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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教堂。

    新娘手捧花束,走在红地毯上。

    她心里的欣喜自不必多言,因为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红地毯的尽头,是神坛。年迈的神父站在神坛的后面,带着慈父般的微笑,等待着新娘上前。

    一辆华丽的敞篷马车,从街上驶过,停在教堂前。

    坐在马车前座的新郎,急匆匆地从座位上跳下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新娘的跟前,挽上新娘的手臂。

    新郎把新娘的手使劲一捏,然后吻了新娘一下。

    新郎说:“抱歉,我稍微迟了一小会儿。我刚才在我们的婚房里呆太久了。”

    是的,婚房。那是新娘和新郎准备入住的新房。像那样一幢美的小房子,它的一切都很精致,全都是新的。地毯上的花像是刚摘下的,壁纸上的绿叶像是新长出的。洁白的纱帘,蔷薇色的家具,还有新娘的那顶郊游时爱戴的系蓝丝带的草帽,也已挂在小钉子上了。任何人看到这样精致的小房子,都会笑出来。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栋婚房。一栋只属于新娘和新郎的房子。

    新娘朝着新郎笑了一下,立刻就原谅了他的迟到。在这如梦如幻,令人心旷神怡的时刻,她怎么舍得责怪自己的爱人呢。

    新娘与衣装革履的新郎对视。两人幸福地笑了笑,共同朝着神坛走去。

    红地毯的两侧,是无数的座位。宾客们就坐在这些座位上。宾客们都是新娘与新郎的朋友,亲戚。

    在这其中最显眼的,是新郎的母亲。她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具体来说,是离神坛最近的位置,近到几乎可以喝到神坛里的圣水。

    新郎的母亲穿着紫色绸衣,戴着白纱帽子,看上去叫人称奇。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卷地好好的,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在挑不出毛病的装束下,她就这么平淡地,端庄地坐在座位上。

    新郎和新娘由红毯,手挽着手,慢慢地走向神坛。

    红毯两侧的座位上,坐着很多的女来宾。她们在为新娘的美丽而欢呼。女宾们大多穿着纯色的衣裙,像淡黄色的,淡蓝色的。构成了一片让人眼花缭乱的大色块,相互拼嵌而成,交相辉映。

    听到女宾们的欢呼声,新娘羞涩地低下头。

    座位上坐着的来宾中,也有新郎的朋友。是一个很新郎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当新郎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新郎的朋友站起来,恭喜新郎。

    “我敢对你保证,我亲爱的伙伴,”那朋友说道,“想到这事就要有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就像是自己结婚一样心花怒放。能来参加这快乐的婚礼,这样深的友情和关照我真是感激不尽。我能对此领会得很透彻。”

    “我希望你下次到我这儿来,我亲爱的伙伴。”新郎对朋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为你自己办同一个婚礼。我也希望你的那天不久就能到来。”

    “谢谢你的吉利话,我亲爱的好朋友,”那朋友答道,“我也这么希望。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也能遇上一个女孩。最好是能和你的爱人一样好的女孩。如果梦想能成真的话,那真是让人高兴呀。”

    新娘和新郎继续向前走着,快要走到了红毯的尽头。也就是说,走到了新郎母亲的面前。

    新娘那令人愉快的脸,二度在新郎母亲的面前出现。新郎的母亲很喜欢新娘。看到新娘的脸,看到自己的儿子自豪地,向自己介绍世界上最可爱的那位姑娘。这真是趣事呀。

    新郎的母亲是和新郎坐着同一辆敞篷马车来的。马车向着教堂驶来的这一路上,新郎母亲一直握着新郎的手。等马车到教堂门口的时候,母亲让坐在前座的新郎先下车。

    新郎一下车,就向着教堂狂奔而去。“上帝保佑你,孩子!”母亲对着新郎的背影说,“我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再爱得多了。”

    看到新娘幸福的笑脸,新郎母亲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新娘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把这姑娘领回家,告诉自己说,这女孩即将成为自己的新婚妻子。自己一开始着实是吃了一惊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女孩待了一顶帽子,一顶非常非常大的帽子。对新娘来说,那顶帽子带来的危险性太大了。看着这怪异的打扮,新郎母亲在心里小声地尖叫了起来,以提醒自己,这个女孩似乎是只能供观赏的,绝不能碰。

    察觉出男方母亲不悦的神色,女孩在一种快乐的惊慌状态下站了一两分钟,供新郎母亲观赏。然后,她摘掉了帽子——不戴帽子的她显得很自然。她把帽子拿在手里跑开了。随后,她又穿着偏于保守的衣裳跳着回来。

    儿子自豪地问母亲说,我是不是娶了个漂亮的小美人。他说,现在肯不肯原谅自己的唐突婚事。

    母亲看到自己儿子这么开心,也就笑了。母亲送给了新娘一本《烹饪学》,算是给她的礼物,也是对她的暗示。

    现如今,看到站在教堂红毯上的新郎和新娘,新郎母亲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她对儿子说:“直到今天早上,我还觉得你是原来的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吃奶娃娃呢。”

    新郎幽默地说:“我也很想念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吃奶娃娃。我还想着你给我的一切好处,亲爱的母亲。”

    “别说什么了,孩子!”母亲说着。满怀将要溢出的热情,她握住了自己儿子的手。而后旋即又放开,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向着神坛走去。

    看着走近神坛的儿子,母亲仍然不敢相信。此时她的心里很快乐,真是快活到了极点!可她仍然不相信。她没法镇静。幸运来到时,她竟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恍恍惚惚、心神不定的状态中。就好像是在一个星期前起了个早,而那以后再也没睡过一样。

    母亲甚至不能记起昨天过去了多久了。她只觉得,那个证书,已被她揣在衣口袋里,走来走去过了好几个月——那张自己儿子的结婚证书!这是一个小小的,却那么重要的一个文件。当初,当这张结婚证书放在母亲桌上时,新郎母亲半羡慕,半敬畏地盯着它看。在那上面,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女孩的两个名字,像是沉缅在昔日甜蜜梦境中一样连在一起。在证书的边角上,是一串精美的印花。印花像是双亲一样,亲切俯视着这对新人的结合。它对人生各种交易,都怀有最善良的关注。当然,在结婚证书的右下角,还有来自大主教对新婚夫妻的祝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