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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满伯宁识谋退陆逊 夏侯儒用计走关平

    汉建兴七年、魏太和五年、吴黄龙三年春三月。汉丞相诸葛亮闻曹真病死。于是发书荆州、及东吴处,约同起三路兵讨伐魏国。

    荆州关平得书,大喜曰:“昔日之败皆东吴之故,今已再盟,约同起兵,东吴定然出兵,如此襄樊无援,何愁不克乎?”乃集合境内之兵,除张南、冯习依旧防陆口不变,其余人马集合于章乡,发书刘封准备再伐襄樊。

    东吴得书,孙权急召群臣商议。大都督陆逊出班奏曰:“臣以为今曹真已亡,贼魏失一国柱,而于关中、陇右能与诸葛亮抗衡者,唯司马懿一人尔。昔时臣言孔明与曹真、司马懿相持乃是一龙斗二虎,龙若伏则虎起势,虎起势则可东图我大吴,今一虎既没,另一虎必困于关中不能东顾矣!而我正可伐之,兴我大吴!”吴帝喜曰:“众卿所见如何?”众臣曰:“北伐贼魏,兴我大吴!”吴帝大喜曰:“众卿之意甚合朕心,今着陆逊为上大将军、右都护,诸葛瑾为大将军、左都护,率八十一州之兵马,起兵北伐!”这时丞相顾雍出班奏曰:“昔时周子鱼用计大败曹休,今臣观贼扬州刺史王凌忠直少某,可再行诈降之计图之。”吴帝望陆逊而疑问曰:“可乎?”逊曰:“臣以为顾元叹所言有理,可行。”吴帝再问曰:“谁可举事?”言罢武列中有一人出班曰:“臣愿举事,赚杀王凌!”吴帝视之,乃大将孙布也,大喜,封布为兴业将军。吴帝曰:“若得事成,朕定加重赏!”

    却说孙布给魏扬州刺史王凌一密信说:“吴人欲行北伐,布谏吴主曰:‘魏扬州刺史及扬州都督皆智勇双全之人不可轻动,轻动则必败。’而吴主却以为某惑乱军心,将某打出殿外。众臣亦皆以某为懦,布于军中更是受到陆逊等人排挤,某恐有杀身之祸,欲北降于魏,却因路途遥远,恐事泄而败,望王刺史派兵马迎接。”凌览后大喜而笑。

    这时门外有一人问曰:“彦云有何喜事?如此欢乐。”凌抬眼视之,乃满宠满伯宁也。凌对侍从嗔曰:“都督前来何不早报!快去准备酒菜。”宠笑曰:“吾闻东吴欲来伐我,巡军到此,故突然来访,不怪得他人。”凌问曰:“都督何以知之?”宠曰:“前者孙权拜陆逊为上大将军、右都护;拜诸葛瑾为大将军、左都护,昔时陆逊练兵于庐江,今屯兵于历阳,必有图我之意。”凌曰:“然也。今有吴将孙布送密信来,亦有提及吴人图我之意。”凌遂取出密信与满宠观看。宠阅毕后,顿加思索曰:“吴人向来狡猾无信,此必有诈!”凌曰:“某以为都督多虑也。孙布以直谏而遭猜忌,受猜忌而欲走,此乃人性常理也。”宠曰:“彦云忘却前者吕蒙背刺袭关羽,后者周鲂断发赚曹休之事乎?”凌笑曰:“吴人虽狡猾,然其一计安敢多用?若其真降而不迎入,岂非寒了降者之心,此后谁再肯降哉。”宠曰:“彦云既有招降之心,吾有一折中之计。”凌疑问之。宠曰:“可如此回书,书略曰:‘知识邪正,欲避祸就顺,去暴归道,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计兵少则不足相卫,多则事必远闻。且先密计以成本志,临时节度其宜。’以此辩之,不派兵亦不理屈。”言罢这时有人来报知满宠说:“天子召都督入京探讨制吴之策。”满宠乃慌忙告别王凌而去。满宠入京前命留府长史陈志曰:“若王彦云欲往迎孙布,勿与兵也。若违此令,待得吾归,必军法从事!”志曰:“遵命!”宠乃入京。

