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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章 欢喜又归蜀,却得大变故

    话说司马艳阳运动手中小玉剑,骤然间弄出了极大动静,李士群一方瞬间死伤一二百人马,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向动静所起之处眺望去。

    其时艳阳距李士群众人尚有一二百步,却是他们一处地势稍稍隆起,因此李士群众人举头,便能眺望见艳阳这一面。这一望,李士群众人自然望见了己方死伤及冲击倒的许多人马。不过这一瞬间,李士群、高竹等人尚不知晓是什么人,使用了什么手段,弄出了如此大动静,仅眨眼瞬间便伤倒了己方如此多的人马。李高众人既惊又怒,只听得泰山派的薛祖华张口道:“是司马家小儿司马艳阳!竟然又是他!”薛祖华讲出这后一句,心中于艳阳已然十分嫉恨。李士群之弟李士东已同艳阳交手了一二回合,薛祖华讲话时,他亦望清了艳阳,心中于艳阳之恨,较薛祖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士东脱口道:“好个司马家小儿……想不到今日终究坏事的竟会是他!”

    薛李二人讲话这一瞬,李士群已打量仔细了艳阳。李士群瞧见艳阳右手中所握的较寻常铁剑宽厚一二分的墨绿宝剑,猛然念及方才的大动静,心中惊愕无比,脱口道:“莫非他手中握的便是山上所藏的玉剑?”其实李士群心中已有知觉,却是自己苦心谋划艰辛奔走这许多日,此时若功败垂成,如何能承受得住?

    李士群恼恨间,又听得旁侧的杨绍平同薛祖华道:“方才我便说了,今日之事,实已难成,我等该如实归去复命!眼下折腾这一番,毫无益处,且如何收手!”杨绍平讲时,王云五亦望来薛祖华,眼中如杨绍平一般流露怨恨。另旁侧的张武心中极不快,眉目间满是阴云。薛祖华既似悔恨又极无奈地道:“如此结果,皆是大伙儿所不曾预料的!我和高峰主乃是竭力挽救而已!须知我父亲为了今日之事,耗费了极大心血,何以忍它付诸东流!”袁明月圆场道:“人人皆有不得已之处,咱们不必争吵了,就此收手归去罢!”旁侧高竹闻得他几人似欲一走了之,心中大急,道:“你五人可不能撒手不管啊!”薛祖华望来道:“高峰主,事到如今,不如随咱们一齐走罢!我管保父亲待你一家以上宾,中原天地广大,做什么不可!”高竹闻言不语,似在思虑。

    丁罩林、山香子二人见得敌手松懈动摇,急趁机退开了几步,避了他们的锋刃,靠拢在一块。其时周致远和淳于染实难以提防众人的围攻,深怕小公主水自清有闪失,于艳阳公子掌控昆仑教派大为不利,故而听得众人退却之意时,心中却无拦阻之意。众人之中,最为欢喜者,莫过于水自清了。前番给众人围攻,水自清本十分忧惧,不见艳阳归来,实不知自己将是生是死,此刻见得是艳阳持宝剑而来,一面是思念挂怀之情得慰,一面是自己得救,心中自然是无比欢喜。跟着,周致远和淳于染亦如丁罩林、山香子一般,急趁机携水自清避开了围攻的众人。

    众人纷纷惊望时,艳阳急又行走近来,李士群一方的人手不敢拦阻,纷纷避让。不片刻,艳阳行近李士群众人,微微提起手中的权杖和玉剑,道:“李峰主!宝剑和教主权杖皆已在我手之中,你七人前番叛教,继又害死水教主,如此罪大恶极,我受水教主遗命,暂摄昆仑教主之位!您几人是束手就擒,还是待我出手?”

    李士群早已怒极,心中理智全失,恨不能将艳阳生吞活剥,道:“你无名小辈一个,亦敢在此耀武扬威!”李士群喉出这一句,即持长剑望艳阳飞身刺来。这一下不仅众人料想不及,便是艳阳亦惊了一惊。艳阳惊愕间,瞧见李士群面目狰狞,已似疯狂寻死之状,心中颇为惧怕。艳阳惊慌间,急地挥出一剑,一股大力喷涌出去,众人紧望间,似连声响都不曾听闻,即见凌空中挨近艳阳的李士群便似给巨雷劈砍一般,瞬间炸裂,当真是尸骨全无了。场中观望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李士群一方的首领人员尤为惊恐。

    艳阳瞧见众人多有骇异之色,心中不觉羞愧,道:“这宝剑威力极大,我初使上手,尚不知如何拿捏,因此出手便是这般猛恶骇人!”淳于染却道:“公子,该当如此,好教他们晓得您宝剑的厉害,知难而退!”正此刻,听得一人道:“他们逃啦!”艳阳闻言,循声往左斜方望去,见是斗难及其左右四个随从正竭力往人丛外飞奔去。丁罩林望艳阳道:“教主,斗难等人杀伤了咱们许多教众,可不能由他们走,否则于您盛威不利!”艳阳本不知该不该追赶,听得此言,猛然醒悟。

    艳阳急提一口大气,望前飞身赶去,这后边的众人又紧紧观望,不片刻,即见艳阳掠过了人丛,但距前头的斗难五人尚有百多步远。其时斗难及其几个徒弟皆竭力飞奔,若是寻常人,距离如此大,十之八九追赶不上。但众人观望时,见艳阳掠过人丛后,即以追星步法追赶,眨眼之间,便奔闪出去了四五十步,如此两下,斗难五人将近隘口门楼时,艳阳便如流星划过一般,抢至了斗难五人前头来。后边众人远远望见,艳阳定身时,正好立于门楼之下,斗难及其四徒距他尚有七八步远近,皆忽然止步。因斗难几人背对众人,故而望不见他们神色,不过众人料想,觉着他们既忽然止步,于艳阳之速自然是惊愕之态了。这后边的许多教众亦已于艳阳的绝妙步法,目惊口呆,赞叹不已。

    隐隐听得那门楼下的艳阳高声道:“也不是我赶尽杀绝,实是你等杀伤我甚多教员,不能轻易逃走!”听得斗难怒吼道:“无名小辈,敢来西域逞能!”继而同左右徒弟道:“一齐出手,金珠伏魔!”那头的艳阳猛然听得斗难这一句,因不知何意,似呆了一呆,即见斗难及其徒弟一齐扯断身上挂着的佛珠,又一齐向艳阳击打而去。

