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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西军

    大宋的军队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日常训练要参与战斗的禁军,禁军对于兵源要求很高,南渡以前,兵源主要来自于河北地区和陕西,而由陕西兵源为主组建的西军,由于常年生活在战争第一线的地区,所以战斗力极其强悍,这儿也是大宋名将的摇篮,当年在黄天荡之战、大仪镇之战打出国威的韩世忠,最初就是西军的一员。

    除了禁军以外,大宋的部队另一部分就是厢军,这部分的要求就放宽很多了,不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厢军,哪怕你是犯罪分子也可以,哪怕你啸聚山林造反了,被招安以后你同样是厢军的一员,厢军不需要参与作战,地方上面服劳役和镇守城池的,一般而言,就都是厢军了,仁宗时有民谣云:“杀人放火受招安。”俨然把造反当做了一条衣食无忧的捷径,这些小打小闹的民变一般都被招安,加入了地方守备的厢军。

    厢军而外,大宋的部队还有一支,这便是番军,番军的兵源来自于大宋统治区内的少数民族,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自隆兴和议达成以后,见到现在战局暂时稳定下来,赵眘觉得北伐不能光靠辛弃疾一人训练的飞虎军,虽然飞虎军的战斗力和西军相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的道理赵眘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是时候该考虑重建西军,让这支悍勇无敌的部队重见天日了。

    隆兴八年,公元1171年,建康行在。

    赵眘即位之后,为表明北伐中原的决心,建康就取代临安,成为宋朝一方实际上的国都,而原先的临安则成为了太上皇赵构和吴太后二人颐养天年的所在,即便后来光复中原以后,历任太上皇也依旧如此,把临安视为自己退位后颐养天年的去处。

    在建康大内的大庆殿之中,赵眘坐在御案后,御案前放着四把椅子,上面坐着二府和中枢的几位重臣,他们分别是杨万里、张孝祥、胡铨以及刚回京的陆游,久久,赵眘先开口了:“列位爱卿,虽然辛弃疾的飞虎军无敌于南北,可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我们不能只依靠辛弃疾他一个人和他的部队,如今我们和金人暂时讲和,应当抓紧时间再训练出一支可堪大用的部队来!”

    赵眘的声音并不大,可在朝庆殿中的各位重臣听来,却如同一声惊雷。

    陆游首先起身,对赵眘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官家思虑深远,言之有理,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当年鄂国公北伐未能成就大业,便是因为缺少友军配合所致。如今虽说辛弃疾有飞虎军这般强军,但朝中禁军战斗力难当大任,此前李显忠、邵宏渊二位将军连战连败,皆为此故也,若要再造山河,整顿禁军一事便刻不容缓!”

    说完上面的一番话,陆游刚准备回到座位坐下,抬头瞥见赵眘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心里暗喜。

    于是陆游起身继续说道:“国朝振兴的关键在于强军,前般对金人数战皆败,究其缘故,在于敌强我弱,纵有鄂国公和韩枢密二人所部奋战,但终究难敌大势,若当时有一强军配合鄂国公和韩枢密二人,北伐中原,杀伐金贼,则大局早定也,强军之事,可见其重,而强军之关键在于禁军,禁军之关键则在西军,西军士卒悍勇善战,对金贼每战必胜,况且国朝武臣多出于西军之中,所以,臣请官家整顿禁军,重建西军,此事断不可缓缓图之!”

    陆游的这一番话,听的赵眘连连点头,看到官家的反应,杨万里等人知道官家大概率是通过陆游的建议了,主战派们虽然私下里有所争论,也有分歧,但还是能够维护团结的,虽然陆游是文臣,但是自从官家即位以来,陆游一直身处川陕地区,那里虽然是隆兴北伐的侧翼,并不是重点所在,但作为大后方,金军还是不时南下进犯川陕,陆游也曾为川陕制置使李显忠出谋划策,打过几次胜仗,所以他还是有发言权的,不像那些夸夸其谈的年轻士子,根本没到过前线一次,就在纸上大言谈兵,只在数行之间就杀敌几十万开疆数万里。

    大庆殿会议毫无悬念地通过了陆游重建西军的提议,辛弃疾由于军务、政务繁忙抽不开身,虞允文也是如此,于是重建西军的重担交到了川陕四路制置使吴璘和制置副使李显忠以及集贤殿大学士韩彦直三人的手上,对于这个重建西军的人选,二府和枢密院都没有任何异议,于是,这道命令就下发了出去。

    益州路成都府,军营内,吴璘从官差处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赵眘这道命令,吴璘也是深表赞同,今日不同以往,先皇在位时,陕西四路几乎全部陷于敌手,西军也随之土崩瓦解。而今陕西四路已复,重建西军的事情,即便陆游和官家不提起来,自己也会上表奏请官家重建西军的。

    重建西军,这事情并不困难,在现在的宋军之中,仍然活跃着不少西军的老兵,建炎南渡以后,西军由于大本营陷落于西夏和金人之手,无家可归,西军组成部分之一的折家,更是被夏人掘了祖坟,无家可归的西军在老种经略相公抑郁而终后,分散开来,一部分加入了岳家军,一部分则投靠了西军出身的韩世忠所部。

    利州路兴元府,这里是南宋川陕战区抗金前线,直面金国的威胁。在兴元府中,隐居着一个人,这个人叫种彦崇,种彦崇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后代,祖籍清涧城,父亲于建炎年间撤出府谷,一路向南进入宋境,此时的种彦崇正值壮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领军打回家乡,一雪前耻,可是官家赵构不思进取,畏敌如虎,对金人再三退让,这让种彦崇大失所望,心中觉得报国无门,因此辞去官职,隐居于兴元府。

    听完李显忠和韩彦直二人的话,种彦崇沉吟许久,问李显忠和韩彦直二人说:“这么说,你们是要重建西军,准备要和金人进行最后一战了?”