    却说王凌本欲将满宠所拟之书发之,顿觉满宠为人心胸狭隘。凌思曰:“莫非满伯宁恐我立得大功乎?若我得孙布来降,以礼敬之,以为模范,而后吴人岂能不跟风而来乎?”遂决意带兵迎之。

    凌至都督府,留府长史陈志出门迎接。志曰:“今满都督已入京,不在府中,未知王大人来此何干?”凌嗔曰:“吾至公府即为公事,汝只管听令,休要多言。”陈志诺诺称是。凌遂曰:“速集五千兵士与吾调用。”陈志巍巍而曰:“无都督亲令,卑职未能调兵。”凌怒曰:“汝为留府长史,都督不在,汝行代理之事,岂调不得兵?”志曰:“无都督亲命,某实调不得。”凌怒曰:“满伯宁!汝把国家之兵据为私有乎!”志曰:“公请息怒,某智短才疏,兵者国之大事,吾不敢轻易为之,固非满伯宁亲命,某实调不得也。”凌怒曰:“吾知矣,汝为留府长史实不称职!而满伯宁为扬州都督实专扬州之兵,天子自会知之!”志闻言,傲然曰:“某实不称职也,某当上表自贬;然满伯宁一心为国,天子亦自会明也!”凌笑曰:“好,说得好!”遂即摔门而出。

    凌怒气冲冲回至刺史府,思曰:“今满伯宁恐吾立功,不与我兵,吾岂能自弃此大功乎!”遂发书孙布投北而来,自集刺史府卫兵七百人,出城南而接。

    却说孙布收到王凌来书后大喜曰:“贼果真中计也!”陆逊曰:“日间出击贼视我等必然心存戒心,我等可于夜间击之,孙将军率数十骑于官道前诱之,大军伏于管道两侧丛中,届时一齐杀出,定然成功!可回书曰:‘日间出行恐泄密于人,可于夜晚相会,一同北归。’”布曰:“真乃妙策也。”布遂命人与王凌回书通信,一切军备皆依计而行。

    王凌依信行至历阳界口,时已是戌时。忽见数十骑自南向北而来,王凌只听得来人轻唤曰:“来着乃王刺史乎?”凌回曰:“来着乃孙布孙将军否?”布曰:“正是在下。”凌回曰:“吾正是王凌,孙将军速来。”孙布得知前者正是王凌,乃率数十骑纵马靠近。两军相隔二十步时,孙布大喊:“杀贼!”数十骑遂各拔刀挥矛喊杀而来,两旁伏兵亦尽出杀来。王凌军大乱,王凌见状大骂而逃,七百人中步兵尽数战死,只有百余骑兵随王凌撤回寿春。

    战后吴军发觉王凌兵不过千,战死者亦不过数百,未能伤及魏扬州军之元气,皆大感惋惜。吴帝孙权得知后,下召大加勉励,加封孙布为关内侯,命陆逊再谋北伐之策。

    却说魏帝曹叡得知王凌中计而所幸留府长史无拨步骑与之后略感宽心,乃急召命满宠回扬州御敌,而满宠却上表请辞留京。帝乃召宠商议,宠曰:“今臣年近六旬,年老力衰,欲为陛下镇守边疆,有心无力。王彦云虽此番中计,然其勇略实为军中之冠,扬州之事可尽托之。”帝曰:“昔廉颇强食,马援据鞍,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王凌虽有勇略,然其非陆逊敌手,扬州之事,卿若不督,朕实不安。”宠叹曰:“臣实虑之事乃王彦云欲强调兵马之事尔,此番臣若回寿春,恐彼与我不和。昔六国伐秦,虽下函谷,然因六国不和而败;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太祖曾赋诗曰:‘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此皆因内不和而至生祸也。”帝曰:“卿神算在先,王凌不识计欲加强行尔,汝二人何来不和之说也?”宠曰:“恐其因兵败而迁怒罢了。”帝曰:“卿自宽心,朕即下召,命王凌亦从汝所令,不得擅行军事。”宠听罢乃谢恩回镇扬州。

    满宠回扬州,王凌等一众官员出城三里相迎,及入城,城中酒宴早已备下。凌曰:“孙布之诈,幸赖公之明见,否则凌铸成大错矣!”宠曰:“彦云勿忧,吴人狡黠,后须小心行事,此番之仇吾当报之!望诸位与我同心协力,早日克定东吴!”众将举杯应曰:“同心协力,克定东吴!”

