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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条件

    “那,我有三个条件的嘛……”五宝眼睛不敢看青竹,小声说。

    青竹听他这么说,心里五味杂陈,有怀疑,有失望,还有委屈,想不到连善良的五宝也会在自己危难无助之际来“谈条件”。罢了!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也算是强人所难,人家提条件也是理所当然,想到这里,语气冰冷。

    “你说”

    “这第一件,以后每月我的工钱我要自己管了。”五宝咬咬牙说

    “啊?!工……钱……”青竹原本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瞪得溜圆!

    五宝急了,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青竹说:

    “就算是我和你成了亲,学徒的工钱也要照算给我的嘛!将来我出师喽,工钱还要翻倍的哦,从前的交给你帮我管,如今我成家喽,我要自己保管!”五宝说着并不理直气壮。

    青竹听他说的原来是这个,心想:这个人啊!还真是……自己没有看错,他不是那好吃懒做,图谋钱财的人!

    青竹坐在椅子上身子转向五宝,柔声说道:

    “自己辛苦挣的钱当然要抓牢在自己手里,这是正理,我这就把前前后后替你管着的钱都交给你。还有哪两件?你一起说来听听。”

    五宝见青竹没有生气,说话还很和气,胆子大了起来,接着说:

    “我师傅年纪大了,他在樊师傅那里造孽得很,我如今成了,成了你的人了……想向你讨一间房安置他,让他享享徒儿的福。不消去专门找!我看过,在我原先住的机房那儿搭个偏厦就可以的!”

    青竹听他讲到“如今我成了你的人”哭笑不得,羞红了脸。

    五宝拜胡师傅为师的前因后果她是知道的,胡师傅因常年酗酒已不能如常干活她也知道,他无儿无女,若不是他自樊师傅的爹那一辈起就跟着干,怕是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听说他一直住在樊家柴棚里,可以想见那不堪情形,难得五宝想着他。

    “我这就安排人收拾出一间库房,让胡师傅过去住,不如就劳烦他日后看守库房,也有一份收入。”

    五宝一听喜不自禁,连连说好!想不到这两件事大小姐都答应得如此痛快……只是这第三件,不大说得出口啊……

    青竹看他直挠头,欲言又止,心想:看你还有什么出人意表的小九九!不动声色。

    “既然这样……那我……我晚上就陪我师傅睡去好不好?”

    青竹一听,脸“腾”地就红了!气的把身子坐正,挺直腰杆。心里骂:哼!原以为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不料你也会想这些!可恨!人家就没有想和你江五宝做那夫妻之事!可恼!分房一事自己尚不知怎么提,竟然被你先提了!

    五宝看青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见是生气了!慌得站起来作揖:

    “大……姐姐你莫生气,我不是不想和你做夫妻,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然这第三件就算了……”

    “做什么要算了?!你要和你师傅睡,那就去吧!”青竹站起身仰着头走了,身后的五宝不知所措,懊恼自责。

    五宝拉着胡师傅来到司锦号的库房,只见一溜五间青砖瓦房,如今端头的一间向阳一面新开了窗,心想这就是了!两个人高高兴兴推开门进去一看,果然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齐备,两张床上铺着新的被褥。

    “咦?怎么有两张床呢?”胡师傅狐疑问道

    “师傅,我和你一起住噻!”五宝笑嘻嘻地说

    “什么?!”胡师傅急了“你咋能跟我住!你成亲了的嘛!你走!你快走!”

    说着就往外推五宝,五宝也急了,说:

    “师傅,我还是跟你住自在些!我们两个天天都可以摆龙门阵,你喝醉了我也可以照顾你,多好的嘛!”

    “你!你娃糊涂呀!你是个男人的嘛!如今成了亲,就要担起男人的责任!保护妻儿养家糊口是我们男人的责任的嘛!你娃如今有家有媳妇喽!怎的?想图自在好耍?老子看不起你!我没你这样没出息的徒弟!”说着把五宝推出门外,“砰”地关上了门。

    青竹晚上从铺子回来,月光下院子蹲着的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是五宝。

    “我想好了,我要在这里睡!”

    青竹看他硬着脖子,挺着胸膛的样子,愣了两秒,说:

    “那你睡外间。”

    五宝“哦”了一声,乖乖尾随她进了屋。

    直到跟青竹朝夕相处,五宝才知道她的不容易,每天卯时起身,辰时就坐在铺子里了,午饭和晚饭都在铺子里吃,等到亥时回来,看她乏得紧。

    “我给你捏一捏吧!”五宝自告奋勇,不容分说就帮青竹捏起了肩膀。青竹本来还要躲闪,许是太乏,要不就是五宝手上力道恰到好处,实在舒服……从此就让他每天都这么捏一捏。

    “铺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咱们供御的事情至今没有回应,说外面有的机坊都拿到织染局的文书了……”

    这天五宝边按边说,青竹半天没有回答,“难道是困了睡着了?”五宝心想,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

    青竹着急啊!织染局下一节的供御单子里头,就是没有司锦号的名字!自己几次求见刘大人,都见不到人,心里头正为这事烦闷呢!

