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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左家祠堂(上)

    温瑜举着纱幔挡雨,往安庆殿宫外跑。正巧与撑着伞向里走的呼延良遇了个正着。

    她冲进他的伞里,将头顶举着的纱幔拿开,拍了拍自己的额间肩头落了的雨。

    呼延良将伞往温瑜的方向歪了歪,确保她一丝一毫都淋不到雨,两个人走到宫门外,上了马车。

    好在这春雨的寒气不盛,温瑜在马车上用纱幔将头发上的水擦净,看着马车行进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王府的路。

    “去哪儿?”温瑜挑开帷幔看了看,雨下得很急,马车两侧的骑兵护卫眼下都披了蓑衣。

    “陇南银子的事该有个了结了。”呼延良将温瑜的柔软的小手放进自己的腿上,反复揉捏着。呼延良思考的时候手头总爱摩挲些什么东西,平日里便玩弄身上带着的玉把件,或是旋着拇指上的玉谍。这温瑜在身边的时候,他就喜欢将她细滑柔软的手拽过来揉捏。

    温瑜知道呼延良闭目养神这便是又在想事情了,便乖乖坐着不打扰他。

    “怎么,九公主同你谈了些什么?”呼延良摩挲着的动作停顿,眼睛也倏然睁开。

    “没谈什么。”呼延良猜到了九公主会说些什么,也知道温瑜为何不愿意明说给他听。

    马车外的雨下得还是很急,马车内,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马车停顿前的晃动打破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马车停在了巷口转角的暗处过了一会,涂匡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从巷口匆匆走过来,对着轩窗禀报:“王爷,人来了。”

    呼延良听见这话,右手稍微挑起帷幔,看着巷口披着黑衣的一男一女:“小心跟着些,别露了马脚。”

    “王爷?不如我去跟?”温瑜虽然没看清这两个黑衣人是谁,但自己轻功该是比侍卫要好得多,便主动请缨。

    “王府的人手还是够得,还不需要自家王妃亲自上阵。”呼延良继续闭着眼靠着,左手揉捏着她的指腹,右手摩挲着手里的金石。哪里舍得要她在这大雨滂沱的日子跑出去淋雨。

    “王爷这等的是什么人?”雨势越来越大,派去跟梢的侍卫久久没有回音。王爷倒似乎也是不急的样子,仍是岿然不动地靠坐着。

    “左朴焘。”

    “左朴焘?”温瑜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尖嘴猴腮、干柴蜡黄的脸。再想想那日信王妃同他在一起的情形,心里便止不住的犯恶心。

    “怎么了?”呼延良听着她的话没继续说下去,睁开眼看了看,看着她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那日左阁老寿辰遇上过左朴焘。”

    “嗯。”左朴焘是左阁老的胞弟,胞兄寿辰,出现在左府不足为奇。

    “我那日瞧见了左朴焘与信王妃偷情。”就算是这么说出来,温瑜还是觉得撞见那一幕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左朴焘与信王妃在厢房偷情。随后有持弓弩的刺客刺杀二人。不过这刺客,今个九公主承认了,是她的人。”

    “那这手伤,便是那日在左府寿辰时救他们二人伤到的?”呼延良当时远在陇南,暗卫上报的只是王妃受了手上,他并不知道是何缘由。

    温瑜点了点头,又继续把今日九公主承认戏园子刺客也是她所为的事讲给呼延良听。

    “她说她不要你的命,那她要什么?”呼延良听完温瑜完整的把西京这些日子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倒是也并不见惊讶。

    温瑜支支吾吾起来,似乎,九公主的要求对她来说像是个难言之隐。呼延良将右手的金石收回袖里,两个手攥着她的手,“她就是用这些事情来要挟你,要你劝本王不要夺嫡?”

    “你怎么知道?”温瑜第一反应这话说出口,才觉得失言,再圆却也圆不回来了。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爷的火眼金睛。

    “九公主想要的无非就是权,她要你我的命,没什么意思。专挑着我不在西京的时候下手,不过就是敲山震虎。”九公主知道呼延良心里什么的分量大,所以专挑柔软的地方拿捏。

    “那你?”温瑜想问后半句,那这皇位你还争吗?可是想想神谷山神女的秘密,想着呼延良还不知道,便又不敢再问。

    “你想我怎样?”呼延良双臂张开,舒展地向后仰躺着,将温瑜拉进怀里。

    “争。”

    “好,那便替你争一争头顶那一支凤钗。”他话说得轻巧,仿佛当真只是为博红颜一笑这般简单。

    呼延良知道神女的秘密。自己若是真的不争了,那温瑜便身陷囹圄,他又怎么能让温瑜身陷囹圄。更何况,眼下的西京,便是他再不想争,又哪里有过退路呢?

    生在皇家的儿子,尤其是生在皇家堪当大任的皇子。你不争,也会有人逼着你争。你不要,也会有人送到面前求你要。到头来,还不都是一样的手足相残的结果。

    呼延良心里叹了口气,没对温瑜表现出来。只当还是玩笑,说要为她争一支钗头凤。

    两人话说完过了一会,方才跟梢的人回报,黑衣男女进了左家祠堂。

    左家祠堂内,此刻晦暗无光,堂外又是风雨大作,仅有香案前的一点烛火,衬着有些凄厉渗人。

    那尖嘴猴腮的那人此刻正用麻绳勒着瘦弱的女人的脖子,女人手抓着颈间的麻绳,脚在地上无助地蹬踹。

    “说!你个贱婢,将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老爷,老爷,求求您放了可卿,可卿真的不知道。”此刻垂死挣扎的女人,便是刚嫁入左朴焘府内的侍妾叶可卿。

    “说!银子去哪了?”那男人面露凶光,拉着麻绳的手紧了又紧。

    眼看着女人的腿渐渐失去动作,怕是要咽了气,祠堂的烛火突然熄灭。紧接着,黑暗中传来脚步声。

    左朴焘放下麻绳,拿起一旁的佩刀,警惕地在黑暗中左右张望,连声问,谁,是谁。

    “左大人,在找谁?”

    左朴焘听见声音身躯一震,举着刀的手瑟瑟发抖,腿脚像是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谁,你是谁?”

    “银子呢?”

    “你到底是谁?!”

    “银子呢?”左朴焘又战战兢兢地问了一遍来者何人,而这来人只要银两。

    脚步声更近。忽然,祠堂的烛台再度被点燃。烛光中,那来人的脸在左朴焘眼前随着火光浮动。左朴焘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求饶。