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蓝艮造饭误添咸，亦言借药巧祛疠
走到山脚，方之心脚下乏累，找了一块儿石头坐下歇息，刚巧遇到了要上山的四六师兄。
蓝震身材较为矮胖，留两撇小胡子，身穿一件麻衣衫，怀中抱着一个有些潮湿的木盆，里面放置着几件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袍，一看就是洗完晾干后送给茅柴山五位师兄的。
得知方之心四个月后就要下山，蓝震也没说什么，笑着和方之心聊了几句，并且教方之心如何将真气运行小腿，如此行路便可稍为轻巧，之后又再次嘱托了一句“有空时来他住处，授她一招行路法”后便赶紧给茅柴山送衣服去了。
作为茅柴山“特用”浣衣使，蓝震表面上送衣服很积极，一天往返三五次，其实他也只是想顺嘴喝一杯茅柴山的兰菊茶。
蓝震虽然看着矮胖，但是自有一套步法，行路颇不费力。
本来蓝震师兄是负责给整个山门师父弟子们洗衣服的，可后来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衣服交给师兄弟不太有礼，大多都是自己去洗，不再劳烦蓝震。
当然，除了茅柴山的五位师兄。
他们五人生活可真谓是潇洒，百晓门中有本掌门亲撰史书，其中的小史《避世史》中有《空明山·酒中五子》这样说道：
“空明山酒中五子，名序山中四零至五。伯者高炅日明，使小锣；仲者姓王，名夹之，字公书，使小鼓；叔者唐霜字秋寒，使手鼓；季者单白字墨染，使大钹；末者任木，字一树，使铃钹。此五子皆着锦织白袍，坦胸赤脚，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心无礼仪，不尊文节。性嗜酒、好效魏晋风。夸夸然不足以虚言以称，文采出众，武略不凡。清清之水为土所防，济济之士为酒所伤。其五人能称当世之大才，可堪治国之重任。奈何龙庭不识人，徒自醉酒仿穷途。”
告别蓝震后，方之心顺着茅柴山西边蜃雪山的消水直行来到蜃雪山脚下。
消水源头是蜃雪山，但是却两向背流。一支分流向西与入云山穿清水汇集，叫做上消水。另一条向东与茅柴山的酿元水、秋山的秋水在叠吟轩背部汇集，最终流向错渡舫，这条消水分支叫做下消水。
在蜃雪山去拜见二一、七九两位师兄时，山头突生狂风，云雾凝聚，正是迷目难行，忽而又听得琴响镲鸣，转眼风声渐小，云雾稀散。
行至山头，正见蓝乾师兄正在练习他的七弦琴，蓝离师兄正在用小镲提奏。
这首曲子她听过，正是蓝乾、蓝离两位师兄合奏之曲《融山雪》，七弦琴音为主，小镲提音作辅，音律平和带陡，斜下而中。
蜃雪山中雾海沉沉，山间林里鸟鸣随动。伴着音律，恍惚有天公敕旨，若霆似震。
方之心静静的听着他们演奏，蓝乾师兄作为师父的第一位义子，师父蓝不道对他极为看重。其他师兄们只是学音奏曲，而蓝姓的八位义子师兄们还得分散管理空明山以达周转。
蓝乾师兄负责空明山的主事，若是师父不在山中，这期间大小事宜皆由蓝乾师兄负责。
至于蓝离师兄，由于涉世较浅，平日里一般都是跟在蓝乾师兄身边，与他同音伴奏，顺受蓝乾师兄教诲。
方之心也没敢打扰他们，看到两人瞥了她一眼，向她示意着什么并点了点头后，她似乎明白什么。
熟练的轻轻取下自己的琴，依着二位师兄的乐音合奏起来。
七弦琴其散音松沉而旷远，其泛音清冷而入仙。蓝乾手指下的吟猱余韵，时如人语之细，细微悠长；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蓝离小镲为辅，仿佛雪山滴融之音绕，冰水汩汩之清冽。
蓝离师兄所使的小镲与已经下山的十师兄用的铙，九三师兄用的小钹，单白师兄用的大钹，任木师兄用的铃钹虽然相似，但却有细小的差别。
钹边缘翘起，镲边缘闭合。铙的碗部较小，发音较清脆响亮，余音较长；钹的碗部较大，发音较浑厚沉闷，余音较短。小镲声音最高，其次是中镲，大镲的声音是最低的。
方之心的独弦琴音却有泛海之回环，初闻不觉合律，待音三缓，便听得雪山之顶风呼啸，冰川之骨寒化坚。细狭然顺谷而下，水柔然千回百转。