    原来斗难及其徒弟此刻扯出的佛珠乃金铁特制而成,较寻常佛珠,分量大许多,再者众人内功深厚,故而以手打出,实是迅猛无比,三者五人同时出手,四面八方尽皆笼罩,常人无论抵挡,还是躲避,皆不可及。艳阳料想退避已是不及,急以玉剑望跟前地面横划了一道,玉剑灵力喷吐出去,即在地面上冲击起了滔天海浪般的一大面沙石泥土来,斗难五人珠子击至一刻,正巧荡起来遮挡住。这一面蹦出的沙石土墙,虽不密实,却有六七尺深厚,不仅将斗难众人打出的金珠子尽皆遮挡住,且因力道所向,纷纷往斗难众人一面铺盖而来。

    噼里啪啦的一阵纷乱声响后,沙石泥土纷纷落下。艳阳定睛凝望,猛又见满身沙土面目灰暗的斗难举着一柄精钢大戒刀,如恶鬼一般望艳阳奔来。艳阳瞧见斗难如前番的李士群一般,疯狂拼命,惊急之下又再次挥出玉剑。一道灵力吐出去,斗难及其身后徒弟又烟消云散了,尸身碎块掉落于五人身后的十数丈之地,混同沙石泥土,纷乱一片。

    艳阳见此惨状,竟有些羞怒,急奔走归来,而后望众人高声道:“斗难、李士群之徒,顽固凶狠,非得陷我于凶残暴虐之地!实是可恶可恨!”众人闻言,皆惊恐默然。艳阳呼出这两句,心中愤懑稍降,续望李高一方的教众道:“玉剑在我手中,无人能逃脱得出,还望你等勿去白白送死!”忽然李士群一方的一名首领叫道:“若我等不逃,你能饶了我们么!”艳阳向他一众望来,道:“若非主谋者及罪大恶极者,人人皆可赦免!”继而道,“今日之变,昆仑教派已死伤大半教众,便是水教主也殁了,实不能再枉杀下去了!否则昆仑教派败亡,昆仑教众,行出江湖去,皆无颜面见世人了!”

    那叫话头领及其左右十数人闻言皆欢喜,众人相望一眼,即向艳阳拜倒,口中呼和道:“教主英明!我等诚心拜服!”随后李士群、高竹一方的七八千人皆向艳阳拜倒,口中纷纷呼叫道:“昆仑上神,庇佑天下!昆仑圣教,既祚永昌!昆仑教主,万寿无疆!”艳阳猛然一惊,不由向丁罩林、山香子众人望来,却不想,丁罩林众人亦纷纷拜倒了下来,出口呼和,全场一二万人众中,站着的,便忽然只剩水自清三人及王守一、李士东、高竹和薛祖华等人了。

    艳阳惊愕间,随即醒悟,此必是昆仑教众向圣教祝祷的大辞及向教主所行的拜见大礼,心中既欣慰又起伏不定。水自清旁侧观望,晓得众人已归服于艳阳,视他为教主,又思想到自己已是他内人,心中颇为欣喜欢慰。李士东、王守一及高竹等人,皆无有李士群那样的狂暴心性,见得众人皆向艳阳拜倒,心中或是惴惴不安,或羞愧惊恐无限。艳阳见众人呼拜已毕,兀自伏身不起,便急地将众人唤起平身。

    薛祖华怯怯站身出来,拱手望艳阳道:“艳阳公子!念在我爹乃我中原武林的盟主之面上,您便宽恕我五人一回罢!毕竟咱们皆是中土来的,多少存有些…有些同门之义呢!”依着艳阳本性,见得薛祖华如此陈情讨饶,便不会追究于他,不过艳阳初涉教派大事,心中有许多疑虑与顾忌,闻言便向丁罩林等人行近去。艳阳向丁请教道:“丁峰主以为此事如何?”丁罩林见艳阳行近时,即已思索,便拱手道:“属下以为不能任由他们一走了之,不然事情传扬出去,世人只怕会说道我昆仑教派,忌惮中土大派人士,任由他们来我教中胡作非为!”

    艳阳又望周致远二人道:“你二人以为如何?”周致远道:“丁峰主言之有理!”淳于染道:“属下亦同丁峰主之意!”艳阳不禁踌躇起来,沉思片刻,望薛祖华五人道:“这样罢!你五人留下四人,另一人随我归转中土去,将此事告知薛掌门,而后我昆仑教廷同你泰山派,双方斟酌处置!”艳阳讲完,又望来丁罩林和山香子,道,“二位峰主以为如何?”二人见艳阳心意已决,不便多言,遂躬身拱手,道了个“可!”。艳阳又望来薛祖华五人,道:“你五人谁人归转去薛盟主处报信?”薛祖华五人听得艳阳之言,晓得不会有性命之危,遂都安心了几分。杨绍平道:“便由祖华去罢!”张武、袁明月、王云五三人闻言,皆不言语,瞧其神色,似是默许之状。

    如今闯下这般祸事,昆仑教廷实已如虎狼之地,薛祖华实不愿待在此间。却不想他正要应声时,心头却忽然醒起他父亲薛敬曾给他训导的话来。彼时薛敬道:“七人堂成员乃我泰山派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不出几年,七人团必将名动于江湖。因此之故,为父期盼你能掌控于它,成为七人堂首领,这于你将来接续掌门之位大为有利!不过七人之中,你无论年纪还是武艺,眼下皆是最小最弱的,若欲众人折服,甘愿为你驱策,你必然得以勤奋和德智服人!此事亦不难,日后行事,你多机灵一些吃亏一些便是了!或是见得好处时,你将好处让与他们便是!”

