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子晳和红英在屋内只听有人“邦邦邦”大力敲门，还伴随着“子皙！快开门！快开门！”的喊叫声，相视一笑，都知道那是谁。
“红英接回来了没有？”陆友文一面问来开门的子皙，一面大步迈进院来，一眼就看见红英俏生生地立在堂屋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友文激动地“嗷嗷”叫着，伸开双臂就上前抱住红英。这一次，红英没有躲闪和责怪，当他听子皙说这个人为了解救自己不惜与家里决裂，翻越墙头时还崴了脚，这一片赤诚让她感动。
红英扶正趴在自己肩头的陆友文，冲着她盈盈一拜道：“苏红英多谢陆公子搭救！”
陆友文急忙回礼，口里念着：
“不敢当！不敢当！这次多亏了子皙老弟......”
陆友文指着子晳说，却见站在红英身后的他冲着自己比划“噤声”，到嘴边的话收住了。
红英转过身冲子晳深深福了一福，说：
“子皙为了我赎身的事前后张罗，费心筹谋，自然也是红英的恩人呐！”
子晳只说“理当如此”，让二人坐下说话。
陆友文跳起来嚷：“咱们坐着干什么？！今天是红英脱身的大喜日子，我也好不容易溜出来，当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走！先去翠湖“二我轩”拍照纪念，然后东岳楼吃饭，龙公馆听戏，晚上去安宁方如轩新建的温泉别墅住！”
不由分说，一只手拉着子皙，一只手攥住马海红，三个人拖拖拉拉大笑着出门去。
......
多年以后，每当陆友文回忆起那恣意快活、乐极生悲的一天，还有那小院蕉窗下的三个年青人，心中就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我晓得师父那人贪心，陆公子为我赎身，必定花费巨大，这样的恩情，红英无以为报，有的，就只有我这个人罢了。”
红英说这番话的神情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她的脸庞因紧张而泛红，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脖颈处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动，他盯着那跳动的皮肤，情欲焚身，此刻他不能告诉红英是子皙为她赎的身，他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那一夜，陆家人闯进了温泉别墅……
陆友文被按人在地上，像野兽一般咆哮挣扎，眼睁睁看着子皙带走了红英……
红英被陆家人羞辱的画面激发了他体内的兽性，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杀人！要放火！
等到清醒后，他想清楚了：要有枪！只有手里有枪才能够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从军！对！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摆脱家里的控制！
仲平把红英带到了河内，原本是准备将她安置妥当之后，再返回国内。只是没有想到，情之所至，两个人再也放不下彼此。
“就这样吧！不走了，从此一双人，就在河内定居。”仲平心想。
由于英文流利，又有富滇银行的工作经历，江仲平谋得了河内东方汇理银行的一份差事，成为其中为数不多的支那职员之一。
他们租住的这栋两层楼的房子就在河内西湖边，前面有一个美丽的小院，刚来的那段日子，红英几乎没有离开过二楼的卧室，哪怕是在白天，她也要拉上窗帘。
子晳为她担忧，不知道如何抚平她内心的创伤，她曾是那般鲜活勇敢的女子啊！
清晨和夜晚，他陪着红英在西湖散步，湖滨路风景优美，西湖却以青年男女殉情自杀而闻名，因为湖水很深，自杀的人跳进去之后少有生还者。在这么一个悲伤不幸的地方，临水建了一座雄伟高大的蓬莱宾馆，他们每天散步都从那白色的法式建筑旁边路过。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不会有人认识她，可红英仍然只肯在清晨和夜晚人少的时候出门散步。一路上热带植物鲜艳的色彩和空气中氤氲甜蜜的气息暖化人心，周遭陌生的面孔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备。
傍晚，路边卖甘蔗的姑娘笑得很甜，一枚硬币便可以买一截甘甜的甘蔗，三毛可以买两碗牛肉米粉，五毛看一场本地戏。
“越南物价居然如此便宜！”红英说。
“本地所产物价越是便宜，普通从业者的日子就过得越苦，需得一日不停劳作，才能勉强糊口。”子晳道，红英仔细想想点了点头。
“财富高度集中在殖民者和少数特权阶层手里，例如那蓬莱宾馆，我日前进去公干，里面提供中、西式服务，有网球场、乒乓球场、游泳池、舞厅等等，供应西餐、中餐和越南风味小吃，宾客所需应有尽有，是外国人和本地达官贵人寻欢作乐，消磨时间的理想场所，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红英走近细看，这美丽的法式建筑占据了西湖最美的位置，宽敞的前庭种植了柳树隔绝了路人窥探的目光，只看得到临湖高高的露台栏杆。
