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离（上）
“扶桑执教，前面是不语堂，您请......”把守在湖边的侍者有些为难，众人皆之，白兰是扶桑执教的第一“座上”弟子。扶桑微微向前屈身，吓坏了两位侍者，以为大执教发了脾气。
缓缓直起身子，扶桑语气平常：“你们不必如此惊慌，规矩我自是不能破的，此番前来仅是有要事与影子仙人相商。”
“敢问执教，咱隐学宫真的要闭宫了？”侍者难得能与大执教说上几句，拣着要紧的问起来。
扶桑轻点地面飞跃至湖面，甩了甩衣袖道：“你们只管守好这最后一道关也算功成了。”
侍者听得直挠头。
扶桑并未急着进不语堂，而果真找了影子仙人。
入了墙内，扶桑就看见趴在案几上哭得有些抽搐的余鸳大公主。
未等余鸳赶着问声好，扶桑就扔出一道光拍晕了余鸳。收了手走向还在自顾自兴奋的影子仙人。
“看来我与仙人上次的买卖没有谈成。”扶桑坐在影子仙人面前，拿起桌上的茶闻了闻。
影子仙人忽然停下手，换了个人一般镇定，他盯着扶桑和他手中的那杯茶，深吸一口气道：
“我最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你可知为何？”
扶桑摇头闻着茶香。
影子仙人伸出一只手，那手掌已近透明。
“每一次，都有人给我承诺，帮我塑个真身，走到墙外去。一年又一年，渐渐的，也就成了一个念想而已。今次，我看到了！”
影子仙人开始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两眼放光：
“我这心口又活过来了，只要我告诉他我所看到的，把那堂中之人送过去，我就成了，成了呀！”
“砰”的一声，扶桑将茶杯砸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你一个真身？”
影子仙人把扶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摇着头道：“你？哼！从一开始你就不诚心。买卖要成，总要有一方先拿出些诚意，你都没告诉我塑真身的妙宗，我凭什么信任你？”
“噢？如此说来，此时不就是买卖达成的最好时机？”
影子仙人倒是愣住了，边琢磨着边问：
“你的意思是，我把人给你，你现在就给我真身？”
扶桑点点头，起身走到墙边，一只手覆在墙上，半边墙都在涌动。
影子仙人急忙走到他身边，讨好似的：
“都好说，都好说嘛，谁能给我真身，我就和谁买卖，人就在这，你先让我见识见识，强中自有强中手，和谁交易都一样。”
扶桑笑起来，影子仙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其实不难，你且往这边看。”扶桑将手从墙上收回，那涌动的墙上显现了一个身形。
影子仙人佝偻着身体，双手颤颤巍巍激动得说不出整句话来，他一步一步走向墙上的身形。
“仙人不必太过激动，你且稳住仙气，这真身以我的灵气所铸，本来还要等些时日，但如今形势紧迫，我也是受人所托，今日务必成事！”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扶桑双手运气发力，一道仙力发出将毫无准备的影子仙人拍到了墙上。
而影子仙人多半是没有料到，尽人皆知好脾气、素无争斗的扶桑执教出手竟如此干净利落。
可扶桑也没完全耍了他，在他融入到墙中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呼吸的顺畅和指尖的疼痛，也能感觉到身体被挤压，动也动不了的禁锢。
“哈哈哈！我有真身了！有真身了！有......”
