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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潦草的李杰

    眼看开业两周年,时洋又和何明明计划搞店庆活动。第一年送的电影票,今年在送电影票之外,加上抽奖送奖,一定要把人气往上顶。

    时洋和何明明的生意风声水起,周伟平也没闲着,上班两年了,局里的人事与环境他已经熟稔透了。他在人事科做得如鱼得水,上得领导肯定,下得同事喜欢。

    周伟平对形势了然于胸,把握机会迅速成长。局里的职工都看得出这小伙子很快要出头,此时没人愚蠢地去点破局面得罪他,气氛上一团和气。事情往往是这样,只要方向对了,你又够努力,结果往往不会差。11月,局里迎来人事变动,老副局长体检查出身体欠佳,回到局里主动请求退居二线。局领导秘密安排人事任职,有人找到周伟平谈话:现人事科长拟升任副局长,局里想安排他接任人事科长,让他做好准备。周伟平听完,心里一阵高兴,没别人在场,当然不再推辞,一口应承下来,热情地对局领导的信任与提携表示了感谢。

    下班之后,他第一时间跑到时洋的店里,和两个朋友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只不过两年就被提升为人事科长,这恐怕是前无古人啊?”时洋实在替周伟平高兴,直言赞美。

    “厉害呀,我的哥!”何明明也竖起大拇指,很佩服。

    “哈哈……,低调,低调……”周伟平笑了,不多做回答,用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等天黑,咱们一起出去庆祝!”这种事,三个兄弟当然要一起高兴高兴,时洋提议。

    “必须去,我请客!”周伟平拍着胸脯说。

    2

    局里很快公布了人事变动的决定,周伟平顺利上位。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有了两个打杂的职员,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做领导的甜头了。

    可是周伟平不糊涂:他很年轻,刚做了科长,上面还有好几员领导需要伺候,必须保持低调,谨谨慎慎地做人。机会总是垂顾有准备的人,周伟平当官那是驾轻就熟。刚被提拔上来,他的工作就上手了。局领导开会布置任务,他回来给手下的员工分配好工作,让各个人分头推进,每每都能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人事上,他和局长,各个副局长共处的时间多了,仍然秉持着恭敬谨严的态度,注意在各方面和他们互动配合。他这个人事科长当得毫无违和感。假如工商管理局是一台机器的话,他就是其中的一个部件,放在那里那么合适,那么有美感。

    不久,他顺利收获了局长的肯定,———这个小伙工作能力超强,行!所以,有时局长会把他找过去当面安排工作。这样,他与局长的共事关系进一步升级,地位得到了确认。

    3.

    2008年四月底,李杰的超市开业了。压抑坏了,他买了整整一轻卡烟花,噼里啪啦放了三个小时。超市开得大,动静闹得大,接到邀请的亲朋好友都来道贺。超市里人头攒动,熙来攘往。李杰满面红光,满意,——人够多,钱就在赶来的路上。酒席必不可少,几个近门子帮衬着,他乐呵呵地迎候着客人。

    他的超市是镇上商品最齐全,规模最大的店,很多人都来他店里买东西,所以营业收入一开始很高。有时候遇到镇上的大集,他更加忙碌,营业收入更高。

    五月,六月,超市红红火火,李杰心里乐开了花。生意好的很,人们开始用另一个眼光看待李家,年青的李老板财大气粗,很快就要发达。李杰24岁了,眼色好的媒婆开始替李杰张罗说亲。镇上待字闺中的姑娘也有上赶着的,主动托媒婆给李家提亲。以前,别人看不上,李杰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这下就提亲的通通应承下来,一个一个去相。

    外貌不过关的,过滤抛弃;外貌看得过眼的,可是没有感觉,也过滤抛弃。李杰相亲的消息放出去,更多媒婆开始往李家门里踏,给李爸爸提起某某姑娘。李爸爸做不了儿子的主,就把媒婆带到超市,让让她们亲自给李杰说。

    说来说去,挑来挑去,李杰终于没能逃脱这些眼贼的媒婆,看上了本镇的一个姑娘。姑娘个头稍高,——中和他的矮短身高;身膀架稍大,——抵消他孱弱的身躯;长脸盘,皮肤白净,长得又漂亮,各方面都合李杰的意。看对眼了,亲事就顺利定下了。定亲那天,李家准备了厚厚的聘礼,——用盘子装着八万八千元彩礼,由媒人领着端给了姑娘的娘家人。亲朋好友又热情地前来道贺,酒席再次摆开。

    不止李杰,世间所有适婚男女的亲事都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订了亲,两个青年接近就名正言顺了,姑娘开始找李杰说话,约会。有时候超市忙,她也下手帮忙。聊来聊去,约来约去,姑娘在李杰家住下了,两人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李杰正是壮年,生龙活虎,两人一时缠缠绵绵。李家的生活变得甜蜜无比,李杰不再是往日那个落魄的屌丝,摇身一变成了事业兴旺,家事和美的大老板,走在街上遇到人,不自觉就敞开嗓子,大声和人家打招呼了。

    天天厮磨,和姑娘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姑娘怀上了孩子。

    有了小孩,李杰把消息告诉了爸爸。李爸爸就请媒人去姑娘家通融:结婚吧。李家这么红火,姑娘已铁定是李家人,她家里当然不会阻拦。两家人拿出李杰和姑娘的八字,请人看了看日子,就定下了婚期。

    十一月二十二日,李杰结婚了。李家喜事接二连三,人们道贺,恭维。家里热闹,喜庆。

    婚礼一过,接下来就得过日子。李杰小夫妻俩天天盯在超市里,四只眼照看着生意。老人常说:结婚就一天,日子却很长。平常的日子过一过,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就有了。说也奇怪,好好运作的超市才开了八个月,生意竟渐渐暗淡起来,——红火劲消退,顾客大量减少。

    李杰着急,可是一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客少了很多。”她老婆也发现了问题,向他抱怨。

    “嗯,这是为什么?”李杰随声而问,像是问老婆又像是问自己。

    “……”他老婆一阵沉默。

    李杰这是难为她,她要是这事都明白就不必嫁给李杰求安稳了。

    李杰也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他就不把这事挂在心上。这不怪他,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意还可以维持,——也还不错。

    李杰这人爱喝,每天天一黑,就喝上半斤,一斤的。12月冷空气来袭,他更要喝。一般,常备四个菜,荤素搭配,海鲜时常串场,外加一个汤,一瓶正牌白酒,老婆吃菜他喝酒,倒真的自在逍遥。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对有的人来说,没钱时人好好的,一旦有钱,各种毛病都来了。李杰就驾驭不了金钱,金库里有几个铜子,身边自然就有了张三李四。凡夫俗子如李杰,他是不会拒绝这些冒出来的朋友,哥们的。家里的酒都喝不完,外面朋友聚会展开了,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场场必到。就是这么一个爱场面的人,他和那些狐朋狗友酒至酣畅,风风光光就把账结了。如此一来,那些朋友更离不开他,经常聚在一起把他恭维上了天。

    李杰的老婆和他也是天生的一对,花钱上有的一拼。他老婆十分开化,——手大,花钱从不心疼,衣服、化妆品、首饰,一应生活需要之物,统统买买买。

    娶到家里的老婆娇滴滴可着李杰的心,李杰对她疼爱备至,尽管由着她来,所有要求都通通满足。

    夫妻俩一个爱撑场面,一个物欲横流,外表看起来他们的日子富丽堂皇,幸福无比,可事实上却是在歪扭着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