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Déessedel’orient，Su!”（东方女神，苏！）
他俩循声望去，只见露台上，一个外国人正把身子探出阳台冲他们招手，定睛一看，是老朋友皮埃尔.让先生！原来他们的剧团正准备在河内大剧院演出，他就住在蓬莱宾馆。
皮埃尔一见到自己心目中的“东方女神”，立刻热情地挥手，邀请他们去蓬莱宾馆，坐在临湖的餐厅阳台上观景。
皮埃尔先生问“三个伙伴为什么少了一个？”，红英眼睛垂了下来，子晳解释说陆公子有公务走不开，皮埃尔表示遗憾。
邻桌来了两个外国男子，各带着一个年轻的本地女子，红英好奇地打量这两个女子不同寻常的打扮，她们没有穿传统的“奥黛”，而是穿着改良欧式和不知什么样式的服装，一个高耸的双肩，高领繁芜，窄腰，衣袖和下摆像虾尾巴一样撒开，在这炎热的气候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另外一个则穿着一件用印度黑绸做的袍子，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面的抹胸和黑色的短裤，头上还包着头巾，戴着硕大的珠贝耳饰。
皮埃尔说越南如今正在搞“社会改革”“欧化运动”，一切本地的、传统的都被他们说成是“保守”“落后”，像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如今是越南上层夫人、小姐们争相追捧的“文明服装”。
“llsonttort!(他们错了)！”皮埃尔不住地摇头，跟子晳讨论起外来文明与本土传统的冲突来。
红英听不懂他们讨论的那些大道理，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只觉得苦似药汤，皮埃尔注意到她皱眉的表情，问她对那两位女子的打扮怎么看，红英只说服装要做到衬托本人才行，若是让人一眼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衣服，那就“不停不令（尴尬），二里二气（半吊子）”
子晳被红英生动的比喻逗笑了，皮埃尔听不懂，忙要子晳翻译，子晳搜肠刮肚也不知道怎么用英文和半吊子法文来形容红英刚刚这两句俗语！
红英看着他们叽叽呱呱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不禁失笑。
子晳一回头瞥见红英脸上久违的笑容，心头一热。
一身中式旗袍的红英静静地坐着，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女子，此时的她却不再享受这种“注目礼”，只想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子皙微笑地问她有没有闻到咖啡的味道，记不记得第一次喝咖啡是在哪里……面对着整个美丽的西湖，她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穿着威仪军服的法国军人过来跟皮埃尔打招呼，佩戴着臂章，金丝腰带上配着剑，他先是礼貌地向大家问好，之后特别向红英致敬。
他走之后皮埃尔同他俩挤挤眼说那是总督大人的侍从官，是剧团的忠实观众，特地来问美丽动人的红英是不是剧团的演员。
“Ohmondieu！LadéesseestdevantMesYeux”（天呐！女神就在我眼前啊！）他突然大叫起来，吓了红英和子皙一跳！
皮埃尔郑重地向红英发出邀请：剧团正在排演东方神话剧《宦姐传》，里面的“花神”非她莫属！
演戏让红英重新活了过来！
子皙每天下班后去剧团看他们排练，然后接红英一起散步回家。
红英虽然没有台词，但有很多的舞蹈动作和戏剧身段，还需要在空中吊着飞来飞去，她时常觉得头晕眼花，恶心呕吐。子皙虽然担心，但这繁忙的演出正是红英此时需要的。
红英学会了好几句法语：
“Boniour”早上好！
“Jet'aime”爱你！
“Vousetesleplusmignon”你好可爱！
“Peuimporte”没关系！
在这些友善的陌生人那里，她是受人尊重和喜爱的Celia.Su，他们真心实意地爱她，笑容渐渐回到了她的脸上，眼睛里渐渐有了光。
子皙情不自禁地为这样坚强勇敢的红英鼓掌，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心！
从银行下班后，子晳顺着河内西湖古渔路往家的方向走，一想到在家里等待的那个人，不由得眼眉含笑，嘴角上翘。
红英在二楼窗户看见子皙的身影，从屋里出来迎他，她穿着一件合体的“奥黛”，把玲珑有致的身形和饱满的胸部勾勒出来，子晳的眼睛亮起了星星。
子皙抱住她，说起第一次在花灯会上看到她的情形，人家指着她说：看！那是你们晋宁的“活观音”......
