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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皇城司

    长安城西门。

    两位身穿不同颜色样式僧袍的僧人,一步步缓缓走向这座九州第一城。

    此时,一辆马车从城内驶出,驾车的马夫扬鞭疾驰,纵使有人躲闪不及被马车刮蹭,车夫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车内坐的可是户部的老爷张侍郎,官从四品,此次出行更是有官务在身,如若耽误了军国大事,就不是刮蹭一下那么简单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路上行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让开道路。

    远远的,马夫就见到路中有两道身影未曾躲避,但马夫仍未放缓驾车速度,刚要开口喊骂,却见两人身穿僧袍,急忙牵动缰绳。

    马车内,张侍郎见车速放缓,但官务紧急,于是打开帘子查看发生何事,见到道路中间的两位僧人身影,嘱咐车夫道:“让开道路,让两位大师先行。”

    倒不是张侍郎认识这两位僧人,而是唐国历来推崇佛教,有些僧人的地位甚至比他这个四品官员还要高。

    自从百年前唐国一统中州,历代唐国君主,皆信奉佛教的教理经义,不止喜好佛事,还修建了大量佛寺庙宇。

    西方藏州佛国的僧人,来中州传教,历代唐国君主皆是广而纳之,长安城内修建的大慈恩寺,规模之大,甚至可以比肩远在藏州佛教禅宗祖庭的定山寺。

    久而久之,佛教在中州之气盛超过原儒道两家,甚至隐隐有成为“国教”的势头。

    在唐国,唯有僧人和儒生,官府拿其最没有办法。

    等到两位僧人走过,张侍郎才放下帘子,让车夫抓紧时间赶路,不过心头却有许多疑问,这两位僧人,实在是太不寻常。

    因佛国僧人来中州甚多,先皇曾令礼部制定相关律法:比僧道服色,禅僧茶褐常服、青绦、五色袈裟,讲僧玉色常服、绿绦、浅色红袈裟,教僧皂常服、黑绦,浅红袈裟。

    且看左边那位僧人,身穿茶褐色海青僧袍,面容慈悲,自己马车让行时,与自己行礼致意,看来只是一个寻常禅僧。

    但右边那位,一身儒雅气质与儒生无异,头顶十二道戒疤,理应是位受过“菩萨戒”的高僧,但其竟身穿洁白僧袍。

    佛教僧律:僧人不得穿纯白色衣,应以坏色破之。

    但此位僧人不止穿白袍,且通体洁白无坏色。

    不止如此。

    白袍僧人迎面走来,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头顶戒疤身穿白袍,而是其脖间一副厚重的木枷锁,惹得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对各种怪异的眼色和指点,白袍僧人皆视而不见。

    张侍郎坐于车内,内心感叹:怪哉怪哉。

    两位僧人行至长安城西门前,互相行礼致意,皆无言。

    随后,身穿海青僧袍的僧人径直走进长安城。

    白袍僧人抬头看了眼高耸的城墙,而后转身向北,绕城而过,奔东而去。

    内城。

    与其他或威严或静僻的衙门不同,一个名为“皇城司”的宅子,不仅坐落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而且还大门洞开,无一人把守。

    一个身穿黎衣束带黑靴官服的男人,匆匆走进皇城司,直奔大堂,见到公案桌前端坐的风字面中年人,急忙将手中纸卷递上。

    面容俊俏的风字面中年人,就是皇城司指挥使辛夷,总管皇城司,无品无阶,直接听命于当今圣上。

    而皇城司,则是唐国谍报监察机构,掌宫禁宿卫,对内监察巡视,对外刺探之职责,辛夷之下有监、吏、兵三级,因官服为黎衣束带黑靴,百官都私下称其为黑靴。

    辛夷打开纸卷,上面赫然记载的是早上鸿胪寺少卿李公择,与书院学子李压,在早食摊上的对话,一字不漏。

    看完后,辛夷将纸卷收起,笑着问道:“董琨,我们皇城司多久没在朝中抓过人了?”

    董琨想了想,答道:“老大,算来得有六七年了,感觉朝里的诸位大人们都快忘了咱们的存在了。”

    辛夷点点头,道:“那是时候了,那今天就去先把这个李公择抓了。”

    董琨惊喜道:“大哥,咱生疏的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不过兄弟们以什么罪名去抓?”

    辛夷笑道:“泄露朝堂机密。”

    董琨小心翼翼问道:“那还用审吗?”

    辛夷斜看董琨一眼,将手中纸卷递给董琨,道:“这么多年没抓那些官老爷,你手还真的生疏了?证据确凿,还审什么?直接拿进诏狱。”

    接过纸卷的董琨应声道:“大哥稍等,小的马上去办。”

    不久,一行人全副武装,从皇城司直奔李氏府邸。

    行人纷纷侧目,这么多年,可是从未见过皇城司这般阵仗。

    待董琨带队离开后,辛夷拿起桌上不久前刚刚送来的几封密信。

    其中两封,详细记载了今早左枢密胡同相府内,赵老太师和孙女赵雪凝二人在亭子里说的每一句话,和右枢密胡同相府内王老太傅,拒见兵部尚书温修后,在自己宅中对手下所说的话。

    辛夷看完后,伸手欲将密信置于蜡烛之上引燃烧尽,烛焰刚接触到信纸,辛夷猛地将信纸抽回,思量片刻后,将密信重新归纳收好。

    之前面见圣上时,圣上说:两相先不论清廉与否,仅是辅助唐国两代明君,鞠躬尽力,不辞辛劳尽心于国事,就是忠贤之臣,如今两相年事已高,应得善终,如若不是危及国之根本的事情,皇城司就不必记录在案了。

    先不论清廉?