一曲《融山雪》毕，心之静，空而灵。
“师妹琴学的不错。”蓝离起身，看着方之心笑道。
“之心在拂声殿学过二一师兄和七九师兄的《融山雪》，会一点点。”
“不错，多学习些，总是好的。”
蓝乾点点头，“那本《三千琴音》师兄还未读完，待我看完，我自交去秋楼，师妹不用顾虑。”
“师兄随意，之心此次开山，是向师兄告知，之心四月后便要下山，特来告别。”
“下山？！哎呦～”蓝离捂着脑袋继续吃惊。
“一惊一乍。师妹此时下山，可是对往后已有什么规划？”耳旁的蓝离突然惊声，吓了蓝乾一跳。伸手给蓝离头上敲了一下，蓝乾看向方之心笑着问道。
“师兄可有要交代之心的么？”
“那看师妹需要学习什么了。山下无非衣食住行，待人处事。师妹坐，师兄讲与你听。”蓝乾说罢，看着还伫立的蓝离，无奈道：“你也坐，你也听。”
“衣食住行，当俭则俭。切莫贪一时富贵，炫一时风光。饱暖人所共羡，切莫气昏志惰。饥寒人所不甘，切记神紧骨坚。财不患其不得，得财而善用其财。自家富贵不着意，人家富贵不着眼。贫富可法……
待人处事，平心而论。敬他人，靠自己。学友之长，行圣之言。处事代人作想，处世论是非，不论祸福。读书切己用功，立言贵平正，尤贵精详。有才必深藏，为学不间断。不骄不吝，若无若虚。持身贵严……”
蓝乾说了约有两个时辰，直到看见方之心坐在一旁听得晕晕乎乎，方才摇摇头罢口。
“今日就这些，自己心里记下，夜来无眠多思索回味，受益无穷。去吧。”
方之心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二一、七九师兄，之心告辞。”
等蓝乾点了头后，方之心抱着自己的独弦琴，缓缓下山。待下山后，方之心突然听到蜃雪山山头传来一声响亮而又沉静的声音。
“师妹慢走。离弟，你也该醒了……”
听完蓝乾授课，已是日暮，顺着上消水边走山路边回味蓝乾教诲，方之心已是来到入云山下。虽是首次来到入云山，方之心却感觉此地布局颇是熟悉。
从山脚向上看，入云山当真就像不周山一般，高不可攀，顶天立地！
入云山，因其山高至极，且山体形似坚挺尖刺，直戳云霄，由此得名。
入云山作为首山中最高的山峰，自然会有众多被风雨销蚀所形成的洞府。
其中有三大洞府，最为出名。
自上而下，随云洞，追云洞，朝云洞。
随云洞，所居承钧散人，苟葬。
这是方之心的十四师兄，不过苟葬的年龄，却是目前空明山中最大的，已经五十高龄的他与蓝不道的关系真可谓是亦师亦友。
他本是云游道人，偶然间被蓝不道一曲乐音折服，也不顾及二人年龄大小，当即拜师。他本也会使些乐器，择选再三，便以秦胡为主持乐器。自此他隐居入云山随云洞，潜心修炼。
追云洞，所住怀阜子，俗名康虚，所用乐器为竽。
这是方之心的十五师兄，同时也是道流门徒。
对于已经结拜过的四门派来说，各派门人都可称是自家人。
因此，为了提升本门派的雅度，道流和释宗都有门人去给蓝不道做弟子。
比如说，方之心的师兄荆之刑，乃是释宗俗家弟子，同时也是空明山第九十八位弟子，他用的乐器就是木鱼。
朝云洞，所住弟子公孙言。公孙言当年倒真是一个俗人，未拜师之前他只是个屠户。
在一次卖肉时被当地恶霸欺凌，抵抗之时失手杀了那人，无可奈何之下落草为寇，做了流亡的悍匪。
正巧他落草之地正是首山。
之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蓝不道，意气相投，后来就跟着蓝不道创立了空明山。
两人相识的早，公孙言却是第七个拜师的，虽然相识早，但当初他并没有学乐的想法，后来在空明山其他人的交谈中，他觉得自己不懂乐音竟与其他师兄弟么无话可谈。
脾气暴躁的他一气之下，便拜师学乐，所用乐器勺形胡琴，后改龙头琴。挑选了一出宁静之地后就潜心学琴。
数年后，苟葬、康虚两人相继拜师来到入云山。
在与两人的交谈中他又以听不懂两人所言道法而决意兼修道法。
因其火爆鲁莽的脾气，苟葬以五行之火来授他道号。康虚起名，“丹阳真人”。
