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一）
年货一样样的出现在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冰箱里，厨房的地板上，沙发旁，杂物柜，以及她的衣柜。
一套新年穿的衣服。
她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被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拒绝，“不用给我们买衣服，你自己留着。”
她还是跑了商城，买了两件昂贵的大衣。
送出去的时候，她看见他们笑的很开心。
这样，就好了吧？
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
春节到了。
温辛跟着父母走访了几家亲戚邻居，又不可避免的被提到了终身大事。
过了年，她就24了。
结婚成了个避免不了的话题。
温母一边推说着她还小一边又拜托着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个。
新年没过几天，有个面熟的中年妇女，登上了温辛家的门。
人老实，在单位上班，家里父母都是公务员，月薪过万。
这是她带来的关于男方家的信息。
温母听了条件十分满意，温父在一旁侧耳却不出声。
温辛开始了第一次相亲。
地方约在市中心一个有些年头的茶馆里。
他们是在门口碰面的。
相亲对象姓吴名明，方脸小眼，身高中等，体型中等，是个外表不太出众的普通男人。
温辛不怎么喝茶，她喝的最多的茶就是白开水，中秋节公司给的那盒茶叶也是直接带回了老家，之所以来茶馆，还是那个中间的介绍人推荐的。
快饭点的时候来喝茶，温辛有些饿了。
吴明对着茶单看了半天，最后点了壶果茶，搭着两小碟送的瓜子花生，在二楼的卡座里，开启了话题。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了半天，温辛发现有很多和介绍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在单位，在厂里；父母也不是公务员，具体做什么吴明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月薪也没过万，有六千，在这小县城里也不算少了，还有初中毕业，喜欢刷短视频...
也不老实...温辛看着对方算不上端正的脸想。
介绍人说的和面前坐着的几乎是两个人，她也没生气，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直到彼此词穷。
肚子饿的咕噜响。
“我要回去吃饭了。”她说道。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们可以处着然后结婚。”
“不好意思，我对你什么想法。”她看了眼基本未动的果茶，“这个茶我们AA吧，一人平摊一半。”
吴明将二维码递了过来。
她加了好友，付了自己的那一半，拒绝了对方要送的好意后离开了茶馆。
温辛走在街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温辛！”是个年轻的女声，声音里带着惊喜。
她回头望去。
记忆里那张脸带着回忆扑面而来。
“没想到能在B市遇到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卫兰跑到她面前，微喘着问道。
“相亲。”温辛回道。
“哈？”卫兰错愕了一下，又抛开了这个话题“对了，你现在是要去哪？”
“吃饭。”她还是一脸平静的回道。
“吃饭啊。这附近我熟，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卫兰伸手拉住温辛的衣袖，想到了什么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你吃鱼吗？我请你吃烤鱼吧。”
“好。”温辛点头，跟着卫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来到了一家烤鱼店。
“你后来...去了哪里？”隔着一条两斤七两烤鱼上冒出的袅袅热气，卫兰问了出来。
后来啊..