这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一遍比一遍虚弱。
扶桑负手走到案几前，拿起那杯凉了的茶走到影子仙人面前，将茶喂到他嘴里。
但影子仙人的真身与墙已逐渐形成一体，他根本无法下咽，琥珀色透亮的茶汤从他苍老褶皱的嘴角流出，流到了已经僵硬的身体上，亦或是墙体上。
“仙人莫怪”扶桑虚虚擦了擦墙，继续道：
“晚辈学艺不精，这真身是塑成了，可怎样稳固确是难倒了我，本以为您仙生漫长，有许多技艺可应对，却不料......唉，大意了。”
扶桑缓步走向余鸳，刚要叫醒她，猛然间觉察到堂内有陌生气息闯入，紧接着就听到不语堂外有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嘈杂成一团。
扶桑透过墙体看到不语堂内白兰已不见身影，堂中只有一位白须长者和一团黑气。
扶桑收紧了目光，紧了紧拳头，转身拉起昏睡的余鸳冲出了不语堂。
行至湖面上，赶来的侍者们见扶桑带着昏睡的余鸳公主，一时不知要怎么办，只得围住。
扶桑不紧不慢道：“不语堂有陌生人闯入，白兰大公主已不见人，我现已救出余鸳公主，你们快去不语堂查看，不得有遗漏！”
侍者们见扶桑如此安排，没有再多问，只得服从。
隐学宫大殿之上异常热闹，四大界皇家之人已到齐，偏又赶上不语堂这档子事不消停。老学尊更是放下老脸，挨个安抚。
正赶着南炎界的人在打听自己打公主的安危，扶桑就踏进了大殿。
一时间殿中安静。
老学尊一见扶桑来了，连忙拽过人，让扶桑说说不语堂的事。
扶桑目光稳稳扫了一圈，问道：“北玄界可有人来？”
“在下北玄世子无祁，得王上之令前来接请白兰公主回宫。”
应答之人站了出来。
此人身形英朗，面容偏白，看上去仙龄尚轻，但其沉稳内敛之态立在扶桑面前毫不弱势。
“北玄之人？”扶桑颔首点了点头。
“白兰与南炎余鸳大公主违反了宫规在不语堂领罚，今日罚期已到。”扶桑陈述得很轻巧，就像是隐学宫的日常一般。
一旁白木执教属实忍不住了，清了清嗓介绍起来：“这位是东水序上广堂总执教扶桑。也算得上是你北玄白兰大公主的恩师。”说着斜了一眼扶桑。
无祁颇为意外，但碍于礼节还是对着扶桑抱拳合掌颔了礼。扶桑亦是敬受，微弓腰身还了个礼。
“给执教添麻烦了，不知我家公主冒犯了什么规矩？”
扶桑听到“我家公主”这一句不由得搓着手指，失声而笑道：“也不是什么大规矩，无意中放了个小妖而已。”
白木听到这句“无意”也失声笑道：“扶桑执教就如此维护自己的学子吗？她当真是无意？”
老学尊此时也冷笑出来，对着无祁道：“白兰大公主自从来到隐学宫无意中做下的事太多，曾经为了找心上人所赠的定情之物而拉带上南炎大公主一起漠视宫规。这一回更是费尽心机。我隐学宫是块净土，可也容不得学子如此扰乱。”
无祁闻听此言更是震惊，可面上依旧谦逊守礼节：“给学尊添麻烦了，如今仙界妖患猖獗，北玄亦是不得清净，此番前来正好接公主回去。”
话只说一半，意只达一面。无祁这避重就轻的三言两语给老学尊留足了颜面。
扶桑扶住了身形摇晃的老学尊，对无祁和善道：“世子请随侍者到我上广堂去，想必白兰公主已送回住处。”
饶是无祁这般人物，只要烙上了北玄的印记，在仙界之中就注定不受待见。
无祁岂会感知不到老学尊的意思？怕是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是听得“意犹未尽”。
“扶桑执教，我家公主可是身体受到了什么责罚？有仙医随侍吗？”无祁依旧有理有节，但语调却高了些？
没等扶桑回答，白木瞪着眼睛鼓气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说你家这是公主，就算是平常仙人学子，我隐学宫也是以礼而待，以德服人，怎么可能滥用私刑？玷污隐学宫名声？”
“如此我便安心了，我北玄大公主虽然年少，但也是身份尊贵。晚辈对隐学宫心存敬意，只是听得受罚二字难免担忧，见谅。”无祁拱手作揖进退有度，老学尊等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转过身与其他人寒暄。
一旁的扶桑笑了，这位无祁世子维护起他们家大公主还真是“面冷心热”呢。
无祁带着一位小侍女跟随侍者往上广堂去，一路上侍者沉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灵烟，等会见到大公主需行主仆之礼，你可记下？”
小侍女跟在无祁身后，抿着嘴小心答应着：“嗯，记着呢。世子，咱们真的不陪公主在这里多玩几天？这么匆匆赶回去......”