    薛祖华思及此,猛然醒悟,道:“我同众位师兄弟们留下来,袁师姐乃是我五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便由她归去传话罢!”张武众人见薛祖华态度恳切,便不多言。艳阳闻言,心中果然赞叹了薛祖华几分,拱手道:“薛兄倒有些大义,佩服!”山香子却忽然向艳阳请示道:“教主,方才听您所言,是要归转中土去么?”艳阳道:“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子,皆在蜀都中,自然得去看望看望啦!”续又道,“我今日便启程,不过两位峰主放心,我行前定会将教务处理妥当!”山香子闻言不语。

    艳阳又向李士东、王守一、高竹等人望来,道:“你众人可有话说?”高竹忽挺身出来,道:“我今日之事全是他泰山派的五人诱惑唆使的,他们不死,我便不死!否则绝不心服!”艳阳见得高竹义正辞严,略微思索,道:“似有些道理!”正迟疑间,丁罩林又躬身进言道:“教主!谋反叛逆,素来为必死之重罪,望您三思!”艳阳道:“丁峰主所言亦不虚,可如何是好!”高竹道:“既如此,便连他五个一齐杀了罢!公平起见,死而无怨!”高竹如此讲自非视死如归,乃是他瞧出艳阳不会杀死薛祖华五人,故而激他。王守一察言观色,猛然醒悟,亦拱手和声道:“不错!将他们杀了,王某甘愿领死,且死前必当奉你一声教主!”

    艳阳见王守一讲得十分恳切,又知薛祖华五人牵涉到薛敬,薛敬又牵涉到中原武林,实不该不告薛敬而自行杀之,不由又难决起来。薛祖华五人瞧见艳阳忽然沉思,心中骤转不安来,生怕丁罩林或是王守一等挑拨离间,以至自己身死。艳阳思索间,忽然醒起自己大哥的结拜义妹,即黔教教主唐玉宣来,晓得她有制人身心的“肠虫蛊种”。那蛊种之所以能制人身心,乃是蛊种给人服下后,终身难以祛除,只能以另样药物压制,否则蛊种苏醒,蚕食人的脏腑,令服食蛊种者生不如死。

    艳阳道:“我有法子了,不仅可令你众人不死,且终身不会叛教!”李士东不知是惊喜还是疑心,道:“竟此等好事?”艳阳道:“我乃教主,言出如山!此事数月之后,你众人便知!”李士东、王守一、高竹众人闻言皆欢喜。艳阳转而道:“不过你等毕竟罪大,皆得降职一二级方可!即日起,长老、峰主者,降为山头门主;门主者降为骑君!”众人见艳阳讲得真切,听得自己不仅不死,还能保住一些权位,心中皆大喜过望。高竹首先跪拜了下去,道:“教主英明!属下终身愿与教主当牛做马!”李士东、王守一二人见状,急跟随跪拜了下去,随后三人身后的一二十人,包括李山红、公孙宏二人在内,皆跪拜了下来。

    艳阳道:“不过我去中土这数月中,你众人皆得佩戴手脚铁镣,在大牢中待着!你等可心服?”高竹道:“属下心服口服!”李王众人闻言亦如此说。艳阳心中大快,道:“你们直身罢!”众人遂纷纷站了起来。艳阳望转身来,望丁罩林、山香子二人道:“你二人自你众门主中,择定五个能服众的门主出来,作为天权、开阳、天玑、玉衡、瑶光五峰的峰主,而后将这一二万教众照北斗七峰之数分匀了下去!不过念及今日功劳,天璇峰可多两千人马,天权峰可多五百人马,你二人峰主之位不变!”

    山香子猛然闻言,心中不由一惊,她自是料想不到,艳阳教主竟会令她天璇峰的人员多出其他山峰两千。丁罩林面色则刷地一下,暗淡了下去,自是无论如何料想不到,艳阳教主竟然会有意压制他,如此一来,则他的天枢峰比山香子的天璇峰可少一千五百人数了。丁罩林心中虽十分不解,却也不敢质问。场中闻言众人,许多也都惊疑。却听得艳阳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归转去中土这数月时日,本教的教主之位由丁罩林峰主暂摄!”众人闻言大惊。

    山香子心头嗡的一声,惊道:“原来如此!教主他到底是看重的丁罩林呀!”山香子虽惊心,但随即想到自己的天璇峰比天枢峰多出一千五百人马,心中亦宽慰些许。丁罩林不知是大喜过望,还是受宠若惊,竟惊得半晌讲不出话来。艳阳见丁罩林目瞪口呆,将左手中握的教主权杖递出来,道:“丁峰主,你还不快领受权杖!”丁罩林猛然醒悟,急地跪拜下。丁罩林正要出手接受权杖时,忽听得旁侧的淳于染望艳阳道:“二公子!此事似有不妥啊!您令丁峰主暂摄教主大位,我等不敢多言,但教主权杖,干系重大,您不该如此随意呀!”

    山香子亦知教主权杖非比寻常,她闻得淳于染之言,本欲出声附和他,却又惧怕丁罩林怨恨,日后责难自己,遂迟疑来,不敢做声。丁罩林猛然闻言,晓得说话的淳于染乃是艳阳教主的近身护卫,所谓疏不间亲,心中便惧怕起来,本欲伸出去接过权杖的双手,忽又缩了回去。艳阳微微一笑,道:“此事我自有主意,你等不必多言!”跟着又望来丁罩林道:“丁峰主还不快接杖!”丁罩林见艳阳心意已决,这才双手出来,领受权杖,急急拜谢。

    丁罩林起身后,艳阳又道:“适才我所宣讲的诸事,你二人今日务必布置妥当下去!”二人便急地躬身相应。艳阳道:“这最后一样,便是今日拼杀未死而逃亡的教众,教廷一方的,务必找寻归来,李士群众人一方的,便如方才这般处置即是!”二人又一应。艳阳再望丁罩林道:“丁峰主既摄教主之职,此事自明日起,便由你督促众人施行!”丁罩林急躬身应了个“是!”

