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铁骑犁庭
薄山。
观内一处竹林。
微风吹过，竹叶相击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道人学一旁的璐璐，双手抱膝坐在一块石头上，灰白的胡须飘荡，竟有几分可爱。
看着枯黄的竹叶随风缓缓飘落在地，老道人关心道：“小璐璐，天气冷了，山上凉，记得多穿衣服。”
璐璐乖巧的点点头。
老道人继续叮嘱道：“下了山，催你哥赶紧去长安城，别乱跑，如今山下乱得很，走的时候我再送你几件法宝防身。”
璐璐浅笑出脸颊上的酒窝，抱着老道人的胳膊道：“知道啦，谢谢爷爷，不用担心，我哥会保护我的。”
说到这里，老道人叹了口气，陆一那小子，资质不算太差，但也算不上太好，练剑也还算刻苦，这和当年的于渊竟有些相似，但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于渊啊？
你以为身为剑宗弟子，还有当年的安逸宗门让你安心练剑？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陆一再这么随性下去，在江湖中可是要吃大亏的。
之前去井水镇，自己曾问过于渊，这兄妹二人的来历。
于渊只是说，陆一是齐国遗民，璐璐是颍川郡本地人氏，两人父母都死于十年前那场战争引起的饥荒，自己当年遇到兄妹二人时，陆一七岁，而璐璐只有四岁，在饿殍遍野的井水镇，两个孩子相依为命，自己一个亡国遗民，看两个孩子有些可怜，相遇便是缘分，也便在井水镇留了下来。
陆一的剑道资质，放在普通人中，算是不错，但若要在当年三千弟子的剑宗，怕是连门都入不得。
“璐璐啊，”老道人试探的问道：“于渊那老头儿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个天生的剑仙坯子，想不想要学剑？”
璐璐松开抱着老道人的双手，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要，我哥不喜欢我练剑，我学了他会不高兴的。”
老道人大怒道：“这个混小子，他是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女孩子不能打打杀杀？他自己剑术平平，还不让你学，以后遇到危险，他那点皮毛剑术保护不了你，我看他怎么办？”
璐璐撒娇道：“没事的，爷爷，我们下山会注意的。”
老道人越想越气，道：“不行，我得抓这小子来练剑，你们在下山前，最起码让他境界再有所精进，我才安心。”
说着起身，柔声对璐璐说道：“你在山中随意逛逛，哪里都可以去，有事情喊我一声，只要在山中，我都能听得到，我去抓你哥来练剑。”
“嗯。”璐璐乖巧的点点头。
老道人离去后，璐璐也起身，娇小修长的身姿站立在石头上，少女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剑匣，剑匣轻颤，其内发出微微剑鸣。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璐璐嘴角轻轻上扬，脸颊酒窝浅露。
微风轻拂少女的裙角。
千娇面，盈盈伫立，幽篁里，有女如玉。
长安城皇城。
御书房内，身穿褚黄色云锦衮服的中年男人，端坐于紫檀月牙桌后，凝望着手中的密信。
八百里加急。
西北凉州的战事，有结果了。
信上只有四字：铁骑犁庭。
男人便是如今九州第一大国，唐国的皇帝，李煜。
看到密信上的字，李煜一直以来紧压的心头，明显轻松了许多。
铁骑犁庭。
这铁骑，指的自然是九州骑战第一的唐国铁骑。
庭字，指的是西北凉州大凉国的王庭。
至于这犁字？
农夫如何用黄牛犁地，那我铁骑自然就如何犁他王庭。
送出这封密信的人，明显清楚，李煜等这份战况的心情有多急切，所以八百里加急先送回四字，以安皇心。
凉州详细战况，之后也会陆续递到李煜手中，但此刻，这四字足以。
李煜站在桌后一张巨大的九州堪舆图前，目光落在与凉州衔接的唐国陇西郡。
百年前唐国先皇一同中州，在西北设陇西郡。
然凉州军马滋扰不断，杀我大唐男人，掠我妇女儿童，陇西郡下我唐国子民无不堪其扰。
毁我粮田，欺我百姓，什么狗日的大凉？
从此以后，西北凉州，尽归我唐国。
一国尽占两州之地，在三千年人族历史中，尚属第一次。
此刻看到这封密信后，李煜的心中只剩下快意。