    却说东吴营中,陆逊正召集众将商议伐魏之事。吴大将军诸葛瑾曰:“今贼寿春、合肥、庐江三城相拱,一城有难,其余二城援兵即至,难以攻破。以某观之,贼之庐江城城小兵寡,取之最易。可行声东击西之计,上将军引大军佯攻合肥,某引数千精兵取庐江,庐江必克!”众将皆私语说大将军诸葛子瑜之计甚妙。这时陆逊虑曰:“此计虽妙,然尚有不足。取贼之庐江,需弃船登岸,深入二百余里,若贼进兵杨宜口,断我归路,则我军危矣!”这时大将孙布曰:“某料贼营之中无人可识破此谋。某请为先锋与大将军一同去取庐江!”逊曰:“如此便试他一试,吾自率大军攻合肥,二位将军务须小心行事!”于是陆逊率大军六万,以朱恒为先锋,往合肥而去;诸葛瑾与孙布率八千人马往西北庐江而去。

    魏合肥太守张颖探知陆逊率大军来攻合肥,乃急书送往寿春求援。满宠当即率五万人马来救合肥,宠至合肥守城不出,陆逊每日命人骂战,众将皆愤,纷纷请战。宠曰:“陆逊多谋,若出城相斗胜算无多,最宜守城。”两军相持十余日。宠觉东吴军于此甚无战心,细思极恐,急命人前往庐江打探消息。一日后,探子回报庐江已被围困多日,宠立即星夜率军赶赴杨宜口,众将皆惑,陈志问曰:“今庐江受困多日,何不直赴庐江城,而绕此路途耶?”。宠曰:“庐江虽小,将劲兵精,定可再坚守多日。又贼舍船深入二百里前来,后方空虚,敌不易援,吾自杨宜口杀入,可断其归路,尽数歼灭之!”众将闻言,尽皆叹服。

    却说陆逊探知满宠星夜撤军赶往杨宜口而去,大惊。遂派快马赶赴诸葛子瑜处,令其撤兵。逊至领大军亦赶往接应。诸葛瑾闻知满宠走杨宜口,当夜即撤兵而回。陆逊与诸葛瑾两军汇合后,逊叹曰:“满宠有谋略,取扬州尚待时机也。”遂率大军退回历阳。

    却说荆州关平收到孔明来信后,当即点兵五万,与刘封一齐,直指襄阳。魏豫荆都督夏侯儒探知关平来犯,集境内之兵迎之,夏侯儒问行军司马曰:“现我境内之兵数有几何?”答曰:“昔司马仲达在任时境内兵马存有五万之众,后关中战事吃紧,仲达调任雍凉都督亦调兵三万同去长安,现存兵马两万。”儒略思曰:“出城迎敌!”众将不解疑问曰:“前者兵力不敌于贼,尽皆守城待援,今为何出城迎敌耶?”儒曰:“昔时皆守城,正是如此,今必能退敌,诸君勿疑。”夏侯儒率军出城安营,命人造供六万兵马之灶。闻知关平军近来,导从来报曰:“关平军离营只有十里!”儒乃下令撤往一密林处下营。关平至,见魏军军灶如此之多,心中大疑,乃命人休要轻进。这时此后来报曰:“夏侯儒于城南密林处扎营,并率人前来挑战。”平乃率军前往。两军相对,关平只见那林中旌旗遍布,魏营门口两侧战鼓雷鸣,平恐林中有伏,略感惊疑。这时魏营大将王昶出营叫战,廖化应声而出,平欲止不及。二将相斗四五十合不分上下,忽魏营鸣金,昶乃回营,廖化随后亦归。平更疑王昶不见劣势而鸣金,是诱我军轻进乎?更见魏营中兵士气定神闲,忽觉冷汗浃背,乃命人撤军三十里,不敢出战。两军相峙数日,后关平闻东吴兵马已退,遂也率军退回南郡。