    艳阳顿了顿,低声望二人道:“待会儿便须将李王高三人及其紧要人员送归教廷去禁闭,以防闪失!若有余暇,再逐一审讯,审讯之笔案,务必妥善保管,待我归来,供我查阅!眼下教派人员短缺,他众人中若有无辜蒙冤者,须释放出来,供教廷建制之用!”二人又应了“是!”艳阳降降转身,忽又醒起一事,道:“郭嘉校尉守山劳苦,与他迁升一级罢!”丁罩林应声。

    如此布置妥当,艳阳遂望淳于染、周致远及水自清三人来,道:“咱们这便归转中土去罢,数月后再来此看望!”水自清闻得艳阳有携带自己,亦是将自己视为内人之意,再者心奇中土及艳阳所讲的蜀都的物事,心中不由欢喜起来。到底水自清这一二十年来,未曾行走出过西域之地,心中如何不新奇?艳阳讲完,瞧见水自清姣美的面容中,隐隐透出欢喜密意,看望自己的眸子中亦是着迷,心中不由欢喜起来。于是乎,周致远三人随艳阳行来。

    将去时,艳阳忽转身来,望袁明月道:“不知袁师姐可要随望等同行?”袁明月晓得此去路程极遥且有凶险,自己来时伙同薛祖华他们,自不必忧心孤单和凶险,此番一人独行,若有不测,可不误了大事?袁明月思想间,面上微微一红,望艳阳道:“我还是和你们搭伴同行罢!”于是乎,艳阳又场中寻了五匹健马,五人望隘口走马而去。出龙首山隘口一刻,周致远瞧见艳阳手中所提玉剑,猛然醒悟,心中道:“是了!艳阳将玉剑持于手中,寻大剑的路径图亦在他身上,他二剑在手,足以掌控昆仑教派,他将教主权杖交与丁罩林,心中自不必顾虑。”

    随后,水自清又引艳阳众人取道教廷一处。教廷不仅有给李士群众人搜寻过的痕迹,且还东倒西歪的死伤了一些人员,往昔教众进出、宫人忙碌的繁盛景象,今日已是人员逃散、纷乱破败的凄凉场所了。水自清猛然见得这等情景,不禁又潸然泪下,艳阳急地出言宽慰。水自清定了心神后,转行进自己的寝殿去更换了衣衫,装点了细软衣物,又顺手与袁明月包裹了一些。艳阳瞧见周致远二人身上创伤许多,遂令二人取出药物治伤。艳阳自岳父令狐谦处习得医术后,每逢出行,必将携带治疗创伤的诸般药物,此番出来,已令周致远二人包裹了一些,放在身上。片刻后,五人出教廷。又一阵后,行出玄武门。

    傍晚时分,五人进了于阗城东的一个客店歇宿。这一日,众人皆疲累,故而用了好些酒菜补养。酒菜将毕,周致远起身道:“我去问店家备房!”转而望艳阳道,“不知公子今夜是同我二人一处,还是和小夫人歇一处?”艳阳和水自清猛然听得这一句,颜面皆霎时红了下来,便是旁侧听见的袁明月亦羞了一羞,垂首而下。不过,袁明月随即念及艳阳二人于己的关照之情,亦晓得他二人已有夫妻名分,转而替二人欢喜,觉他二人确似金童玉女的一对儿,颇为般配。

    艳阳猛羞得一下,本待讲:“这里亦不是个同房之处……”即又醒悟此话不当,且讲不出口,急改口道:“我和你二人歇一处罢!”水自清心头本砰砰乱跳,此刻听得,羞怯之情方缓了些,继而隐隐又有些失落,思想艳阳莫非不愿和自己同房?又听得周致远问:“小夫人她独歇一房么?”艳阳瞧来水自清,问:“夜间一人,你怕么?”水自清凄然道:“确有些惧怕……今日出了这许多变故,恐夜间生梦……”艳阳道:“这倒不错!该如何是好?”袁明月道:“若不嫌弃我这个大姐姐,咱们俩便宿一房罢。”水自清瞧见袁明月颇有些娴熟美丽,心中并不抗拒,便欢喜一应。于是乎,周致远去问店家备房。

    五人一夜安睡。次日天明,五人神色皆和好,遂望东赶路走去。如此一路平顺,四十多日后,于这年冬月十五日,艳阳五人进了长安城。此时长安城正巧降落大雪,城内外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颇为壮美。水自清自出生以来,首次进入中土的繁盛腹地,又是年少活泼,见得如此景状,心中颇为欢喜。

    话再讲回中南申州境地中,正对峙的薛敬和冯冲阳一头。这年的冬月初六日,许盛为、曹洪二人自少林寺请来无耕、道智、慧行三长老,三长老又领了少林寺八百高手,进了薛敬盟军所驻扎的桐柏县三望乡稻花山庄中。

    二日之后,此讯息给冯冲阳一方的探子探知,冯冲阳众人急聚头,商讨对策。此时冯冲阳一方的首领人员有旧日丐帮四大长老陆坤、顾雍、方兴平和安令杰,海沙派掌门卢凡简、天台帮帮主刘大度、五两帮主莫金元,南岳衡山夺权派的首领侯孝康及其左右手庞勋、甘茂二人,随县大洪山主安敬司、寿春县八公山主冯逸、伊川县金刀门门主班措、申州西阳县韦氏斧头帮帮主韦秀平、夏口城的两大地头蛇王寻、盖宽,最后便是冯冲阳四海镖局一方的头领人员,如镖局三当家文秋生、镖师孙满、张半达等人。此时冯冲阳一方的议事大堂乃是在桐柏县东南三百四五十里处的麻城县县城的江州镖局麻城分舵内。

    众人聚拢时,盟主冯冲阳开言道:“薛敬一方既邀来了少林寺三长老及七八百高手,我等该如何应对?”侯孝康瞧见冯冲阳讲这一句时,目光淡淡,神色隐忧,便知他实已无取胜之心,便不讲话。听得五两帮主莫金元道:“聚合人马,与之决战!”大洪山主安敬司道:“不错!咱们总有四五千人马,岂惧少林区区七八百人!”金刀门主班措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同他们决一死战!”庞勋闻得众人之言,险些笑了出来,心中道:“匹夫之勇,焉能得胜!”庞勋如此思想时,余人果然无有应声。

    冯冲阳望向寿春县八公山主冯逸来,道:“冯山主以为如何?”冯逸心中实无注意,道:“出奇制胜重在奇字,如今薛敬经历了前两番败落,晓得了咱们的路数,心中必有提防,再要取奇,只怕难以办到……”冯冲阳又望侯孝康问道:“孝康贤侄以为如何?”侯孝康道:“据说薛敬一方虽两次败落,折损了不少人马,然他一方的高手人员多数还在,如今又有少林三长老加盟,实不易对付!在下以为,唯有与其周旋,找寻战机,随机应变!实在不敌,设法退却亦可,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冯冲阳思量间,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亦是无奈。众人听得侯孝康献出的乃是个畏敌的逃避之策,便也垂首不语了。

