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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轮回劫(四)

    “......”

    宝义恍惚间似在云里雾里,根本没有听到云儿说的话,那原本如夜空星辰一般的双目,此刻笼上了一层阴云,叫人看不懂,云儿摇了摇头,微微叹口气,抬脚出了门。

    云儿年纪还小,完全不懂男女之间的情愫,他只觉的今日少爷见着那个白衣女子之后,便有点不对劲了,心中暗道: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是什么妖孽,怎么少爷见了她之后就变的奇奇怪怪的,后来又一想,常听人说起,人被吓了之后,丢了魂,就会很反常,我看少爷就有点反常,不会是丢了魂吧,看来回头我要弄点烧纸给少爷叫叫魂了。

    他一面走,一面神游,到处溜达,他毕竟还是孩子,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只管自己去玩了。

    夜雨霖霖,何道痴情无人知,自古多情更遇多情人。寂静的夜,薛宝义一曲《关雎》自诉衷肠,却不想惹得佳人心中恨。

    雨夜,霖霖声中,一声声细不可闻的抽泣,在寂寞的深夜婉转。

    方才确实是有人在吹那首《向来痴》,一片墨绿色的兰花叶子还捏在手里,但她早已泣不成声,不能自已。

    此时,白衣女子倚靠在窗边,双目似两潭秋水,两行泪似河水决堤,她面若梨花,此时强忍悲痛,泪珠打在脸上反衬的她白嫩无暇的肌肤,更似似玉石般的清透,更显得惹人怜爱。

    她左面额头之上,隐约可见她一道伤疤,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显得异常狰狞恐怖,不禁令人扼腕惋惜上苍的暴殄,这便是五百年之前被六道天魔一剑劈的。

    方才那首曲子,跃动的每一个音符,都似一把把利刃,一股脑地穿透了她的心,还滴答地溅出血来。

    竟然是这首《关雎》!

    这一首关雎是中州的炎黄子孙,要去讨伐东胜大陆上的残暴的蚩尤后裔,取道琨吾时,流传下来的,他就是在月下手扶瑶琴,弹奏了这首乐曲之后,然后割臂盟誓——不愿同生,愿共死,若敢与君绝,六合八荒不存身,黄泉碧落,死不休。

    ——这,难道是天意吗,上穷下落碧黄泉,六合之间轮回不断,竟有如此巧合!难道,老天还是不能放过她,非要再一次的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吗?

    你的一生终究不会得到爱,你,只是这世间的一件除魔兵器,你的一生终究是背叛与抛弃,你之所爱,无论你付出何等真心,终究还是会被抛弃........

    难道,命运偏偏要这么的残酷,定要让她一次次的体会被抛弃的痛苦吗?

    虽然,心中然抵触,但又实在是忍不住要去应和......

    她随身没有乐器,便随手在屋内的兰花上,摘了一片叶子,轻抿于唇下。气发丹田,这片窄窄的叶子,便抖动于朱唇下,方才那呕哑的曲调就是从这片叶子上发出。

    只是这叶子不似乐器声音那般的洪亮,合在雨声中,竟几乎细不可闻。不想却有人用心的纳于心田。

    ......

    二更的梆子已经敲了好一会了,酒肆也都打烊了。悦来轩一楼大厅,也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客人们大都已经回来房间休息。

    云儿也已经在这栋回字楼里转了两个圈了。这家店他已经了如执掌了,甚至连店里有几间房、房里几张床他已经都摸清了。

    他在这店里转了几圈,可令他奇怪的是,这家店里入住的客人并不多,三楼福字号房间,除了壹号,六号,还有有七号,也就是那四个女人,她们住下的三间客房,别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可为什么明明有房间,店家却偏偏说没有房间?

    云儿实在想不明白,这世上,还有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的人。

    “梆、梆、梆。”

    三更的梆子由远及近,清脆悠扬,和着雨后微寒的空气,在寂静的深夜一声声传来。一楼大厅内,除了两三个醉酒的客人,几乎已经没有人了,伙计们一面七手八脚的收拾着店铺,一面催促着那几个醉酒的客人。

    打了烊,掌柜略略交代了几句,踏着木地板,吱嘎嘎地,一步步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幽暗狭窄,潮湿的地板发出淡淡的霉味,掌柜手中的白烛,发着不甚明亮的光。跳动的火焰中,掌柜肥腻的脸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双眼珠子闪着鬼祟的光。

    他一路走,一路小心的留意着身后有没有人。

    终于在三楼最西头一个房间外,停下了脚步,他警惕的望了望回头朝昏暗的走廊,才从怀里摸出钥匙,随着咔吧一声,捅开锁,闪进了屋,随后利索的将门栓好。

    掌柜刚关上门,一个小脑袋就从楼梯探了出来——是云儿。

    云儿正在无聊时,忽然见掌柜神神秘秘上了三楼,便跟在他身后,要看个究竟。他一直尾随着掌柜的,直到掌柜的将门又栓好,才将小脑袋探了出来。

    云儿平日最闲不住,往日在家里,无论谁家死了鸡、丢了鹅、甚至是谁家又搬走了两窝耗子,这孩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今日,来到这家悦来轩之后,他总觉得这家店怪怪的,便跟在掌柜后面看个究竟。

    屋里,一灯如豆,火苗被窗缝里钻进的风,吹得突突直跳,律动的火苗发出忽闪忽闪的光,掌柜肥大的身躯,正在向着墙角一个大水翁不住地叩拜着,水翁口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黄纸,水翁下零散的撒着许多的铜钱,那胖掌柜正扑通扑通的磕着头,嘴里还喃喃地数着:

    “......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一百零八。”

    当掌柜的磕完了最后一个头,直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大水翁道,“今日献给河神爷爷的生魂,已经给河神爷爷备好了,仍旧在福字客房里,”

    屋内静悄悄地,只有风从裂缝的窗纸钻进来,将纸吹得来回抖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掌柜跪在大水缸旁,战战兢兢的恭候着。

    “河神爷爷,河神爷爷!”

    屋内仍然没有人说话,他朝着大水缸弓腰,作了个大大地揖,不断喃喃哀求。

    正在掌柜哀求之际,忽然隐约听见,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声。掌柜听到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前,圆滚滚地肥手轻轻的按在了门栓上,然后,猛的将门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