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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露茶楼

    天下四洲之一,龙霞洲大赤王朝北部,凌河县千草村。

    腊九寒冬,天气实属寒冷,加之灰蒙蒙的天空再飘上阵鹅毛大雪,实属让人心里憋闷。

    年关将至,千草村民家家户户忙里忙外,纵使严寒也冻不住他们对于热闹新春的执念。

    “小庆,把那个萧先生给的烫金红绒对联递我。”

    村东头一座独栋二楼平房内,一粗犷男子站在自家大院门口的大门垛旁,向小院内逗狗的小小少年喊道。

    “好嘞,爹!”

    小小少年撂下手中逗狗的木棍,转头向屋内亦步亦趋的跑去。

    屋内,一位长相出众,温柔似清泉,出落的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美丽妇人正在一大木桌前磨着浆糊,给对联上糊。

    若是不知道妇人的年龄,怕是以她的清秀长相,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嘞!

    看到跑进来的孩子,妇人慈眉低垂,满目慈祥,微微笑道:“来,小庆,这桌子上的那对对联,给你爹拿去,切记跑慢点,摊的宽一点,莫要让浆糊粘上。”

    “知道了娘。”那稚童吐着未变声的奶音,奶声奶气的回到。

    小孩到底是小孩,自家娘亲的唠叨又有几句会真正用到心上。

    果然,稚气未脱的小童前脚刚迈出屋门就撒欢似的像大门跑去,结果恰巧踩到刚才随意撂下的木棍,扑通一声,摔了。

    小童倒是倔强,没哭也没闹,自己慢慢起身小小嫩手扑喽扑喽小短腿上的灰尘,慢慢的向自家父亲走去。

    孩子吗,总归是有孩子气的,哭一下其实也没啥,身为人母,也总归是无时无刻不心疼自家孩子。

    所以,当孩子耍上孩子气的时候,母亲也会因为一点点恼怒弥补一点点那许多因为心疼的愧疚感。

    但,自家孩子的自强而带来的欣慰和自豪似乎更能让母亲心情大好。

    父亲的心思便轻了许多,没那么多细枝末节的关爱,看见自家孩子的独立和小小男子汉的气概,有的,是满满的骄傲。

    汉子接过那被小童摔倒前护在自己小小身子下从而没沾多少灰尘的红绒烫金对联仔仔细细的贴在自家大门两旁门垛的门柱上:“小庆,帮爹看看歪没歪。”

    小小少年睁圆了玲珑大眼,神态认真严谨,十分可爱,一会儿说向右,一会儿又向左,把自家的糙汉父亲弄得晕头转向,但好歹最后是板板正正的贴好了。

    糙汉将小童轻松扛起放在肩头,走至屋内,对着刚忙完活又烧灶的妻子道:“玉芹,我去街上给小庆买点过年吃的零嘴儿,你要点儿啥,我帮你一起置办喽。”

    正忙活的妻子对着自家丈夫说到:“还买啥呀,家里的年货也置办齐了,瓜子花生,水果干果,冻肉冷蔬哪样都不缺,我也没啥想要的,多给小庆买点儿吧,小家伙一天天可是嘴馋喽,要是还有闲钱,跟小文儿大哥要点带些碎肉的棒骨,给大黑,咱过年了,它也得吃顿好的不是。”

    一旁的大黑狗似是听懂了妇人的一番话语,摇着尾巴高兴喊着,似在附议一般。

    这时,一直盘踞在木椅上的白猫默默地喵了一声。

    汉子转过头,摸了摸小白猫虎头虎脑的小脑袋:“自是不会忘了你!李老哥前些日子腌的小刀鱼应是出罐了,我帮你去要几条去,在家好好看家,没事儿多帮玉芹干点儿活,我都心疼我家...”

    没等汉子说完,妇人就羞红着脸,推着汉子:“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去去去,等会儿街上人多了,就不好买了。”

    汉子一边哈哈笑道,一边宠溺的摸着妻子的头,说道:“害羞了不是,哈哈哈!行,我去了。”

    “早点回来呀!今晚有社火!听说有老万他家老爷子呢!”

    “妥!”汉子爽快答应,迈着流星大步向着街上走去。

    看着骑在汉子肩头的小宝贝儿和自家丈夫,妇人又暖心的笑了一笑。

    一旁的白猫黑犬猛然站起,一阵强烈的白气黑气笼罩在二兽周围越来越大,慢慢聚成人形,雾气散去,白猫黑犬已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身穿白衣的曼妙女子,和身披黑袍的硬朗俊男。

    白衣女子故作委屈,假装埋怨道:“夫人真是的,有好吃的也不想想我,哼,小白生气了!”

    一旁的黑袍男子则嗤笑一声不屑说道:“切,一天天啥也不干还指望夫人给你买好吃的,这也就是夫人心善,换做是我,早把你赶出去了!”

    听见这话,白衣女子汗毛倒竖,怒目圆睁:“臭狗!你说什么!”

    那黑袍男子也是不甘示弱一字一顿的说道:“怎样?打我啊!”

    眼见气氛十分焦灼,妇人微微叹了口气:“好啦好啦,各退一步吧,你们两个天灾级的大妖若是打起来,这整个凌河县都不够往里搭的。”

    对着那黑袍男子说道:“大黑你要乖,作为哥哥,偶尔让让妹妹。”

    又转头对着白衣女子道:“小白你也是,大黑是你的哥哥,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斗气,到时候长歪了还嫁不出去了。”

    说完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盒“我们家小白这么听话,我怎么可能忘了呢?”