    丐帮旧长老方兴平道:“大不了咱们再往南退一二百里,去大镖局的总堂安身!大镖局有三四千人马,兵精粮足,何惧薛敬、少林之众!”镖师孙满、张半达等人闻言欢喜,晓得同盟总堂一旦进驻江州浔阳城中,本镖局的大当家冯冲阳又是盟主,便可给镖局牢牢把控,镖局众镖师水涨船高,地位必然处于同盟诸头领之上。顾雍、陆坤等人皆思及了此一点,亦知方兴平之计实乃逼不得已,故而不置可否。

    冯冲阳此时却有些顾虑了,浔阳城总舵乃江州镖局的根本,战胜则万事大吉,若败了,岂不危及根本?冯冲阳如此思想,虽犹豫不决。众人静默间,忽听得夏口城投诚来的王寻道:“既然少林之众只为报仇而来,余人恩怨不愿理会,咱们同他们无冤无仇,惧他们什么?”盖宽和声道:“王兄言之有理,咱们不必过于惊慌!”其时安敬司、卢凡简、刘大度、冯逸、韦秀平等人皆知此利害,只是不便说穿而已。王盖二人夏口而来,于方兴平几人既不熟识,亦无好感,因此讲了出来。

    果然,方兴平闻言不悦,道:“两位的言外之意便是将我丐帮几人拱手相让出去,而后众位可高枕无忧啦?”安令杰亦冷笑道:“这丢车保帅的妙计倒是厉害得紧呐!”王寻见安令杰抵触自己,不由面红耳赤,霍地站起身来,道:“我何曾讲什么丢车保帅啦!”安令杰不甘示弱,亦站了起来,道:“大伙儿皆非傻子,何须你言明!”王寻大怒,猛地吐出一个“你!”,却不知如何回击。

    冯冲阳见他二人面红耳赤,急出声制止道:“好啦好啦!两位且坐下去罢!别给敌人未至,我们内部先自打斗起来了!”两人见一向平和的冯冲阳忽然生怒,便不敢多言,双双坐了回去。冯冲阳见得众人皆闷闷无计,道:“今日之议到此为止罢!且等候探哨归来回报敌方情势,我等再议!”于是乎,众人各散。侯孝康于此番堂议的情势皆瞧在眼中,他暗自思索,心中得了一个主意。

    入夜一二刻,侯孝康一人去冯冲阳宅邸中拜见。碰巧冯冲阳左近无人,正自一人于偏厅中吃茶沉思,侍者报侯孝康前来,他微微一惊,便迎至了厅外。不片刻,二人进厅入席。冯冲阳微微笑道:“侯贤侄此番前来,定是有主意了的!”侯孝康道:“大当家既如此爽快,孝康亦不含糊了!”转而问道,“冯大当家可知悉沈思古所铸的无刃重剑?”冯冲阳道:“已许多年的事了,自然晓得了!据说力道巨大,坚韧无比!”侯孝康再道:“想必大当家亦有耳闻,这宝剑如今在西蜀司马家长子司马艳风手中!”冯冲阳晓得五月间,司马艳风是自侯孝康手中夺的无刃剑,不便言明,遂径道:“贤侄之意是?”

    侯孝康道:“孝康欲寻几个帮手,秘密潜去西蜀司马家中,将宝剑夺过手来!实不相瞒,而今孝康内功修持将满,所欠缺者,实一重剑耳!若能得无刃宝剑,杀退薛敬众人,易如反掌!”冯冲阳微微一惊,随即道:“你需什么人,如何行动?”侯孝康道:“如今我处已有庞勋,若再有的二三个高手相助,四五人潜去西蜀,定能将宝剑拿来!届时咱们将薛敬和少林寺杀退,逐出中南,从此与中原分庭抗礼,管保无人再敢侵犯!”

    冯冲阳道:“你心中可有人选?”侯孝康道:“贵派中的文三当家,另加陆坤或是顾雍二人中的一人即可!”冯冲阳道:“秋生一处倒好说,却是他几个旧长老,我便拿捏不准了。”侯孝康道:“大当家可将他四人唤来此间,咱们细作商议!”冯冲阳遂使人去传唤众人。片刻后,顾雍、陆坤、方兴平、安令杰及江州镖局三当家文秋生皆行至。冯冲阳向五人道明了侯孝康的谋划。文秋生见得大当家无有异议,心中便即答允。

    顾雍却道:“此事本不难,却是宝剑只一把,待到了手了,由谁把持?”侯孝康望来顾雍四人,道:“若几位信得过孝康,孝康请领此剑,日后共图大事,绝不相欺!”安令杰道:“且别怨我话讲难听,这不是我众人与你卖命么?”侯孝康果不生怒,淡淡一笑,道:“四位长老亦恕孝康直言!今日之祸正巧同四位脱不了干系呢!汪泉之众非取陆坤长老偿命,而今少林之众亦欲取顾、方二长老偿命!却是我几人,倒不必非同汪泉、少林二派拼命不可!”安令杰闻言一惊,遂不言语。

    顾雍道:“既如此,我同你去罢!”转而道,“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待得了宝剑,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侯孝康举手指天,道:“今日在座众位皆可见证,若我侯孝康日后有负今日之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冯冲阳微微一笑,道:“如此,则妥当了!”安令杰见得侯孝康指天明誓,不似虚假,道:“我亦遂四位同去如何?”侯孝康道:“再好不错!”顾雍道:“何时动身?”侯孝康道:“事不宜迟,咱们明日天晓即启程!”众人皆应。

    侯孝康又道:“不过此事千万得保密!除却了咱们七人,最好别给第八人知晓方妥!”方兴平随口道:“这可不易!西蜀距此间数千里,岂能说来便来,说去便去!”侯孝康道:“无论如何,我五人抵达蜀都之前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事情就难成了!”冯冲阳道:“得想个法子。”这许多时日来的相处,方兴平晓得冯冲阳性平和而识大体,他的话不便反驳,遂不多言。侯孝康又道:“在下已思想过了!明日我五人忽然消失不见,我结盟诸首领必然起疑,故而冯盟主是安定众人的关键所在!冯盟主不妨名言,我五人已连夜赶往杭州宋家去求援去了,薛敬之众若来,可同其周旋,待得援兵到来,即可解围!”

