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检察官就在旁边，她嗔怒地看了赵穹一眼，“请不要随意破坏这里的植被。”她走到叶子摘下的断口前，细细的白色的液体在流动的过程中就像是被冻结了，拉出一根两头粗中间细的丝，赵穹的第一反应不是制止这种流失，他收不住的想象力指引出一幅奇异的画面，树木的所有叶片都被取下，从所有的端口流出白色汁液，所有白液都流入地面，进而导致土地也变成白色。
检察官轻轻跃起抓住那一根树枝，用树枝宛了一个结，汁液渗出止住了。
“这是一颗特别的橡胶树，但内部只有很简单的筛管构造，筛管细胞的每一个层次分布的细胞数量、分布十分均匀，根据距离地面也就是矿物、水等养分的高度，每一层细胞都有细微差距，这是为了迅速运输乳胶液。同时筛管细胞间又极大的空隙，所以在表面树皮破开后，这一整棵树内的乳胶都会从这个口子里流出，只能物理阻断。”
“这样…它岂不是很脆弱？”
“它并不需要在野外生存，而且，将乳胶排出对它来说损失的主要是水分，有机物部分它有极高的生产效率。它是一台生物机器，只需要一棵树就能给我们生产相当于正常生长百棵同体型的橡胶树最高生产效率的乳胶。比目前已知的所有化学生产的过程都更快。同时它精准地调配和资源利用能力是电脑都没有的。”
赵穹还没有看杨普拓发来的文件，但他知道为什么后者为什么会有目前的制度太松散的想法了。避难所就像这样一棵橡胶树，但还不成熟，它的意义就只是生产乳胶。它的土壤已经提供了合适的养分，树木内部已经演化出了合适的结构，现在就差人，一群做好心理准备的人，竭尽所能地压榨它！
现在李四方可以袒露出他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如果效应链是一个高效近乎万能的工具，那么发现它的人最容易产生的想法就是控制人类社会。掌控了所有人，他就控制了所有效应链。”
赵穹的脑内形成一道以生物电信号组成的闪电，过量的信息传输，让他感知迟钝，他要求自己睁开眼睛，要求大脑不停地思考，深掘地下，抓住岩石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小孔钻探下去，用上所有的工具，小刀、锉刀、方锥、顶锥，凿开一个能容纳一只拳头的坑，这个很快就能撞到底部，这样洞孔的深浅表露在阳光下。继续深凿，不对它抱有幻想地深凿，即使目前凿开的孔洞只是岩石上的沧海一粟，即使开凿的过程其实破坏了岩石原本光滑整洁的外表和整体性。凿开一个能容纳开凿者的坑，再继续凿，凿开一个能把开凿者深埋的坑，继续凿，把人埋进岩石的大坑里，找到所有开凿者的尸骸，收集他们的工具，不给自己留下一瞬间的放松和侥幸，直至把深渊的大嘴撕开，把人投入进再也不会有后退余地的混沌。
“我们是什么？”他被那块混沌感染也变得混乱。
“我们不是什么，我们在努力地活着。”
“老东西，你既然不相信费米子和玻色子间的超对称关系，那你要怎么解释质子-反质子对撞机的得到的结果，难道B介子的衰变结果能够用其他理论解释吗？”
“我不知道我前面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前面是一处断崖。”
“你还想打架吗？”拉住他的年轻人也恼怒起来，跟加一把力气把他的两只手反剪。
“年轻人你以为你在抓野牛吗？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松一点！那边的人，你们不只是在看热闹吧，你们不是也像抓住我这个年轻人一样死守封建的克制吧，不是的话，就赶紧去把你们真理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李箐在解释他判断的依据，“没有吵架的氛围。他们的语言太有逻辑顺序了，不过这也导致他们真的有可能越走越偏。但我觉得人到老年可能也需要一些偏激的想法来刺激思考。”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纵容他，才会有他这样的人纵容另外一些自以为是固步自封的人。还是说你们连一个老头子都打不赢？”
“没有实验结果只能说明你们的研究方向是错的。”
“屁话，那是你们干扰了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实验结果！你纵容的那些人把政治代入科学。环绕利益思考的模式已经渗透所有的领域，最开始只是底层，但他们看不上抱有比他们更多热忱的人，他们害怕我们。他们用惯用的手段迫害污染我们，把所有人都变得像你一样软弱或者像他们一样袖手旁观…”老者剧烈地喘息，但他只停顿了片刻，“他们在我们面前玷污了科学的真理，污蔑我们的理性是死者的迟钝。只推崇他们的社会的理智，要求所有人埋怨然后沉浸在他们制造的宏观的痛苦中。”