    那以后论不论?

    危及国之根本的事情?

    贪腐皇粮税银置使国库空虚,算不算危及国之根本?

    打开第三封密信,上面详细记载了陆一兄妹二人离开井水镇后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两人装束打扮,以及与陈果如何斩杀狼妖,几时上薄山。

    如若陆一看到这封密信,一定惊悚万分,因为自从和璐璐离开井水镇,直到遇见陈果,自己这一路上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尽收眼底。

    此封密信后,备注有一行字:此信发出时,陈果之父陈景已至颍川郡,去往薄山方向。

    这是皇城司位于颍川郡的探子发来的密信。

    辛夷适量片刻,提起朱笔,在上面批示道:陈景如到薄山,重点监视剑宗陆一与陈国父子二人接触详情,剑宗之人是否有与陈国结盟之意。

    随后,辛夷又打开了最后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于渊于甲戌九月十八日,在井水镇御剑东去,远至东州,不日归,未再出。

    将几封密信收好,辛夷招来手下白颢,问道:“白颢,剑宗那个大弟子叫什么来着?是你在负责?”

    白颢答道:“回老大,是小的再带人监视,剑宗那个大弟子,名字叫沧剑。”

    辛夷点点头,问道:“他还是没有出过城?”

    白颢笑道:“是的老大,这个沧剑平日里就在内城自家院中,偶尔去外城游逛,但从未出过长安城。”

    辛夷听完,点点头,然后猛然一脚将白颢踹退,呵斥道:“闲逛?在皇城司,什么时候有过闲逛这个说法?他哪日出的门?几时由内城去往外城?去了外城哪些地方?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

    白颢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辛夷冷笑道:“沧剑这么多年不出长安城,不显露自己的境界身手,你还真当他就是个普通人了?我问你,前几日内城有一股冲天剑气,是不是沧剑那个院子里发出的?”

    白颢急忙哭饶道:“是那个院子里传出来的,小的该死,是小的疏忽了,小的以为那沧剑只是在练剑而已。”

    听闻这话,辛夷更加生气了,骂道:“练剑?沧剑在长安城这么多年,你可曾见他用过一次剑?我问你,剑气传出的那天,是几月几日?”

    白颢急忙答道:“是九月十八日。”

    辛夷微微皱眉,时间和于渊御剑东州是同一天。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白颢,辛夷咬牙道:“出去说给所有的弟兄,做着自己手上活计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八个字,大小巨细,记录在册!你,出去领三十鞭刑。”

    白颢磕头道:“小的记住了,小的马上去。”

    “先等等,”辛夷将后两封密信收好,揣于袖中,说道:“先给我备车,我要去宫里觐见圣上。”

    在唐国,为官者皆知皇城司,因为皇城司行使监察百官之权,虽然多年未行诏狱,但朝中官员都清楚,每天进进出出皇城司,行走于长安城的的黑靴,可不是在走街串巷的游玩,里面坐着的辛夷大人,一直都在盯着百官,甚至不止在长安城的朝官受到监察,唐国其他九郡的官员,一举一动皆在皇城司的眼皮底下。

    不止于此,在整个九州,无论是各国朝堂,还是江湖门派、各地商会,都有皇城司的影子隐于水下。

    此次唐军凉州大捷,隐匿在草原多年的皇城司探子,在关键时刻提供的情报,为永安王行军布阵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那位昔日的草原霸主,坐拥整个草原王庭的必达阿克汗,看着侍奉自己几十年的老仆人,笑着在永安王李括手中,替自己接过那丈尺白绫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老仆人侍奉必达阿克汗穿好衣服,亲手帮他将白绫系在木梁之上,笑着对他说到:“大汗,老奴再侍奉你这最后一次,也要回家了,我也到了将死之年,我们中州那边讲究落叶归根,老奴就不在这里陪你一起上路了。”

    这一刻的必达阿克汗才意识到,唐国虽然百年前才统一中州,但攻打凉州之心早在几十年前就已萌生。

    就像这老仆人,作为皇城司的探子,几十年前就被安插在了凉州王庭。

    凉国与唐国这场仗,虽然只打了十几年,但几十年前就注定了结局。

    生命的最后一刻,悬于白绫上的必达阿克汗突然想到,几十年,只有我凉州王庭有唐国的探子吗?

    其他几州各国呢?

    哈哈哈哈,如此看来,我凉国的覆灭,是第一个,但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白绫之下,永安王李括抬头看了眼必达阿克汗的尸身,转头问向身为皇城司探子的那个老仆人,“不是说吊死鬼都会伸舌头吗?他笑什么?”

    老仆人恭敬的答道:“回永安王,小的也不知。”

    李括沉思片刻,然后抬头喊道:“宁河?宁河?你过来给他补两刀,看看他死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