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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看星宿

    林间蝉鸣鸟语,活色生香,春末夏初,树的绿都带着青涩,叶片之上泛着薄光。风吹起的时候鸟儿在枝丫间灵动跳跃。学堂各处都有一阵阵的笑语和诵读声。

    外面的景物声响都是一派平常从容,熙攘却不喧闹。白兰从来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时候,外面越是声声不断,她越是能静心研习。

    今日却是例外,此时,她正拉着青萍的手哀叹连连。

    “病也就罢了,怎么连话也不能说了?这是遇到多大的惊吓?真是急人。”白兰边叨咕着边去掀青萍的眼皮。

    “看不出你也会关心人?”扶桑拍掉了白兰那只不安分的小手:“你是真的着急她说不出话?”扶桑虽说是位男执教,但女子之间的小伎俩他还是看得明白一些,或者说他看得懂白兰的小心思:这姑娘指不定有多高兴。

    “你从进来就心不在焉,好歹她也是你学堂里的学子,怎能如此无情?”白兰摆出的神情显然“做作”得过了头。她越是梗着脖子阴沉着脸,在扶桑看来越是欲盖弥彰。

    退后了几步,扶桑不打算继续看她,再看恐怕要笑出声来。

    “隐学宫给执教们的首要规矩就是无情,你们来自四界的学子都是王公亲贵,互相利益勾连。若是执教们再参与其中,恐这仙界也没有块纯洁之地了。”

    “怕厚此薄彼?也是啊,倘若我们这些学子之中出了一位王君,又曾经在隐学宫被欺负过,那你们以后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关门大吉都有可能。”白兰把一个讽刺开成了玩笑。

    扶桑拿起青萍书桌上的一个白玉印章端详着:“公主何必把玩笑说得这么明白,有些话说委婉了才有韵味。”

    白兰笑了:“对执教你就不必了吧,我是你的学子,在您面前委婉不是自讨没趣?”

    扶桑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下敲着,点了点头,又指着躺在床上的青萍道:“你是来看病人的吗?”

    白兰一愣,随即佯装咳嗽了一下:“我是遵从执教教导来看看,她的病自有仙医照看,我也是帮不上什么的。”

    看白兰扔了青萍的手,懒散着起身而走,扶桑也跟着起身,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青萍,那小丫头依然纠结着眉毛昏睡。

    扶桑摇摇头,觉得青萍在这里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可惜了,上广堂又少了位小学子。

    扶桑负手而出,身后有一团黑气左右飘忽跟随着。

    ......

    白兰又派出火灵蝶与余鸳商定了在寂林见面的时辰。其实,也只是她单方面告知而已。余鸳再一次接到信时已淡定许多,可也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了许久。自从被禹泽看见她与白兰的来往,余鸳心有戚戚,禹泽那关切的眼神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收回了火灵蝶,抬头看看天,穹顶繁星,望舒光华。拍拍手,白兰步履轻盈地走回自己的小木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壶酒。

    爬上屋顶,白兰独酌起来。她望着远处的山峦群峰心驰神往。按照地图所指,寂林尽头是难留山,那里是化形妖的聚集地,也是被四界圈禁之处。那里究竟是怎样的?抬头看着天幕,白兰想起北玄大仙巫谢彭给她讲的那些星宿的故事。但于观天象这样的学问上,白兰没有悟性。

    刚要提壶,身边星光点点聚集,扶桑现身而来,看到白兰的酒壶也不客气,拿起一壶闻着。

    “喝酒都讲究个心境,你这是为哪般?”扶桑抿了一口酒,支起腿架着胳膊,一副散仙之态,全然不似白日里正襟危坐的模样。

    白兰被问愣了,她此时也谈不上什么心境,只是长久以来她需要在夜深人静之时喝点酒,让自己混沌。

    她摇摇头道:“没有来由,你就全当我是在胸口碎大石。”

    扶桑笑出了声:“你心口的石头看来不小。”

    二人碰了一壶,各自喝起来。

    扶桑仰望着天空,眯起眼睛逐个观星,他突然对白兰道:“你可曾听闻,这漫天星宿中曾有洪荒众神?”

