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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男人抽抽了

    破地狱,这三字儿听起来威风。

    但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能有那本事,真的去把地狱给掀了?

    破地狱这个说法,只不过是一种基本的科仪法事。

    说的是地狱乃是阴曹地府的沉沦之处,死前有作孽者,死后必入地狱,而破地狱就是用来“斋醮建功”的。

    即,以神光法力破开彼岸之幽,使亡者幡然醒悟,放下执迷,从而不再受地狱之苦。

    要说人话嘛,就是走走后门,让那死去的人,到了地府少受些罪。

    要说白了嘛,就是走走过场,让死者的家里人,能有些心里安慰。

    真正让陈仁有些好奇的是,这破地狱一般是出殡的头天晚上作法,而且是在晚上七点到十点。

    这半夜三更的画地狱破地狱,怎么看怎么有些玄乎。

    并且陈仁他家就在附近,没听说最近有哪位寿元尽了,怎么就突然破起地狱来了。

    带着些好奇,陈仁往祠堂门口靠了靠。

    那两个洒石灰的下人,倒也没有驱赶陈仁,任由他站在那儿打量。

    往祠堂里看了一眼,陈仁这才想起来,他下午路过这祠堂的时候,还看到祠堂里捆着一个披散头发的大汉。

    当时还有人拿着柳条,对着大汉不停的抽打。

    这才几个时辰过去,这祠堂里就搭起黄布,升起白幡了?

    陈仁正暗自疑惑间,祠堂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待会儿我开始做法了,你们孤儿寡母只管在尸体前叩头就是,其他人千万不要出声。”

    这声音陈仁听着有些耳熟,随着声音落下,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头儿,从祠堂里走了出来。

    “嗯?李四爷?”

    “咿?陈班主?”

    李四爷,又名李老四,听起来就是个挺糙的乡下老头儿。

    但是这老头儿的本名,还算是沾着些仙风道骨。

    老头儿本名叫李无甲,跟陈仁一样,也在殓尸司任职。

    与那些背尸的、扎纸的、走阴的同僚不一样的是,他勉强算是半个道门中人,隶属于掌坛师一脉。

    当然,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早在一百多年以前,身为道门龙头,国教三清门的掌教,就亲手写下法旨,跟掌坛师划清了界限。

    掌坛师这个职业,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擅长的是掌管法坛之术。

    但是除了正儿八经的法坛之术,掌坛师一般都会身兼数职。

    人死发丧,小儿丢魂,婆姨们的天癸耽搁了啥的,只要给钱,他们都照办不误。

    所以身为名门正派的三清门,一脚把掌坛师这一脉给踹了,在陈仁看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毕竟人家在三清神像下面念着道法自然,你却在旁边给婆娘们揉肚子揉得起劲,这买卖肯定就做不到一块儿去了。

    这不,看李无甲满面红光,怀兜里还鼓鼓囊囊的,肯定是从殓尸司里出来接私活儿了。

    往李无甲怀里看了一眼,陈仁才笑道:“哟,四爷这是忙着呢?”

    李无甲也不避讳陈仁,双手一搓,笑呵呵的说道:“小买卖,小买卖。”

    殓尸司其实并不限制司里的人外出接私活,那第二铁律,活人事,死人事,莫管闲事,更多的是一种警告。

    只要你有把握管了这事儿,不会有什么倒霉事儿沾身,你要管也就管了。

    说白了就是自己掂量掂量,自个儿能有几斤几两,吃不吃得下这买卖。

    陈仁有些好奇这祠堂怎么回事儿,于是开口问道,

    “四爷,我下午的时候路过这祠堂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插幡起灵了?”

    “哎…”

    李无甲先是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下午的时候,李家的大儿子撞了邪,就被捆到这灵堂里来了。”

    “他们也不晓得是什么情况,就使了土办法,拿着柳条去抽,想把他体内那恶鬼给逼出来。”

    “这一抽反而激起了恶鬼凶性,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两腿一蹬没气儿了。”

    陈仁下午路过的时候,还以为那大汉是犯了什么族规,倒没想到是被恶鬼上了身。

    “领我进去看看?”

    “这种倒霉事儿,有什么好看的。”

    “长长见识呗。”

    对于这种事情,身上已经背了三条死气,三条霉气的陈仁,本应该是避之不及的。

    但是就在刚才,脑海中的青灯微微震动了一下。

    所以他才心说进去看看,万一又逮着个机会,从青灯里薅出点好处呢。

    入了祠堂,李无甲将陈仁领到停尸板前,低声交代了陈仁不要大声说话,就自个儿出去忙去了。

    等到李无甲走了,陈仁才仔细打量起停尸板上的尸体。

    尸体一头长发依然披散着,看样子没有照列进行入殡前的净身理容。

    至于尸体脸部,盖着一沓厚厚的黄色纸钱,就看不清是个什么模样了。

    左右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陈仁干脆就运起了望气术。

    眼中一阵青光流转,陈仁心中更是疑惑。

    这人死以后,尸体里都会留着一魂一魄,等到头七之后,这一魂一魄才会散去。

    可这尸体内空空如也,魂呢?

    莫非是那位上身的恶鬼,将这李家长子害死了还不算,还将那一魂一魄都给搅和没了?

    陈仁还在想着怎么回事儿,祠堂外突然啪塔一声瓷器破裂的脆响。

    陈仁心里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李无甲开始破地狱了。

    刚把瞬间加速的心跳按捺下去,陈仁眼角又瞥到那停尸板上的尸体,手指动了一下。

    “嗯?”

    陈仁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要说是有鬼作祟,自己正开着天眼呢,哪里有鬼?

    可这人都死了几个时辰了,手指怎么还能动?

    正当陈仁瞪着双眼,左右想不明白哪儿出了问题时。

    那停尸板上的尸体,像是癫痫发作一般,急速抽搐了两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经过这两下抽搐,尸体脸上盖着那沓黄纸钱,顺着脖子就落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幅情景,陈仁可以确定是出事儿了。

    可他娘的就算是闹鬼了,也得有鬼才成呀。

    这祠堂里半缕鬼影子都看不见,这尸体怎么就发起了母猪疯?

    停尸板旁跪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旁边还跪着个小孩儿。

    按风俗来说,是这尸体的婆娘跟孩子。

    孤儿寡母这会儿正哭得起劲呢,陈仁倒是想问问她们看见什么没有。

    可在这档口上,要是张口问上一句,

    “你男人刚才是不是抽抽了?”

    估计会被一顿棍棒给打出祠堂去。

    陈仁干瞪眼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着。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开眼术是不是不起作用了?

    就在这时,停尸板上的尸体,似乎终于歇够了,攒足了气力,腾的一下从停尸板上蹦起一尺多高,又重重的砸落了下来。

    “砰!”

    这个鲤鱼打挺不算成功,尸体倒也没继续蹦跶,只是脑袋一歪,双目睁开,直勾勾的往陈仁看来。

    四目相对了足有三息,陈仁才再也按捺不住,歪过头去冲着祠堂外喊道,

    “四爷,这丫的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