    文秋生道:“此计倒不错!”陆坤道:“你们多少时日能回?”侯孝康道:“以我五人的身手,来回路途另加夺剑时日,大约半月之期!”陆坤默许。冯冲阳道:“既如此,咱们便歇了罢,你五人亦去预备一些,明早启程,速去速回!我等在此静候佳音!”冯冲阳讲完,众人各归。

    次日乃冬月初九日,卯时二三刻,侯孝康五人不声不响,飞马望西而去。五人一路急走,马匹亦给抽死了好几匹,终于四日后进了蜀都。五人为的不引人注目,于闹市之中寻了一个客店歇脚,后一日探寻路径。且说司马家乃蜀都第一豪户,时为蜀都南城霸主,司马家宫苑府邸坐落于蜀都西南侧,府邸宫苑长三百多步,广二三百步,占地近百亩;家中奴仆逾千,禁卫武士二三万,家室宗业之盛大,蜀川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之故,侯孝康五人稍稍探寻,便得知了司马家府邸所在。

    司马家的宅邸虽连通一块,其实是分了三处,宗主司马宏居中,长子司马艳风居东北侧,次子司马艳阳居住西侧。这日傍晚,侯孝康五人分了两路行动,侯孝康、庞勋和文秋生扮作乞丐,去了司马艳风的府邸前探望,顾雍和安令杰去了司马艳阳一处观望。小半个时辰后,五人又于僻静处碰头商议。安令杰道:“司马家小儿似不在府中,那里边除了家仆和卫兵,不见有什么人走动?”侯孝康疑道:“他和他的两个老婆,你们一个也没见着?”安令杰道:“有几处房子中亮着大灯,有丫鬟进出,想必是他两个老婆在那里边!不过,咱们又不要劫持他老婆,瞧她俩做什么?若能拿了回去自己受用,倒可多瞧她几眼!”众人哈哈一笑。

    侯孝康道:“安长老言之有理!宝剑该不会在司马小儿身上,他不在府中也罢!”顾雍问侯孝康道:“司马艳风一处如何?”侯孝康道:“他这处可热闹得多了!咱们归来的这会儿还有宾客进出呢,当中不少瞧着还是武林中人!纵是那些商贾和仕宦,亦随身携了许多武士跟随。”安令杰道:“如此看来,司马艳风必然在的府中了!”侯孝康随口道:“必是如此!”安令杰道:“是否此刻行动,去他府中大闹一番!”侯孝康道:“只怕不妥!咱们非是要多大动静,只须制住司马艳风,得了他手中宝剑即可!”

    文秋生乃江州镖局三当家,大当家又是盟主,故而忧心盟军及镖局的存亡,道:“正是如此!咱们须得尽快脱手,免得时日久了,申州和江州一边周旋不住!”于是乎,五人着手行动事宜。司马艳风自侯孝康手中夺了无刃剑后,心中确有些忌惮,故于自己宫苑之内布置五六千守卫,日夜巡守。片刻后,侯孝康五人潜进艳风府邸。五人于昏黑出观望,见前番的宾客已去了大半。

    冒着夜寒,五人又潜身观望了一二刻,终见司马艳风及其管家送走了最后边的几个宾客,随后司马艳风自正前大殿中行了出来,望后苑东南侧的一个小殿内行去。这小殿瞧着亦有四五开间,二三进深,于寻常人家,实是一个不小的宅子。殿外灯火通明,周围布置的卫仕颇为密实,侯孝康五人由是断定,此处便是司马艳风夜间的寝处。观望不片刻,又瞧见这大殿东北侧一房一院之外,有一处马厩和柴火房。五人低声商议了一番,而后定了计策。

    二更过得一二刻,庞勋、安令杰二人于东北侧的柴火房中点起了明火来。片刻后,火光渐渐明亮冲天。此刻庞安二人已归转至大殿西南院外的一个高阁上,同侯孝康、顾雍、文秋生三人伏身观望。不片刻,众人察觉柴房失火,便呼喊了起来,最终惊动了艳风大殿这一边。侯孝康五人观望间,果然艳风行出了殿来,向卫仕统领问话,他身后还跟了他的大夫人姜青然。

    五人一齐飞身下来,同时扬手望艳风跟前的数十卫仕,掷出了一二十个飞镖、铁蒺藜、铁珠子等物。五人飞至距艳风众人三四丈远近的半空时,那一二十个暗器即打至艳阳众人了。因侯孝康五人内功深厚,故而打出这些暗器,皆十分迅疾有力。一片惨叫声中,那二三十个卫仕便有半数给击倒在地。艳风右肩头中了一个铁蒺藜,姜青然胸口中了一个铁珠子,金铁暗器皆没进了二人的骨肉之中,疼痛阵阵。其时卫仕统领背对侯孝康五人,正待回艳风的问话,右后背上猛然给一个铁镖击中,不由痛呼出了一下。

    卫仕统领急转身来,忍痛叫唤道:“有刺客,有刺客!速来人,速来人!”卫士统领降降呼出两声,侯孝康五人已至跟前,随后五人一齐出手。这卫士统领武艺虽也高强,但受了一镖,再者侯孝康五人联手围攻,他终究难以抵挡,左近的兵士又攻不进来,如此几下,这卫仕统领给侯孝康一掌重击,立时气绝。统领一死,围上的二三十个卫仕更是抵敌不住,纷纷给杀死杀退,退的那十来个见五人武艺高强,出手狠毒,竟不敢迈步上前。

    却说艳风夫妇未料至殿外有刺客来袭,故而行出时,手中不握有兵刃,遂于卫士统领抵挡侯孝康五人时,急退转了殿堂内。殿内正行过来二人,其一是正挺着大肚子的郭采文,另一个是艳风和姜青然的女儿司马清。二人见艳风二人受伤转来,皆大惊。艳风急道:“外边来的是高手!你三人快自侧门逃走,我取剑去抵住他们!”姜青然道:“我去助你!”艳风道:“你糊涂!采文大着肚子,清儿又小,你能护卫她们走脱,我便谢天谢地,还去助我什么!若咱们一家都给敌手围住,我司马艳风岂不绝了后!”姜青然见夫君话语严厉,便不敢多言,急取剑同郭采文和女儿自大殿后门抢去。艳风亦抢去取挂于床榻旁的无刃剑。

    其时殿外侯孝康五人已击杀卫仕统领,并占据了殿堂大门口,隐隐听得里边艳风斥走妻子的话声。不过侯孝康五人于艳风的妻子不十分在意,只欲夺他宝剑,故而并未挂心。随后,外边卫兵武士源源赶来,五人便迈步抢入殿中,侯孝康急欲探望无刃宝剑是否在司马艳风身上。其时侯孝康、顾雍二人抢在最前,而后是庞、文、安三人,三人之后便是司马家围来的兵士。侯、顾二人正奔入时,艳风已抢了出来,双方于大殿的正堂下相望。