无祁听到这晃手打断了灵烟：“王上还有要事安排，我自当听从，其他的话不要多讲，可记住了？”
虽是命令口吻，可小灵烟偷偷咬着下嘴唇笑弯了眼应和着。在她看来，世子的命令此时比王上之令重要，光是这么近的听声音，小丫头都深觉雀跃。
片刻言语间三人就来到了上广堂，站在扶桑寝殿的后院，无祁一把拉住了侍者要问个究竟。这隐学宫不是宫规森严吗？为何北玄公主会住在执教处？
这让无祁暗捏了把汗，回想起刚刚在大殿上见到的扶桑，哪怕是带着面具，那气势谈吐让人感到不可小觑。白兰在隐学宫的情况他在北玄也多少知道些——白兰是这位总执教亲授课业的“关门学子”。
不觉想得有些心烦，无祁冷了一张脸，毫不在意侍者啰嗦的介绍，径直问起：“为何公主的住处会在执教这里？如此安排岂非不妥？”
侍者被问得堵了一嘴，他也想知道呀，奈何自己只是个带路的，执教们的事哪里是他能多问的？
侍者干笑了几声，这个那个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正在这时，无疾从半山腰下来，飞落在院中，暗自观察了一阵，便摇着羽扇一步三扭地来到无祁面前。
他用扇子哄走了侍者，拉长了尾音对着无祁懒散道：“北玄世子莫要大惊小怪，我乃成均堂总执教无疾。”
无疾没有理会对面二人投来的怪异目光，照着规矩虚摆了个见面礼，放下手继续道：“我且来和你说说这档子事。”
“北玄离阳候家的青萍小姐不知是得了什么相思病，自打来到隐学宫就甚是不安分，整日窥探白兰公主，盯梢盯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白兰大公主人美心善，也不好怎么发落她，只能委屈了自己，求得扶桑给找个清净处。”无疾边说着边用扇子指向半山腰的小木屋。
无祁听到这倒是没再多想，离阳候是什么打算他是知道的，只是旁边的小灵烟按捺不住脾气了探出头急红了脸道：
“又是这位青萍小姐，哼！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则算计多着呢。”嘟囔得不够劲，还翻起白眼。
“灵烟！不要多嘴。”无祁轻声斥责着。
无疾倒是看着这主仆俩挺有意思，这个小的一副万事瞧不上眼的模样，她主子倒是挺维护让着的样子。
“哎呦，敢情你们北玄还挺热闹，难怪白兰那丫头这副性子，果然有趣得很。”无疾执教用羽扇挡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灵烟也觉察到自己僭越了，赶紧躲到无祁身后，闭紧了嘴不再言语。
无祁再无耐心闲聊，冲无疾拱手催促道：“有劳执教了，在下要见见白兰公主，听闻她刚刚受罚，我也担心得很。”
无疾见他收场这么快，也就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情，转身往山上看了看，懒懒道：“你们自行上山去看吧，我把小丫头送回来时她还在昏睡着，估摸这会儿也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无疾又翻了个白眼，摇着羽扇晃悠着走了。
眼见着无疾的样子，灵烟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世子你看这执教的做派，阳刚不足阴柔有余，他竟然也是位执教，难怪这隐学宫开不下去。”
无祁没有理会灵烟，起身向木屋飞去，灵烟在后面紧紧追着。