回忆到了那年冬天。
温辛17岁，高二，在A市一所排名不上不下的学校念书。
学生有很多种，有不爱学习一天到晚瞎混的，有沉迷小说漫画的，有开始偷学化妆想更美的，也有温辛这种死读书的。
她只读书，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偏偏她的成绩也算不上出类拔萃，往往是在年级五六十名左右。
但即使如此，温辛在学校里还是有些名气。
十七岁的少女身材发育的玲珑有致，又长了张秀气清丽的脸，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哪怕她是个整天埋在书堆里的无趣性格，也少不了人喜欢。
“我喜欢你。”
清爽的少年反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沉迷答题的少女说道。
周围哄笑哗然而起。
一步一步写下答案后，温辛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在大庭广众给她造成困扰的少年，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的好看。”少年不假思索，简单直接的给出了答案。
“哦。”温辛看向数学试卷上的下一题，头也不抬的拒绝，“我不喜欢你。”
被拒绝的那个人还没什么反应，周围看热闹的倒是先怪叫了起来，“被拒绝了，陆明浩被拒绝了。”
男生大声的喧哗，女生小声的议论，糅合在一起，越传越远。
更远的课间铃嘀嘀铃铃的传来。
椅子响动，清爽的少年站了起来，看向面前对着书本也漂亮的后脑勺，声音轻快的仿佛不曾被拒绝，“我先回去啦，改天再来找你聊天。”
“明浩你被拒绝了还不放弃啊。”
“追女孩子要有耐心嘛。”
对话从窗外的走廊飘进了教室，温辛皱眉看着15分的大题，仿若未闻。
学生间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火箭上天，不到两节课的时间，传遍了大半个校园。
毕竟，在这种严禁早恋的氛围下，当众告白又被当众拒绝这事足以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八卦话题。
一开始，温辛没感觉到困扰，她向来很能屏蔽周遭的躁动的，直到她的被子上被泼了水。
湿淋淋的，沿着被角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着水。
对床的同学纠结了半晌，在几个偷偷打量的室友的视线里小声告密，“是杜婉婉指挥徐娟和彭晓泼的。”
说完她又害怕的缩回自己的床上。
每个学校里据说都会有几个很有些背景的学生，杜婉婉就是其中之一，她家不仅有钱，还和学校的周副校长有些关系。
偏偏这位千金大小姐又是个被宠坏了的脾气，遇见不顺着她的人就要欺负几下，也因此，有好些女生都怕她，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温辛和杜婉婉本来是没交集的，就连两个人的班级都在一栋楼的两侧，一个蛮，一个独，本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但杜婉婉喜欢的陆明浩表白了温辛，还被当众拒绝了。
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就带着她的两个跟班过来找茬了，没等到人，在一堆女生安静如鹌鹑的目光下，拿被子出了口气后，趾高气昂的回去了。
温辛的手摸在了棉被上，有些湿漉，她却想起了那个暖融融的午后。
“这棉花是你爸爸从乡下表舅爷家的田里摘了整整一天才得的，”四十来岁的温母一边跟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念叨一边又弯下腰去，针线在套的平整的棉被上穿梭，“你靠自己考上了高中，他高兴着呢。”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温辛乖巧的听着，暖和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晒在身上暖融融的，那是温辛第一次明白到了幸福这两个字的意义。
可是现在...她的手摩挲着隐在被子上的针线，一针又一针，那个午后弯下腰的身影。
一个宿舍的女生们都还在看她，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更何况是湿被子的夜晚，先前那个告密的摸了下自己的被子，忐忑的伸出了援手，“要不你先和我挤一床被子吧，等你被子晒干了再盖。”她说的很没有底气。
学生之间也有小团体，感情好的才会玩在一起，像温辛这种除了念书就是念书的，她们虽然佩服却玩不到一起，更何况温辛那个性格，也不如她的脸好亲近。
“谢谢。”温辛最后还是没有逞强，接受了对床女生的好意，只是僵硬的身体许久才放松下来，第一次和同龄女生睡一个被窝，让她有些不习惯。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的起床了，上课的时间虽是七点，可上课之前，还有个早自习。