    韩彦直先开口道:“正是,种将军,其实我们是同门弟兄。”

    种彦崇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为何这么说?”

    韩彦直说:“家父韩世忠,原先就是西军里的一员,在老种经略相公底下当差,他后来接纳了不少原先西军的弟兄们,组建了韩家军,和鄂国公的岳家军一起抗金。当初在黄天荡之战大胜完颜宗弼的是家父,后来在大仪镇之战再度大胜的,也是家父,家父没有给咱们西军丢脸,打出了西军的荣耀!”提及父亲韩世忠当年的战功,韩彦直十分自豪,可是,韩彦直的自豪在种彦崇的眼中却成了另一重味道,韩彦直的表现,很难不让种彦崇不把他和那些躺在父辈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二代们联系起来。

    种彦崇有些惊讶,眼前这个文臣居然就是韩世忠之子,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文臣装束的人和西军故旧之后联系起来,韩彦直看他这样,并不惊讶,对种彦崇说,其实我也是会武功的,我们要不比试比试?种彦崇更惊奇了,正好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西军之后的武功究竟如何,种彦崇说那我们就比射术吧!

    种彦崇和韩彦直二人来到后院,早有家仆将弓箭取来,种彦崇退后几十步,拈弓搭箭,嘴里喝道:“着!”只听“嗖”的一声,箭就飞了出去,正中几十步开外树上的靶心,种彦崇将弓箭递给韩彦直,说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射术如何,韩彦直心想种彦崇三十步开外射箭都能正中靶心,自己要想让他佩服,那就只有站得更远了,于是,韩彦直不断向后退,直到退出了五十步的距离,五十步之外看去,那靶子的靶心,就像是一个红点一般,见韩彦直一上来就退到五十步开外,种彦崇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一直在摇头,自己都未必见得五十步开外能中靶心,这个文臣倒是上来就站在五十步开外,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辱他家父韩世忠的一世威名。

    正在种彦崇不以为然的时候,家仆的叫好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家仆说韩彦直刚刚连射三支箭,箭箭都是正中靶心,正在此时,韩彦直拈弓搭箭,射出了第四只箭矢,又是正中靶心,现在亲眼所见,种彦崇也不得不相信,这个文官模样的西军故旧后人的确值得相信,于是,种彦崇没有再比试下去,接过韩彦直手中的弓箭。种彦崇心中暗暗骂道自己怎么又犯了这以印象看人的老毛病,这样的毛病可是要不得的,可不能像邵宏渊那样,以老印象看人,识人不明,以至于连战连败。

    韩彦直带着种彦崇回到成都府,报知此事,吴璘得报大喜,将此事奏报朝廷,赵眘得报后,任命种彦崇、韩彦直、李显忠分别为西军制置使、制置副使和秦凤路制置使,并且任命韩彦直和种彦崇负责对西军的重建工作,而李显忠则负责在秦凤路一线,防御西夏可能的侵扰,因为此时的金国和西夏还是攻守同盟的关系。

    在种彦崇的统筹安排下,西军正在逐渐地被重建起来,与以往不同,种彦崇重新组建的西军,军纪严明,而且兵源也不局限于陕西四路,而是扩大到了四川,川陕地区的兵源都可以前来,对此,川陕四路制置使吴璘没有说什么,可是他的同族兄弟吴曦却对此心怀不满,吴曦认为韩彦直组建西军不过是个幌子,实际是想架空吴家在蜀地的权力取而代之,因此对韩彦直和种彦崇二人心生芥蒂,一颗种子已在吴曦的心中种下,至于这颗种子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种彦崇和韩彦直的协调下,西军正在一点点地重建,正在这时,赵眘却派遣范成大出使金国,洪皓出使西辽,赵眘估计等范成大到达金国向其宣战时,西军也肯定组建完成了,到时就可以发动第二次隆兴北伐,将金国彻底赶回河北以北,至于洪皓那边,自己也是碰碰运气,毕竟当年背信弃义联金灭辽的,正是自己这一方,现在能否重修于好,自己心里还是打个问号的,如果不能重修于好,那国朝即便收回了河北和河东,那也是永无宁日,金人会不断袭扰边境进行打草谷,除非收复燕云故地,可是要收复燕云故地,那就得先灭西夏,自己暂时还没打算消灭西夏,因为要消灭西夏除非多路并进,否则胜负难料。

    正当赵眘布置完重建西军任务后,参知政事史浩的奏报,却让赵眘的好心情一下无影无踪了,史浩奏报赵眘,官员人浮于事,宁愿在中央为官,也不去做地方官,中央官的人数一年多过一年,再这般下去,只怕财政又要枯竭,此外,荫补入仕的官员也在逐年递增,史浩说如放任下去,只恐民力枯竭只在早晚之间,赵眘看后,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国朝自太祖以来,一直厚待士大夫和读书人,厚待的后果就是中举士人的数量逐年递增,可是却并没有那么多的官位来安置这些士人们,如今看来,等到河北河东平定以后,自己就要好好整顿一下国朝的种种积弊了,不然的话,再多的钱也不够填这冗官的窟窿,也不够支撑中央的财政。想到这,赵眘的心情落入了谷底,以后的路怎么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范成大和洪皓能完成任务吗?新组建的西军会如何在宋金战争中大放异彩?大名府之战宋金双方为何陷入苦战?金军的精锐部队射雕军又是如何走到它的末日?河间府之战邵宏渊和李显忠遇到了谁,让他们分外眼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