二人落在木屋外的廊里，此时已是日落黄昏，有香气从屋内飘出。
无祁的手覆在门上，他气息起伏，思量一瞬轻推开了门，环顾找寻看到了塌上纱帐内的玲珑身影。
走近帐前，单手撩起一边纱帐，无祁终于看到了白兰安睡的容颜，恍若每次他睡梦里见到的一般。
灵烟看见他......笑了。
缓缓直起身子，扶桑语气平常：“你们不必如此惊慌，规矩我自是不能破的，此番前来仅是有要事与影子仙人相商。”
“敢问执教，咱隐学宫真的要闭宫了？”侍者难得能与大执教说上几句，拣着要紧的问起来。
扶桑轻点地面飞跃至湖面，甩了甩衣袖道：“你们只管守好这最后一道关也算功成了。”
侍者听得直挠头。
扶桑并未急着进不语堂，而果真找了影子仙人。
入了墙内，扶桑就看见趴在案几上哭得有些抽搐的余鸳大公主。
未等余鸳赶着问声好，扶桑就扔出一道光拍晕了余鸳。收了手走向还在自顾自兴奋的影子仙人。
“看来我与仙人上次的买卖没有谈成。”扶桑坐在影子仙人面前，拿起桌上的茶闻了闻。
影子仙人忽然停下手，换了个人一般镇定，他盯着扶桑和他手中的那杯茶，深吸一口气道：
“我最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你可知为何？”
扶桑摇头闻着茶香。
影子仙人伸出一只手，那手掌已近透明。
“每一次，都有人给我承诺，帮我塑个真身，走到墙外去。一年又一年，渐渐的，也就成了一个念想而已。今次，我看到了！”
影子仙人开始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胸口，两眼放光：
“我这心口又活过来了，只要我告诉他我所看到的，把那堂中之人送过去，我就成了，成了呀！”
“砰”的一声，扶桑将茶杯砸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你一个真身？”
影子仙人把扶桑从头到脚打量个遍，摇着头道：“你？哼！从一开始你就不诚心。买卖要成，总要有一方先拿出些诚意，你都没告诉我塑真身的妙宗，我凭什么信任你？”
“噢？如此说来，此时不就是买卖达成的最好时机？”
影子仙人倒是愣住了，边琢磨着边问：
“你的意思是，我把人给你，你现在就给我真身？”
扶桑点点头，起身走到墙边，一只手覆在墙上，半边墙都在涌动。
影子仙人急忙走到他身边，讨好似的：
“都好说，都好说嘛，谁能给我真身，我就和谁买卖，人就在这，你先让我见识见识，强中自有强中手，和谁交易都一样。”
扶桑笑起来，影子仙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其实不难，你且往这边看。”扶桑将手从墙上收回，那涌动的墙上显现了一个身形。
影子仙人佝偻着身体，双手颤颤巍巍激动得说不出整句话来，他一步一步走向墙上的身形。
“仙人不必太过激动，你且稳住仙气，这真身以我的灵气所铸，本来还要等些时日，但如今形势紧迫，我也是受人所托，今日务必成事！”
最后一个话音刚落，扶桑双手运气发力，一道仙力发出将毫无准备的影子仙人拍到了墙上。
而影子仙人多半是没有料到，尽人皆知好脾气、素无争斗的扶桑执教出手竟如此干净利落。
可扶桑也没完全耍了他，在他融入到墙中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呼吸的顺畅和指尖的疼痛，也能感觉到身体被挤压，动也动不了的禁锢。
“哈哈哈！我有真身了！有真身了！有......”