    白兰被他突然的话锋一转而问愣了,洪荒之神?这是仙界的传说,众仙对于神无不敬重。但神究竟是什么样?真的有扭转乾坤之法力?无从知晓,就像凡世间对于仙人的种种传说一样,不过是承载了世人对力所不能及的事物的美好憧憬而已。

    “真如传闻一样,为何万万年不见有神现身仙界?如今化形妖成灾,仙与妖定要争个高下,仙界混乱影响凡世气运,万物受阻,怎不见有救世之神?”

    “这么忿忿不平?我且问你,倘若仙妖大战,你怎么选?”扶桑语调平常。

    “怎么选?”白兰叨念着这个问题,她倒是认真地琢磨起来。

    扶桑一阵爽朗笑声,他自顾自地与白兰酒壶碰了一下,仰头喝下几口酒。他今晚带着半边面具,白兰这才看到原来扶桑的嘴角真的有笑意,他下颌硬朗的线条有种温柔的力量感。

    她不敢再继续盯着眼前之人了,月色之柔是种蛊惑,为眼前之人镀上了一层光,只能远观。

    白兰缓了缓,抛却眼前朦胧之美,重新望着远山不出声。

    扶桑见身旁之人不出声,也没追问。

    她望着山,他看着她。

    默了许久,白兰才问他一句:“你为何对我如此宽容?”

    “宽容?”说的时候扶桑收了思绪:“你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觉得我是在宽容你?你怎么不觉得我其实是纵容?”

    “有些话我问不出口,奈何好奇心作祟,只能稍作敲打,试试看,看你的意思和我的感受是否一样。”

    说完,白兰转头,用一双闪着微光的眼看着扶桑。

    屋顶在半山腰,夜风阵阵,吹得不大,却有撩人之势。

    扶桑依旧嘴角挂着笑意,不知这是不是真的在笑。

    “我说过,我的课业只有你一人选了。这隐学宫几百年才开学一回。我这个执教有些可怜,好不容易收个学子,之前这里空空荡荡,等得有点久。趁我还有心情,逗着玩,找找乐子,以后......”话至此,扶桑略有所思。今夜,他的话多了些,但白兰也愿意听。他攥紧了酒壶,又倏尔松了力气。

    “以后我又不知会在哪里做些什么,全当留个好念想,让学子们觉得曾有个挺有意思的执教。”

    扶桑说得轻飘飘的,最后的几句他混着酒一起咽下。

    白兰两眼渐渐迷离,她索性枕着手躺着,旁边的扶桑指着穹顶教她认星宿。

    那一晚的星空水洗一样透亮,酒壶里的酒又似喝不完一般,醇香甘甜的滋味让人放不下。

    “大洪荒的时候,有众神,也有众妖,或许那个时候的妖不似现在仙人眼里的样子。他们崇拜着众神,是因为神可安定万物。万物有灵,万千世界无不蓬勃......”

    白兰眼里的星空像是众神之眼,有着慈爱之光。扶桑讲给她的传说,是她听过的最有温度的。

    扶桑抱起已熟睡的白兰,他脚步很轻。端详着怀里的女子,此时她安静得像个孩童,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没有一丝的防备。

    他蹙起眉,轻声发出叹息:“我骗着你玩的,那些都不是神......”

    扶桑将白兰送回小木屋,亲手为她盖被。他看到白兰紧着眉,弓着身紧紧攥着被角。他悄悄将手掌覆在她额上,屏气凝神想为她驱散梦魇。

    此时物内聚起一团黑气,这黑气似是一个人形走到扶桑身旁:“照顾一时又有何用?”

    扶桑没有停顿,继续凝神施展仙法,直到白兰眉头舒展才停了手。

    “我以后是不是有嘲笑你的底气了?”黑气撩动了一下帐帘。

    扶桑听了冲黑气莞尔一笑:“你是个粗人,你不懂。”

    黑气微微晃起来,在扶桑身后忽左忽右地跟随,嘴上不住叨叨着:“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在这表演风流倜傥,多情似柔水,而美人却向着黑暗处义勇冲云天。你们俩,到底谁在过谁的关?”

    扶桑觉得这家伙有时还是能把话说得有点意思的,他伸出手认真鼓掌:“你说得妙,说得好!既然有美人冲向前,我何不坐等配合?”

    黑气被杠得原地打旋,扶桑一挥袖将它拋到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