“够了，老李，你偏题了。”
“不会偏题的，只要与它有关任何事物都不会偏题，它把整个世界联系在他们编织束缚人的蛛网里，却翻过了真理的沙砾，你也眼看着真理之砂从你面前流走，落进网隙下的深渊。我们都是被粘在蛛网上的猎物，我们把缝隙填埋了一部分，但不管缝隙再小，在沙砾的单位面前它都太大了。我们做了错事，挡住了那些敢钻进深渊的人的去路。缝隙越来越小，却只能拦截人，放任真理流过。”
“李政，说完了吗？我没空陪你在年轻人面前倒苦水，你现在就像一条犯了错之后摇着尾巴期待其他人给你弥补的狗。”
“那你就是等着被一棍子打死，剥皮抽筋被做成狗肉的狗。”
李四方在两个老人争执的途中就因为恐惧而怔住，他尽力不让表情表露惊恐，双眼一点点偏移向一侧，他的余光罩住李箐的轮廓，轮廓随着他极细微的动作缓慢放大。他看到那块轮廓之中闪现亮光，接着脊背冰凉汗水迅速渗出。他低敛了眼睑在心里默念，“余光并不可信，任何模糊的感官都会如同梦境随着人的主观想法扭曲。”
但身体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动静，颈部被细丝牵引给他一个外旋的力偶，脊椎反过来作用一个回头的动机，僵持之中，他在不打消偏头的目标之余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正前方的两人用辩论的逻辑争吵，拉住他们的年轻人都不耐烦他们的顽固，举起了对准老人的狠劲。
灯光突然中断，它的断开干脆利落，种植园外的黑色罩子，比黑夜要决绝得多，它的黑暗几乎把所有光源遮挡。
黑幕是一块漆黑的屏幕，屏幕里的世界外的一切美景都被这块屏幕挡住，没有任何自然习惯留给生命的余地。杨普拓的思考也接受了一瞬间的断连，在情绪的迅速转化中，他把握到一丝不解。放开鼠键，他的注意力放在黑暗中的主机上，那里面应该有一块能够维持三到四天的续航的电池。进一步想，避难所也一定会有备用电源，房间里的灯光为什么会被切断？
世界平淡地度过了两分钟，杨普拓安静等待了两分钟，随后也开始感到焦虑。三分钟，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焦虑，得出的结论是，焦虑是始终存在的，只是之前被他用工作压制住了。那就说明焦虑的结果是不必要至少不紧急的，可以放在一边。五分钟左右他决定从零开始回忆自己所有的过往经历，并且尝试推导出目前的人格来自什么，又主要受到了什么启发。
回忆的过程十分痛苦，他翻出了那些不愿意接近的故事，让它们从脑海中经过，划出更大的一道伤痕，而伤口的疼痛只能等待它们自行消退。
检察官大声呼唤，警告所有人不要离开原位，保持冷静。眼前的世界被前所未有的黑暗笼罩，同时出现的还有安静。
“为什么手机打不开…”
“手电筒也打不开？”
“发生了什么？”
“你带了手电筒？”李四方听出来那是李箐的声音。
“我确定没有按错开关。我把电池拆下来了，没有摸到裂缝，至少不是物质冲击，难道是大规模的电磁脉冲？”
“不是电磁脉冲，受到脉冲的电击会出现过载反应，绝对不会像这样悄无声息地断电。同时大规模的脉冲人体也会出现不适。”赵穹还站在原地，李四方发现他的声音在很矮的位置。
“你在做什么？”李箐也发现了这一点。
“我没有学过地听，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靠眼睛看不出来，那就只能用耳朵了。事实证明这是无谓的尝试，我没听出什么来。”赵穹的声音源抬高。
“只是发生在种植园还是避难所都出问题了？”
“我联系不上其他检察官，但只要遭遇的不是爆炸性正面冲击，避难所都能运行，我们先出去搞清楚情况，所有在附近的人，能听到的回应一下。我们先统计人数。请把消息向旁边传。”
有几个很远的声音被更远位置的人传递出去。
“如果你们记得自己位置，那就请先靠近走道。我们排队离开种植园，与最近的人手拉手，尽可能减慢动作，如果你们听到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就请往后面传，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听到的人小声回应。”
赵穹等人一开始就在走道上，道路上的脚面触感与土地有明显区别，沿着走道走就能离开种植园。
“请所有人在移动的过程中发出规律平稳的声音，确保能被周围人听到。”