这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一遍比一遍虚弱。
扶桑负手走到案几前，拿起那杯凉了的茶走到影子仙人面前，将茶喂到他嘴里。
但影子仙人的真身与墙已逐渐形成一体，他根本无法下咽，琥珀色透亮的茶汤从他苍老褶皱的嘴角流出，流到了已经僵硬的身体上，亦或是墙体上。
“仙人莫怪”扶桑虚虚擦了擦墙，继续道：
“晚辈学艺不精，这真身是塑成了，可怎样稳固确是难倒了我，本以为您仙生漫长，有许多技艺可应对，却不料......唉，大意了。”
扶桑缓步走向余鸳，刚要叫醒她，猛然间觉察到堂内有陌生气息闯入，紧接着就听到不语堂外有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嘈杂成一团。
扶桑透过墙体看到不语堂内白兰已不见身影，堂中只有一位白须长者和一团黑气。
扶桑收紧了目光，紧了紧拳头，转身拉起昏睡的余鸳冲出了不语堂。
行至湖面上，赶来的侍者们见扶桑带着昏睡的余鸳公主，一时不知要怎么办，只得围住。
扶桑不紧不慢道：“不语堂有陌生人闯入，白兰大公主已不见人，我现已救出余鸳公主，你们快去不语堂查看，不得有遗漏！”
侍者们见扶桑如此安排，没有再多问，只得服从。
隐学宫大殿之上异常热闹，四大界皇家之人已到齐，偏又赶上不语堂这档子事不消停。老学尊更是放下老脸，挨个安抚。
正赶着南炎界的人在打听自己打公主的安危，扶桑就踏进了大殿。
一时间殿中安静。
老学尊一见扶桑来了，连忙拽过人，让扶桑说说不语堂的事。
扶桑目光稳稳扫了一圈，问道：“北玄界可有人来？”
“在下北玄世子无祁，得王上之令前来接请白兰公主回宫。”
应答之人站了出来。
此人身形英朗，面容偏白，看上去仙龄尚轻，但其沉稳内敛之态立在扶桑面前毫不弱势。
“北玄之人？”扶桑颔首点了点头。
“白兰与南炎余鸳大公主违反了宫规在不语堂领罚，今日罚期已到。”扶桑陈述得很轻巧，就像是隐学宫的日常一般。
一旁白木执教属实忍不住了，清了清嗓介绍起来：“这位是东水序上广堂总执教扶桑。也算得上是你北玄白兰大公主的恩师。”说着斜了一眼扶桑。
无祁颇为意外，但碍于礼节还是对着扶桑抱拳合掌颔了礼。扶桑亦是敬受，微弓腰身还了个礼。
“给执教添麻烦了，不知我家公主冒犯了什么规矩？”
扶桑听到“我家公主”这一句不由得搓着手指，失声而笑道：“也不是什么大规矩，无意中放了个小妖而已。”
白木听到这句“无意”也失声笑道：“扶桑执教就如此维护自己的学子吗？她当真是无意？”
老学尊此时也冷笑出来，对着无祁道：“白兰大公主自从来到隐学宫无意中做下的事太多，曾经为了找心上人所赠的定情之物而拉带上南炎大公主一起漠视宫规。这一回更是费尽心机。我隐学宫是块净土，可也容不得学子如此扰乱。”
无祁闻听此言更是震惊，可面上依旧谦逊守礼节：“给学尊添麻烦了，如今仙界妖患猖獗，北玄亦是不得清净，此番前来正好接公主回去。”
话只说一半，意只达一面。无祁这避重就轻的三言两语给老学尊留足了颜面。
扶桑扶住了身形摇晃的老学尊，对无祁和善道：“世子请随侍者到我上广堂去，想必白兰公主已送回住处。”
饶是无祁这般人物，只要烙上了北玄的印记，在仙界之中就注定不受待见。
无祁岂会感知不到老学尊的意思？怕是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是听得“意犹未尽”。
“扶桑执教，我家公主可是身体受到了什么责罚？有仙医随侍吗？”无祁依旧有理有节，但语调却高了些？
没等扶桑回答，白木瞪着眼睛鼓气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别说你家这是公主，就算是平常仙人学子，我隐学宫也是以礼而待，以德服人，怎么可能滥用私刑？玷污隐学宫名声？”
“如此我便安心了，我北玄大公主虽然年少，但也是身份尊贵。晚辈对隐学宫心存敬意，只是听得受罚二字难免担忧，见谅。”无祁拱手作揖进退有度，老学尊等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转过身与其他人寒暄。
一旁的扶桑笑了，这位无祁世子维护起他们家大公主还真是“面冷心热”呢。
无祁带着一位小侍女跟随侍者往上广堂去，一路上侍者沉着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灵烟，等会见到大公主需行主仆之礼，你可记下？”
小侍女跟在无祁身后，抿着嘴小心答应着：“嗯，记着呢。世子，咱们真的不陪公主在这里多玩几天？这么匆匆赶回去......”