杜婉婉住的宿舍门前有个人影，不知站了多久，等到门内有人把内锁打开，那个人影走了进去。
洗手池里正好有个装满水的塑料盆。
温辛用力端起，朝着刚才进来时一眼瞥到的目标床位走去，走到近前，她一盆冷水冲着熟睡的杜婉婉身上的被子上毫不犹豫的倒了下去。
“啊————”一声高昂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当然还是要请家长。
先来的是温辛的家长，他们一向是天不亮就早起的，再晚点，可能家里的电话就没人接了。
乖巧懂事了十几年的温辛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两个一头雾水赶来的温家父母再三确认后才勉强接受事实。
由教导主任根据杜婉婉和其他目击现场的学生们一言一语拼凑出的事实，当然，也包括了前一晚发生的前因。
除了在学习成绩上对待学生喜恶分明外，其他时候，教导主任还是比较公正的，也因此，出事的两个班的班主任才在一旁沉默着充人数。
杜婉婉的家长直到快中午才姗姗来迟，那时候温辛已经被温母在旁训了两三个小时。
一套新年穿的衣服。
她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被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拒绝，“不用给我们买衣服，你自己留着。”
她还是跑了商城，买了两件昂贵的大衣。
送出去的时候，她看见他们笑的很开心。
这样，就好了吧？
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
春节到了。
温辛跟着父母走访了几家亲戚邻居，又不可避免的被提到了终身大事。
过了年，她就24了。
结婚成了个避免不了的话题。
温母一边推说着她还小一边又拜托着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个。
新年没过几天，有个面熟的中年妇女，登上了温辛家的门。
人老实，在单位上班，家里父母都是公务员，月薪过万。
这是她带来的关于男方家的信息。
温母听了条件十分满意，温父在一旁侧耳却不出声。
温辛开始了第一次相亲。
地方约在市中心一个有些年头的茶馆里。
他们是在门口碰面的。
相亲对象姓吴名明，方脸小眼，身高中等，体型中等，是个外表不太出众的普通男人。
温辛不怎么喝茶，她喝的最多的茶就是白开水，中秋节公司给的那盒茶叶也是直接带回了老家，之所以来茶馆，还是那个中间的介绍人推荐的。
快饭点的时候来喝茶，温辛有些饿了。
吴明对着茶单看了半天，最后点了壶果茶，搭着两小碟送的瓜子花生，在二楼的卡座里，开启了话题。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了半天，温辛发现有很多和介绍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在单位，在厂里；父母也不是公务员，具体做什么吴明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月薪也没过万，有六千，在这小县城里也不算少了，还有初中毕业，喜欢刷短视频...
也不老实...温辛看着对方算不上端正的脸想。
介绍人说的和面前坐着的几乎是两个人，她也没生气，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直到彼此词穷。
肚子饿的咕噜响。
“我要回去吃饭了。”她说道。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们可以处着然后结婚。”
“不好意思，我对你什么想法。”她看了眼基本未动的果茶，“这个茶我们AA吧，一人平摊一半。”
吴明将二维码递了过来。
她加了好友，付了自己的那一半，拒绝了对方要送的好意后离开了茶馆。
温辛走在街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温辛！”是个年轻的女声，声音里带着惊喜。
她回头望去。
记忆里那张脸带着回忆扑面而来。
“没想到能在B市遇到你，你怎么在这里啊？”卫兰跑到她面前，微喘着问道。
“相亲。”温辛回道。
“哈？”卫兰错愕了一下，又抛开了这个话题“对了，你现在是要去哪？”
“吃饭。”她还是一脸平静的回道。
“吃饭啊。这附近我熟，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卫兰伸手拉住温辛的衣袖，想到了什么又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你吃鱼吗？我请你吃烤鱼吧。”
“好。”温辛点头，跟着卫兰穿过一条又一条街，来到了一家烤鱼店。
“你后来...去了哪里？”隔着一条两斤七两烤鱼上冒出的袅袅热气，卫兰问了出来。
后来啊..