思量片刻，李煜提笔，在九州堪舆图上，将左上角凉州位置，用墨迹圈出。
站在图前，想要再次落笔的手，悬在九州堪舆图前，凝视良久，直到一点墨汁从笔尖滴落地上，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
唐国历代先帝百年谋划，一切已有定数。
欲速则不达。
李煜将手中的笔收起，道：“宣江胥，温修来见朕。”
一旁的内侍太监曹金低头领命离去。
“宣工部尚书江胥，兵部尚书温修前来觐见。“
二人进御书房不久，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慌张，一脸惊诧之色。
出皇城后，并未去工部和兵部，而是坐上马车，分别直奔左丞右丞相府。
唐皇城外，一左一右，各有一条戒备深严寻常人不敢靠近的胡同，分别名为左枢密胡同和右枢密胡同，唐国左丞与右丞的相府，便坐落于此。
唐国左丞赵思恭，右丞王泽，分别统领门下省，中书省，皆为两朝元老、一国柱石，深得唐皇李煜重视。
不过，江胥温修二人此刻却面临了相同的境遇。
两位相府，此时皆以相爷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都未进得相府的二人，再次匆匆离去。
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左枢密胡同的相府内，取自五岳极顶的五岳石建成的假山，被来自北海的湖水环绕。
一位老人，站在湖边亭子中，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撒向水中，万尾锦鲤争相抢食。。
檀木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传来，偌大的亭子，竟无一根其他木材，全部都用降香黄檀木打造。
降香黄檀木产于正南阳洲南方的南海，成材缓慢，味香且清淡自然，香味缠身持久。
不同树龄的降香黄檀会呈现出不同颜色花纹，像此处亭子所使用的紫色降香黄檀，成材需要千年之久，而整个亭子木质全为纯正紫色花纹，无一丝杂色，极为珍贵罕见。
老人拍拍手，回到亭子中的卧榻坐下，身后婢女急忙递上热毛巾。
老人接过毛巾，擦干净手上的鱼食残留，随口问道：“松江棉布如今市价多少？”
茶台旁，身穿淡紫色裙衫的女子，将刚沏好的热茶递上，答道：“爷爷，松江棉布如今一匹折一两银子。”
老人喝了口热茶，道：“以后府中毛巾，全部换成普通白棉布。”
淡紫色裙衫的女子挥挥手，婢女赶紧低头离去。
老人这才开口问道：“雪凝，江胥走了？”
赵雪凝点点头，不解道：“爷爷，您身为左丞相，分管三部，见江胥于情于理都没有问题，您为何托病不见？”
老人正是赵思恭，当今唐国左丞相，同时加封太师衔，分管六部中的工部、吏部、刑部。
赵老太师说道：“江胥和温修都刚从宫里出来，陛下又召见了吏部、礼部和户部，却没有召见我和他。”
这里说的他，自然是指右丞相，太傅王泽。
赵雪凝疑问道：“爷爷，陛下越过左右丞相直令六部，这不合规矩吧？”
赵老太师闻言，急忙喝止，道：“噤声，什么叫越过？在我大唐，陛下想见谁便见谁。”
见赵雪凝有些委屈，赵老太师叹了口气，道：“雪凝，哪怕在家中，也切记要谨言慎行，我不出这清心亭，就知道陛下召见了谁，你在这亭中说的话，又怎会传不到陛下的耳中。”
赵雪凝有些生气道：“那皇城司这么大胆？相府也敢安插耳目？”
赵老太师摆摆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城司是陛下的耳目，陛下的耳目在相府，理所应当，此事不要再说。你吩咐下去，接下来几日无论谁来，都说我在养病不便见客。”
赵雪凝点点头，道：“是因为东州战事吗？”
赵老太师摇摇头，道：“如果只是东州战事，只需要召见户部和兵部就行了，何须召见六部，想必是凉州那边战局已定。”
“那您此时避而不见？”
赵老太师无奈道：“不是我避而不见，是陛下未曾召见。不止是我，王老头，想必此时也和我一样，躲在府中喂鱼。”
赵老太师注视着赵雪凝，温声道：“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陛下了，而我们，都老了，雪凝，爷爷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就想在死之前，再见你父亲一眼。”