    艳风不假思索,执紧大剑急劈而来,这一股剑气虽不如昆仑玉剑,却也是迅猛异常。侯顾二人猛然瞧见,急望两侧飞避,正好避过。剑气随后冲击而过,正巧文秋生和安令杰身在屏风之后,未瞧见艳风挥剑,却又正对剑气冲击的当口。呼啦乱响,屏风及殿门破碎之时,文安二人给迅猛的剑气冲击,立即倒飞了出去,最终皮开肉绽,惨死于大殿之外。剑气威猛,不分敌我,殿堂门下及门外的五六十卫兵武士皆给剑气冲击,或死或伤,往后倒了一片。其时庞勋因给二三个身手较好的武士缠住,未奔进门,反倒捡了一命。

    这里边,艳风急瞧去飞避左右的侯顾二人,见左侧那人正是侯孝康,且他飞得急,身子撞倒在了大灯台上,正要从灯火油脂中爬起来。艳风急地再出一剑,专取侯孝康,却不想他重剑抡起一刻,右胸口忽然大痛,跟着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倒下去,抡起的大剑不及挥出,忽地垂下来,抵在了殿堂的壁板上。侯孝康大喜,急地飞身抢上,跟着望艳风下手。

    艳风大急之下,又竭力举剑刺来。却是艳风胸口怪痛和头脑中的眩晕丝毫不减,于是乎,他这一下急刺,直如十来岁的小孩儿一般,歪歪斜斜,全不着力。侯孝康轻轻一避,避过剑刺,跟着右手长剑望艳风胸口一刺而入,正好将艳风胸口刺了个洞穿。侯孝康长剑拔出时,艳风巨痛之下,呼出一声,跟着倒身下去,鲜血涌泉般喷出,随即气绝。侯孝康心中得意,急将无刃剑夺来了手中,脱口道:“中了毒刺,还劈出这么大一剑,却不死得更快么!”原来前番侯孝康五人掷出的暗器,皆喂了剧毒,因此侯孝康见艳风忽然落剑时,便知他毒物攻心了。

    旁侧顾雍亦赶上来,他随口道:“死啦?”侯孝康道:“死了,再也活不过了!”继而道:“今夜之事倒还顺利,咱们赶紧撤罢!”庞勋击退了敌手,亦抢了进来,见司马艳风已死,宝剑已在侯孝康手上,心中遂安。顾雍随口道:“安长老和文三当家呢?”庞勋微微一惊,道:“你方才没瞧见么?他二人皆给劈出去啦!”侯孝康微微一惊,道:“重伤啦?”庞勋黯然道:“死了!”顾雍亦惊。正要说时,殿外卫兵武士又涌进来。

    侯孝康即忘了文安二人,望奔进众人,道:“却不是进来寻死么!”说完即一剑劈了去。侯孝康这一剑乃是横劈,运了四五层内功,一股凌厉剑气便喷刺而出,横扫了殿门一侧的二三丈范围,那涌进的数十个武士,多数飞身不及,瞬间倒飞出来,无一活命。众武士惨死之后,剑气仍未消减,直将殿堂外侧的壁板和立柱,冲击得破碎横飞。外边正涌来的兵士大惊之间,又伤倒了一大片。侯孝康三人眼前几乎成了空旷之所,三人急的奔行出来,瞧了一眼已死的文秋生和安令杰,见外围众兵士畏畏缩缩,将进不进时,便飞身望院外走去了。

    一阵后,司马家宗主司马宏亲领四五千精兵强将赶了过来,此时侯孝康三人趁夜逃亡,已不知所踪,留待司马宏众人的只文安二人及艳风的尸体。司马宏震恐不住。不片刻,一个卫士头领过来报道:艳风大公子的大夫人姜青然亦毒发身亡了。众人又是一惊。

    后一二日,司马艳风及其大夫人姜青然的死讯传遍蜀都,此时侯孝康三人已逃出了蜀都,望东而去了。五六日后,冬月十八日晚,侯孝康三人赶转江州。

    再讲回司马艳阳一面。冬月十六日出长安城后,艳阳四人遂同袁明月分道而行,袁明月续望东,行走潼关,艳阳三人折向西南,取道汉中。四人行了满满一日,因冰雪路滑,马匹不能全力奔走,正好走了三百多里,出了秦岭众山,于当日入夜时分,至汉中郡城东北郊百里外的龙亭铺(今陕西HZ市洋县境)歇下。这月余的相处,水自清于艳阳已熟识了许多,二人又有夫妻名分,水自清遂无有了初出教廷的那般拘谨。

    此乃袁明月别去后的首一日宿店,将进一刻,水自清将艳阳唤了跟前来。淳于染瞧见水自清的隐秘神色,即知她有悄悄话将同艳阳讲,便同周致远佯做不知一般,先行进客店院门去了。这后侧,艳阳停下马匹,水自清将马匹赶了前来,道:“今夜袁姐姐不在了,你还是让我一人歇下么?”这话不易出口,水自清不待完,一张脸蛋儿已红晕一片。艳阳瞧见她娇羞柔美,颇为可爱,又念及她才十六七岁,便随自己远来,心中颇为疼惜,道:“行至此处,咱们便如同归家了,自今而后,我都不会令你一人孤独!”水自清心中欢喜,红着脸道:“今夜你陪我么?”艳阳道:“嗯!此去成都,尚有二三日路程,我夜夜陪你,你不必惧怕!”水自清欢喜一应。而后二人进店。

    进店后,艳阳即吩咐周致远,自己今夜陪同小夫人歇宿。吃喝擦洗后,已是二更,四人各自归房。艳阳瞧见房中的小木榻,仅三四尺宽大,水自清已解外衣,躲藏在了被褥之下。水自清日间盘起的头发亦已散下,微微烛火中,她乌黑的长发映着泛红的面颊,面颊之下白皙的脖颈,颇为修美。艳阳望来时,水自清更是紧心,既盼同他亲近,又有些惧怕。水自清自然晓得,女子初次同男子同房,身下会有出血和疼痛,是以心中有些惧怕。