红英突然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惊问：
“晋宁？！你莫不是晋宁江家的少爷？”
“嗯，咱俩正是同乡！你听说过晋宁江家？”
“我，不晓得......你......成亲了没有？”
“我......家里给我自幼定了一门亲事，不过我离家十余年未见过那人……”
“那人！她如今在何处？在你江家吗？”
“唉！说起来荒唐至极！咱们上回去越南的时候，哥嫂做主将人接进了江家......不过我与她没有婚姻登记，那也是不作数的！”
“可是你这么一走，那人日后该如何办呢？”
“......以哥嫂的仁厚和两家世代交情，如无意外，那人若愿意留在江家，江家也会留她终老吧。”
红英不做声，心痛如绞：“素音姐姐与江家二少爷的亲事，当年有多少人艳羡哪！”
她默默推开了子晳，心乱如麻，五味杂陈，她心里是爱慕子皙的，可她这一生最不愿意欠债，却不料如今欠了子晳的债，欠了陆公子的债，若是又欠了姐姐的债！她可拿什么去还？
子皙不明白她心里的这些事，他只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已经“成亲”这件事，怎么办？
一个月以后，《宦姐传》在河内演出，大获成功！红英信心大增。剧团下一站要去暹罗巡回演出，全剧团的演员都来邀请红英一同去，她也做好了准备。不料有一天排练时晕倒了，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得知她已经怀孕了……
“这孩子......”子晳听说了这个消息，愣住了。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往事，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却都意识到：
有些事情不是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
“红英接回来了没有？”陆友文一面问来开门的子皙，一面大步迈进院来，一眼就看见红英俏生生地立在堂屋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友文激动地“嗷嗷”叫着，伸开双臂就上前抱住红英。这一次，红英没有躲闪和责怪，当他听子皙说这个人为了解救自己不惜与家里决裂，翻越墙头时还崴了脚，这一片赤诚让她感动。
红英扶正趴在自己肩头的陆友文，冲着她盈盈一拜道：“苏红英多谢陆公子搭救！”
陆友文急忙回礼，口里念着：
“不敢当！不敢当！这次多亏了子皙老弟......”
陆友文指着子晳说，却见站在红英身后的他冲着自己比划“噤声”，到嘴边的话收住了。
红英转过身冲子晳深深福了一福，说：
“子皙为了我赎身的事前后张罗，费心筹谋，自然也是红英的恩人呐！”
子晳只说“理当如此”，让二人坐下说话。
陆友文跳起来嚷：“咱们坐着干什么？！今天是红英脱身的大喜日子，我也好不容易溜出来，当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了！走！先去翠湖“二我轩”拍照纪念，然后东岳楼吃饭，龙公馆听戏，晚上去安宁方如轩新建的温泉别墅住！”
不由分说，一只手拉着子皙，一只手攥住马海红，三个人拖拖拉拉大笑着出门去。
......