    白天在外头人面前装得胸有成竹,云淡风轻,此刻,实在是绷不住了。

    五宝在青竹背后捏着,忽觉异样,忙停了手伸头看她,只见青竹闭着眼,两行泪流了下来!

    “啊!姐姐你怎么了?”五宝慌得想去止住青竹眼睛里流淌不息的眼泪,手足无措,轻轻扶住青竹抖动不息的肩膀,青竹情不自禁哭倒在了他怀里。

    这是他敬仰的大小姐!一贯镇定自若,待人和气的大小姐啊!司锦号上下都在说,这两年可以没有当家的,不能没有大小姐,她肩上扛着百十号人的生计,几辈子的心血,可她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子,是他江五宝的妻子!

    “明日,我替姐姐去守这个刘大人!”五宝听青竹讲了这些天在织染局吃的闭门羹气不过。

    青竹在五宝这里哭了一场,觉得心里面舒畅了好多,听他说的孩子气,不禁失笑。

    “你去守着做什么?就算是守到了人家,你又能怎样呢?”

    “我只要见着他就问:咱们司锦号的织锦是织得不好还是图样不好?丝线不好还是颜色不好?那么好的织锦你们难道瞎了眼么?为什么不用?!”

    青竹斜靠在五宝身上,仰头看着他,五宝对着空气一副与人理论的架势未免天真可笑,但却让人觉得贴心……

    忽然心念一动,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五宝问:

    “你刚刚说什么?’是织的不好还是图样不好?!‘”

    五宝被她严肃的神情镇住了。

    “是……啊?”

    “我晓得明天该带谁去见刘大人了!”

    “谁?我啊?”

    “吴师傅!”

    听说来人是吴居村,刘大人果然答应见了。

    吴居村身后低头尾随的是司青竹,扮作仆妇站在门外,听二人见面寒暄,话题渐至关键之处。

    “……当日比武会承蒙大人抬爱,命在下总成‘六妖异兽’织锦以呈供御之选,居村愧对大人,所作粗鄙不堪入选,实在惶恐啊……”

    吴师傅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门外的青竹吃了一惊,这不是二人事前商量好的,实在是吴师傅心性要强,在意自己的作品,又视刘大人为伯乐知音,落选之后耿耿于怀,久抑难耐之举。

    刘大人怜惜吴师傅也曾是读书人,为生活所迫才委身织锦行,见他痛苦如斯,心生恻隐,拉起他说;

    “吴兄莫要自责,贵作未入选,焉知非福啊!”

    吴居村听他话里有话,不禁愣在原地。青竹实在忍不住了,进门疾步抢到大人面前跪下说:

    “大人,您就给个明示吧!咱们司锦号那‘六妖异兽’锦究竟是哪里不好?当日您在比武会上对织出的小样大加赞赏,对吴师傅所作推崇备至,当场命其总成一副为供御之选,样锦呈上贵局也称赞不已,敢问之后为何弃之不用呢?!”

    刘大人大惊失色,厉声喝问青竹是何人,当他知道这就是司锦号如今掌事的大小姐时,勃然大怒!

    “大胆民妇!当日席间并无女子,你我素未谋面,你从何处得知本大人推崇过什么织锦?!信口胡说!来人,把这二人轰出去!”

    青竹急的哀求: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若不是事关司锦号上下百余人的生计,我一介女流,何以敢来冲撞您?!您就给我一个说法吧!我回去也好向大家交代,司锦号上下必当以今日落选为耻,励精图治以待来年啊!”

    青竹跪在地上再三恳求,任凭别人拉扯也不起身……这不是平日端庄自持的她,现下她是司锦号的掌事人,背负着百十号织锦匠人的荣辱得失!

    青竹他们被赶出了织染局,回来这一路她百思不得其解:这刘大人何以矢口否认当日席间所言?似乎还对司锦号避之不及?!

    青竹无奈地问吴师傅,却见他沉默不语,出奇地安静。

    “大小姐,您今日为司锦号奋而力争,令我等男儿也自叹不如……可这刘大人心深似海,个中隐情不肯对人言,我们……还是算了吧……”

    “焉知非福……”

    夜深人静,吴居村再三品味刘大人的话,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