    说罢,将小盒晃了晃又收了起来故作神秘道:“只不过,得年三十儿晚上给你,大黑也有喔!”

    听见这话的两个妖兽顿时双眼冒星,意外的意见统一:“夫人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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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草村虽是村但与一般小镇一般大小,布局合理微妙,有一条宽两丈有余的清流小溪,小溪四季流水清澈,晶莹剔透,总有那几尾锦鲤游于其中,并无专人投喂,偶尔有过路人从桥上经过,掰下些馒头碎点点喂养。

    听老一辈人所说,那几尾锦鲤待在那清流之中不知几百年,搞不好是造福一方的河神,偶有一日,从桥上经过,水泛金光,金龙出河,云雾缭绕,似如仙境,翌日再寻,确是不见。老人大都耳聋眼花,村里人大多图个乐呵。

    小村以小小石桥分成东西两岸,虽为两岸,但与皇城之内的东西两市一般,差别不大,只不过,学塾及官家,也就是所谓村长的办公住处在东岸,同样在东岸的还有那棵不知在那待了几百年,亦或是几千年的老槐。

    西岸多的则是庄稼果园,林牧二场,逢年过节,加上赶集的集市也都在西岸,香火气息十足。

    至于祭祀一类的巫祝庙宇,便是在千草村内的龙王山内。

    糙汉是村内有名的猎户,不需种地放牧,住在东岸,两岸铁匠不多,仅西岸老李一家,村民的农具,妇人的厨具,加上村护卫的武器完全忙不过来,所以糙汉偶尔也去西岸铁匠铺当帮工,但从不要钱,用他的话说,自己杀孽太重,打铁是为了磨心性,本身就算奖励了,还要什么酬劳。

    只是李家偶尔淹点咸菜,渍点咸鱼,或是做点吃食让糙汉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糙汉不拒绝罢了。

    父子二人踏上石桥,远远望去,只见桥对岸有一素袍老者脚踩一只布鞋,另一赤足,手拿木仗腰挂葫芦,嘴歪眼斜,两鬓花白,留着一抹山羊胡,倒骑毛驴的从对岸缓缓走来,一边走,一边念叨些之乎者也的儒家礼义典据,二人等到老人来至身前,小童从父亲颈上下来,双人面对老者深深鞠躬,胸怀深深敬佩之意,中声道:“萧先生好!”倒在驴上烂醉的老者听见,撇着丹凤眼斜睨一看,见是这父子二人,高兴道:“呦!大小子书你们父子俩这是干什么去,年货置办完了,随便逛逛?”

    糙汉回到:“是了。”

    老者点点头,笑了笑下了驴摸了摸小童的头,又努力踮起了脚要摸摸糙汉的头,汉子识趣的蹲下,面对这位对自己如父亲般存在的老者,汉子是十分尊重的。

    汉子名叫子书丹青,取得个儒雅名,却长了个凶神相。在十年前的雨夜之中拖着满是箭矢和被鲜血浸湿的铠甲,怀中抱着个女人,身旁跟着一只黑犬和一只白猫,那夜,名叫萧衍的老先生正从邻村老友家吃完酒往家赶,到了村口却见一巨大黑影直直的立在村口,老先生眼花,正欲上前查看,一道响雷劈下,应着明晃晃的闪电,老先生看清了那身影的正身——

    身长九尺如擎天之柱,肩宽腰细似倒挂泰山,双腿粗壮如兜牛象腿,一双怒目似霹雳金刚,紫虬乱髯如在世张飞,活脱脱金刚下凡,罗刹降世。

    未等老先生反应过来,汉子看见有人过来,先是下意识地左手抱住女人,右手抽刀,更是把老先生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见身边二兽并未嚎叫,老者也并未有所动作,缓缓开口,有气无力:“老...老丈,还望救救...救救...家妻...”说完便晕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满身伤痕已是被好好包扎,自己的妻子也是有了意识。后来才得知,是那位走道都颤颤巍巍的老先生在满村灯火熄灭,人人酣睡的雨夜,一个人,一头老驴,一只细犬,一只大猫,一人三兽,拖着汉子和妻子硬生生的拖到自己家,让开医馆的老伴儿连夜磨药救治。

    事后老先生也觉得神奇,只觉那日醉眼朦胧之中看见那一猫一犬变作人形,帮着自己扛着壮汉。

    村里人都说他是酒喝多了,性行了,连老先生自己也这么觉得,毕竟老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吗!

    当然,老先生对子书丹青的真实身份并不好奇,只当是个壮点的小卒士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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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看着桥上的父子二人,与子书丹青问到:“小庆多大了?”

    回道:“过完年已是韶之年华。”

    “噢噢噢!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不如去我那小小书塾识些生字,看些经典,涨涨学问?”

    “他若愿意当然是好的。”

    稚童拉了拉子书丹青的衣角,小声说道:“爹爹,我要去!我要看好多好多书,知道好多好多知识,长大当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帮很多很多的人!”

    萧衍老先生笑了笑:“好啊好啊,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鸿愿,好啊好啊!”

    子书丹青微微欠身:“萧先生,见笑了。”

    老先生则是大大咧咧的拿起酒葫芦豪饮一口“诶!哪里见笑,你这样,反是见外了,你们要买啥抓紧去吧,莫要误了时辰,让小玉芹担心。”

    二人辞了老先生,小童依旧被父亲放在颈上骑大马,二人欢欢笑笑走过石桥。

    桥下的锦鲤忽然闪过一丝金光,只一瞬,那金光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