“牵住，我的手。”李箐小声说道前后分别拉住检察官和李四方的手，然后把李四方的手交给检察官。他行动的速度很快，但并没有与任何人发生碰撞。
“我们这边距离出口不远，我的听觉很灵敏，也很清楚种植园的构造，我先进去维持秩序。”
检察官轻轻跃起抓住那一根树枝，用树枝宛了一个结，汁液渗出止住了。
“这是一颗特别的橡胶树，但内部只有很简单的筛管构造，筛管细胞的每一个层次分布的细胞数量、分布十分均匀，根据距离地面也就是矿物、水等养分的高度，每一层细胞都有细微差距，这是为了迅速运输乳胶液。同时筛管细胞间又极大的空隙，所以在表面树皮破开后，这一整棵树内的乳胶都会从这个口子里流出，只能物理阻断。”
“这样…它岂不是很脆弱？”
“它并不需要在野外生存，而且，将乳胶排出对它来说损失的主要是水分，有机物部分它有极高的生产效率。它是一台生物机器，只需要一棵树就能给我们生产相当于正常生长百棵同体型的橡胶树最高生产效率的乳胶。比目前已知的所有化学生产的过程都更快。同时它精准地调配和资源利用能力是电脑都没有的。”
赵穹还没有看杨普拓发来的文件，但他知道为什么后者为什么会有目前的制度太松散的想法了。避难所就像这样一棵橡胶树，但还不成熟，它的意义就只是生产乳胶。它的土壤已经提供了合适的养分，树木内部已经演化出了合适的结构，现在就差人，一群做好心理准备的人，竭尽所能地压榨它！
现在李四方可以袒露出他很久之前就有的想法，“如果效应链是一个高效近乎万能的工具，那么发现它的人最容易产生的想法就是控制人类社会。掌控了所有人，他就控制了所有效应链。”
赵穹的脑内形成一道以生物电信号组成的闪电，过量的信息传输，让他感知迟钝，他要求自己睁开眼睛，要求大脑不停地思考，深掘地下，抓住岩石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小孔钻探下去，用上所有的工具，小刀、锉刀、方锥、顶锥，凿开一个能容纳一只拳头的坑，这个很快就能撞到底部，这样洞孔的深浅表露在阳光下。继续深凿，不对它抱有幻想地深凿，即使目前凿开的孔洞只是岩石上的沧海一粟，即使开凿的过程其实破坏了岩石原本光滑整洁的外表和整体性。凿开一个能容纳开凿者的坑，再继续凿，凿开一个能把开凿者深埋的坑，继续凿，把人埋进岩石的大坑里，找到所有开凿者的尸骸，收集他们的工具，不给自己留下一瞬间的放松和侥幸，直至把深渊的大嘴撕开，把人投入进再也不会有后退余地的混沌。
“我们是什么？”他被那块混沌感染也变得混乱。
“我们不是什么，我们在努力地活着。”
“老东西，你既然不相信费米子和玻色子间的超对称关系，那你要怎么解释质子-反质子对撞机的得到的结果，难道B介子的衰变结果能够用其他理论解释吗？”
“我不知道我前面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们前面是一处断崖。”
“你还想打架吗？”拉住他的年轻人也恼怒起来，跟加一把力气把他的两只手反剪。
“年轻人你以为你在抓野牛吗？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松一点！那边的人，你们不只是在看热闹吧，你们不是也像抓住我这个年轻人一样死守封建的克制吧，不是的话，就赶紧去把你们真理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李箐在解释他判断的依据，“没有吵架的氛围。他们的语言太有逻辑顺序了，不过这也导致他们真的有可能越走越偏。但我觉得人到老年可能也需要一些偏激的想法来刺激思考。”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纵容他，才会有他这样的人纵容另外一些自以为是固步自封的人。还是说你们连一个老头子都打不赢？”
“没有实验结果只能说明你们的研究方向是错的。”
“屁话，那是你们干扰了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实验结果！你纵容的那些人把政治代入科学。环绕利益思考的模式已经渗透所有的领域，最开始只是底层，但他们看不上抱有比他们更多热忱的人，他们害怕我们。他们用惯用的手段迫害污染我们，把所有人都变得像你一样软弱或者像他们一样袖手旁观…”老者剧烈地喘息，但他只停顿了片刻，“他们在我们面前玷污了科学的真理，污蔑我们的理性是死者的迟钝。只推崇他们的社会的理智，要求所有人埋怨然后沉浸在他们制造的宏观的痛苦中。”
“够了，老李，你偏题了。”
