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搬家的路

    学校出来之后，看着熟悉的铁门，斑驳的木制校牌，没有感觉。望着校门径直往前看，土渣子铺成的操场，特别的大，一样望到头连城一排式的绿门绿窗的青砖瓦房。在这个学校的记忆里妈妈是没来过的，之前常常是爸爸用三八大杠自行车载我到学校。慢腾腾的我终于拖着笨重的书包到了商店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这次的搬家是跟爸爸的调动有关，听妈妈后来说上面已经折腾了好几次了而最后这次也是爸爸铁了心的想离开这里。整个故事的发生，到了二舅妈这里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的认知里我家里人是用各种方式想方设法的一个劲儿的欺骗她和她的家人。导致二舅妈在商店摔完东西到乡镇府大院摔，一楼跑到二楼摔，二楼追到三楼摔，摔完烟灰缸摔木门，门上的锁都被摔她乱脚踩的叮当狂响。我抱着妹妹，头顶上一不留神就飞过去一个东西，二舅拉扯着但又没什么用。后来妈妈、爸爸迫于无奈兑现了只要他俩结婚，就把商店转让给他俩的诺言。当然，那天的闹剧加快了我们进城安家的步伐，自此妈妈也为她的生意场画了一个极不完满的句号。二舅妈、二舅、妈妈、爸爸表面和解后，其实是妈妈跟二舅妈为争夺商店的戏剧，这里根本不存在“争夺”，商店本来就是妈妈的，说成是戏剧主要还是因为，二舅的婚礼本身就是利益的交换。二舅结婚的那天，山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家伙儿在泥泞的院子里从厅房踩到婚房，鞋跟脚没一个是干净的。婚房是外婆家厅房正面右手的一间，后来变成了草房，这天之后里面住没住过人我也不知道。二舅害羞的背着穿大红衣服的二舅妈，顶着高原红的两人表面上开心极了。历史上的这两天都很闹，二舅结婚喜的那一天滂沱大雨中充满着悲情色彩，二舅妈鬼哭狼嚎在乡政府大闹的这一天纠葛着利益。清点、盘账……能不算钱的一律没算，能少算钱的尽量低于进货价着算。就这样还是拉了满满一五十铃货车，柜子、床板、箱子，还有灶台上用的大铁锅也给架上去了。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拉到了城里，车停在老法院家属楼的院子里，已经是下午1点多。九十年代初的县城跟今天的乡镇都没法比，柏油马路有但是不多就几条，到处尘土飞扬，路灯很少并且八九点灯都就灭了，红路灯、斑马线也没有主要原因是车本身就少人也不多，路上偶尔穿梭个桑塔纳，那时候最多的还是红色三轮拉人车，高档一点的就是夏利出租车，公交车没有通乡镇的班车倒是有，但一天或两天也就那么一趟。所有人都饿了，暂时就先没有搬家，院子里出来后右拐就是一个大坡，当时这个坡还没有硬化上面全是土渣子。上坡之后左拐正好撞见一家川菜馆，爸爸、妈妈把二舅，帮忙搬家的同事、死机等招呼了进去，到了二楼随便点了几个菜，大家要面条的时候服务员说只有米饭，记得二舅说米饭他吃不饱，最终也印证了他说的话，一个人吃了八碗米饭，当然馆子里的碗比较小但二舅也确实能吃。

    “噢……噢……”连续两声，只见二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长长的油麦菜他用两只手从嘴里往出来快速的拽着，所有人都看着，吓坏了。终于被二舅揪了出来，鼻子里留着长长的鼻涕，眼睛红红的不停地留着眼泪。二舅说吃的太猛了，嘴里面没有嚼菜的头在胃里尾在口里难受死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吃完饭，大家又有了力气，回到院子里开始往楼上搬家具，一共三个单元，每个单元从马路上数有七层，七层是当时楼层的修不修电梯的分界线。但是从院子里面数就有八层，一楼就成了地下室。当时我们住的时候，地下室是法院的办公室、宿舍，后来慢慢的变成了住户的仓库，一户一间。这里，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家，住了将近二十年。小凳子小桌子往上搬倒也容易，东东、妹妹爸爸做的实木衣柜、面柜抬着往七层楼搬实属不易，帮忙搬家的大人个个累的哭爹叫妈，可能最开心的应该就是我跟妹妹了吧。

    搬完家之后，二舅他们就坐着搬家的车返回去了。多年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一天深夜妈妈接到二舅妈的电话说商店那边出事了，东东、妹妹的爸爸跟妈妈与他们抢夺院子里的啥我忘了，反正就是俩家之间从我们搬家到城里后就一直不和，常常吵架。但是理亏的是二舅妈，她打人家没理由打，尽管东东他们老家是安徽的也不能因为是外地人就打人家，骂又骂不过东东妈妈。只好搬救兵找靠山，能找的只有我妈妈。妈妈整理了一晚上，联系二姨沟通小姨，第二天一早就火速去了二舅妈那里干仗去了。隔了一天，妈妈跟打了胜仗般的归来了，面露喜悦开心不已。虽然我没跟着去我能想得到，妈妈这次去的情景，妈妈、二舅妈、二舅、二姨、小姨，对方只有东东妈妈、爸爸而且还是外地人。进腊月的一天，在老法院楼下货摊子旁我看见了东东被他爸爸架着从人堆里走了过去，他们俩扭过头看着我，我定住脚步激动的看着东东，本想大声叫一声，可是东东爸爸将身体迅速的转了过去，很快的将他俩融到了人伙中，尽管我个子很小但他们个子很大，不过最后还是消失了。回家之后我把见到他们父子俩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头也每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织着手里的毛衣。

    后来二舅家也搬到了城里，这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二舅虽然是娶了二舅妈，但依女方家的说法二舅是上门女婿，二舅是文盲，他还是个大老粗，从我记事起二舅就一直跟着我妈，帮着爸爸进货、帮着妈妈看商店带妹妹，妹妹几乎就是二舅带大的。二舅妈生了两个孩子欢欢、洋洋都随二舅的姓。因为电信诈骗，二舅妈被骗了五万元，她因为这件事经常喝药安眠药、止疼药……紧接着就被诊断出胃癌，不多年撒手人寰。直至她离开，妈妈的脸上我没有看到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