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曲折的路

    我在一座山脚下奔波了5年，那座被大家称呼为最高峰的山杵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峰顶不尖，圆圆的跟麦堆一样，但看着很伟岸，很舒服，他每天很悠闲的俯视着眼前掠过的白云，划过的老鹰。从峰底往上走的路很曲折，登过的人也知道那不是故意惩罚我们的，而是一种考验，走过曲折道路的人，看到的是将会是美好的人生。大家既然选择往上登，不论结果好坏，路途中都会有鸟鸣、有昆虫、有风声、有干净的空气、有淡淡的宁静相伴。

    爸爸高中读书一直都没有换的就是物理老师，陪伴了他们整整三年，后来这个老师还与我的升学出现了交集。当时国家为了顺利完成“两弹”项目，将南方大学的理科老师抽了一部分支援西北，因项目后期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一部分老师就分流到了县区高中任职，但是带完爸爸这届学生后，这个物理老师也回到了南方的大学，这很正常，就是本地的老师也有的选择离职、或者校内调整、或调动。爸爸的同班同学，后来有补习后考中专分配的，上了大学后分配工作的，也有一批毕业后通过代课，转成民办教师最后考上公办当老师的，有一批想办法到了企业上班的，后来又下岗了的。到了现在，有在中国黄金集团有限公司任高层的、中国建设银行地区支行任行长的、有当厅局级领导的、有任县处级职务的；有局长、股长、支书，但更多的则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收废品的、卖辣椒面的、摆小摊子的、种菜的；还有好多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在脱贫攻坚战打赢前，他的同学们都凭借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大跨步的步入了幸福的小康生活。

    妈妈的读书历程要比爸爸的糟糕很多。如果用植物来比喻读书时候的妈妈，沙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带刺，人和动物都不大喜欢，动物吃扎嘴，人吃汁少麻烦多数还酸的不行，却在西北的农村到处可见，荒凉的地犄角旮旯里到处都是，在烈日的直射下越照越甜，它总是倔强而卑微地生长着，任何雪雨风霜都不能使它彻底枯萎和灭绝。她一边照看着家里，一边偷着学习，尤其到了晚上借用月光看书是常有的事，遇着阴雨天看书就成了奢望。漫漫长夜，妈妈从小就习惯了在黑夜中思索或阅读，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把她的三个孩子抚养成人还在坚持。从而那些课本也成了孤寂的寒夜中唯一让妈妈感到温暖和不再害怕的精神抚慰。长此以往，老师还没有教到的课文妈妈都超前读完了，当老师刚开始讲新课文时，就已经能够将新课文倒背如流，作业也做得整齐正确，老师很惊奇，认为妈妈确实是一块读书的料，并号召同学们向其学习，在学校里，妈妈独来独往，基本上没有朋友和玩伴，唯独成绩令她扬眉吐气，但没人得知妈妈成绩的背后包含着多少心酸。也许是天资聪慧，也许是外婆外爷的遗传，但更多的是对知识的渴望，妈妈从一年级起，一直都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直到五年级毕业。小学毕业，关于妈妈上学的路也就走到了尽头，但是有关学习却贯穿了她的一生，一刻也没停止。

    在妈妈的童年，西北偏僻的农村，流行着说“娃娃亲”的习俗。就是在一个人还处于“娃娃”时期，就由父母或媒妁之人代为订下婚姻之事，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的妈妈也就自然而然的顺应了这一习俗。那时候庄里的人对“娃娃亲”司空见惯，左邻右舍的孩子订“娃娃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只要订了亲在庄里就是公开的。当时的孩子特别是姑娘家骂人是似乎与生俱来的天性，特别爱骂也特别能骂，只需要略微张嘴，就知道每场骂仗的结局，每次开始对骂前只需要“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这项技能也伴随了妈妈的一生。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后妈妈施展出其最拿手的骂人本领，把媒汉的宗族八辈都骂了个遍，但是骂人这项技能，最大的功效是解了自己的气，对整个事情的进展产生不了多少影响，何况小孩子的吵闹对于大人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根本引不起家长的重视，更不会改变双方长辈的决定，亲依然是订下了。所以妈妈跟爸爸的交集很早，具体两家是怎么操作的不得而知，但一家人实际就跟对待自己家的闺女一样对待妈妈的，后来从我奶奶、二大爷、二大爷儿子女儿们描述中发现，真的就是跟自己家的亲生的女儿没区别。所以妈妈小时候都是顶着“女儿”的名义在爸爸家生活。一直到她和爸爸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顺理成章的也就在一起了，虽然听妈妈讲这过程中的路有些曲折，但还是依之前约定在一起了。妈妈长相普通，但性格彪悍，这是跟爸爸能够在一起的主要原因；爸爸中等身材，用现在的话讲看着帅气一些，又受过高等教育，思想新潮，但性格腼腆，这是跟妈妈能够在一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这样两个完全不般配的人，在妈妈的积极努力下和二大爷的强势斡旋下，终究是生活在了一起。

    爸爸在省城读大学的毕业前夕，宿舍的同学每个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都在干什么，若干年后爸爸每提此事，都感慨万千，农村长大的孩子眼界胆识不敌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尽管都在一个教室读了若干年书。如果跟宿舍其他同学一样给领导孩子补课，给有关系的人送礼哪怕一盒罐头，爸爸的一生可能就此发生变化，但没有。当时的分配是推荐形式的，第一次分配是分到了户籍地中字头银行工作，后来因为其他原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