多年以后，每当陆友文回忆起那恣意快活、乐极生悲的一天，还有那小院蕉窗下的三个年青人，心中就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我晓得师父那人贪心，陆公子为我赎身，必定花费巨大，这样的恩情，红英无以为报，有的，就只有我这个人罢了。”
红英说这番话的神情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她的脸庞因紧张而泛红，眼睛里有亮闪闪的东西，脖颈处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动，他盯着那跳动的皮肤，情欲焚身，此刻他不能告诉红英是子皙为她赎的身，他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那一夜，陆家人闯进了温泉别墅……
陆友文被按人在地上，像野兽一般咆哮挣扎，眼睁睁看着子皙带走了红英……
红英被陆家人羞辱的画面激发了他体内的兽性，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杀人！要放火！
等到清醒后，他想清楚了：要有枪！只有手里有枪才能够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从军！对！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摆脱家里的控制！
仲平把红英带到了河内，原本是准备将她安置妥当之后，再返回国内。只是没有想到，情之所至，两个人再也放不下彼此。
“就这样吧！不走了，从此一双人，就在河内定居。”仲平心想。
由于英文流利，又有富滇银行的工作经历，江仲平谋得了河内东方汇理银行的一份差事，成为其中为数不多的支那职员之一。
他们租住的这栋两层楼的房子就在河内西湖边，前面有一个美丽的小院，刚来的那段日子，红英几乎没有离开过二楼的卧室，哪怕是在白天，她也要拉上窗帘。
子晳为她担忧，不知道如何抚平她内心的创伤，她曾是那般鲜活勇敢的女子啊！
清晨和夜晚，他陪着红英在西湖散步，湖滨路风景优美，西湖却以青年男女殉情自杀而闻名，因为湖水很深，自杀的人跳进去之后少有生还者。在这么一个悲伤不幸的地方，临水建了一座雄伟高大的蓬莱宾馆，他们每天散步都从那白色的法式建筑旁边路过。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不会有人认识她，可红英仍然只肯在清晨和夜晚人少的时候出门散步。一路上热带植物鲜艳的色彩和空气中氤氲甜蜜的气息暖化人心，周遭陌生的面孔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备。
傍晚，路边卖甘蔗的姑娘笑得很甜，一枚硬币便可以买一截甘甜的甘蔗，三毛可以买两碗牛肉米粉，五毛看一场本地戏。
“越南物价居然如此便宜！”红英说。
“本地所产物价越是便宜，普通从业者的日子就过得越苦，需得一日不停劳作，才能勉强糊口。”子晳道，红英仔细想想点了点头。
“财富高度集中在殖民者和少数特权阶层手里，例如那蓬莱宾馆，我日前进去公干，里面提供中、西式服务，有网球场、乒乓球场、游泳池、舞厅等等，供应西餐、中餐和越南风味小吃，宾客所需应有尽有，是外国人和本地达官贵人寻欢作乐，消磨时间的理想场所，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红英走近细看，这美丽的法式建筑占据了西湖最美的位置，宽敞的前庭种植了柳树隔绝了路人窥探的目光，只看得到临湖高高的露台栏杆。
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Déessedel’orient，Su!”（东方女神，苏！）
他俩循声望去，只见露台上，一个外国人正把身子探出阳台冲他们招手，定睛一看，是老朋友皮埃尔.让先生！原来他们的剧团正准备在河内大剧院演出，他就住在蓬莱宾馆。
皮埃尔一见到自己心目中的“东方女神”，立刻热情地挥手，邀请他们去蓬莱宾馆，坐在临湖的餐厅阳台上观景。
皮埃尔先生问“三个伙伴为什么少了一个？”，红英眼睛垂了下来，子晳解释说陆公子有公务走不开，皮埃尔表示遗憾。
邻桌来了两个外国男子，各带着一个年轻的本地女子，红英好奇地打量这两个女子不同寻常的打扮，她们没有穿传统的“奥黛”，而是穿着改良欧式和不知什么样式的服装，一个高耸的双肩，高领繁芜，窄腰，衣袖和下摆像虾尾巴一样撒开，在这炎热的气候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另外一个则穿着一件用印度黑绸做的袍子，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里面的抹胸和黑色的短裤，头上还包着头巾，戴着硕大的珠贝耳饰。
皮埃尔说越南如今正在搞“社会改革”“欧化运动”，一切本地的、传统的都被他们说成是“保守”“落后”，像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如今是越南上层夫人、小姐们争相追捧的“文明服装”。