曾经师傅都多次告诫过方之心，不管何事都不可去找入云山的三位师兄。故此这三位师兄，方之心也只在拂声殿见过画像而已，但是此时是她学礼曲成之日，应该是可以去找师兄们的吧……方之心心想。
蓝震身材较为矮胖，留两撇小胡子，身穿一件麻衣衫，怀中抱着一个有些潮湿的木盆，里面放置着几件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袍，一看就是洗完晾干后送给茅柴山五位师兄的。
得知方之心四个月后就要下山，蓝震也没说什么，笑着和方之心聊了几句，并且教方之心如何将真气运行小腿，如此行路便可稍为轻巧，之后又再次嘱托了一句“有空时来他住处，授她一招行路法”后便赶紧给茅柴山送衣服去了。
作为茅柴山“特用”浣衣使，蓝震表面上送衣服很积极，一天往返三五次，其实他也只是想顺嘴喝一杯茅柴山的兰菊茶。
蓝震虽然看着矮胖，但是自有一套步法，行路颇不费力。
本来蓝震师兄是负责给整个山门师父弟子们洗衣服的，可后来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衣服交给师兄弟不太有礼，大多都是自己去洗，不再劳烦蓝震。
当然，除了茅柴山的五位师兄。
他们五人生活可真谓是潇洒，百晓门中有本掌门亲撰史书，其中的小史《避世史》中有《空明山·酒中五子》这样说道：
“空明山酒中五子，名序山中四零至五。伯者高炅日明，使小锣；仲者姓王，名夹之，字公书，使小鼓；叔者唐霜字秋寒，使手鼓；季者单白字墨染，使大钹；末者任木，字一树，使铃钹。此五子皆着锦织白袍，坦胸赤脚，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心无礼仪，不尊文节。性嗜酒、好效魏晋风。夸夸然不足以虚言以称，文采出众，武略不凡。清清之水为土所防，济济之士为酒所伤。其五人能称当世之大才，可堪治国之重任。奈何龙庭不识人，徒自醉酒仿穷途。”
告别蓝震后，方之心顺着茅柴山西边蜃雪山的消水直行来到蜃雪山脚下。
消水源头是蜃雪山，但是却两向背流。一支分流向西与入云山穿清水汇集，叫做上消水。另一条向东与茅柴山的酿元水、秋山的秋水在叠吟轩背部汇集，最终流向错渡舫，这条消水分支叫做下消水。
在蜃雪山去拜见二一、七九两位师兄时，山头突生狂风，云雾凝聚，正是迷目难行，忽而又听得琴响镲鸣，转眼风声渐小，云雾稀散。
行至山头，正见蓝乾师兄正在练习他的七弦琴，蓝离师兄正在用小镲提奏。
这首曲子她听过，正是蓝乾、蓝离两位师兄合奏之曲《融山雪》，七弦琴音为主，小镲提音作辅，音律平和带陡，斜下而中。
蜃雪山中雾海沉沉，山间林里鸟鸣随动。伴着音律，恍惚有天公敕旨，若霆似震。
方之心静静的听着他们演奏，蓝乾师兄作为师父的第一位义子，师父蓝不道对他极为看重。其他师兄们只是学音奏曲，而蓝姓的八位义子师兄们还得分散管理空明山以达周转。
蓝乾师兄负责空明山的主事，若是师父不在山中，这期间大小事宜皆由蓝乾师兄负责。
至于蓝离师兄，由于涉世较浅，平日里一般都是跟在蓝乾师兄身边，与他同音伴奏，顺受蓝乾师兄教诲。
方之心也没敢打扰他们，看到两人瞥了她一眼，向她示意着什么并点了点头后，她似乎明白什么。
熟练的轻轻取下自己的琴，依着二位师兄的乐音合奏起来。
七弦琴其散音松沉而旷远，其泛音清冷而入仙。蓝乾手指下的吟猱余韵，时如人语之细，细微悠长；时如人心之绪，缥缈多变。蓝离小镲为辅，仿佛雪山滴融之音绕，冰水汩汩之清冽。
蓝离师兄所使的小镲与已经下山的十师兄用的铙，九三师兄用的小钹，单白师兄用的大钹，任木师兄用的铃钹虽然相似，但却有细小的差别。
钹边缘翘起，镲边缘闭合。铙的碗部较小，发音较清脆响亮，余音较长；钹的碗部较大，发音较浑厚沉闷，余音较短。小镲声音最高，其次是中镲，大镲的声音是最低的。
方之心的独弦琴音却有泛海之回环，初闻不觉合律，待音三缓，便听得雪山之顶风呼啸，冰川之骨寒化坚。细狭然顺谷而下，水柔然千回百转。
一曲《融山雪》毕，心之静，空而灵。
“师妹琴学的不错。”蓝离起身，看着方之心笑道。
“之心在拂声殿学过二一师兄和七九师兄的《融山雪》，会一点点。”
“不错，多学习些，总是好的。”
