芊二夫人,又有周致远、孟玲玲夫妇及一二百武士的护卫,前来江都探望岳父母。

    司马艳阳此行携带了不少名贵的蜀中物产,高头大马,春风得意,风风光光行进江都城来,引得城中不小欢动。孔善民心知江都之安只是一时,毕竟江都北有司徒风谷,南有宋高,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处境岌岌可危,正要设法寻求西蜀亲家的援助,故而听闻贤婿司马艳阳前来探望,心中便十分欢喜。于是乎,孔善民夫妇及子孔瞻,携带文武众臣,当中自有聂震天、欧阳沧浪二大将,欢欢喜喜,迎出了长盛宫大门之外。

    其时正是午后未时末,长盛宫正南门下的石板场上,司马艳阳束金冠、着华服、系宝带、穿彩履,携了二位夫人,前来孔善民夫妇跟前参拜。司马艳阳绝没想到岳丈会以如此大的排场迎候,心中欢喜时,自然免不了一些惊宠,于是乎参拜甚急,对孔善民身后众近臣亦一一拱手见礼。见礼罢,众人一同行进宫中。

    晚间,孔家于宫中排下“国宴”。宴初,司马艳阳以蜀都公子身份,问候了江都亲家及臣工,又祝贺江都国泰民安。众人一阵欢饮。席中,司马艳阳见聂震天和欧阳沧浪,英气勃发,相貌堂堂,心中颇为钦敬,便行去敬酒了一二盏,得知二人是岳丈拜用不久的大将,又向岳丈孔善民道贺。孔善民不胜欢喜。

    这日之后,孔善民竭力挽留,司马艳阳推却不过,便于江都城中住了长达半年之久。这当中,西蜀司马宏夫妇许久不见二子艳阳归来,颇有些疑虑和忧心,便遣使来探问。使臣至江都,孔善民亦隆重迎候,而后盛情款待。使臣见二公子一家起居之处,如同世子孔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又见公子及二夫人皆安然无恙,心中便宽。而后,孔善民修“国书”,假使臣携回蜀都。司马宏阅了江都“国书”,方知孔善民良苦用心及不得已之处。原来,孔善民为着江都安危,或是战事起时,西蜀司马家发兵来救,确是盼望能将司马艳阳及二夫人长年留于江都。

    话说这半年过后,已是“吴越三年”的九月季秋。九月十一日,北边传来急报至孔善民处,道是江都潜去开封的五个密探皆被丐帮抓获,司徒风谷大怒,不仅处死了探子,且说要亲自领军南下,征伐宿豫,以报孔家“挑衅之恨”。

    孔善民闻讯既惊又恨,惊者惹怒了司徒风谷,恐怕有兵戈之灾,恨者司徒风谷果然心狠手辣,竟将自己培植了大半年的密探全给处死。孔善民当日召集柳世权、蔡归生、聂震天、杨运、欧阳沧浪等近臣及世子孔瞻、女婿司马艳阳于成德殿,同众人商议了一番。蔡归生道:“司徒风谷等丐帮徒众,向来凶恶,若丐帮当真再犯宿豫,江都军马唯有竭力一战!”杨运道:“江都与丐帮,难免一战!不如调兵遣将,早做打算,以免宿豫之地落入敌手!”

    孔善民道:“若南边宋家军马趁机来犯,又该如何应对?”柳世权道:“杨运为水军统领,可令杨运领军防守。”蔡归生道:“宋家前番抢夺金陵,此番若再趁人之危,不如顺水推舟,打回金陵去,一雪前耻!”孔善民心中实有复仇及夺回金陵之愿,故而闻言欢喜。孔善民假作疑难,问聂震天道:“聂将军以为如何?”聂震天确实不知如何回答,道:“若宋国军马确要趁人之危,本将愿意领兵去抵,不令他们过江!”孔善民又问欧阳道:“欧阳将军以为如何?”欧阳道:“在下如同聂兄一般。”孔善民闻言稍安。

    这日议罢,孔善民遂令聂震天、欧阳二人派遣人马去宿豫边境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