无祁听到这晃手打断了灵烟：“王上还有要事安排，我自当听从，其他的话不要多讲，可记住了？”
虽是命令口吻，可小灵烟偷偷咬着下嘴唇笑弯了眼应和着。在她看来，世子的命令此时比王上之令重要，光是这么近的听声音，小丫头都深觉雀跃。
片刻言语间三人就来到了上广堂，站在扶桑寝殿的后院，无祁一把拉住了侍者要问个究竟。这隐学宫不是宫规森严吗？为何北玄公主会住在执教处？
这让无祁暗捏了把汗，回想起刚刚在大殿上见到的扶桑，哪怕是带着面具，那气势谈吐让人感到不可小觑。白兰在隐学宫的情况他在北玄也多少知道些——白兰是这位总执教亲授课业的“关门学子”。
不觉想得有些心烦，无祁冷了一张脸，毫不在意侍者啰嗦的介绍，径直问起：“为何公主的住处会在执教这里？如此安排岂非不妥？”
侍者被问得堵了一嘴，他也想知道呀，奈何自己只是个带路的，执教们的事哪里是他能多问的？
侍者干笑了几声，这个那个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正在这时，无疾从半山腰下来，飞落在院中，暗自观察了一阵，便摇着羽扇一步三扭地来到无祁面前。
他用扇子哄走了侍者，拉长了尾音对着无祁懒散道：“北玄世子莫要大惊小怪，我乃成均堂总执教无疾。”
无疾没有理会对面二人投来的怪异目光，照着规矩虚摆了个见面礼，放下手继续道：“我且来和你说说这档子事。”
“北玄离阳候家的青萍小姐不知是得了什么相思病，自打来到隐学宫就甚是不安分，整日窥探白兰公主，盯梢盯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白兰大公主人美心善，也不好怎么发落她，只能委屈了自己，求得扶桑给找个清净处。”无疾边说着边用扇子指向半山腰的小木屋。
无祁听到这倒是没再多想，离阳候是什么打算他是知道的，只是旁边的小灵烟按捺不住脾气了探出头急红了脸道：
“又是这位青萍小姐，哼！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则算计多着呢。”嘟囔得不够劲，还翻起白眼。
“灵烟！不要多嘴。”无祁轻声斥责着。
无疾倒是看着这主仆俩挺有意思，这个小的一副万事瞧不上眼的模样，她主子倒是挺维护让着的样子。
“哎呦，敢情你们北玄还挺热闹，难怪白兰那丫头这副性子，果然有趣得很。”无疾执教用羽扇挡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灵烟也觉察到自己僭越了，赶紧躲到无祁身后，闭紧了嘴不再言语。
无祁再无耐心闲聊，冲无疾拱手催促道：“有劳执教了，在下要见见白兰公主，听闻她刚刚受罚，我也担心得很。”
无疾见他收场这么快，也就没了继续看热闹的心情，转身往山上看了看，懒懒道：“你们自行上山去看吧，我把小丫头送回来时她还在昏睡着，估摸这会儿也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无疾又翻了个白眼，摇着羽扇晃悠着走了。
眼见着无疾的样子，灵烟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世子你看这执教的做派，阳刚不足阴柔有余，他竟然也是位执教，难怪这隐学宫开不下去。”
无祁没有理会灵烟，起身向木屋飞去，灵烟在后面紧紧追着。
二人落在木屋外的廊里，此时已是日落黄昏，有香气从屋内飘出。
无祁的手覆在门上，他气息起伏，思量一瞬轻推开了门，环顾找寻看到了塌上纱帐内的玲珑身影。
走近帐前，单手撩起一边纱帐，无祁终于看到了白兰安睡的容颜，恍若每次他睡梦里见到的一般。
灵烟看见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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