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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客人

    等董市掾一行人走了,王志立刻问刘长琉道:“刘管事,那茶明明是四百斤,为何只说三百斤?”

    “这事你不知道?”刘长琉奇怪道。

    王志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独自做事,不知。”

    “哦,少报斤两,不是能少缴估税嘛。不过你别误会,少缴的钱落不到我们口袋里,刚才那篮子里是两贯钱,是让旗亭里那些人分的。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了,货物交易四份只报三份,少缴的钱悄悄给市吏。”

    “原来如此。”王志心中感慨。张口就吞没四分之一,可真是明目张胆了!

    “郎君,除去刚才的估税,该付你的钱是一百九十四贯。你看,可有错漏?”

    “没错。能换成金银吗?”

    “店里只有银子,郎君要换多少?”

    “一百五十贯。”

    “郎君稍等。”

    过了不久,店伙计就端着一盘子银饼过来了,这些银饼大小不一,有的一斤,有的一两。

    “如今的银价是一两银等同二千七百文。一百五十贯,那就是银五十五两多一些,多的不好分,就折算成铜钱了?”[5]

    “好。”王志依然点头。

    银子作为货币还是南朝以来的事,原因是金子不够用,只能用银子补充,多数是大宗交易才用到。而且这会的银价很高,金银比价大概是一比五。

    收好银子,把铜钱也带上,王志两人就匆匆离开了。

    两人才刚出市场,正要往长干里去,张选突然悄悄拍了拍王志的胳膊,小声道:“郎君,后边有人跟着。”

    “嗯?确定?”王志惊讶道。

    “在市肆时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有几个?”

    “大概两人,看不出来路。”

    “能捉住吗?”

    “不知道。可以试一试。”

    话落,王志放慢了速度,接着拐向了一旁的巷子。

    没想到的是,他们不熟悉路,拐的这是个死胡同。等了一会,没有人跟上来。

    等再出巷子,跟着他们的人也找不到了。

    王志心中有些不安,但又毫无办法,只得作罢。

    就在王志他们重新出发后,两个汉子从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果然如董市掾所说,这两人必定有问题。”一边跟上去,其中一人兴奋的道。

    “这事要报官吗?”一旁的年轻跟班道。

    “董市掾已经去联络张县尉了,只要确定贼人位置,立刻带人去捉。这次可是大肥差!这些贼人只这次就赚了两百贯,手里绝不止这个数。到时候拿到钱,都有份。”

    “这赃钱也能分?”

    “什么赃钱!捉到人又不送去县衙,随便找个僻静地方拷问就成,拿到钱就把人发卖到城外,谁知道?”

    “这样也成么……”

    “少废话,跟紧点。”

    只跟了没多久,王志他们就在长干里一处普通街巷停下了。盯梢的两人有些意外,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藏贼的啊?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王志拿走的那些钱可是真的,只要人在这,钱也在这,那就没问题。

    年长那市吏继续盯着,只让跟班回去报信。

    另一边,王志他们正要赶车从侧门到旅舍里,冯二羊却突然闻声奔了过来。

    “郎君!快来看看吧,有人找你。”

    “嗯?”王志愣了一下,“谁找我?”

    “我怎知道,你快来吧!”

    说着,冯二羊就拉着王志往店里去。

    王志手里还提着一大袋银饼,也顾不得藏,只得让张选把车赶到后院。

    “到底谁找我?我这连口茶都没喝呢……”

    王志被拉着走,口中说着,心里却还在担心手里提的钱。这可是一百多贯!放在后世,那就是几百万在手里,心里能平静就怪了。

    到了门口,王志的耐心耗尽,不耐烦道:“到底谁找我?连名字也不知么……”

    “我找你!”

    厅堂里传出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王志忙抬头看去,立刻愣住了。

    面前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朴素麻衣,当堂站着,满脸的笑意。“现在,我该喊你齐志呢,还是王志?”

    这人竟是沈浚!

    他怎么找到这的?

    王志一时心思百般纠结,不知说什么好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钱放地上,拱了拱手道:“小子姓王,名志。我该喊你沈叔父?”

    “我比你父亲大一岁,你该喊我伯父!我且问你,你当时应该猜到我跟你父亲相识,为何要骗我?”沈浚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沈伯父!”王志再次行礼,苦笑道:“当时也是无奈之举,不敢相认啊。伯父又如何找到这的?”

    “这是建康,我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沈浚捋着胡须笑道。“怎么,你父亲终究是耐不住寂寞,也来建康了吗?他在哪?”

    王志却脸色一变,叹气道:“不瞒沈伯父,我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

    沈浚一时愣在当场。失声道:“怎么可能!他还未到不惑之年,怎么可能?”

    “我母亲去世不久,父亲心中苦闷,没多久也跟着去了。”王志低声道。

    沈浚吸了口气,扶着桌几慢慢坐下,接着就是久久的沉默。

    好一会,他才长叹一声,说道:“世事难料啊!一别十六载,竟再无相见之时了。”

    沈浚在那感慨,王志也提着一袋银子,在一旁坐下。

    店里人倒不少,陈细眼他们几个也在,沈浚旁边站着一个青年,似乎是车夫一类的人物。

    沈浚未穿官服,打扮也平常,但坐在这还是有些格格不入,实在是气场太大了。冯二羊几人远远的坐在角落,话也不敢说,只是看着发愣。

    这时,张选突然从后院来了,口中说道:“郎君,车停后院了,车上的东西怎么办……”

    不过,他很快发觉到了气氛不对,看看王志,又看看沈浚,再看看冯二羊几人,有些懵了。

    冯二羊连忙站起来,去把张选拉到一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王志跟沈浚坐在一桌,接着又聊起了别的事。

    “我听他们说,你兄长去了五馆?”沈浚皱眉道。

    “……是。”王志点了点头,有心无奈。刚才冯二羊他们怕是把底细全抖出来了。

    接着说道:“我们到建康就去找了王褒帮忙,想去国子学,可他不答应。我兄长又不想继续等,无奈之下,只得去五馆了。”

    “王规还是不错的,可惜,儿子反倒不如了!”沈浚无奈道。又说道:“既然族人不容你兄弟,为何不去找我?我跟你父亲不算至交也差不多少,总不至让你去市肆啊?”

    王志摊了摊手,苦笑道:“我们兄弟对建康一无所知,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知道父亲的好友都有谁。”

    “唉,说的也是。”

    就在两人在店中畅谈时,店外街道,董市掾也带人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