    水自清正羞怯不安时,却听得艳阳道:“这小木榻你一人躺着正合适,我寻几个木凳来,于你旁侧铺开躺下,陪你讲话。”水自清微微一惊,方晓得艳阳尚未有和自己同床之意,心中顿时松懈。片刻,艳阳将房中的两个木凳挨着木榻沿边铺下,又自店家楼下取来了两个,四个并拢,总算能安身躺下了。水自清侧头瞧来道:“你不冷么?问店家寻一床被子来罢!”艳阳微微一笑,道:“我有内功护体,不会冷的。”水自清将信将疑,道:“都快隆冬了,你可别马虎?”艳阳见她颇为关切自己,心中大动,道:“若夜里着实冷了,便上来抱着你睡!”水自清猛然听闻,微微一惊,身子往后缩了一缩,面颊早已晕红,心中却是欢喜,道:“你可当真么?”艳阳哈哈一笑,却回头躺了下去。水自清猛然察觉艳阳似是取闹自己之意,颇有些羞窘,急又探过头来,望艳阳嗔道:“你使坏,欺负我!”这一下艳阳望来,忽又觉得水自清的委屈神色,继而思想她已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且远来许身跟随于自己,心中遂起了羞愧之意。艳阳望向水自清来,正色道:“我不但不能欺负你,且不会让他人欺负你!今生谁胆敢欺负你,我司马艳阳便去整治他,定要他好看!”艳阳这一句本是由心而发随口而来,却是他讲的郑重,水自清猛然听闻,心中大为欢喜,恨不能亲他一口,而后偎在他胸膛上安睡。

    艳阳见水自清满面春光,欢喜得讲不出话,心中亦安乐,道:“睡了罢!”水自清柔声应了一声,安心躺下。艳阳其时却又思想,家中已有姣妻二位,且自己爱她们亦如眼前的水自清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日后她们能安乐相处便好,若是不能,可着实令自己为难。艳阳遐想片刻,思绪渐疲,亦睡了。

    又三四日后,艳阳四人出汉中郡城,沿古金牛道入蜀。金牛道又名石牛道、剑阁道,乃古时秦惠王入蜀之道。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乘蜀国与巴国、苴国交战之际,遣张仪、司马错沿石牛道伐蜀,蜀王开明十二世战败被杀,古蜀国灭亡。此道出汉中后,经葭萌县(今四川GY市)、剑阁县(今四川GY市剑阁县)、涪县(今四川MY市)、雒县(今四川广汉市)后,进入蜀都。艳阳四人终于,冬月廿一日,抵达了蜀都。

    踏入一刻,淳于染和周致远二人心知即将见得家中妻子,心中由是皆欢喜无限。艳阳心中更是欢喜,一面是经历了三四月,自己终得平安归来,一面是自己果真获得了昆仑小玉剑,归去府中,父母和兄长必然十分夸赞自己。唯一有些担忧者,便只家中的两位夫人了,她二人瞧见自己又携了个小夫人归来,该是责骂自己呢,还是冷落于自己的这位小夫人。艳阳问了水自清年纪,晓得她今年正满十七,较自己的二夫人孔芊芊还小七八岁呢,若是说雅若,则幼小近十一岁了。

    水自清晓得艳阳家中有二妻等待,心中不安,自然胜过艳阳。不过艳阳忧虑之时,已然思忖了向二夫人的解说及应对之策。艳阳瞧见水自清隐忧,亦出口宽慰。这日午后,艳阳三人满心欢喜,策马奔至本家府邸跟前来。这一望见,四人皆大吃了一惊,自然料想不到,此刻司马家众宅中,竟然挂着与人送终的白幢,满是一副做丧事的景象。艳阳此时行的是父母亲一处,遂急翻身下马,奔上来问门吏。听得门吏道:艳风大公子及其大夫人,四五日前给人刺杀了。艳阳大惊,险些落下泪来,急问门吏自己父母在何处。门吏道在大公子宅院中。

    艳阳遂领淳于染三人望东北侧奔去。此时司马艳风府邸中,正停灵吊丧,司马家宗族之人多半在当中,艳阳的二夫人令狐雅若和孔芊芊亦不例外。司马宏夫妇本悲于长子殒命,见得艳阳安然归来,心中稍稍宽慰了些。雅若和芊芊见得夫君安然无恙,更是欢喜。其时二人见得大哥艳风死后,独留的大嫂子郭采文悲苦情状,又有尚且几岁幼小的司马清,自此无父母双亲,心中便不寒而栗,生怕艳阳遭遇不测,只盼望他能安然归来,便胜过世上任何欢乐之事了。

    这一夜,艳阳领二夫人归自己府中安歇,顶头要事,自然是向二人阐明身边跟随的少女是谁、为何引她归来及日后要迎娶她之事。雅若二人听得艳阳道理,了解了事件始末,知悉水自清如今已孤身一人,又者她和艳阳木已成舟,遂不怨愤于二人。艳阳见得雅若终究平心下来,心中遂安,孔芊芊虽是豪门大家之女,但性子柔善随和,故而艳阳不忧心她。

    末了,艳阳又向雅若问起兄长的死因来。雅若遂将这数日来公婆一方探查到的事情都讲了,讲到了当日刺客一方已死的安令杰和文秋生二人,又有当晚艳风未死的一名武士,往日随同艳风外出时,正巧识得侯孝康。最终晓得了兄长之死,大抵是出于中南冯冲阳小武林中的侯孝康、丐帮旧长老及江州镖局之手。

    艳阳随即醒悟,忆得五月份时,兄长自侯孝康手中夺了无刃剑,自己亦当众得罪了侯孝康;如此思想,兄长艳风之死,便清晰明白了。最终,艳阳定了与兄长艳风报仇之心。二更末时,艳阳众人安歇。艳阳本算计归来后择吉日和水自清同房,与她安定名分,眼下如此,自然得推迟了。这夜,艳阳与水自清安排了寝殿和衣食起居的一二十个丫鬟,令她自个儿歇下。后几日,陆续有人前来吊丧,诸如艳阳的姐姐司马艳雪、姐夫杨轻尘、艳风生前的义妹唐玉宣等人,另有艳风的岳父母姜含夫妇亦来看望了。

    司马家一面着手艳风夫妇二人的后事,一面探听中南处,冯冲阳、侯孝康及薛敬众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