蓝乾点点头，“那本《三千琴音》师兄还未读完，待我看完，我自交去秋楼，师妹不用顾虑。”
“师兄随意，之心此次开山，是向师兄告知，之心四月后便要下山，特来告别。”
“下山？！哎呦～”蓝离捂着脑袋继续吃惊。
“一惊一乍。师妹此时下山，可是对往后已有什么规划？”耳旁的蓝离突然惊声，吓了蓝乾一跳。伸手给蓝离头上敲了一下，蓝乾看向方之心笑着问道。
“师兄可有要交代之心的么？”
“那看师妹需要学习什么了。山下无非衣食住行，待人处事。师妹坐，师兄讲与你听。”蓝乾说罢，看着还伫立的蓝离，无奈道：“你也坐，你也听。”
“衣食住行，当俭则俭。切莫贪一时富贵，炫一时风光。饱暖人所共羡，切莫气昏志惰。饥寒人所不甘，切记神紧骨坚。财不患其不得，得财而善用其财。自家富贵不着意，人家富贵不着眼。贫富可法……
待人处事，平心而论。敬他人，靠自己。学友之长，行圣之言。处事代人作想，处世论是非，不论祸福。读书切己用功，立言贵平正，尤贵精详。有才必深藏，为学不间断。不骄不吝，若无若虚。持身贵严……”
蓝乾说了约有两个时辰，直到看见方之心坐在一旁听得晕晕乎乎，方才摇摇头罢口。
“今日就这些，自己心里记下，夜来无眠多思索回味，受益无穷。去吧。”
方之心起身向二人行了一礼，“二一、七九师兄，之心告辞。”
等蓝乾点了头后，方之心抱着自己的独弦琴，缓缓下山。待下山后，方之心突然听到蜃雪山山头传来一声响亮而又沉静的声音。
“师妹慢走。离弟，你也该醒了……”
听完蓝乾授课，已是日暮，顺着上消水边走山路边回味蓝乾教诲，方之心已是来到入云山下。虽是首次来到入云山，方之心却感觉此地布局颇是熟悉。
从山脚向上看，入云山当真就像不周山一般，高不可攀，顶天立地！
入云山，因其山高至极，且山体形似坚挺尖刺，直戳云霄，由此得名。
入云山作为首山中最高的山峰，自然会有众多被风雨销蚀所形成的洞府。
其中有三大洞府，最为出名。
自上而下，随云洞，追云洞，朝云洞。
随云洞，所居承钧散人，苟葬。
这是方之心的十四师兄，不过苟葬的年龄，却是目前空明山中最大的，已经五十高龄的他与蓝不道的关系真可谓是亦师亦友。
他本是云游道人，偶然间被蓝不道一曲乐音折服，也不顾及二人年龄大小，当即拜师。他本也会使些乐器，择选再三，便以秦胡为主持乐器。自此他隐居入云山随云洞，潜心修炼。
追云洞，所住怀阜子，俗名康虚，所用乐器为竽。
这是方之心的十五师兄，同时也是道流门徒。
对于已经结拜过的四门派来说，各派门人都可称是自家人。
因此，为了提升本门派的雅度，道流和释宗都有门人去给蓝不道做弟子。
比如说，方之心的师兄荆之刑，乃是释宗俗家弟子，同时也是空明山第九十八位弟子，他用的乐器就是木鱼。
朝云洞，所住弟子公孙言。公孙言当年倒真是一个俗人，未拜师之前他只是个屠户。
在一次卖肉时被当地恶霸欺凌，抵抗之时失手杀了那人，无可奈何之下落草为寇，做了流亡的悍匪。
正巧他落草之地正是首山。
之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蓝不道，意气相投，后来就跟着蓝不道创立了空明山。
两人相识的早，公孙言却是第七个拜师的，虽然相识早，但当初他并没有学乐的想法，后来在空明山其他人的交谈中，他觉得自己不懂乐音竟与其他师兄弟么无话可谈。
脾气暴躁的他一气之下，便拜师学乐，所用乐器勺形胡琴，后改龙头琴。挑选了一出宁静之地后就潜心学琴。
数年后，苟葬、康虚两人相继拜师来到入云山。
在与两人的交谈中他又以听不懂两人所言道法而决意兼修道法。
因其火爆鲁莽的脾气，苟葬以五行之火来授他道号。康虚起名，“丹阳真人”。
曾经师傅都多次告诫过方之心，不管何事都不可去找入云山的三位师兄。故此这三位师兄，方之心也只在拂声殿见过画像而已，但是此时是她学礼曲成之日，应该是可以去找师兄们的吧……方之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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