赵雪凝咬着嘴唇，强抑制住严重的泪水，安慰道：“爷爷，不要这么说，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再说您刚刚说了凉州战局已定，想必是大捷，我父亲肯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赵老太师摇摇头，未再言语。
赵雪凝的父亲赵子元，是老太师赵思恭的独子，多年前犯下大错，理应问斩，陛下念老太师一脉单传，罚其至陇西郡永安王李括帐下，佐理凉州战事。
凉州战事打了十几年，赵子元也便十几年未曾回长安城。
老太师不是不想念儿子。
但是，身为永安王的李括，从二十多年前那次离开长安城，哪怕十几年前先皇殡天，都未曾回来，为臣子的儿子，几年不回家，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
国事为重。
继吏部、礼部、户部三部尚书，分别应召觐见后，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此时的唐国，就像一辆在历史的长河中奔驰的马车，各个部件紧密结合，统一运作，最终驶向未知的远方。
交代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待各部尚书离开后，李煜起身重新站在那副巨大的九州堪舆图前。
三千年前，妖族被驱逐蛮荒，之后三位人皇飞升，人族之间征战不断，四分五裂，划分九州各国。
几百年前，仅中州一州就有七国，七国各占据一方土地，为入主长安城，连年征战。
史书记载，曾有长安城一日之内三次易主，此等荒唐之事。
直到百余年前，唐国先帝一统中州。
但，这就结束了吗？
当然不是！
三千年前三位人皇飞升之后，国家与帝皇，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涌现。
但又有谁胆敢再称人皇？
又有谁有资格再称人皇？
我唐国各位先帝，励精图治，一统中州，时至今日，唐国实力空前强盛。
十年前东州覆灭，时机已然到来。
妖族？
妖族算什么？
今日凉州战事，只是唐国百年大计中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几十年，我唐国数代君主，百年筹划，都将一一展开。
而我李煜，将会再称人皇，一统九州，重现人族三千年之辉煌！
李煜面向那幅九州堪舆图，展开双臂，朗声大笑道：“九州，皆在朕眼前。”
观内一处竹林。
微风吹过，竹叶相击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道人学一旁的璐璐，双手抱膝坐在一块石头上，灰白的胡须飘荡，竟有几分可爱。
看着枯黄的竹叶随风缓缓飘落在地，老道人关心道：“小璐璐，天气冷了，山上凉，记得多穿衣服。”
璐璐乖巧的点点头。
老道人继续叮嘱道：“下了山，催你哥赶紧去长安城，别乱跑，如今山下乱得很，走的时候我再送你几件法宝防身。”
璐璐浅笑出脸颊上的酒窝，抱着老道人的胳膊道：“知道啦，谢谢爷爷，不用担心，我哥会保护我的。”
说到这里，老道人叹了口气，陆一那小子，资质不算太差，但也算不上太好，练剑也还算刻苦，这和当年的于渊竟有些相似，但你以为人人都能成为于渊啊？
你以为身为剑宗弟子，还有当年的安逸宗门让你安心练剑？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陆一再这么随性下去，在江湖中可是要吃大亏的。
之前去井水镇，自己曾问过于渊，这兄妹二人的来历。
于渊只是说，陆一是齐国遗民，璐璐是颍川郡本地人氏，两人父母都死于十年前那场战争引起的饥荒，自己当年遇到兄妹二人时，陆一七岁，而璐璐只有四岁，在饿殍遍野的井水镇，两个孩子相依为命，自己一个亡国遗民，看两个孩子有些可怜，相遇便是缘分，也便在井水镇留了下来。
陆一的剑道资质，放在普通人中，算是不错，但若要在当年三千弟子的剑宗，怕是连门都入不得。
“璐璐啊，”老道人试探的问道：“于渊那老头儿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是个天生的剑仙坯子，想不想要学剑？”
璐璐松开抱着老道人的双手，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要，我哥不喜欢我练剑，我学了他会不高兴的。”