“llsonttort!(他们错了)！”皮埃尔不住地摇头，跟子晳讨论起外来文明与本土传统的冲突来。
红英听不懂他们讨论的那些大道理，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只觉得苦似药汤，皮埃尔注意到她皱眉的表情，问她对那两位女子的打扮怎么看，红英只说服装要做到衬托本人才行，若是让人一眼看到的不是人而是衣服，那就“不停不令（尴尬），二里二气（半吊子）”
子晳被红英生动的比喻逗笑了，皮埃尔听不懂，忙要子晳翻译，子晳搜肠刮肚也不知道怎么用英文和半吊子法文来形容红英刚刚这两句俗语！
红英看着他们叽叽呱呱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不禁失笑。
子晳一回头瞥见红英脸上久违的笑容，心头一热。
一身中式旗袍的红英静静地坐着，好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女子，此时的她却不再享受这种“注目礼”，只想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子皙微笑地问她有没有闻到咖啡的味道，记不记得第一次喝咖啡是在哪里……面对着整个美丽的西湖，她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穿着威仪军服的法国军人过来跟皮埃尔打招呼，佩戴着臂章，金丝腰带上配着剑，他先是礼貌地向大家问好，之后特别向红英致敬。
他走之后皮埃尔同他俩挤挤眼说那是总督大人的侍从官，是剧团的忠实观众，特地来问美丽动人的红英是不是剧团的演员。
“Ohmondieu！LadéesseestdevantMesYeux”（天呐！女神就在我眼前啊！）他突然大叫起来，吓了红英和子皙一跳！
皮埃尔郑重地向红英发出邀请：剧团正在排演东方神话剧《宦姐传》，里面的“花神”非她莫属！
演戏让红英重新活了过来！
子皙每天下班后去剧团看他们排练，然后接红英一起散步回家。
红英虽然没有台词，但有很多的舞蹈动作和戏剧身段，还需要在空中吊着飞来飞去，她时常觉得头晕眼花，恶心呕吐。子皙虽然担心，但这繁忙的演出正是红英此时需要的。
红英学会了好几句法语：
“Boniour”早上好！
“Jet'aime”爱你！
“Vousetesleplusmignon”你好可爱！
“Peuimporte”没关系！
在这些友善的陌生人那里，她是受人尊重和喜爱的Celia.Su，他们真心实意地爱她，笑容渐渐回到了她的脸上，眼睛里渐渐有了光。
子皙情不自禁地为这样坚强勇敢的红英鼓掌，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心！
从银行下班后，子晳顺着河内西湖古渔路往家的方向走，一想到在家里等待的那个人，不由得眼眉含笑，嘴角上翘。
红英在二楼窗户看见子皙的身影，从屋里出来迎他，她穿着一件合体的“奥黛”，把玲珑有致的身形和饱满的胸部勾勒出来，子晳的眼睛亮起了星星。
子皙抱住她，说起第一次在花灯会上看到她的情形，人家指着她说：看！那是你们晋宁的“活观音”......
红英突然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惊问：
“晋宁？！你莫不是晋宁江家的少爷？”
“嗯，咱俩正是同乡！你听说过晋宁江家？”
“我，不晓得......你......成亲了没有？”
“我......家里给我自幼定了一门亲事，不过我离家十余年未见过那人……”
“那人！她如今在何处？在你江家吗？”
“唉！说起来荒唐至极！咱们上回去越南的时候，哥嫂做主将人接进了江家......不过我与她没有婚姻登记，那也是不作数的！”
“可是你这么一走，那人日后该如何办呢？”
“......以哥嫂的仁厚和两家世代交情，如无意外，那人若愿意留在江家，江家也会留她终老吧。”
红英不做声，心痛如绞：“素音姐姐与江家二少爷的亲事，当年有多少人艳羡哪！”
她默默推开了子晳，心乱如麻，五味杂陈，她心里是爱慕子皙的，可她这一生最不愿意欠债，却不料如今欠了子晳的债，欠了陆公子的债，若是又欠了姐姐的债！她可拿什么去还？
子皙不明白她心里的这些事，他只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已经“成亲”这件事，怎么办？
一个月以后，《宦姐传》在河内演出，大获成功！红英信心大增。剧团下一站要去暹罗巡回演出，全剧团的演员都来邀请红英一同去，她也做好了准备。不料有一天排练时晕倒了，被送到医院检查后得知她已经怀孕了……
“这孩子......”子晳听说了这个消息，愣住了。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往事，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却都意识到：
有些事情不是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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