“不会偏题的，只要与它有关任何事物都不会偏题，它把整个世界联系在他们编织束缚人的蛛网里，却翻过了真理的沙砾，你也眼看着真理之砂从你面前流走，落进网隙下的深渊。我们都是被粘在蛛网上的猎物，我们把缝隙填埋了一部分，但不管缝隙再小，在沙砾的单位面前它都太大了。我们做了错事，挡住了那些敢钻进深渊的人的去路。缝隙越来越小，却只能拦截人，放任真理流过。”
“李政，说完了吗？我没空陪你在年轻人面前倒苦水，你现在就像一条犯了错之后摇着尾巴期待其他人给你弥补的狗。”
“那你就是等着被一棍子打死，剥皮抽筋被做成狗肉的狗。”
李四方在两个老人争执的途中就因为恐惧而怔住，他尽力不让表情表露惊恐，双眼一点点偏移向一侧，他的余光罩住李箐的轮廓，轮廓随着他极细微的动作缓慢放大。他看到那块轮廓之中闪现亮光，接着脊背冰凉汗水迅速渗出。他低敛了眼睑在心里默念，“余光并不可信，任何模糊的感官都会如同梦境随着人的主观想法扭曲。”
但身体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动静，颈部被细丝牵引给他一个外旋的力偶，脊椎反过来作用一个回头的动机，僵持之中，他在不打消偏头的目标之余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正前方的两人用辩论的逻辑争吵，拉住他们的年轻人都不耐烦他们的顽固，举起了对准老人的狠劲。
灯光突然中断，它的断开干脆利落，种植园外的黑色罩子，比黑夜要决绝得多，它的黑暗几乎把所有光源遮挡。
黑幕是一块漆黑的屏幕，屏幕里的世界外的一切美景都被这块屏幕挡住，没有任何自然习惯留给生命的余地。杨普拓的思考也接受了一瞬间的断连，在情绪的迅速转化中，他把握到一丝不解。放开鼠键，他的注意力放在黑暗中的主机上，那里面应该有一块能够维持三到四天的续航的电池。进一步想，避难所也一定会有备用电源，房间里的灯光为什么会被切断？
世界平淡地度过了两分钟，杨普拓安静等待了两分钟，随后也开始感到焦虑。三分钟，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焦虑，得出的结论是，焦虑是始终存在的，只是之前被他用工作压制住了。那就说明焦虑的结果是不必要至少不紧急的，可以放在一边。五分钟左右他决定从零开始回忆自己所有的过往经历，并且尝试推导出目前的人格来自什么，又主要受到了什么启发。
回忆的过程十分痛苦，他翻出了那些不愿意接近的故事，让它们从脑海中经过，划出更大的一道伤痕，而伤口的疼痛只能等待它们自行消退。
检察官大声呼唤，警告所有人不要离开原位，保持冷静。眼前的世界被前所未有的黑暗笼罩，同时出现的还有安静。
“为什么手机打不开…”
“手电筒也打不开？”
“发生了什么？”
“你带了手电筒？”李四方听出来那是李箐的声音。
“我确定没有按错开关。我把电池拆下来了，没有摸到裂缝，至少不是物质冲击，难道是大规模的电磁脉冲？”
“不是电磁脉冲，受到脉冲的电击会出现过载反应，绝对不会像这样悄无声息地断电。同时大规模的脉冲人体也会出现不适。”赵穹还站在原地，李四方发现他的声音在很矮的位置。
“你在做什么？”李箐也发现了这一点。
“我没有学过地听，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靠眼睛看不出来，那就只能用耳朵了。事实证明这是无谓的尝试，我没听出什么来。”赵穹的声音源抬高。
“只是发生在种植园还是避难所都出问题了？”
“我联系不上其他检察官，但只要遭遇的不是爆炸性正面冲击，避难所都能运行，我们先出去搞清楚情况，所有在附近的人，能听到的回应一下。我们先统计人数。请把消息向旁边传。”
有几个很远的声音被更远位置的人传递出去。
“如果你们记得自己位置，那就请先靠近走道。我们排队离开种植园，与最近的人手拉手，尽可能减慢动作，如果你们听到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就请往后面传，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听到的人小声回应。”
赵穹等人一开始就在走道上，道路上的脚面触感与土地有明显区别，沿着走道走就能离开种植园。
“请所有人在移动的过程中发出规律平稳的声音，确保能被周围人听到。”
“牵住，我的手。”李箐小声说道前后分别拉住检察官和李四方的手，然后把李四方的手交给检察官。他行动的速度很快，但并没有与任何人发生碰撞。
“我们这边距离出口不远，我的听觉很灵敏，也很清楚种植园的构造，我先进去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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