老道人大怒道：“这个混小子，他是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女孩子不能打打杀杀？他自己剑术平平，还不让你学，以后遇到危险，他那点皮毛剑术保护不了你，我看他怎么办？”
璐璐撒娇道：“没事的，爷爷，我们下山会注意的。”
老道人越想越气，道：“不行，我得抓这小子来练剑，你们在下山前，最起码让他境界再有所精进，我才安心。”
说着起身，柔声对璐璐说道：“你在山中随意逛逛，哪里都可以去，有事情喊我一声，只要在山中，我都能听得到，我去抓你哥来练剑。”
“嗯。”璐璐乖巧的点点头。
老道人离去后，璐璐也起身，娇小修长的身姿站立在石头上，少女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剑匣，剑匣轻颤，其内发出微微剑鸣。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璐璐嘴角轻轻上扬，脸颊酒窝浅露。
微风轻拂少女的裙角。
千娇面，盈盈伫立，幽篁里，有女如玉。
长安城皇城。
御书房内，身穿褚黄色云锦衮服的中年男人，端坐于紫檀月牙桌后，凝望着手中的密信。
八百里加急。
西北凉州的战事，有结果了。
信上只有四字：铁骑犁庭。
男人便是如今九州第一大国，唐国的皇帝，李煜。
看到密信上的字，李煜一直以来紧压的心头，明显轻松了许多。
铁骑犁庭。
这铁骑，指的自然是九州骑战第一的唐国铁骑。
庭字，指的是西北凉州大凉国的王庭。
至于这犁字？
农夫如何用黄牛犁地，那我铁骑自然就如何犁他王庭。
送出这封密信的人，明显清楚，李煜等这份战况的心情有多急切，所以八百里加急先送回四字，以安皇心。
凉州详细战况，之后也会陆续递到李煜手中，但此刻，这四字足以。
李煜站在桌后一张巨大的九州堪舆图前，目光落在与凉州衔接的唐国陇西郡。
百年前唐国先皇一同中州，在西北设陇西郡。
然凉州军马滋扰不断，杀我大唐男人，掠我妇女儿童，陇西郡下我唐国子民无不堪其扰。
毁我粮田，欺我百姓，什么狗日的大凉？
从此以后，西北凉州，尽归我唐国。
一国尽占两州之地，在三千年人族历史中，尚属第一次。
此刻看到这封密信后，李煜的心中只剩下快意。
思量片刻，李煜提笔，在九州堪舆图上，将左上角凉州位置，用墨迹圈出。
站在图前，想要再次落笔的手，悬在九州堪舆图前，凝视良久，直到一点墨汁从笔尖滴落地上，才回过神，笑着摇摇头。
唐国历代先帝百年谋划，一切已有定数。
欲速则不达。
李煜将手中的笔收起，道：“宣江胥，温修来见朕。”
一旁的内侍太监曹金低头领命离去。
“宣工部尚书江胥，兵部尚书温修前来觐见。“
二人进御书房不久，领命匆匆离去，脚步慌张，一脸惊诧之色。
出皇城后，并未去工部和兵部，而是坐上马车，分别直奔左丞右丞相府。
唐皇城外，一左一右，各有一条戒备深严寻常人不敢靠近的胡同，分别名为左枢密胡同和右枢密胡同，唐国左丞与右丞的相府，便坐落于此。
唐国左丞赵思恭，右丞王泽，分别统领门下省，中书省，皆为两朝元老、一国柱石，深得唐皇李煜重视。
不过，江胥温修二人此刻却面临了相同的境遇。
两位相府，此时皆以相爷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都未进得相府的二人，再次匆匆离去。
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左枢密胡同的相府内，取自五岳极顶的五岳石建成的假山，被来自北海的湖水环绕。
一位老人，站在湖边亭子中，将手中最后一点鱼食撒向水中，万尾锦鲤争相抢食。。
檀木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传来，偌大的亭子，竟无一根其他木材，全部都用降香黄檀木打造。
降香黄檀木产于正南阳洲南方的南海，成材缓慢，味香且清淡自然，香味缠身持久。
不同树龄的降香黄檀会呈现出不同颜色花纹，像此处亭子所使用的紫色降香黄檀，成材需要千年之久，而整个亭子木质全为纯正紫色花纹，无一丝杂色，极为珍贵罕见。
老人拍拍手，回到亭子中的卧榻坐下，身后婢女急忙递上热毛巾。
老人接过毛巾，擦干净手上的鱼食残留，随口问道：“松江棉布如今市价多少？”
茶台旁，身穿淡紫色裙衫的女子，将刚沏好的热茶递上，答道：“爷爷，松江棉布如今一匹折一两银子。”