回忆到了那年冬天。
温辛17岁，高二，在A市一所排名不上不下的学校念书。
学生有很多种，有不爱学习一天到晚瞎混的，有沉迷小说漫画的，有开始偷学化妆想更美的，也有温辛这种死读书的。
她只读书，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偏偏她的成绩也算不上出类拔萃，往往是在年级五六十名左右。
但即使如此，温辛在学校里还是有些名气。
十七岁的少女身材发育的玲珑有致，又长了张秀气清丽的脸，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哪怕她是个整天埋在书堆里的无趣性格，也少不了人喜欢。
“我喜欢你。”
清爽的少年反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沉迷答题的少女说道。
周围哄笑哗然而起。
一步一步写下答案后，温辛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在大庭广众给她造成困扰的少年，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的好看。”少年不假思索，简单直接的给出了答案。
“哦。”温辛看向数学试卷上的下一题，头也不抬的拒绝，“我不喜欢你。”
被拒绝的那个人还没什么反应，周围看热闹的倒是先怪叫了起来，“被拒绝了，陆明浩被拒绝了。”
男生大声的喧哗，女生小声的议论，糅合在一起，越传越远。
更远的课间铃嘀嘀铃铃的传来。
椅子响动，清爽的少年站了起来，看向面前对着书本也漂亮的后脑勺，声音轻快的仿佛不曾被拒绝，“我先回去啦，改天再来找你聊天。”
“明浩你被拒绝了还不放弃啊。”
“追女孩子要有耐心嘛。”
对话从窗外的走廊飘进了教室，温辛皱眉看着15分的大题，仿若未闻。
学生间的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火箭上天，不到两节课的时间，传遍了大半个校园。
毕竟，在这种严禁早恋的氛围下，当众告白又被当众拒绝这事足以成为很长一段时间的八卦话题。
一开始，温辛没感觉到困扰，她向来很能屏蔽周遭的躁动的，直到她的被子上被泼了水。
湿淋淋的，沿着被角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着水。
对床的同学纠结了半晌，在几个偷偷打量的室友的视线里小声告密，“是杜婉婉指挥徐娟和彭晓泼的。”
说完她又害怕的缩回自己的床上。
每个学校里据说都会有几个很有些背景的学生，杜婉婉就是其中之一，她家不仅有钱，还和学校的周副校长有些关系。
偏偏这位千金大小姐又是个被宠坏了的脾气，遇见不顺着她的人就要欺负几下，也因此，有好些女生都怕她，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温辛和杜婉婉本来是没交集的，就连两个人的班级都在一栋楼的两侧，一个蛮，一个独，本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但杜婉婉喜欢的陆明浩表白了温辛，还被当众拒绝了。
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就带着她的两个跟班过来找茬了，没等到人，在一堆女生安静如鹌鹑的目光下，拿被子出了口气后，趾高气昂的回去了。
温辛的手摸在了棉被上，有些湿漉，她却想起了那个暖融融的午后。
“这棉花是你爸爸从乡下表舅爷家的田里摘了整整一天才得的，”四十来岁的温母一边跟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念叨一边又弯下腰去，针线在套的平整的棉被上穿梭，“你靠自己考上了高中，他高兴着呢。”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温辛乖巧的听着，暖和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晒在身上暖融融的，那是温辛第一次明白到了幸福这两个字的意义。
可是现在...她的手摩挲着隐在被子上的针线，一针又一针，那个午后弯下腰的身影。
一个宿舍的女生们都还在看她，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更何况是湿被子的夜晚，先前那个告密的摸了下自己的被子，忐忑的伸出了援手，“要不你先和我挤一床被子吧，等你被子晒干了再盖。”她说的很没有底气。
学生之间也有小团体，感情好的才会玩在一起，像温辛这种除了念书就是念书的，她们虽然佩服却玩不到一起，更何况温辛那个性格，也不如她的脸好亲近。
“谢谢。”温辛最后还是没有逞强，接受了对床女生的好意，只是僵硬的身体许久才放松下来，第一次和同龄女生睡一个被窝，让她有些不习惯。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的起床了，上课的时间虽是七点，可上课之前，还有个早自习。
杜婉婉住的宿舍门前有个人影，不知站了多久，等到门内有人把内锁打开，那个人影走了进去。
洗手池里正好有个装满水的塑料盆。
温辛用力端起，朝着刚才进来时一眼瞥到的目标床位走去，走到近前，她一盆冷水冲着熟睡的杜婉婉身上的被子上毫不犹豫的倒了下去。
“啊————”一声高昂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当然还是要请家长。
先来的是温辛的家长，他们一向是天不亮就早起的，再晚点，可能家里的电话就没人接了。
乖巧懂事了十几年的温辛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两个一头雾水赶来的温家父母再三确认后才勉强接受事实。
由教导主任根据杜婉婉和其他目击现场的学生们一言一语拼凑出的事实，当然，也包括了前一晚发生的前因。
除了在学习成绩上对待学生喜恶分明外，其他时候，教导主任还是比较公正的，也因此，出事的两个班的班主任才在一旁沉默着充人数。
杜婉婉的家长直到快中午才姗姗来迟，那时候温辛已经被温母在旁训了两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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