    却说诸葛孔明与东吴约同起兵。孔明大起汉中兵马十万,另调张苞凉州兵马五万,出兵雍、郿,欲一鼓而定关中。魏帝曹叡知孔明又伐中原,急召司马懿商议。懿曰:“今子丹已亡,臣愿竭一人之力,剿除寇贼,以报陛下。”叡大喜,设宴待之。次日,人报汉兵寇急。叡即命司马懿出师御敌,亲排銮驾送出城外。懿辞了魏帝,径到长安,大会诸路人马,计议破汉兵之策。张郃曰:“诸葛亮大军必出陈仓,而张苞凉州军必出街亭。吾愿引一军去街亭,以拒张苞,都督可于陈仓对迎孔明。”懿曰:“吾前军不能独当孔明之众,而又分兵两路,非胜算也。不如留兵守郿城。公肯为先锋否?”郃曰:“吾受先帝厚恩,欲尽心报国,今都督委任,虽万死不辞!”于是司马懿令张郃为先锋,总督大军。又令郭淮守各处要道,其余众将各分道而进。

    前军哨马报说:孔明率大军望陈仓进发,前部先锋王平、张嶷,径出散关,张苞率凉州兵马出街亭,两路兵马与魏延会于陈仓。司马懿谓张郃曰:“今孔明长驱大进,必将割雍、郿小麦,以资军粮。汝可结营守郿城,吾与郭淮巡略诸郡,以防贼兵割麦。”郃领诺,遂引四万兵守郿城。懿引大军望雍县而去。

    却说孔明兵至陈仓,安营已毕,见渭滨有魏军提备,乃谓诸将曰:“此必是司马懿也。即今营中乏粮,屡遣人催并李严运米应付,却只是不到。吾料雍郿麦熟,可密引兵割之。”于是留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四将守陈仓大营,孔明自引赵云、姜维、魏延等诸将,前到雍县。雍县太守素知孔明,慌忙开城出降。孔明抚慰毕,问曰:“此时何处麦熟?”太守告曰:“麦已熟。”孔明乃留张翼、马忠守雍县,自引诸将并三军望北原而来。

    却说司马懿得知雍县已降孔明,欲扎营于马冢。郭淮谏曰:“马冢之地西有武功水,北临渭水,虽为守御之佳境,然雍郿之麦皆于北原,若贼来芟,此二水反阻我军也。”懿然之,乃命郭淮、戴凌率四千兵马先至北原,司马懿率后军随后押至。

    孔明探闻郭淮率四千人望北原而来,乃召众将曰:“郭淮急来乃为护麦,伯苗可领一千兵士于原上芟麦,装车,郭淮必急而来赶。伯约与兴国各率三千兵马伏于原后,待郭淮追急,汝二人从两侧杀出,定教郭淮大败。”这时赵云出列曰:“某欲代伯约前往!”孔明笑曰:“吾不再多言,将子龙与其余诸将一同视之!”云喜道:“早该如此!”姜维曰:“老将军欲抢某功耶?”云曰:“吾乃老将汝敢不让耶?”维嗔曰:“一同视之!一同视之!”云笑叹曰:“伯约年幼,将来扫魏灭吴伐胡开疆,尚有众多大功可成。吾老矣,故只争当下尔。”言罢,维乃让之。孔明乃由子龙代之,诸将得令而去。

    却说郭淮与戴凌先至北原,忽见汉军携一众百姓急忙芟麦,郭淮急忙上前制止。邓芝见魏军到,乃率部众推麦车而走,淮率军策马直追,邓芝军又弃车而走,郭淮大喜,命人勿再追赶,将麦车推回营中。这时,左赵云、右张苞忽从两侧杀出,戴凌欲率兵迎战,赵云纵马杀来,不三合,戴凌被刺于马下,魏兵大乱,郭淮率残军急忙撤退。郭淮退兵后,孔明令姜维、张苞等率五千人尽芟北原之麦,并运回雍县打晒。待到司马懿率大军赶至,懿观此空地,独自望天长叹。郭淮曰:“贼必将麦运至雍县打晒,陈仓乃贼之要地,定然布重兵守之。雍县定然兵少,可以击之!”懿问曰:“可有良策?”淮笑曰:“公引一军攻其前加以诱之,吾引一军乘隙攻其后,雍县可破,孔明可擒矣。”懿从之,遂分兵两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