老人喝了口热茶，道：“以后府中毛巾，全部换成普通白棉布。”
淡紫色裙衫的女子挥挥手，婢女赶紧低头离去。
老人这才开口问道：“雪凝，江胥走了？”
赵雪凝点点头，不解道：“爷爷，您身为左丞相，分管三部，见江胥于情于理都没有问题，您为何托病不见？”
老人正是赵思恭，当今唐国左丞相，同时加封太师衔，分管六部中的工部、吏部、刑部。
赵老太师说道：“江胥和温修都刚从宫里出来，陛下又召见了吏部、礼部和户部，却没有召见我和他。”
这里说的他，自然是指右丞相，太傅王泽。
赵雪凝疑问道：“爷爷，陛下越过左右丞相直令六部，这不合规矩吧？”
赵老太师闻言，急忙喝止，道：“噤声，什么叫越过？在我大唐，陛下想见谁便见谁。”
见赵雪凝有些委屈，赵老太师叹了口气，道：“雪凝，哪怕在家中，也切记要谨言慎行，我不出这清心亭，就知道陛下召见了谁，你在这亭中说的话，又怎会传不到陛下的耳中。”
赵雪凝有些生气道：“那皇城司这么大胆？相府也敢安插耳目？”
赵老太师摆摆手，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城司是陛下的耳目，陛下的耳目在相府，理所应当，此事不要再说。你吩咐下去，接下来几日无论谁来，都说我在养病不便见客。”
赵雪凝点点头，道：“是因为东州战事吗？”
赵老太师摇摇头，道：“如果只是东州战事，只需要召见户部和兵部就行了，何须召见六部，想必是凉州那边战局已定。”
“那您此时避而不见？”
赵老太师无奈道：“不是我避而不见，是陛下未曾召见。不止是我，王老头，想必此时也和我一样，躲在府中喂鱼。”
赵老太师注视着赵雪凝，温声道：“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陛下了，而我们，都老了，雪凝，爷爷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就想在死之前，再见你父亲一眼。”
赵雪凝咬着嘴唇，强抑制住严重的泪水，安慰道：“爷爷，不要这么说，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再说您刚刚说了凉州战局已定，想必是大捷，我父亲肯定很快就能回来了。”
赵老太师摇摇头，未再言语。
赵雪凝的父亲赵子元，是老太师赵思恭的独子，多年前犯下大错，理应问斩，陛下念老太师一脉单传，罚其至陇西郡永安王李括帐下，佐理凉州战事。
凉州战事打了十几年，赵子元也便十几年未曾回长安城。
老太师不是不想念儿子。
但是，身为永安王的李括，从二十多年前那次离开长安城，哪怕十几年前先皇殡天，都未曾回来，为臣子的儿子，几年不回家，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
国事为重。
继吏部、礼部、户部三部尚书，分别应召觐见后，御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此时的唐国，就像一辆在历史的长河中奔驰的马车，各个部件紧密结合，统一运作，最终驶向未知的远方。
交代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待各部尚书离开后，李煜起身重新站在那副巨大的九州堪舆图前。
三千年前，妖族被驱逐蛮荒，之后三位人皇飞升，人族之间征战不断，四分五裂，划分九州各国。
几百年前，仅中州一州就有七国，七国各占据一方土地，为入主长安城，连年征战。
史书记载，曾有长安城一日之内三次易主，此等荒唐之事。
直到百余年前，唐国先帝一统中州。
但，这就结束了吗？
当然不是！
三千年前三位人皇飞升之后，国家与帝皇，如雨后春笋一般，接连涌现。
但又有谁胆敢再称人皇？
又有谁有资格再称人皇？
我唐国各位先帝，励精图治，一统中州，时至今日，唐国实力空前强盛。
十年前东州覆灭，时机已然到来。
妖族？
妖族算什么？
今日凉州战事，只是唐国百年大计中的第一步，接下来的几十年，我唐国数代君主，百年筹划，都将一一展开。
而我李煜，将会再称人皇，一统九州，重现人族三千年之辉煌！
李煜面向那幅九州堪舆图，展开双臂，朗声大笑道：“九州，皆在朕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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